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回家

銅搖錢樹和陶座、素面陶鬲、素面帶蓋銅鈁、陶說唱俑……北京時間3月4日凌晨，國家文物局在美國紐約曼哈頓檢察官辦公室接收其向我國返還的41件文物藝術品。經專家進行初步圖片鑒定和法律研判，該批文物藝術品年代跨度從新石器時代至清代，類別豐富、工藝精湛，具有一定的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屬于非法出境的中國文物藝術品。

此次文物回歸并非偶然。2009年1月14日，中美兩國首次簽署防止中國文物非法入境美國的政府間諒解備忘錄，并于2014年、2019年、2024年3次續簽。備忘錄簽署以來，中美兩國合作成功實現20批次594件/套流失美國的文物藝術品回歸中國。

國寶為何流失？

據說，“沒有一個中國人，能夠笑著走出大英博物館”。大英博物館是收藏中國文物最多的海外博物館，目前藏有中國文物超2.3萬件，其中不乏國寶級的珍品和絕品，僅青銅器門類中就有商雙羊尊、西周康侯簋、邢侯簋等。

其實不光是大英博物館，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不完全統計，在全世界47個國家、218家博物館中，中國文物數量達167萬件，而流散在海外民間的中國文物數量更是館藏的10倍之多。這1000多萬件海外藏文物幾乎涵蓋所有文物種類，包括書法、繪畫、青銅器、陶瓷、雕塑、甲骨、典籍等各類珍品。

文運連著國運，文物流失多發生在國家孱弱時。1900年，八國聯軍洗劫圓明園，一個英軍上尉盜走顧愷之《女史箴圖》唐摹本卷在軍毯中帶回國，1903年大英博物館僅花了25英鎊購入，這幅被公認為最接近原作畫風、世界現存最早的中國絹畫，隨后成為大英博物館鎮館之寶之一。

法國士兵將《圓明園四十景圖》撕成碎片分贓，日軍搶走翰林院《永樂大典》307冊，德軍將天壇鎏金編鐘熔鑄成銅塊……“每個士兵口袋里都裝著琺瑯器和玉雕，帳篷里堆滿瓷器，連炮彈箱里都塞著畫卷”。當時英國《泰晤士報》如是寫道。

除了我們熟知的列強洗劫圓明園、故宮，一些來華的外國人還利用科學探險的名義在上個世紀初盜走了大量的珍貴文物。這些人中，以英國的斯坦因最為著名。

上世紀初，在印度和英國政府的支持下，斯坦因前往中亞探險考古，在中國新疆、甘肅等地都留下足跡，卷走大量文物。斯坦因以“玄奘追隨者”身份騙取道士王圓箓信任，謊稱將文物帶回印度“供奉玄奘”，用40塊馬蹄銀帶走了敦煌29箱文物——

敦煌藏經洞共出土了300多件唐宋時代的紙本、絹本、麻布本的繪畫作品，其中，斯坦因拿走了200多件，現藏于大英博物館；法國伯希和拿走了100多件，現藏巴黎吉美博物館。

此外，東京國立博物館9萬多件藏品中，中國文物有1萬多件；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的中國廳常年展出逾6000件珍品……這些漂泊海外的文物是全體中國人的共同財富，也是中華民族延續千年的見證，讓它們回家，成了所有國人的期盼。

文物如何回家？

前文中提到的《女史箴圖》在保存過程中，被英國人按照西方形式來改造，將其一段一段截下來裱在鑲板上，明清時期的題跋也被當作邊角料裁掉。粗暴的切割令其不停地開裂掉粉，最后請到中國修復專家邱錦仙才得以修復。而據她回憶，當年館內還有很多絹本畫作，因為保存不善殘碎不堪，只能像垃圾一樣放在條件欠佳的博物館儲藏室里，《女史箴圖》只不過是其中的幸存者。

任何文物離開了故土，都如無水之魚、無土之木。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執著于讓文物回家。2000年，圓明園猴首的回歸開啟了中國文物追索的新紀元。數據顯示，目前中國通過執法合作、司法訴訟、協商捐贈、搶救征集等方式，成功促成了300余批次、15萬余件流失海外中國文物的回歸。

據了解，中國流失文物的回歸途徑主要有三種，即購回、捐回和追索。總體來看，依據國際法和國內法依法展開追索，是目前最為有效，同時也是成本最小的一種追索方式，也是今后中國實現文物“回家”最重要的一種方式。

以目前發現年代最早的帛書為例，子彈庫帛書于1942年在湖南長沙子彈庫楚墓遭非法盜掘，1946年流轉美國。楚帛書是目前僅見的戰國時期帛書，全篇九百多字，記載古代神話、術數等眾多內容，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不僅受國內學者珍視，也為國際學術界所矚目。

我國通過全面的溯源及流轉歷史研究，構建證據鏈閉環，為談判磋商推動流失文物回家提供支撐。自楚帛書流失美國物證首次披露以來，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專家學者呼吁楚帛書盡快回歸中國。

當然，追索歷史上流失海外文物是國際性難題。面對流失文物背景調查艱難、現狀復雜，國際法約束力弱、適用范圍有限等問題，我國不斷完善文物追索法治體系，新修訂的文物保護法新增對流失海外文物追索返還的條款。

2019年，國家文物局還專門成立了流失文物追索返還辦公室。截至目前，中國已與秘魯、意大利、希臘、土耳其、美國、澳大利亞等27個國家建立了防止文物盜竊、盜掘及非法出境的政府間合作框架。

如今，41件文物失而復得，文物回家的故事仍將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