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入水域的沙洲,被命名為神牛的鼻孔,
大口的喘息在水面濺起萬點波光,
讓午后的太陽面有愧色,
在巨巖與天空持久的對峙下,
仿佛一尊玉制的雕塑,引起崖頂的游客極目觀賞
凌駕于動物和植物之上的奇美。
這里,黃河是一座水砌的長城,
鬼斧削劈出絕壁的神工,
碧璽似的漣漪留有雞鳴三省和迷魂陣的記憶,
兩岸的峽谷遍布著迷宮似的窯洞,
護持人間的香火賡續不絕,
久已廢棄的渡口簇擁著年輕的水蓼草。
從礦石棧道的方向看去,
這一大片奇崛的坻嶼似乎更像一只巨型的牛蹄,
駐足在此,我更愿意模仿一名羊倌,
哼唱幾聲瀕臨失傳的漫瀚調,
等待一只隱居的巖鴿沖出嶙峋的深壑,
銜來為朋友的好消息。
在航天火箭與高鐵的時代,
邁動老牛的步伐確乎有點兒不合時宜,
明燈山、烽火墩、樓圪蛋與空心的敵樓,
伴隨纖夫和古老的號子聲,聯袂進入了詭異的史籍,
但老牛灣逸出了時間銹蝕的規律,
瞧!一艘飛艇劃出了世紀嶄新的弧線……
走進石蒼窯村的剎那間,
我看到了曾在西里爾字母里縱情跳舞的黃金,
和眾多月牙兒化身的伴舞。
那素顏朝天的粟米圣女身著古老的草裙,
正莊重地迎接向死而生的命運……
此刻,所有的行人都走向同一個目的地,
所有的琴弦只跳動著一個音符,
所有的聲音僅為贊美而發出,
所有的秋風驚喜地張開一對對透明的翅膀,
所有的流水甘愿成為時間的見證,
所有的陽光集聚在一起,
這天空的王者與流散在大地的孿生妹妹相擁而泣,
燦爛地舉行一場血脈相認的儀式。
踩著農人在大地留下的韻腳,
來自四面八方的詩人滋生由衷的敬意,
躬下身子,虔誠學習跪乳的羔羊,
開鐮,向大地和圣女感恩,
并留下堅強的根茬,作為自然寫作的紀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