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與影視的交流互鑒價值探析

［摘 要］ 亦舒是香港著名的言情小說家，其作品反映了女性的獨立成長與生存困境。21世紀以來，亦舒的小說深受中國內地影視行業的青睞，她的作品被多次改編成同名影視劇，并獲得了廣泛的關注和好評。2024年，改編自亦舒同名小說的電視劇《玫瑰的故事》火熱播出，該劇演繹了女主人公黃亦玫跨越二十年的成長故事與心路歷程。電視劇《玫瑰的故事》能夠取得不同凡響的成績，可歸結于影視對文學的有效改編，不僅展示了亦舒作品的魅力，更體現了現代觀眾對獨立、清醒女性角色的喜愛和認同。

［關 "鍵 "詞］ 亦舒；文學；影視；《玫瑰的故事》；黃亦玫

引言

亦舒是香港著名的言情小說家，她的作品以其獨特的視角敘述了都市女性的獨立成長史，受眾群體極為廣泛。作品中不但通過女性的遭遇與成長揭示了女性的生存現狀與人生命運，更蘊含著豐厚的社會文化內涵。近年來，亦舒的小說受到中國內地影視行業的青睞，她的多部作品被改編為影視作品，并取得了較好的成績。

一、香港文化及亦舒的影響力

20世紀70年代，香港經濟迅速發展，城市面貌急劇變化。與之相對應的是香港民眾對香港社會的認同感和歸屬感明顯增強，此時香港成為香港市民期待的精神家園與生存空間。在香港市民熱切追求高質量生活的同時，香港特有的文化孕育出了一批具有影響力的作家，揭示了香港浮華生活背后潛藏的危機與挑戰，其中亦舒就是香港言情小說的代表作家之一。

（一）香港文化特質對亦舒創作的影響

香港經濟的飛速發展，成就了香港市容的繁華與香港市民的歸屬感。正如龍炳頤所說：“隨著七十年代本港社會的經濟起飛以至八十年代成為世界四大金融中心之一，本港的城市面貌轉變更為急嬗。港、九、新界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包括一些設備優良的商業大廈，尤其集中在中區、灣仔及尖沙咀沿岸，反映這里金融業務的集中趨勢。”［1］經濟的快速發展，以及其獨特的社會背景和地理位置，吸引了諸多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前來工作與生活。這也大大促進了香港的國際化進程，香港市民遠赴歐美留學、旅游、工作等已司空見慣。

香港獨有的文化特質為香港文壇開辟了書寫空間。香港作家亦舒的作品便是基于自身的海外生活經驗與職業經歷，以及其極高的敏銳度洞察到香港都市文化，描寫了諸多都市愛情故事，揭示了香港經濟發展中的人性“異化”。［2］亦舒的作品以描寫女性形象見長，極力塑造了香港經濟繁榮中女性的生存困境，更突出了女性在車水馬龍的社會氛圍中所追求的文化身份認同。［3］

（二）亦舒的文學地位及其作品的影響力

亦舒的作品多聚焦于男女情愛故事，在香港文壇占據重要的地位。在當時的香港文壇中，亦舒的愛情小說與金庸的武俠小說、倪匡的科幻小說并稱為“香港文壇三大奇跡”。［4］亦舒的小說以香港及現代大都市為主要背景，講述了錯綜復雜的情感故事，同時融入了職場、時尚等元素。她的作品不僅在香港本地廣受歡迎，還跨越時空，被改編為電視劇、電影等多種藝術形式，在中國內地及海外也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杜麗秋認為，亦舒的小說強調人的獨立和都市生存的不易，更具現代氣質。［5］王敏指出，亦舒的小說具有一定的古典韻味，她筆下的傳統愛情題材展現出了新的高度。［6］趙稀方亦將亦舒限定在香港的背景下，認為亦舒的小說是典型的“香港性”的產物。香港社會的快節奏及商業化，注定了亦舒小說中的女性不會有傳統愛情故事中的單純心態。這些觀點均與香港社會獨有的文化特質不謀而合。亦舒小說中特有的女性敘事與價值觀傳遞，提高了作品的影響力，獲得了社會的廣泛認可。

此外，亦舒的作品吸引了眾多影視制作人的關注，他們紛紛將亦舒的小說改編成影視作品，不僅豐富了亦舒作品的傳播形式，也進一步提升了她在社會各界中的影響力。

（三）亦舒作品在中國內地的影視化改編現狀

近年來，亦舒的多部小說，諸如《我的前半生》《喜寶》《流金歲月》《玫瑰的故事》等在中國內地密集地改編為影視作品，成績斐然。亦舒的小說架構于中國香港，圍繞香港特有的社會體系與文化思維，展示了香港女性的生存狀態與成長意識。面對中國香港與內地不同的審美價值觀，中國內地的導演、編劇保留了亦舒小說中原有的故事主線，結合內地影視群眾的思維與審美做出了強有力的改編，塑造了多個栩栩如生的角色，贏得了中國內地觀眾的喜愛。

亦舒的長篇小說《我的前半生》創作于1990年。這部小說是對魯迅《傷逝》的改寫。亦舒從女性關懷的角度重新解讀了女性在男性社會中的生存危機，強調了女性獨立與自我強大的重要性。［7］由亦舒的小說《我的前半生》改編的同名影視劇于2017年播出伊始，便掀起了收看熱潮。該劇憑借劇中性格鮮明的人物角色和所反映的多元婚姻觀引發了觀眾熱議，轟動一時，并斬獲多項獎項。該劇對亦舒的小說《我的前半生》做了較大改編，對故事主線做了跨時空移植，揭示了當代都市社會所普遍存在的婚姻情感危機、個體孤獨感及女性的自我成長等問題。

小說《流金歲月》的影視化亦在中國內地獲得了觀眾的認可。《流金歲月》原著中以自知視角線性展開敘述，講述了蔣南孫與朱鎖鎖從中學開始到各自成為人妻的人生經歷，真實地反映了香港回歸前香港人的生活狀態和情感態度，揭示了香港人普遍存在的生存危機感。［8］但依原著改編的電視劇《流金歲月》將故事背景定位于繁華喧鬧、車水馬龍的大都市上海，將矛盾沖突集中投射在蔣南孫和朱鎖鎖的人生碰撞上，展示了現代女性對生活的熱愛。這種跨地域、跨時空、跨媒介的改編，更適應當下大眾的期待和大眾對文化的定位，進而使影視作品更加大眾化、生活化。［9］

誠然，文學作品歷來被看作是影視創作和改編的基石，文學作品影視化的趨勢也不斷升溫。但影視作品作為文學作品生命力的另一種延續方式，也應該遵循一定的價值準則。文學影視化要在尊重原著的同時，立足當下，把握敘事節奏，講好每一個故事，主動尋求與文學原著在美學屬性上的契合點，以小喻大，勾勒故事主線下的時代精神與社會價值。

二、《玫瑰的故事》的影視化表達

2024年，亦舒的小說《玫瑰的故事》［10］再次經改編搬上熒幕。該劇播出后，收視率便不同凡響，觀眾不僅被黃亦玫飾演者的美貌所打動，更為整部劇的劇情設定、價值觀的傳達所吸引。對于亦舒小說的影視化，不同以往的是，該劇不再將故事背景限定于上海這樣的國際大都市，而是放置于具有傳統文化底蘊的北京，并將女主人公黃亦玫塑造成了一個自信灑脫的北京美女。整體而言，這部作品能夠獲得大眾的認可，其著力點仍在于編劇基于對小說的新解讀而進行的合理改編。

（一）劇情的重新設定

亦舒的小說以重人物、輕情節見長，讓她在香港一舉成名的作品《玫瑰的故事》亦是如此。小說《玫瑰的故事》從四位男性的第一人稱視角展開，構成四個獨立的章節，講述了他們看到的不同人生階段的黃玫瑰，見證了黃玫瑰的美麗與成長。而亦舒筆下的黃玫瑰，是一位極具虛幻美的人物形象，她是一個被描述的對象，她的美麗皆出自男性的視角，通過諸多男性對黃玫瑰義無反顧的追求與仰慕，展現出了黃玫瑰不同凡響且具有流動性的美。

就小說整體而言，《玫瑰的故事》著重以人物的對話貫穿上下，這種淡化情節的寫作方式給其作品的影視化造成了巨大阻力。因此，在作品影視化的過程中，導演在保留了故事主線的同時，將故事的背景、人物情節等方面做了重新的設定與改寫。

首先，小說敘事空間的重新設定。影視版《玫瑰的故事》不同于亦舒其他作品的影視化成果，其將敘事空間由20世紀80年代的香港移植于2001年剛剛申奧成功的北京，增加了影視劇的本土化色彩，拉近了與影視觀眾間的心理距離。但電視劇的劇情并未全面圍繞北京地域而展開，無論是前往法國發展的莊國棟，還是在上海創業的方協文，均體現了國際化大都市的地域特色，同時也契合亦舒的寫作風格。可見，導演對于敘事空間的重新設定，是以北京為基點，糅合了國家大都市的繁華，既避免了空間敘事上的單一性，又充分考慮到了原著本身及中國內地觀眾的審美。

此外，影視版《玫瑰的故事》在情節、人物上也做出了巨大的改動。在整體架構上，導演保留了女主人公黃亦玫與四位男性間的情感糾葛，但重新設定了四位男性的身份、性格及立場；增添了黃振華與蘇更生情感發展的副線，使得劇情更加緊湊、流暢。具體而言，故事的女主人公黃亦玫，由香港上流千金改編為北京知識分子的女兒，黃亦玫的身份也改寫為藝術系的大學生，縮小了與其哥哥的年齡差；黃亦玫的哥哥黃振華一改原著中的商業精英形象，轉化為建筑設計院的項目經理；將莊國棟改編為一個追求事業的國際精英，增加了造成莊國棟性格缺陷的家庭背景等情節；將方協文改編為一個自卑但不平庸的奮斗者，也側面譜寫了方協文積極奮斗的一生；將傅家明改編成了黃亦玫的知音，增添了黃亦玫與傅家明惺惺相惜的情感慰藉情節。即使導演給劇中人物譜寫了新的命運，但始終不變的依然是玫瑰的美麗，玫瑰的美依然貫穿于整部劇作之中。

無論是對敘事空間的移植，還是對原著的重新解讀，都在影視版《玫瑰的故事》中完成了更具生命力的創造。

（二）人物形象的著力塑造

原著《玫瑰的故事》讀來明顯能夠發現人物性格的相對單一性，如黃玫瑰只凸顯了她的美麗，方協文只有平庸。面對如此扁平化的人物形象，影視版《玫瑰的故事》改動了故事情節，加入了對人物形象的著力塑造，不僅豐富了劇中人物的經歷，更通過情節沖突豐富了人物形象。

亦舒筆下的黃玫瑰是出身于香港上流社會的千金，是一位情感世界極為空虛的女性，她極力追求愛情，企圖從男性的關懷與愛中獲得自身情感世界的填充與滿足。她對愛情的執著，甚至不會顧及道德倫理。諸如面對已婚的周士輝、即將訂婚的莊國棟等男性的追求，黃玫瑰從未明確拒絕追求者洶涌的愛意，而是大方地接受。這樣的價值取向如若搬上影視屏幕，恐不被觀眾接受和認可。

因此，電視劇中的黃亦玫更具有現代女性的清醒機智與可塑性，美貌只是個體成長的加分項。劇中的黃亦玫憑借自己超強的學習能力，不僅于中央美院本科畢業，更于復旦大學攻讀心理學碩士，這與原著中黃玫瑰超強的記憶力與學習能力不謀而合。但劇中更塑造了黃亦玫的直率、熱情、執著與勇敢。她與初戀莊國棟的愛情熱烈而奔放，她的愛情觀更加純粹與直白，面對莊國棟遠赴法國就業的選擇，她堅定地選擇了分手。她是愛情的守衛者，更是一個敢愛敢恨的現代女性。面對極度自卑的方協文，黃亦玫沒有考慮物質條件，反而認可方協文的為人，選擇與他步入婚姻的殿堂，但面對婚后方協文的極端控制，她也沒有退縮，勇敢地選擇離婚。可見，劇中的黃亦玫是與時俱進的現代女性，她能夠在疼痛中獲得成長，在經歷后頓悟。這樣的人物塑造力豐富了原著中黃玫瑰的形象，更能使觀眾產生共鳴。

因此，影視化的《玫瑰的故事》通過人物形象的著力塑造，豐富、彌補了原著中部分人物的性格缺陷，詮釋了全新的人物形象。影視劇中的黃亦玫不僅演繹著劇本中的別樣人生，更為觀眾群體傳達出了現代女性應有的獨立精神與自信風姿。

三、《玫瑰的故事》在中國大陸的反響

電視劇《玫瑰的故事》自上映以來，在觀眾和評論界中引起了廣泛的反響。相較于原著通過他人的視角展現黃玫瑰的形象及成長歷程，電視劇版的黃亦玫以自我的視角為軸，生動演繹了她對感情的抉擇、對自我價值的追求，引發了觀眾的情感共鳴與自我認同。

無論是亦舒的原著，還是影視版《玫瑰的故事》，都為觀眾傳達出女性成長、人生選擇、愛情追求等價值觀。但影視版《玫瑰的故事》在借鑒原著故事的同時，根據中國內地目前所處的時代，做出了符合中國內地社會文化主流的改編，突出了當下女性覺醒的主題，更切合中國內地觀眾的審美與認知。

具體而言，電視劇《玫瑰的故事》展現了黃亦玫在愛情、事業和人生道路上的蛻變。劇中的黃亦玫從一個對愛情充滿幻想的少女，逐漸成長為一位獨立、自信的女性，這種成長過程對于當代女性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鼓勵當代女性勇敢面對困境，努力提升自己，從而實現自我價值。在對愛情的追求上，劇中黃亦玫先后與四位男性有過深入交往，但他們都無法成為黃亦玫生命中的完美伴侶。這些角色的設定反映了現實生活中愛情的復雜性和多樣性。沒有完美的伴侶，是《玫瑰的故事》對當代女性愛情觀的深刻揭示。這樣的改編讓影視版《玫瑰的故事》突破了原著的局限，更展示了當代女性自立、自信的精神內核。整體來看，電視劇《玫瑰的故事》能夠獲得觀眾的認可和好評，其著力點在于故事的改編更契合觀眾的情感訴求，更能引發觀眾的情感共鳴。

結束語

亦舒的小說集中描寫了女性的獨立與成長，這類題材在中國內地有著廣泛的受眾群體，并贏得了在中國內地影視化的話語權。在中國內地影視行業的有效改編下，更為生動地展現了亦舒筆下有別于舊時代的女性。亦舒的多部作品能夠在中國內地影視行業引起強烈反響，可見其作品的影響力，影視行業也很好地完成了對文學作品的有效改編，更促進了文學與影視的雙向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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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孫永興.亦舒小說內地影視化現象的社會文化癥候分析［J］.四川戲劇，2022（6）：108-110.

［10］亦舒.玫瑰的故事［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21.

作者單位：寧夏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