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論視角下文化負載詞英譯分析

【摘要】《桃花源記》是中國文學史上的重要作品，也是世界文學中具有廣泛影響力和深刻內涵的文學經典，受到中外讀者青睞，并被譯成多個版本，其中楊憲益的英譯版《桃花源記》以其措辭之精準和深刻而廣泛流傳。本文以《桃花源記》楊憲益英譯本為研究語料，以目的論三原則為指導，對其中生態文化負載詞、物質文化負載詞、社會文化負載詞、語言文化負載詞四類進行定性分析，考察其翻譯過程中所遵循的策略及原則，評析該譯本翻譯之巧妙，同時豐富典籍英譯的研究角度，更好地推動中國文化對外傳播與交流。

【關鍵詞】目的論；文化負載詞；《桃花源記》

【中圖分類號】H159"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06-0089-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06.024

基金項目：西北大學2024年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 （項目編號：CX2024086）。

《桃花源記》是東晉文人陶淵明的重要作品之一，也是中國文學史上具有重要意義的文學作品。原文語言新穎，構思巧妙，描繪了人在特殊的歷史環境及巨大的壓力下，依然保持著對生活的熱愛與希望，因此受到了國內外許多讀者的廣泛歡迎，并被譯成了許多不同的版本，其中楊憲益先生的英譯版本具有代表性且流傳廣泛。目前《桃花源記》英譯研究主要集中在譯本評述（武斌，2018）、譯本對比研究（張小曼等，2020）、翻譯策略（李霜燕，2024）、譯者風格研究（江利娟，2024）等方面，對譯本中的文化負載詞缺乏多層次、系統化的考察。文化負載詞是一個民族在長期發展過程中積累起來的、不同于其他民族的獨特活動形式，是跨文化交流過程中重要的翻譯目標[7]。

本文以《桃花源記》楊憲益英譯本為研究語料、以目的論三原則為指導，對其中四類文化負載詞進行定性分析，考察中英表達中存在的文化差異，豐富典籍英譯的研究角度。

一、研究理論

翻譯功能目的論（Skopos Theory）是德國功能派的主流思想，于20世紀70年代出現，并經歷了三個階段[9]。首先，凱瑟琳·賴斯于1971年提出雛形[4]。之后，賴斯將文本類型的概念引入功能主義翻譯理論中，為目的論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她認為，不同類型的文本有不同的功能，翻譯策略應根據文本類型的功能來選擇。此后，漢斯·威密爾創立了功能派的奠基理論——翻譯目的論[3]。該理論受到功能主義語言學和行為主義哲學的影響，強調翻譯是一種有目的的行為，譯文應根據其預期功能來決定翻譯策略。威密爾認為翻譯的核心是其目的或意圖，這是指導翻譯過程的基本原則。在威密爾和賴斯的基礎上，克里斯蒂安·諾德進一步發展了功能派翻譯理論，提出了翻譯中的忠實性和功能性之間的平衡。[2]諾德強調，譯者不僅要考慮譯文的目的，還要尊重原文的意圖和作者的意圖。她提出了“功能加忠實”的模型，認為譯文應在實現預期功能的同時，保持對原文的忠實。翻譯目的論屬于一種對翻譯的外部研究，聚焦于翻譯過程中的目的選擇上，豐富了傳統翻譯研究的視角。

翻譯目的論由目的性原則、連貫性原則和忠實性原則三大原則構成，三者以目的性原則為核心，相互依存、相輔相成。目的性原則是指翻譯活動的終極目的，它決定著整個翻譯的走向，可分為譯者目的、交際目的、翻譯目的；連貫性原則強調譯文在語篇內部的連貫和流暢，譯者需考慮目標讀者的文化背景，采取相應的翻譯策略，使譯文能夠被目標語讀者理解和接受，從而實現有效翻譯；忠實性原則強調譯文須忠實原文，準確傳達原文含義，譯者須基于對原文內容的理解，保持原文核心信息的同時，考慮目標語讀者，進行適當地調整和改編。目的性原則、連貫性原則和忠實性原則共同構成了翻譯目的論的核心框架，指導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做出合適的選擇，確保譯文不僅實現交際目的，而且能夠被目標讀者順利理解和接受，同時保持對原文的忠實傳達。

二、文化負載詞英譯分析

不同的國家、民族、歷史背景、宗教信仰、思想及習俗，造就了不同的文化。在不同文化背景的情況下，人們往往會用特定詞匯或短語進行溝通。這些詞匯超越了其表面意義，蘊含深厚的文化內涵，故稱為文化負載詞。通過這些詞匯，文化得以在語言中得以保存和傳播。文化負載詞可從生態、物質、社會、宗教、語言等層面進行研究[1]。作為語言和文化交流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了解并掌握文化負載詞的特點和翻譯策略，對于促進跨文化交流和翻譯工作具有重要意義。因此，本文將從生態、物質、社會及語言等四方面對《桃花源記》中的文化負載詞的譯文進行解讀。

（一）生態文化負載詞

生態文化負載詞是指與自然環境、地理特征和生物資源等相關的詞語，這些詞語在特定文化中具有獨特的生態和文化意義。它們不僅描述了自然景觀和生態環境，還反映了人們在這些環境中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習慣，其包含了特定文化背景下的生態知識和文化內涵。

例1：武陵

譯文：Wuling

譯文的主要目的之一是讓讀者了解故事發生的地點是一個特定的、具有文化意義的地理位置。因此，對“武陵”地方名詞進行直譯，忠實于原文，也幫助目標讀者理解其歷史和地理背景。

例2：桃花林

譯文：forest of peach trees

原文以桃花林為背景展開，為后續發現世外桃源之地做鋪墊。將“桃花林”直譯為“forest of peach trees”，準確描述了這一特定的自然景觀，展現了桃花林的美麗和獨特性，在傳達原文意境的同時，將讀者身臨其境般感受這一景象。

（二）物質文化負載詞

物質文化負載詞是指與特定文化中的物質生活和物質財富相關的詞語。這些詞語描述了具體的物質實體、工具、建筑、衣物、食物等，反映了一個社會的物質文明水平和生活方式。這類詞語常常承載著豐富的文化信息和象征意義。

例3：屋舍

譯文：houses and cottages

屋舍在中文中不僅指房屋，還包含了不同類型和規模的居所。古代中國農村的居住環境中，可能包括較大的房屋和較小的茅舍、草舍等。這種多樣性和鄉村的田園風光通過“houses and cottages”表達得更加豐富。另外，對于目標讀者來說，使用“houses and cottages”能夠幫助他們更好地想象出一個既有規模較大的房屋，又有小巧的、鄉村特色的居所的景象。若單譯為“houses”會使目標讀者聯想到整齊的房屋，加上“cottages”則帶來了鄉村和田園氣息，與《桃花源記》描述的世外桃源意境更加契合。

例4：良田

譯文：fine fields

良田指肥沃的田地，反映了農業生產的條件和土地的質量。在《桃花源記》的語境中，“良田”描述的是桃花源這個理想化世外桃源中的優質農田，是其田園風光和富饒景象的重要組成部分。“fine”本身含義即為“優良的、優質的”，能夠傳達土地肥沃、質量好這一信息。另外，“fine fields”這個短語直觀且易于理解，可以讓目標讀者迅速聯想到優質的農田景象，也與下文中的“beautiful pools”等其他描述相得益彰，形成一個和諧、富饒的田園圖景。盡管“fertile fields”也是一個可以表達“良田”含義的短語，但更側重于土壤的肥沃度，而“fine”不僅表示肥沃，還帶有一種整體上優質、美好的含義，更符合《桃花源記》中理想化田園生活的描述。

（三）社會文化負載詞

社會文化負載詞指那些與一個社會的結構、制度、習俗、價值觀和人際關系相關的詞語。這些詞語反映了特定社會的組織形式、階層分布、禮儀規范、道德觀念和行為準則。由于社會文化負載詞承載著豐富的文化信息，它們在翻譯過程中往往需要特別注意，以確保目標讀者能夠正確理解原文所傳達的社會文化背景。

例5：先世

譯文：ancestors

“先世”在中文中指的是祖先、前輩，也就是家族的上一代或幾代人。祖先被視為家族歷史和傳統的象征，祖先崇拜因此在中國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如在《論語》中：“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追遠”便是追思祖先的含義。“ancestors”準確地傳達了“先世”的含義及文化中的歷史感和傳承感，同時也讓目標讀者清楚理解這些人是從其祖先開始遷徙到這個與世隔絕之地的。

例6：妻子

譯文：wives and children

在古漢語中，“妻子”通常指的是家庭中的女性成員和孩子。該含義在現代漢語中已經不常見，但在古代文獻中比較普遍。如《詩經·小雅·常棣》中“兄弟既具，和樂且湛。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妻子”即是指妻子和孩子，而不是單指配偶。因此在翻譯《桃花源記》時，將“妻子”譯為“wives and children”與原文的家庭和社會背景一致，也與目標語言文化保持一致性和連貫性。

（四）語言文化負載詞

語言文化負載詞指那些反映特定文化中語言特點、使用習慣、成語、俗語、諺語等詞語和表達方式。這些詞語承載了豐富的文化內涵，通常無法直接翻譯成另一種語言，因為它們不僅僅是詞語的集合，還包含了歷史、社會、思想等方面的信息。

例7：豁然開朗

譯文：suddenly found himself in the open

“豁然開朗”常用來形容人突然間看到了開闊明亮的景象或是突然開悟、心情舒暢的感覺。它通常用于描述一個人在困惑或迷茫后，忽然之間看到了一片廣闊明亮、一目了然的場景或情境。這個成語帶有一種意外驚喜和解脫的情感色彩，強調從一種封閉或模糊狀態到清晰和明了的轉變。《桃花源記》中，“豁然開朗”描述了漁夫進入桃花林后，忽然間看到了一個寬廣明亮、一片生機勃勃的社區景象，給予了他一種突如其來的愉悅和震撼感。英語中沒有一個單獨的成語能夠完全傳達“豁然開朗”的意境和感覺。因此，選擇用描述性的句子來翻譯，能夠更直接、清晰地表達原文的意義，使英語讀者能夠準確理解漁夫通過桃花林后突然開闊的驚喜之感。

例8：雞犬相聞

譯文：heard the fowls crowing and dogs barking

“雞犬相聞”通常用來形容一個地方非常寧靜、和諧，可以聽到雞鳴和狗吠的聲音。這個成語常用來描繪一個沒有外界干擾、生活安寧、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場景。聽到“雞犬相聞”，暗示著這個地方遠離喧囂，環境寧靜，人們可以享受到自然的恬靜和生活的安寧。在英語中并沒有一個完全對應的成語能夠準確傳達這種意境。“heard the fowls crowing and dogs barking”屬于描述性表達，能夠讓目標讀者理解漁夫進入桃花林后所感受到的寧靜和自然環境中的生活氛圍。這樣的翻譯選擇符合了翻譯的忠實性原則，即準確傳達原文的意思和情感，同時也能讓英語讀者更好地理解文化背景和場景設置。

三、結語

《桃花源記》作為中國古代文學中一部重要的短篇故事，展現了中國文人對自然與人文和諧共生的理想化表達，影響了后來中國文學中對自然、人生理想和社會秩序的思考，具有深遠的文化和哲理意義。楊憲益先生的翻譯將《桃花源記》這一中國經典故事引入了西方文學領域，使得更多的西方讀者能夠了解和欣賞這部作品，促進了中西文化之間的跨文化交流。但受文化差異和表達的局限，譯文不能完全傳達原文意境。

本文基于翻譯目的論三原則分析了《桃花源記》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實踐。這些富含文化意蘊的詞匯，通過直譯或適應性翻譯策略，不僅保留了原文的文化特色與情感韻味，還生動描繪了具體事物，并借由背后的文化象征與社會實踐，向讀者勾勒出一個理想化的社會藍圖以及人與自然和諧共融的美好愿景。翻譯活動并非一成不變，對于文化負載詞的精準傳達，要求譯者具備深厚的中英語言文化功底，不僅要確保信息的準確無誤，更要致力于文化的有效溝通與傳遞。因此，對于典籍的翻譯工作，多樣化的翻譯策略亟須開拓與創新，以期在世界舞臺上講好中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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