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恐怖美學的發展脈絡和差異比較

【摘要】本文深入探討了中西恐怖美學的發展歷程、特點及其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表現形式，并詳細對比分析了中式與西方恐怖美學的異同。西方恐怖美學憑借超自然元素與血腥暴力場景直接沖擊觀眾感官，中式恐怖美學則側重心理暗示及文化元素的深度運用。盡管中式恐怖美學在現代流行文化中尚處于發展階段，但其獨特藝術魅力與文化價值不容小覷。通過梳理恐怖美學整體發展脈絡并對比中西差異，進一步凸顯了恐怖美學在不同歷史時期的多樣性與獨特性。

【關鍵詞】恐怖美學；恐怖藝術；恐怖電影；中式恐怖游戲；文化差異

【中圖分類號】I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09-0044-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09.013

一、當代西方恐怖美學

（一）概述

自20世紀80年代起，西方恐怖美學歷經多次研究熱潮，其呈現形式從哥特小說逐漸拓展至影視媒體與游戲領域。眾多學者圍繞恐怖文化的精神內核展開分析研究，形成多種學說流派與精神體系，致力于理解人類與生俱來的恐懼情感。進入現代社會，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恐怖美學這一特殊審美，研究視域不斷拓展，將西方宗教、美術史以及社會文化等多方面內容融入其中，恐怖美學在美學與文化領域的地位逐漸從邊緣走向中心，也引起了國內學者的廣泛關注。

（二）發展脈絡

伴隨著科學技術的持續進步以及媒介形式的不斷演變更新，西方恐怖美學呈現出一種多元且豐富的發展態勢。這種發展態勢不僅在恐怖作品的創作手法和傳播方式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而且也反映在公眾對于恐怖美學的審美需求動態變化過程之中。審美多元化格局的逐漸形成以及審美疲勞現象的日益凸顯，共同推動恐怖文化不斷發展演進。

1.哥特小說時期

18世紀，在工業革命蓬勃興起以及社會劇烈變遷等諸多復雜因素的作用下，哥特小說應運而生并迅速流行。在當時社會背景下，工業革命以其強大的推動力加速了社會結構劇烈變動，公眾對于傳統價值體系以及社會秩序的紊亂產生了強烈的負面情緒。而哥特小說所營造的與現實世界形成鮮明差異的精神世界，為人們提供了一條逃避現實困境的理想途徑。哥特小說不僅蘊含著對宗教迷信行為以及性別不平等社會現象的深刻批判，同時也體現了當時社會對于舊時代觀念和制度的質疑與反思精神；此外，作為一種全新的藝術形式，哥特小說的流行趨勢也與當時社會的審美趣味緊密聯系。它巧妙融合了浪漫主義所強調的激情元素與現實主義所注重的務實精神，并重視在工業革命進程中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重新審視、個人情感世界的深度挖掘以及個人主義價值觀念的凸顯。哥特小說中大量展現的超自然元素以及恐怖情節，構成了對現實主義和理性主義的強烈對立與大膽反叛，極大地滿足了大眾對于神秘莫測、叛逆不羈、死亡陰影等非理性元素的強烈追求。瑪麗·雪萊的《弗蘭肯斯坦》以及埃德加·愛倫·坡的一系列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不僅在文學發展的長河中占據著開創性的地位，而且為心理學和社會學等研究工作提供了極具價值的研究素材。這些作品通過對人類內心深處的恐懼心理和潛在欲望進行深入探討，以及對諸多社會問題進行隱喻性的批判，展現了恐怖美學所蘊含的深刻內涵以及巨大影響力，為后續恐怖電影的誕生與發展奠定堅實的美學基礎和心理基石。

2.初期恐怖電影

恐怖電影的形成根據筆者所能查閱到的現有資料，大致可分為初期恐怖電影和現代電影。初期恐怖電影很大程度上是對哥特小說的發展繼承和多維展現，隨著技術進步，恐怖電影以新的方式吸引了對深層心理和社會問題感興趣的觀眾，這也一定程度上受一戰后和經濟蕭條的影響，在這時期德國表現主義電影反映了社會對戰爭強權剝削的批判，以及對個性壓抑的反抗思想，環球影業則開始力推恐怖電影并形成獨有的風格，在一眾影視企業開辟新的道路，這也確定了恐怖電影在經濟市場和文化領域的地位。

3.現代恐怖電影

技術革新和大眾審美疲勞的日益加劇，促使恐怖電影發生了顯著的轉變。現代恐怖電影從早期側重于對社會問題的披露，逐漸轉向對受眾更深層次心理需求的挖掘，其主題核也轉變為對人的精神世界的探索以及對未來社會的前瞻性思考。在全球化進程不斷加速的背景下，恐怖電影的受眾不局限于特定范圍，為了吸引不同文化背景的受眾群體，電影產業開始積極主動地融入多元文化，其中東亞文化的融入尤為明顯，它以全新視角和獨特文化魅力為恐怖電影注入了新的活力，有效刺激了受眾的感官體驗。在這一時期，復雜多變的社會環境以及人們多樣化的精神需求，促使恐怖電影積極尋求多元的融合，以此來更好地滿足觀眾日益增長的觀影需求。

4.恐怖游戲流行

在現代科技迅猛發展的背景下，恐怖游戲的流行呈現復雜性的特點，其發展態勢與電子游戲整體的發展緊密相連。從恐怖這一特定題材的角度進行簡要分析，根據心理學領域的研究成果表明，當人處于安全的環境中體驗恐懼情緒時，能夠從中獲得獨特的快感。恐怖游戲充分利用多種技術手段，為玩家精心營造出沉浸式的體驗環境，使玩家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盡情感受恐懼所帶來的強烈刺激，從而獲得豐富的感官體驗。這種“安全的恐懼”體驗不僅有助于玩家有效地釋放負面情緒，同時滿足玩家在生理和心理層面的快感需求。從美學的獨特視角來看，恐怖游戲通過視聽效果和劇情架構，創造出別具一格的藝術形式。其與傳統媒體所提供的審美體驗存在著顯著的差異，這種獨特性吸引著廣大受眾全身心地沉浸其中。此外，游戲強大互動功能進一步增強了其藝術魅力，有力地推動了恐怖游戲這一獨特題材的迅猛發展。

（三）恐怖美學為何是一種美學

20世紀下半葉，恐怖藝術在商業領域取得了巨大成功，其中以環球恐怖風格電影的成功最為典型。這一成功引發了學術界對恐怖美學的熱烈討論，進而形成了幾種從不同角度對恐怖美學進行闡釋的主流學說。以美學家諾埃爾·卡羅爾為代表的認識維度分析關注恐怖是否能帶來愉悅，盡管恐怖藝術作品中所呈現的怪物形象在理性層面被否認，但理性層面的否認恰恰為受眾提供了一種安全的心理前提，虛假的怪物讓受眾在情緒上獲得了距離感，這種距離讓恐怖審美活動成為可能，并且也同時能激起好奇探索欲；以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為代表的精神分析維度認為恐怖藝術所帶來的愉悅感與潛意識或無意識層面有關，恐怖感可能源于被壓抑的理性思維和沖動，怪物形象可能是人被壓抑部分的外在表現；美學史維度分析則試圖從美學史的角度對恐怖范疇進行說明，將恐怖與悲劇、崇高等定義做比較，恐怖與后者一樣包含著強烈的同感體驗，然而，美學史維度分析在對恐怖與其他美學范疇的區別研究方面仍然存在明顯不足，亟待進一步深入探討。恐怖美學作為一種致力于探索和激發恐懼、驚恐等負面情緒的獨特藝術形式，極大地豐富了審美的多樣性。在精神和認識層面，恐怖美學深刻地體現了人類在認知過程中所固有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恐怖美學通過巧妙地區分藝術恐怖與現實恐怖之間的差異，著重強調了恐怖體驗脫離現實情境而使受眾獲得愉悅感的獨特過程。憑借這種特殊的情感體驗機制，恐怖美學突破了傳統審美范疇的束縛，大膽地對負面情感狀態進行深入探索和獨特表達。正是由于恐怖美學對藝術表現形式、負面情感內涵以及社會心理現象等方面進行了深入挖掘和創新詮釋，使其當之無愧地成為美學領域中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

二、中式恐怖美學

（一）形成過程

根據目前所能查閱到的資料顯示，“中式恐怖美學”這一詞語是隨著近年來相關題材游戲的興起才逐漸進入大眾視野的，屬于一個相對年輕的流行熱詞。相較于西方恐怖美學已經形成的較為成熟的體系，中式恐怖美學缺乏清晰明確的發展脈絡以及系統的學術研究支撐，目前處于快速上升階段，各類題材仍有廣闊的挖掘空間。中式恐怖美學的根源和元素深深扎根于中國悠久的傳統文化和歷史長河之中，以下將對其進行詳細梳理。

1.志怪小說和民間鬼戲

恐怖美學在不同的文化語境和社會時代中呈現出各異的表現形式，但其核心宗旨始終在于映射社會問題以及深入挖掘人類深層心理。中式恐怖美學在歷史中屢見不鮮，與西方恐怖美學的發展軌跡相似，最初也是以文字小說的形式展現在世人面前。蒲松齡《聊齋志異》等志怪小說堪稱中式恐怖美學的經典代表作品。志怪小說作為中國古典小說的一個獨特分支，擅長通過巧妙的暗示和隱喻手法來激發受眾內心的恐懼感。這類小說深受道教、佛教、儒家思想等中國傳統文化的深遠影響，被廣泛用于表達封建教化思想、反映社會現實狀況，在一定程度上也體現了個人對自由思想的追求以及對封建制度的反抗精神。民間鬼戲則是另一個維度生動地演繹了恐怖美學。例如，具有請神辟邪功能的儺戲，通過夸張猙獰的服飾、妝容和表演動作，形象地表現出“神鬼”這一超自然現象的存在，具有強烈的儀式感和濃厚的宗教色彩。盡管鬼戲這類藝術形式在一定程度上也承載著娛樂和禮儀功能，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為恐怖美學提供了更為具象化和直觀的藝術形式。

2.現代中式恐怖電影

在封建社會時期，恐怖題材往往圍繞著王權統治和宗教儀式展開；而在現代社會，人們對恐怖題材的追求更多是為了滿足心理和感官上的刺激需求，以尋求一種獨特的感官體驗。中式恐怖美學在影視媒體中較為常見，早期的中式恐怖電影主要以封建迷信和兇殺案等為主要題材內容，并且在影片中通常還蘊含著破除迷信的積極宣傳，且地域文化差異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作品的廣泛傳播范圍和受眾共鳴程度，成為中式恐怖美學在發展過程中面臨的一個重要挑戰。

3.國產恐怖游戲

國產恐怖游戲作為近年來新興的藝術表現形式，與之相關的文獻資料和研究相對較少。但由于其出現時間相對較晚，更能充分利用先進的技術手段，并擁有豐富的經典案例以及深厚的傳統文化作為堅實支撐。傳統恐怖美學與現代游戲設計理念的結合，使得國產恐怖游戲在西方恐怖游戲占據主導地位的市場環境中脫穎而出，創造出獨具特色的體驗。通過精心設計細思極恐的畫面和情節，國產恐怖游戲成功吸引了廣大受眾的關注。在審美疲勞和感官麻木現象日益普遍的當下，國產恐怖游戲實現了傳統文化與現代數字媒體技術的深度融合與創新發展，將中式恐怖美學帶入了大眾視野，甚至在全球范圍內引起了一定的關注。

（二）中西方恐怖美學的區別

從社會層面剖析，恐怖美學在不同的社會環境中呈現出不同的表現形式，但其共同的核心使命均在于映射社會問題以及揭示人類內心深處的心理恐懼。然而，西方恐怖美學與中式恐怖美學在這一層面存在明顯差異。西方恐怖美學在很大程度上強調個體意識的凸顯，在眾多作品中，主人公往往處于孤軍奮戰的境地，充滿了強烈的英雄主義色彩和濃厚的悲劇意味。此外，西方恐怖美學還常常蘊含著對科技發展的深刻反思與批判精神，鮮明地表現出人類與科技、感性與理性之間的尖銳對立關系。相比之下，中式恐怖美學則更加注重社群、集體以及家族之間的緊密聯系，深刻反映了封建文化對社會和個人的深遠影響。從藝術審美層面進行直觀比較，恐怖美學在不同的文化語境中展現出顯著的區別。西方恐怖美學通常傾向于運用血腥暴力和惡心丑陋的場景來直觀地表現恐怖情感，以強烈的視覺沖擊震撼觀眾的感官。而中式恐怖美學則擅長運用傳統文化符號，巧妙地強調因果報應等元素，以更為細膩和富有針對性的方式引起受眾的情感共鳴。與西方恐怖美學中因虛假情境而產生的“安全的恐怖”體驗不同，中式恐怖美學往往使受眾產生更為真實和強烈的恐懼感受。盡管中西恐怖美學在表現形式和文化根源上存在諸多差異，但它們均以激發恐懼情緒、刺激感官體驗為核心創作目標，旨在通過強烈的情感體驗幫助受眾實現情感釋放和心理探索。本文在對恐怖美學進行探討的過程中，簡單梳理了西方恐怖美學的發展脈絡以及追溯了中式恐怖美學的歷史淵源，并嘗試從多角度對比兩者的異同。

三、結語

與西方恐怖美學相比，中式恐怖美學在表現手法、主題內容以及受眾接受度等方面均具有獨特的性質和特點。通過以上分析，本文對中西恐怖美學進行了系統地發展脈絡梳理和初步地比較分析。與西方恐怖美學相比，中式恐怖美學雖然擁有悠久的歷史淵源，但在現代流行文化的大舞臺上，仍處于不斷發展和完善的階段。西方恐怖美學經過長時間的積累和發展，已經構建起成熟的理論體系和廣泛的受眾基礎；而中式恐怖美學，盡管植根于豐富的傳統文化和哲學思想的肥沃土壤之中，但在當代文化中的創新體現以及題材多元化拓展方面，仍具有巨大的提升潛力和發展空間。中式恐怖美學的未來發展，需要在堅定不移弘揚傳統文化的基礎上，不斷進行創新突破，緊密貼合現代社會的審美需求和精神需求。同時，為了實現中式恐怖美學的多元化發展并使其更好地進入大眾視野，還需要學術界和文化產業界共同努力，開展更多深入的研究工作，為其發展提供堅實的理論支持和創新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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