“巳升升”的三星堆“眉眼”

還記得2025年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蛇年春晚吉祥物“巳升升”嗎？它一經亮相，便引來關注與熱議。原來，這只可愛小蛇的萌萌外表大有來頭，文博愛好者們迫不及待地在其身上“尋寶”，挖掘其背后蘊含著的美好寓意以及暗藏著的設計巧思。

所謂畫龍點睛，巳升升雖為“小龍”，但眼睛同樣魅力十足。網友們細細探究，發現這電力十足的眉眼竟是來自一條三星堆的靈蛇！

勘測現場驚現的“蛇”

20世紀80年代，我國考古事業如日中天，考古學進入“黃金時代”。當時，在四川廣漢，對三星堆遺址的探索正如火如荼，專家們發掘出許多震撼全球的寶貴文物。在三星堆遺址的勘測過程中，專家團隊還特地邀請當地村民給予協助。

一日，村民在勘測現場意外發現了一條蛇，于是立即找來工作人員，希望能將蛇帶離現場，避免對專家造成傷害。然而，當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用棍子輕輕觸碰蛇身，試圖將其引出地面時，卻發現這并非一條真正的“蛇”，而是一件青銅文物。

如今，這條被“誤會”的青銅小蛇正靜靜陳列在三星堆博物館內。青銅蛇殘為三段，頭殘長29.9厘米，寬11厘米，高9.9厘米，身殘長34.5厘米。蛇頭部寬大且微微上揚，身上布滿菱形云紋，兩側腹部各有一排鱗甲，樸拙逼真的神態令人驚嘆不已。尤為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青銅蛇的眼部——歧羽紋、臣字目——這也正是春晚吉祥物巳升升的“同款眼妝”。據專家介紹，“臣字目”紋樣廣泛出現在中原地區青銅器和玉器上，彰顯著中華文明多元一體、兼收并蓄。

蛇的出現最早可以追溯到距今1.3億年前，它是中國古代傳說中的神獸“龍”的主要原型動物之一，所以蛇也常被人們稱為“小龍”。蛇古老而又神秘，自然逃不過古代工匠之手。那些穿梭在文物中的蛇究竟想告訴現代人什么呢？

圖騰上的蛇：神秘的信仰

當說起蛇這個古老的動物時，人們總是會感到毛骨悚然。它的軀體又冷又滑，靈巧無比，沒有四肢卻能迅速游動攀爬，身上還有著能致人性命的毒液。它總是出現在人們意想不到之處，頗具神秘感。《說文解字》載：“上古草居患它，故相問無它乎。”“它”，即是蛇。古代先民起初對蛇極為恐懼，就連日常打招呼都會關心地問一句：“今天沒遇到蛇吧？”后來，人們又從對蛇的恐懼發展為將蛇作為部落圖騰加以崇拜。蛇象征著吉祥與美好，在古代先民的心中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

從出土的文物中來看，早在7600多年以前的新石器時代，蛇的形象就已多次出現。如蛇銜蟾蜍紋筒形陶罐，陶罐的右下方有一條蛇，蛇背和兩側腹部有著短線鱗紋，它正張口銜著蟾蜍的右后肢。又如紅陶貼塑蛇紋罐，罐身兩側貼塑兩條蛇紋，兩條蛇反向纏繞于罐身，兩蛇頭露出罐口，相向對視。三星堆出土的青銅蛇更是生動，體形碩大，在蛇的頸部和腹部還裝有環鈕，這條青銅蛇應該是掛在某個神圣的物體上，被視作神物，接受人們虔誠的膜拜。

除了蛇文物，《山海經》中也記載了不同類型的蛇神，有操蛇之神、蛇耳之神、以蛇作守護之神……這些都體現了古代先民們對蛇的敬畏與崇拜。

器物上的蛇：祥瑞擔當，神力無限

蛇出沒無聲而又威力無限，于是商周時期的先民將蛇的元素融在了兵器上，希望能依仗蛇的神力來保佑族群的平安。

現藏于延川縣文管所的蛇首七星劍極為典型，它是來自殷商時期的兵器。劍的把手是一個蛇頭造型，劍身飾有蛇紋。陜西清潤寨溝遺址魚塔梁墓地出土了銅蛇首匕，是商周晚期的兵器。匕柄為蛇頭形，蛇頭吻部很夸張，呈半開合狀態，以圓孔表現的雙眼，深邃而陰森。西周早期的蛇紋盾飾更具有威懾力，它的正面飾有一盤繞的蛇，蛇頭居于正中的上部。這樣不僅可以震懾敵方，也可以讓盾牌上的蛇靈來保佑將士們的平安。

蛇不僅有保護族群的神力，同時還象征著吉祥與美好，于是蛇的形象出現在禮器之上。如襄汾陶寺北出土的建鼓鼓座上，有三條蛇相互糾纏，盤繞而成。蛇頭皆朝向插口，這樣可以起到支撐和穩定建鼓的作用。與之有同樣文化內涵的，還有如蛇紋銅尊、蛇銅罍、蛇紋盆等。

印鈕、瓦當、銅器以及日常生活用品中，處處都可以見到蛇的元素。如中國國家博物館藏的西漢滇王之印，印鈕就是一條彎曲著的蛇；武漢博物館也藏有一枚西晉蛇鈕金印。還有蛇形耳飾、蛇銜蛙車馬具銅飾、鎏金蛇形銅帶鉤、蛇紋鎏金制托座、蛇頭鏤空銅器等。古人認為有蛇出現，就是吉兆。

這一說法在史料文獻中亦有體現。據《史記·封禪書》載：（秦）文公夢黃蛇自天下屬地，其口止于鄜衍。文公問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征，君其祠之。”當時的史官認為黃蛇是“上帝之征”。而魏晉志怪小說《拾遺記》中也有記載：三國時期，東吳丞相張昭的祖母乘舟于江上，忽然有一條蛇騰入舟中。卜人稱這是吉兆，子孫當貴，后來張昭果然當了丞相。

可見，蛇在古代是祥瑞擔當，神力無限。

時間再次回溯到三星堆青銅蛇被發現的時間點，在對這條青銅蛇進行深入研究的過程中，有專家認為，它的出現或許揭示了華夏文明的起源。在專家看來，三星堆文明時期，蛇在當地民眾心中是美好的象征，成為眾多民眾祭祀的對象，埋葬蛇的行為表達著人們對蛇的敬重，因此，三星堆青銅蛇的發現對于理解華夏文明的起源具有重大意義。

如今，當人們與這條來自3000年前的小蛇對望時，我們或許也該帶上一份崇敬之心，通過它探索自己所生活的華夏大地，洞見文明，認識自己。

（綜合自“澎湃新聞”及《揚子晚報》）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