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孩子,攻讀博士學位,進入高校當教師,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他不是大談自己的成功學,而是撕開自己華麗的外衣,無所拘束地向讀者展示自己成長過程中的狼狽。
回望他的過去,是一個在困境中沒有退縮、血拼到底的過程,也是一個在學習與思考中充實大腦、治愈靈魂,與自己和解的過程。
讀起此書,就像是和一個摯友暢聊,酒酣耳熱之際天南海北無所不談;杯盤狼藉賓朋散盡之時,他輕柔談吐,眼眸深邃,將你的思緒連同月光,揉進他的故事中。
作者趙安之,1987年生,甘肅省鎮(zhèn)原縣人,博士畢業(yè)于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現在蘭州大學任教。2022年發(fā)表博士論文致謝《可憐無數山》爆火網絡,數月里點擊、閱讀量超過百萬。17年勵志的求學、工作經歷感動了無數網友,被親切地評價“在他身上看到追夢人在閃光”“卑微到塵埃也要開出花朵”。
讀完《活成一束光》,我驚奇地發(fā)現,我和安之讀過的書,甚至連人生的很多經歷都驚人地相似。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緣分。我想起一句唐詩來,“生不用封萬戶侯,但愿一識韓荊州”,簡單化用一下,“知己難求遇良時,有幸識得趙安之”。借此,來表達我對安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祝福,也祝賀這本從心窩子里一個字一個字摳出來的《活成一束光》能遇到更多知音。
認識趙安之的人都會好奇,17年間,他歷經7次考研、3次博士論文答辯,從蘭州大學學士到碩士,再到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業(yè)經濟學博士。其間,當過圖書管理員、駐村第一書記,南下廣東打過工,賣過農機具,辦過公眾號,人生經歷不可謂不豐富,他是如何跨越一個一個人生之坎,實現人生逆襲的?
書出版之前,安之曾向我請教書名。我說索性叫“逆天改命——從小鎮(zhèn)做題家到985高校教師的追夢歷程”,但他謙遜,最后沒有采納。每個人讀書發(fā)奮的理由不一樣,安之的答案是“為了報仇而讀書”。他的故事,很像武俠小說中的屠龍少年。他在書中這樣寫道:“被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硬生生地逼到角落,最后徹底激發(fā)了我的好勝心,從此躍馬揚刀,為了報仇而讀書,非要靠英雄主義救贖自己,這就是我的全部少年。”
安之真給我們讀書人長精神,時代無論如何變化,擁書者自雄。讀安之的經歷,不知道讓多少人開始重新相信讀書可以改變命運;讀安之的書,讓我們再次相信會讀書的人,人生都不會太差;讀安之的為人,讓我們看到了一個蘭州大學畢業(yè)生,即使身處人生的低谷,因為讀書,因為不信命,也就擁有了觸底反彈的人生力量。
在書中,我知道安之幼年失怙,他沒有被生活的苦難打倒,而活成了生活的強者,始終在陽光下奔跑,委實不易。
我又在想,安之何以成為安之?見賢思齊,我們能從安之身上學到什么呢?
第一,是地方知識的重要性。我最近恰好在讀人類學家格爾茨的文章,頗有啟發(fā)。格爾茨強調說,任何文化制度,任何語言系統,都不能夠窮盡真理,都不能夠直面上帝。只有從各個地方知識內部去學習和理解,才能找到某種文化之間的差異,找到“我文化”和“他文化”的特殊性,并在此基礎上發(fā)現重疊共識。我看趙安之的學術旨趣,沒有離開生他、養(yǎng)他的黃土高坡。應該說,黃土高坡苦難的童年,成為他人生的底色,黃土高坡也滋養(yǎng)了他的學術。他的學術和實踐出發(fā)點,都是他所熟悉的農村生活。他之所以要去讀法學碩士,也是因為擔任駐村第一書記期間,面對農村生活的法律糾紛,讓他困惑,進而萌生了求解的想法。
第二,是“知行合一”的魅力。安之不是一個只在書齋耕耘的青年學者,正是因為豐富的、接地氣的農村實踐,讓他清晰地選擇了自己的學術道路。從泥土里提出問題,再到書齋里尋找答案,反過來,書齋里的結論,去泥土里求證。
第三,是民本情懷。安之的老家——甘肅鎮(zhèn)原縣,在東漢時期出過一個大思想家叫王符,有《潛夫論》傳世。王符一生隱居著書,崇儉戒奢、譏評時政得失,唐朝時為韓愈所推崇。王符的思想沿用了儒家的“民本思想”,強調“國以民為基”,因此“天以民為心,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為國者必先知民之所苦,禍之所起”。我想,安之自小耳濡目染,對王符的故事自是非常了然,多少受了些影響。所以,我們在字里行間,能讀出一個青年學者的憂國憂民之思。
我經常開玩笑講,男人不能輕易給別人看兩樣東西,一件是銀行存款數字,一件是書房書單,因為兩者都容易暴露自己。但安之在這本書中誠實地羅列了自己的書單,寫下了自己的精神成長史。這確實需要勇氣,也給很多身處困惑中的年輕人以指引。所以,諸君,這實在是一本指導年輕人如何讀書的書。如果你恰在人生迷惘之中,安之的故事或許是一劑良藥。
責編:小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