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高水平大學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發展的價值意蘊與策略研究

摘要：教育強國應當具有強大的國際影響力。就高等教育而言，增強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是建設高等教育強國的重要方面。運用高等教育國際化與國際學術關系理論，對21所“雙一流”建設高校建設方案進行分析發現：相關高校對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內涵的定位，呈現出從關注顯性指標到納入隱性影響，從追隨國際范式到凸顯中國特色，從聚焦內向型的“引進來”到強化引領性的“走出去”，從專注學術影響到指向戰略貢獻，從突出國際競爭到建立全球視野五方面演進特征；國際影響力提升仍面臨著頂尖人才儲備、成果產出、學科輻射和服務貢獻方面的不足；應對挑戰，相關高校形成了以學科建設謀求突破、以人才引育集聚動力、以學術發展奠立基礎、以社會服務牽引方向、以文化引領凸顯特色、以全球戰略拓展視野的策略舉措。有鑒于此，我國高校需在制度改革和機制建設上進一步鼓勵“扎根本土、全球視野、中國貢獻”的理念與實踐。

關鍵詞：哲學社會科學；自主知識體系；國際影響力；高等教育國際化；教育強國；“雙一流”建設

中圖分類號：G640"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672-0717（2025）02-0030-10

一、研究緣起與問題提出

2023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指出，“要完善教育對外開放戰略策略，統籌做好‘引進來’和‘走出去’兩篇大文章，有效利用世界一流教育資源和創新要素，使我國成為具有強大影響力的世界重要教育中心”[1]。2024年9月，他在全國教育大會上強調，要朝著建成教育強國的戰略目標扎實邁進，我們要建成的教育強國應當具有強大的國際影響力，“要深入推動教育對外開放，統籌‘引進來’和‘走出去’，不斷提升我國教育的國際影響力、競爭力和話語權”[2]。

教育強國建設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其中高等教育是龍頭。改革開放40余年來，我國高等教育在規模、質量和影響力方面都發生了歷史性與格局性的變化，整體發展實力向世界先進水平邁進，一些學科領域進入世界一流行列乃至前列，改變了中國大學長期以來局限于國內競爭而缺乏國際合作與競爭力的狀況。特別是在“211工程”“985工程”和“雙一流”建設計劃等國家戰略的牽引下，我國高水平大學的國際化發展實現了舉世矚目的質的飛躍。然而，由于國際學術關系的不平等[3]102-111、學術評價體系的局限性[4]、對“內向型”國際化發展模式的路徑依賴和模仿追趕的慣性思維[5]，以及部分高校的功利性的國際化發展理念[6]和全球視野的缺乏[7]，我國高校學術國際影響力的提升仍然面臨挑戰。其中，相較于自然科學，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的提升受以上因素的制約尤為明顯，表現為在全球學術界和知識體系中的代表性和引領性仍顯不足，享有全球知名度和影響力的學者及學術成果相對有限。

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明確指出的，“一個沒有發達的自然科學的國家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一個沒有繁榮的哲學社會科學的國家也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但實際上我國哲學社會科學在國際上的聲音還比較小，還處于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的境地……要增強我國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國際影響力”[8]。有鑒于此，學界亟須加強對我國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發展內涵定位、難點挑戰、路徑策略的研究，助力相關高校率先打破思維定勢、探索機制創新、突破西方中心主義全球化的系統制約，以具有強大國際影響力的哲學社會科學自主知識體系構建，促進教育強國戰略目標的實現。

二、理論觀照與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高等教育國際化為討論起點，以國際學術關系與世界知識體系為理論觀照對中國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發展進行探索。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國際化雖然始終是高等教育領域的關鍵議題，然而這一議題背后隱含了不同的理論立場。其一，將高等教育國際化視為一系列活動，如跨境教育或在地國際化，其整體趨勢是日益活躍和多樣化，涉及人員流動、學術交流、聯合研究、跨國合作等。其二，將國際化視為應對全球高等教育挑戰和變革的戰略策略，大多數國家與大學都傾向于承認其積極方面。例如經合組織（OECD）國家達成共識，認為高等教育國際化是促進機構和個人發展的有效戰略，高校也紛紛制定國際戰略以使自身更具吸引力和競爭力，其中，研究型大學尤為積極地推行國際化戰略，以應對全球競爭，并追求在世界大學排名中的突出表現。其三，將國際化解釋為動態的過程，強調它是一項持續的努力，而不是靜態的結果。奈特為高等教育國際化貢獻了經典的概念界定：“不同國家、部門以及教育機構在交流互動中，將跨國、跨文化或全球化的維度融入高等教育目的、功能或傳遞的過程。”[9]然而，以楊銳為代表的亞洲教育學者認為這種看似普世的概念與理論框架并未能把脈非西方國家的高等教育國際化問題。對于諸多非西方國家，國際化的開端實質上是一段痛苦的經歷，這是政治殖民和文化帝國主義的結果。“中國的國際化進程很少是和平愉悅的。相反，整個過程充滿了激烈的意識形態和文化沖突。西方的理論框架并不適用于中國情境。對中國來說，現代大學是舶來品，所謂的‘國際’視角從一開始就被強加于它們身上。”[10]

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全球場域實質上潛藏了學術結構與權力關系的暗流涌動，特別是在哲學社會科學領域，學術活動容易被一系列的價值、范式和話語體系控制。筆者曾就相關議題在《社會科學知識體系的重塑：走出知識危機與不平等的國際學術關系》中進行過脈絡梳理與理論闡述。核心觀點包括兩方面：其一，具有歷史根源的、不平等的國際學術關系與不均衡的全球知識體系仍然呈現出強大的制度與結構特征。少數北美和歐洲國家主導著世界學術和文化發展格局及其全球科學體系，大量非西方國家的文化傳統與學術經驗被排斥和邊緣化，不得不依附或者服從于超級學術大國的知識統治。沃勒斯坦的世界體系論、阿特巴赫的高等教育依附論以及阿拉塔斯的囚徒心智論等學說，均對以上現象進行了批判性闡釋。其二，伴隨著地緣政治格局的變化和新一輪技術革命的爆發，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重要性和復雜性都在與日俱增，學術版圖與知識增長出現多極化趨勢。一方面，從國家到高校再到學者個體，都將國際化作為提高自身實力的戰略策略，從而適應高度復雜的環境變化和全球競爭。另一方面，中國高等教育已出現對國際化內涵、心態與戰略的重要調整，“雙一流”建設正在逐步超越趕超思維與戰略，不僅強調世界一流，更是意在中國特色，在哲學社會科學的繁榮發展方面凸顯了三大體系和自主知識體系的建設目標[3]102-111。

綜上所述，全球不平等的國際學術關系與知識體系正在出現變局，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也面臨新機遇、新挑戰。站在這樣的時代節點，本研究以“雙一流”建設高校提升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的內涵定位、問題挑戰、主要策略為研究對象，完成三個方面的研究任務。一是挖掘中國高水平大學對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的理解和定位，二是厘清高校提升國際影響力的難點與挑戰，三是分析高校提升國際影響力的組織與學術策略，進而在此基礎上提出高校國際化策略制定與實施的政策建議，以期助力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提升。首輪“雙一流”曾確定42所“一流大學建設高校”，①其中共有21所高校至少獲批一個哲學社會科學一流建設學科，因此，本研究選取了這21所高校作為案例，對它們公布的兩輪建設方案進行比較與分析。“雙一流”建設高校是繁榮中國哲學社會科學的主力軍[11]，上述21所案例高校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反映我國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發展的頂尖水平和特征動向。

在研究方法上，本研究采用的是政策文本分析方法，包括實證主義范式下的政策文本內容分析與解釋主義范式下的政策文本釋義性分析。具體而言，通過政策文本內容分析將具有復雜性和隱蔽性的政策文本內容歸納為系統化的編碼信息，依據研究問題從建設文本中抽取分析單元，并進行初步的開放式概念編碼，繼而采用軸心編碼逐步對開放式編碼進行分類，以構建編碼之間的類屬關系與邏輯連接。涉及的一級編碼包括建設目標、建設基礎、建設難點、建設舉措，建設舉措中的二級編碼包括學科建設、引育人才、學術科研、社會服務、文化引領、全球戰略。內容分析的優點在于能夠高效地歸納文本中可識別的內容特征與核心要素，以及捕捉政策中的著力點，但缺點是“對潛在語義難以展開推導”。因此，本研究進而采用政策文本釋義性分析，“通過文本闡釋、語言分析走進政策實施的具體過程，分析政策環境，深入解讀政策制定者的意圖，獲取對當前政策的啟示”[12]。研究著重圍繞三個問題展開：案例高校如何理解與詮釋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影響力提升的難點與挑戰聚焦哪些方面？影響力應如何提升，具體包括哪些關鍵策略？

三、中國高水平大學哲學社會科學國際" 影響力提升的內涵定位與難點挑戰

整體而言，21所案例高校在兩輪建設方案中，均明確指出增強國際影響力是學校的重點建設目標和改革任務。就兩輪方案的整體比較而言，體現出兩個變化：其一，相較于首輪，第二輪方案對國際影響相關話語的提及次數和論述篇幅明顯增加，反映出中國高水平大學戰略規劃中對國際影響力與日俱增的重視程度，促其成為高校發展的關鍵目標。其二，相較于首輪方案對國際影響較為宏觀與抽象的表達，第二輪方案的相關闡述更加明確。具體而言，相關高校對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的內涵界定與目標定位呈現出如下特點。

一是關注隱性影響，突出內涵質量。案例高校在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的內涵表述上，關注到了其隱性的質量內核，而非僅僅聚焦顯性的指標表征。這體現出相關高校愈發認識到卓越的學術水平和思想引領是生成國際影響力的動力源泉。換言之，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的產生，從本質上講，依靠的是學術研究的引領力和原創理論的解釋力，具體表現在知識增進、領域突破和理論貢獻上。文本分析顯示，眾多案例高校提出了在國際學術前沿產生重要影響和打造開創性成果的目標，力求在提煉標識性概念、構建原創性理論、建立學術話語體系、增強評價話語權等方面發揮引領作用。例如，中國人民大學提出“深度參與國家重大工程，打造基礎學科傳世之作”；復旦大學強調“布局重大原創性人文基礎工程”“打造傳世之作”。

二是聚焦中國特色，構建知識體系。案例高校整體上將哲學社會科學高質量內涵式發展的重心定位于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國際影響方面重點強調增強國際學術話語權與構建全球學術共同體。例如，武漢大學提出“錨定‘三大體系’建設，推動構建中國特色珞珈氣派哲學社會科學”；中央民族大學提出“牢牢把握中國民族問題研究的國際話語權”“不斷擴大中國民族學在世界范圍內的國際話語權”。

三是傳播中國文化，促進文明互鑒。眾多案例高校將哲學社會科學“走出去”定位為中華文化“走出去”的重要組成部分，強調提升學術國際影響力與傳播中華優秀文化、促進中外文明交流互鑒、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之間的密切聯系。例如，南京大學實施“全球開放發展戰略”“推動新時代全方位教育開放，不斷實現國際合作新突破，增強中國學術的國際話語權，提升中華文化的國際影響力”“為強化文化軟實力支撐體系貢獻‘南大方案’”。

四是強調社會貢獻，服務國家戰略。學術影響力與社會影響力的耦合與日俱增，案例高校普遍強調以學科建設為基礎，服務國家重大戰略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融入對外開放大局，圍繞國際社會共同面臨的重大挑戰問題進行對話交流與科研合作，為中國式現代化和全球治理貢獻理論支撐和智慧方案。例如，浙江大學布局實施“立足浙江、面向全國、走向世界”的全球開放格局，“構建一流的基礎理論研究和國際合作一體化的創新系統，推進社會科學研究范式轉變，打造浙大數字社會科學學派、提供經濟社會數字化轉型浙大方案”。廈門大學提出發揮多學科交叉融合優勢，“在世界經濟論壇能源指導委員會、國際環境問題科學委員會、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技術促進機制10人組等國際組織發出‘中國聲音’”。

五是立足自身建設，打開全球視野。在建設目標的設定上，案例高校均將躋身世界一流作為自身發展的戰略目標，因而打造廣泛和深遠的國際影響力自然成為其改革發展的關鍵。相關高校對國際影響力的闡釋在近期、中期及遠景目標上層層遞進，其中一些高校對國際影響力提升的目標定位開始體現出更強的全球視野，在全球坐標中定位自身發展，逐步從對標少數世界頂級大學的趕超思維轉變為指向全球貢獻的開放思維。例如，北京大學從全球格局出發，明確了核心使命為“培養引領未來的人，產生推動國家和人類進步的新思想、前沿科學和未來技術”，并圍繞這一使命規劃了逐步遞進的建設目標。其中，國際影響力發展的近期目標是“國際聲譽顯著提升，初步建成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大學制度”，中期目標設為“學校良好的國際品牌和形象基本樹立，國際影響力顯著提升”，遠期愿景強調“在全球高等教育體系中居于領導地位，成為世界著名的學術殿堂”。

總體來看，隨著“雙一流”建設的深入推進，我國高水平大學對于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內涵的理解與定位在多個方面發生變化，經歷了從關注顯性指標到納入隱性影響，從追隨國際范式到凸顯中國特色，從聚焦內向型的“引進來”到強化引領性的“走出去”，從專注學術影響到指向戰略貢獻，從突出國際競爭到建立全球視野的演進。

當前，相較于傳統高等教育發達國家，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影響力與話語權依然處于弱勢地位，對這一相對劣勢的扭轉是一個復雜而艱難的過程[13]。雖然在國家政策與資源的重點支持下，我國高水平大學與學科的國際影響力在世界大學排名等可比指標上不斷提升，但在21所案例高校的首輪建設方案中，以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清華大學為代表的7所高校仍明確指出提升國際影響力是其面對的挑戰和難點（表1）。此外，21所一流大學建設高校間的國際化與國際影響力發展水平也呈現出顯著差異，一些中西部高校提出自身的國際化表現相對薄弱。例如，新疆大學指出本校面臨的困難包括“國際化水平較低，服務國家‘向西開放’，引領、輻射中亞高等教育發展的作用不突出”。

對建設方案的分析顯示，中國高水平大學在提升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方面面臨的挑戰和難點主要集中在四個方面：一是具有國際影響的頂尖學者和人才儲備不足，特別是當前具有世界影響的思想家、學術大師、戰略人才尚顯短缺。二是具有重大國際影響的學術思想、成果與貢獻不足，尤其是當前對人類文明進步作出代表性、突破性貢獻的學術成果仍屬鮮見。三是學科前沿活躍度、科研國際影響力、國際傳播水平亟待提升。四是在服務國家戰略、區域發展、全球社會等方面所體現出的國際性影響力有待增強。此外，在第二輪建設方案中，一些高校指出，日益復雜的國際形勢為高校國際合作拓展帶來了挑戰和沖擊，尤其是與美國高校的合作受到影響。

四、中國高水平大學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的提升策略

針對上述問題，案例高校在建設方案中提煉出一系列組織與學術策略以加快提升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主要包括如下六個核心方面。

（一）以學科建設謀求突破：凝聚力量，優先打造具有全球引領性和顯示度的高峰學科

學科建設是“雙一流”建設的重中之重，在院校文本中占據篇幅最大。具體在哲學社會科學領域，學科建設的鮮明旗幟是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高校均致力于強化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的發展與輻射；突出重點是建設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三大體系；主要亮點是強調基礎學科建設和以創新突破為導向的學科交叉融合；核心任務是面向國際學術前沿與服務國家重大戰略的雙重導向；關鍵舉措包括學科頂層設計、整體布局、優化調整以及生態建設。

文本分析顯示，各高校已初步發展出各具特色的學科建設策略，特別是強調以自身學術發展的特色和優勢為基點，選擇重點領域凝聚資源打造具有全球引領性和顯示度的高峰學科，并帶動其他相關學科高質量發展。例如，浙江大學明確提出“強化一流對標，突出建設重點，集聚力量持續精準支持，推動高峰學科沖刺登頂”。中央民族大學致力于發展民族學高峰，提出“聚焦中華民族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等開展學術研究和理論創新，形成以民族學學科為引領、學科間互動發展的良好局面，為解決國際社會共同問題提供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中國人民大學以“獨樹一幟的人文社會科學”為學科整體建設目標，提出了構建“引領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卓越的基礎學科、頂尖的社科學科、創新的交叉學科”的戰略布局。圍繞自身優勢學科國際影響力的提升，中國人民大學還提出如下原則和策略：第一，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提升最為關鍵的是主體能力建設，主要體現在貢獻度和引領性方面，需在三大體系構建上作出引領性、開創性、歷史性貢獻。第二，需要積極應對從工業文明到數字文明的轉型，把握數字化引領的科研范式變革所帶來的機遇和挑戰，如布局打造“數字+”“人工智能+人文社會科學”的學科交叉生態體系。第三，需要在重視國際環境復雜變化的基礎上，對國際戰略進行布局。

（二）以人才引育集聚動力：推進體制機制改革，匯聚與涵育享有國際影響的頂尖學者

《國家“十四五”時期哲學社會科學發展規劃》提出，“實施以育人育才為中心的哲學社會科學整體發展戰略，建設種類齊全、梯隊銜接、結構合理、專業突出的哲學社會科學人才體系”。案例高校普遍積極參與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創新高地建設，通過“海外引進”與“自主培養”并舉的方式吸引和培養具有全球影響力和領導力的學者。例如，中國人民大學提出，“至2030年，在校內培養100名具有國際學術視野、具備相當學術實力的中青年學術骨干，引進100名具有一流學術水準的知名學者和學科帶頭人”，“至2030年，引進或培養30名左右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頂尖學者”。

案例高校在引育具有國際影響的人才方面呈現出如下亮點、重點和難點。第一，亮點主要表現為結合國家和地方的人才項目，設置全球招聘與高層次人才計劃，通過加大引才力度（例如優化薪酬和福利待遇）、拓寬引才渠道、提供高水平科研平臺等方式引育活躍在國際學術前沿的頂尖學者與匹配國家重大戰略需求的學科領軍人物和創新團隊。例如，清華大學構建了由思想家—頂尖學者、創想家—杰出學者、國際大使—國際高級訪問教授、水木學者—優秀青年學者成長計劃構成的全球招聘戰略，其中，對頂尖學者的定位是“最有思想的學者，他們融匯中西、貫通古今、滲透文理，他們嚴謹治學立志成為學術前沿的大學者，他們師生從游努力成為教書育人的大先生”。第二，重點主要集中在營造有利于優秀人才脫穎而出的成長機制與涵育大師的學術生態環境，形成“近者悅，遠者來”的文化格局。第三，難點主要體現在支撐人才引育的制度機制建設方面。眾多案例高校提出探索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引進制度體系、薪酬保障體系、人才評價體系，但各高校在相關制度機制的建構上尚未形成鮮明的特色和創新。總體而言，高校充分認識到高水平人才是第一資源，重視引進與涵育制度建構，但人才隊伍建設和人才發展機制體制改革仍待突破，“破五唯”還不夠徹底，“立新標”還不夠及時，距離形成教師潛能盡釋、才盡其用的成長環境尚有較長的路要走。

（三）以學術發展奠立基礎：營造制度環境，孕育與傳播具有國際影響的標志性創新成果

案例高校普遍意識到學術的創新發展是形成國際影響的前提基礎，而知識的交融創新不僅依賴學者的個人興趣和學術探索，而且需要大學筑造起組織平臺與制度保障。建設文本中反映出我國高水平大學努力開展將自由學術探索與有組織科研相結合的制度探索，旨在聚智聚能以建設大平臺、承擔大項目、組建大團隊，支撐和孕育扎根中國、具有國際學術影響的成果產出。相關舉措聚焦如下三個方面。

一是明確目標定位。相關高校提出在哲學社會科學領域產生理論、貢獻思想、形成學派的目標。21所案例高校的第二輪建設方案中，有16所高校提出形成學派的高遠追求，并規劃了相應的建設路徑。例如，武漢大學聚焦“珞珈國際法學”“華中鄉土”“長江文明”等富有傳承和具有影響的學術領域，推動“珞珈學派”的形成，通過部署重點研究領域，對連續性和系統性的基礎科學研究進行支持，同時重視學術成果傳播，實施中外哲學社會科學名刊建設工程，促進優秀成果“走出去”。浙江大學設立“哲學社會科學高質量發展行動計劃”，建立高層次研究平臺，承擔國家級科研項目，推動標志性和引領性成果涌現的“浙大學派”生成。復旦大學提出鼓勵創建中國學派、培養大師、磨煉精品，專門提出改革科研評價機制，“健全有利于潛心研究和創新傳承的體制機制，完善鼓勵潛心積累、形成傳世之作的文科創新支持體系”。

二是推動交叉融合。相關高校注重圍繞學科交叉的前沿領域開拓理論、創新研究范式。當前，以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為代表的新一輪技術革命，正在悄然打破原有學科邊界，催生一系列新興交叉學科[14]。這些新興領域要求跨學科的協作與開拓，集中力量協同攻關解決學術和社會面臨的復雜問題。在建設方案中，以北京師范大學、中國人民大學、武漢大學為代表的高校，均各有側重地提出了推進學科交叉帶動新文科建設的發展策略，包括建立（新）文科實驗室，加強有組織科研，深度融合數字技術，依靠跨學科交叉的協同合作產生具有引領性的學科范式和理論成果。

三是構筑國際平臺。相關高校強調立足于中國實際、圍繞全球議題展開國際聯合科研，生成高影響力學術成果。案例高校提出深度參與國際性的科研合作與聯合攻關，除了自主設立國際聯合科研種子基金、支持國際學術交流論壇等小規模國際合作外，還主動牽頭建立國際合作大項目、全球開放式創新科研大平臺以及海外研究中心，以匯聚人才，支撐標志性成果產生。例如，武漢大學在第二輪建設方案中指出，籌劃建設多國多方參與的“雙碳”技術政策聯合研究平臺、“國際合作聯合實驗室”等重大國際科研合作平臺。

（四）以社會服務牽引方向：強調資政影響與社會貢獻，凝聚國際影響力的發展指向

案例高校特別重視哲學社會科學對社會的服務貢獻導向，致力于回答“中國之問、世界之問、人民之問、時代之問”。其建設任務中提出瞄準國家重大戰略、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全球治理、人類文明發展面臨的關鍵性問題和世界性難題，以問題為導向凝聚研究方向，開展服務國家和全球發展的科學研究，并強調提出中國方案。除科研平臺建設和推進有組織科研外，案例高校強調建設具有中國特色和世界影響的新型高端智庫，協同學界、政府、產業界、國際組織等多元主體，提升哲學社會科學資政啟民與服務社會的影響力。

一方面，在當前深度互聯和加速變革的社會中，發展繁榮、共同富裕、智能社會治理等諸多社會問題的系統性與復雜性日益凸顯。面對這一時代特征，案例高校重視通過交叉學科與新型智庫建設，發揮多學科集群優勢與人才聚智效應，提供決策咨詢和政策建議，打造對治國理政有重要貢獻的理念和戰略思想，為社會發展提供有力支撐。另一方面，伴隨著現代技術的發展和全球化的滲透，全球治理、氣候變化、疫情防控等新問題已跨越國家邊界，需要以全球視野加以審視，謀求解決方案。相關高校已意識到系統性、前瞻性與戰略性規劃的重要性，紛紛開始對前沿與戰略重點研究領域布局，例如，組織歷史學、國際關系學等跨學科領域打造區域國別研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研究，推動公共管理學科對全球治理方向的布局。同時，通過建立國際高端智庫和研究平臺支持跨國界、跨機構、跨學科的協同合作。例如，中國人民大學打造了以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重陽金融研究院、首都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為代表的高規格、多層級的智庫體系，緊密圍繞重大戰略問題，以跨學科的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為堅實基礎，直面國家與世界發展難題，并且通過舉辦高端論壇、媒體發聲、國際合作等方式不斷在國際舞臺上推介中國學術思想和發展經驗。

（五）以文化引領凸顯特色：傳承傳播中華優秀文化，在增進文明交流互鑒中提升國際影響力

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發展肩負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的學術職能、頂天立地的育人職能、經世致用的社會職能，同時承擔著激活傳統、賡續文脈、延續文明、創新思想的文化職能。案例高校在兩輪“雙一流”建設方案中都強調了大學的文化使命，注重基于哲學社會科學的發展，打造特色大學文化，服務文化強國戰略，貢獻文明交流互鑒。從案例分析中可以發現，相關高校的文化自覺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過程中不斷得到強化，愈加重視通過哲學社會科學的發展承擔優秀文化傳承、創新與傳播的使命，并在特色凸顯的基礎上推動文明交流互鑒。

第一，大學文化自覺的萌生與強化。相較于指標意義上的世界一流大學而言，建立文化意義上的世界一流大學更具挑戰性，這樣的大學“植根于獨特的文化土壤，有自身的使命和價值觀，有深沉而遠大的抱負，能夠為其他國家、其他文明提供實質性的啟示和借鑒”[15]。我國有著歷史悠久和獨具特色的高等教育傳統，但近現代以來受到了西方大學與學術模式的深刻影響，特別是在全球化和互聯網信息技術傳播以及英語的使用和話語輸出下，西方模式的統攝和塑造更為強勢。圍繞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在與西方學術世界的交融競爭中，中國高水平大學的文化自覺日益萌生和強化：哲學社會科學的繁榮發展對建立文化意義上的世界級大學有重要價值，文化的卓越和國際引領更是需要哲學社會科學的沉淀積累和創新發展。

第二，中華優秀文化的傳承與傳播。眾多案例高校強調提高哲學、史學、中國語言學等基礎學科的整體水平和支撐引領能力，包括扶持冷門絕學發展，促進哲學社會科學在傳承與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推動文明交流互鑒、構建全球學術共同體、增強國際學術話語權、講好中國故事等方面發揮更大作用。例如，山東大學牽頭承擔了“全球漢籍合璧工程”，調查境外中華古籍存藏情況，并舉辦世界儒學大會、尼山世界文明論壇等具有影響的國際會議，推動中國傳統文化的海外傳播。

第三，世界文明的交流與互鑒。一些高校強調了區域國別學學科的建設發展，提出以區域與國別研究帶動對世界范圍歷史、文化、社會的考察和與多元文明的對話。例如，清華大學在海外建立了東南亞中心、拉美中心，推動與相關地區的學術及人文交流。相關舉措在文化互動中促進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的提升，凸顯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中哲學社會科學發展的文化使命。

（六）以全球戰略拓展視野：建立對外開放的全球戰略新格局，強化國際交往中的引領地位和話語權

文本分析顯示，高校國際化的形式與范圍已逐漸發生變化，自下而上分散的國際交流合作與自上而下的系統化戰略推進都愈加受到重視。例如，清華大學、南京大學等高校制定并公布了高規格高標準的全球發展戰略，提出了建立全球引領地位的規劃愿景。相關戰略規劃的制定在學校頂層設計層面凝聚全球戰略發展共識，為學校和學科建設的各項工作開辟全球視野，并主要采取如下策略統籌推進國際影響力的提升。

第一，構建全球合作新格局。案例高校通過全球戰略頂層設計、全球合作網絡構建、參與并發起國際大學聯盟和學術組織、搭建雙邊及多邊平臺、建立海外研究中心及國際聯合研究機構等方式，進行國際合作的整體布局。不少案例高校的國際合作網絡已逐步從歐美和東亞頂尖高校拓展到全球范圍，致力于形成對外開放的全球合作新格局，為國際影響力提升奠立基礎。例如，北京師范大學與近50所世界一流高校及研究機構建立合作伙伴關系，與全球40余個國家和地區近300所院校和研究機構簽署合作協議。中央民族大學則基于自身特色構建了“以周邊國家為首要、以發達國家為關鍵、以發展中國家為基礎，以多邊為舞臺”的全球教育合作策略。

第二，強化對外合作中的主動引領。案例高校采取多種手段提升國際合作廣度、深度和引領地位，包括舉辦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高層次學術會議和論壇、支持高水平國際學術期刊建設、加強優秀學術成果外譯出版、參與和發起國際大學聯盟、牽頭成立國際科研項目和平臺、鼓勵學者到國際組織任職等。為了增強在國際交流合作中的引領地位，相關高校通過國際會議、學術期刊、國際智庫、大學聯盟、國際組織、網絡媒體等通道積極發聲，推動前沿性和代表性哲學社會科學學術成果的有效傳播。同時，相關高校通過制度建立和資源支持，鼓勵學者深度融入國際學術共同體、參與專業領域和國際組織的標準制定和政策研發，以期在國際學術空間和全球教育治理中逐步發揮主要作用。例如，復旦大學提出“積極參與科研領域國際指南、行業標準制定，鼓勵和支持師生在國內外學術組織中任職或實習，提升國際科研合作影響力和話語權”。

第三，增強國際學術評價話語權。評價是牽引學術發展的關鍵機制，我國哲學社會科學發展亟須建立自主科學評價體系。然而在國際學術關系和知識體系中，哲學社會科學的學術發展方向和評價標準長期由少數西方國家掌控。隨著中國高校科研實力的增強與學術文化自覺的提升，學術話語權的競爭與重構受到更多重視，評價標準的定義權也日益成為競爭的焦點。例如，北京大學提出不僅要建設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哲學社會科學體系，而且要構建相應的學術評價體系。中國人民大學強調將引領哲學社會科學評價作為關鍵，探索構建科學合理的評價方法、標準和體系，增強教育評價的國際話語權。

五、結論與討論

學術國際影響力的發展，既是一個穿越歷史長河的經典議題，又是一個反映具體時代與社會特征的戰略性議題。一方面，探索超越本土局限的真理和學術影響是大學組織與學人持之以恒的共同追求；另一方面，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社會信息化等一系列劇變，賦予當下全球范圍內學術國際影響力發展全新的競爭格局。在這一背景下，我國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發展面臨重大機遇和挑戰，亟須抓住國際秩序與全球學術版圖變革的時代趨勢[16]，突破非均衡國際學術關系的歷史性與結構性制約，乃至重構世界知識體系。

從歷史維度看，自16世紀以來，全球誕生了意大利、英國、法國、德國、美國五個世界科學中心，相應時期各國土壤中紛紛孕育了具有歷史意義的高水平大學，它們順應時代與社會經濟發展要求拓展了高等教育的基本職能[17]。歷史經驗證明，大學機構擅長“長期而穩定的跋涉”，并逐步成為支撐世界高等教育與科學中心的軸心機構。正是基于大學所滋養和保存的知識傳統，以上國家得以在一定時期內成為世界教育、科技、思想、人才中心，推動西方知識傳統與文明在全球的擴散。西方哲學社會科學思想在數百年來西學東漸的過程中傳入中國。17世紀，文淵閣大學士徐光啟一手研究經學，一手研究西學，并提出了“欲求超勝，必先會通”的思想，彰顯了中國歷史傳統中對中外交流和文明互鑒的重視。當前，隨著中國日益走向世界舞臺中央，更需要能夠融匯中西、貫通古今、滲透文理的學者與學術。特別是面對全球變革以及逆全球化的潛在危機，大學亟須在組織平臺和制度機制上不斷深化改革并給予堅實支撐，以促進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化發展，突破依附性理念的桎梏，扭轉短視、功利化的傾向，探索凸顯中國特色、學校特色、學科特色的發展策略和路徑[18]，同時，內塑體系、外增話語權，進一步“推動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和優秀人才走向世界”，構建具有中國特色和世界影響的哲學社會科學體系。

從政策維度看，高等教育強國建設的宏偉目標進一步強化了高校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戰略意義。正如蔣凱指出的，“高水平高等教育對外開放能夠有效增強我國高等教育的國際競爭力、影響力和話語權，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和教育強國建設戰略目標的實現以及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提供強大助力”[19]。高水平大學既是繁榮中國哲學社會科學的主力軍，也是尋求學術國際影響力突破的領頭雁。在新的全球格局演變與中國迅速崛起的背景下，它們責無旁貸地率先肩負起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提升的時代使命。

對21所“雙一流”建設高校的分析顯示，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提升已深刻嵌入我國高水平大學的戰略規劃和辦學過程，并逐漸形成了強調內涵式發展、凸顯中國特色、肩負文化傳承與傳播使命、服務國家戰略、指向全球貢獻的內涵定位。面對頂尖人才、學術影響、學科發展和服務貢獻方面的不足，高校從學科建設、人才引育、學術發展、社會服務、文化引領、全球戰略六個方面提供制度保障和組織支撐，旨在促使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化發展將海外引才與自主育才相結合、將基礎性的學術影響力與產學交融的社會影響力相結合、從有邊界的學科建設轉向學科交叉融合的跨學科創新、從績效指標導向的生產力轉向內涵質量導向的引領力、從以東西方為軸的有限國際化轉向寰宇天下的全面國際化。

面向未來，增強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是建成教育強國不可或缺的重要方面。我國高校應進一步發展“扎根本土、全球視野、中國貢獻”的理念和實踐。首先，中國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的提升究其根本“在內而不在外”，雖然需要從對外策略上支撐研究成果與學術思想“走向世界”，但其前提基礎是自身的能力建設，需立足中國建立起集宏觀、中觀及微觀于一體的理論大廈，加快構建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實現內鑄體系、外增話語權的協同推進。而這需要高校聚焦根本，著眼長遠，遵循教育與學術規律，深化人才政策、人事制度、評價體系的綜合改革[20]，營造有利于優秀人才脫穎而出的成長環境與涵育大師的學術生態，引導學者潛心鉆研，產出真正能夠支撐中國自主知識體系構建的原創性思想和文化成果。其次，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的內涵式發展需要建立全球視野，作出中國貢獻。放眼世界，面對氣候變化、社會正義、人工智能、可持續發展等人類面臨的普遍問題，必須站在全球層面進行系統性思考，只有胸懷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偉使命，探究具有普遍意義的難解命題，突破西方主導的理論與實踐局限，提出為世界所認同的中國理論和中國方案，才能作出中國哲學社會科學發展的獨特貢獻。本研究的政策文本分析發現，部分高水平大學仍將哲學社會科學學科建設目標定位于國內學科評估的升等或國際排名的增進，旨在推動相關學科發展質量和國際能見度的迅速提升。然而進入新發展階段，我國高水平大學需轉換發展觀念，改革激勵機制，超越國內資源競爭、國際排名游戲的局限，建立胸懷天下的全球視野，生成引領人類進步的重大知識創新貢獻。中國哲學社會科學自主知識體系的構建需要在立足本土的前提下，以全球視野思考定位、謀劃發展、追求貢獻，服務于我國參與全球治理的文化軟實力和國際話語權提升，向世界彰顯中國之路、中國之治、中國之理，推動文明交流互鑒，促進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從這一意義上講，我國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化發展和國際影響力提升，不僅是與西方文明主導的高等教育體系接軌的發展策略，更是指向人類文明發展貢獻的必然使命和自然結果。

（致謝：本文在第二十屆“全國大學教育思想研討會”教師組“特等獎”會議論文的基礎上修改成稿。曾有幸聆聽與會學者指導，后又獲得本刊兩位匿名評審專家的寶貴意見，最終將此稿打磨完善。在此，向各位學者一并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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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Value Implications and Strategies for Enhancing the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of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at China’s Leading Universities

XIE Meng CAO Yan nan

Abstract： A powerful country in education should have strong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Enhancing the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of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in universities is a crucial aspect of building a powerful country in higher education. Using theories of higher education internationalization and international academic relations， an analysis of the development plans of 21 Double First-Class universities reveals that these universities’ positioning of the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of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shows an evolution in five key areas： from focusing on explicit indicators to incorporating implicit influence， from following international paradigms to emphasizing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rom an inward-focused “bringing in” strategy to a more outward-leading “going out” approach， from concentrating on academic influence to contributing strategically， and from highlighting international competition to establishing a global vision. The enhancement of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still faces challenges in areas such as top-tier talent reserves， output of results， disciplinary influence， and social contributions. In response， these universities have adopted strategies including breakthroughs in disciplinary construction， talent recruitment and aggregation， academic development as a foundation， social services as a guiding direction， cultural leadership to highlight unique features， and global strategies to expand their vision. In light of this， Chinese universities should further promote the idea and practice of “local roots， global vision， and Chinese contribution” through institutional reform and mechanism construction.

Key words：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autonomous knowledge system;"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education powerhouse; Double First-Class initiative

（責任編輯" 黃建新）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十三五”規劃2020年度教育學青年課題“全球變革中我國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國際影響力提升策略研究”（CIA200269）。

作者簡介：謝夢，湖北恩施人，哲學博士，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高等教育、國際與比較教育、社會科學的學術史與影響力研究；北京，100872。曹燕南（通信作者），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教育學院講師；北京，100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