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莊雜記

幼弟好飼畜。仁人之所在扶弱憫微乎？吾雖心力薄，亦勉力助之，莫苛小子勞資烝黎，吾悅其良善，足愿矣。

寒家乃具龜犬及鸚鵡各一。時龜亦有學名，稱巴西，是渝蜀盛龜乎？西極重洋洲陸一國也。有善飲食者為方，煎熬成膏，清苦醇潤，昔天竺云地屐其背，異獸則蛇尾也，是為北君。寺池之請祝，高堂之留祈，商卜之用量，測辭亦雕銘于骨鼎之上。計來皆有其身，然龜亡知其能而亡矣，雖曰大用，當許涂中邪？庭客龍鐘悠揚，緩踱行而慢飲咽，吾人未曾傳喚，亦尚未賦名。

數年余，不知何日也，始發顛倒翻臥，意隔水沒腹，近察之，腹胃側長一蝕，間現暗，膿血相滲，上下裙甲皆脹軟，又日去。或曰：“水蟲寄胎于內。”或曰：“患染菌疫。”細論則精勤之母及弟未能止哀也。如或生于溝塘，此景更戚之未嘗，而無人著意也，然龜惜乎人之哀焉？徒太息淡嘆以記之，世有長壽考三等：曰長生，曰不老，曰永年。長生者以鯨齡鶴算，與人眾之一命，雖延人壽，終有一去。不老者得仙祚遂成金石身，駐永顏。永年者，骨肉之有無何傷乎？唯世休之俱散，相與天地古今常懷之。家中竟以龜先去，造化啼笑，作《青龜偈》：“青龜已成史，虛設有若空。緣來無依由，畢竟自當中。”

犬則何如？吾常懷而頌詠之。吾不能識犬語，故未通其可辨人言不。吾非善操，然其不厭吾嗚嗚聒噪，能聆西山蟬音，護主人前，是謂忠也，遂褻前賢，名其曰子期。后迎鸚鵡入室，嚴以子期而名子羽，吾意稍異，聞羽而思霸王，故稱梁籍也，雀舌修羽，層絨尾細小可愛，亦極敏也，或輕三五糧在喙，或雖微而有鵬愿，其真真堪吐人言不？吾未聞之。

龜性靜，犬鳥好動，樂山樂水于獸則未信夫。三君仁忠且智，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