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雜劇《偽裝者》

原著/編劇" 張" 勇

編劇" 杜竹敏

人物表

明" 樓" " 南京新政府要員；重慶軍統與中共南方局雙重間諜。

汪曼春" " 76號情報處處長；明樓曾經的女友。

明" 鏡" " 明家長姐；紅色資本家。

明" 臺" " 明家幼弟；先為軍統特務，后被策反成為中共地下黨。

于曼麗" " 軍統特務，明臺拍檔，暗戀明臺。

程錦云" " 中共地下黨，明臺女友。

明" 誠" " 中共地下黨，明家司機，與明樓情同兄弟。

岡田芳政" 日軍大佐，特高課課長。

梁仲春" " 76 號行動處處長。

汪芙蕖" " 汪偽政府財政司副司長，汪曼春叔父。

王天風" " 軍統特務，明臺軍校教官。

桂" 姨" " 代號“孤狼”，阿誠養母;日本間諜。

汪偽政府高官若干

日本憲兵、特務若干

報童若干

樂舞姬若干

序

［主題曲起：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探虎穴兮入蛟宮，

仰天呼氣兮白虹貫。

［1939年冬，雨，上海街頭。

［夜色中，黑衣人四處浮動。

［舞臺兩個空間，明樓、明誠、汪曼春分別定計。

［明誠與黑衣人過招，干凈利落地結果黑衣人。

明" 樓" 干得漂亮。

明" 誠" 是誰派來的？特高課？

明" 樓" 不止岡田芳政，還有一個人一直在默默關

注著我們……

第一場

［數日后。

［汪公館宴會廳。

［明樓接風宴，觥籌交錯。

［伴隨歌女一曲《玫瑰啊玫瑰》，志得意滿的汪芙蕖周旋于賓客中。

梁仲春" 汪老，恭喜恭喜！抱歉，我梁某行動不便，姍姍來遲。

［汪曼春一襲禮服，至沙發坐下。梁仲春上前與其交談。

梁仲春" "聽說昨晚明樓沒上當？

汪曼春"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就目前看，我覺得明樓沒問題，師兄他一向只對學問感興趣。

梁仲春" 學問？嘿，那他身邊為何總有個身手敏捷來無蹤去無影的明誠？他又不是殘疾人——像我一樣一瘸一拐的。就憑這一點，他肯定有問題。

汪芙蕖" "兩位處長，今天就不要談工作了。

汪曼春" "叔父，曼春自幼父母雙亡，是叔父把我養大，養育之恩曼春無以回報，今天是您榮升經濟司副司長的大喜日子，曼春祝叔父健康平安！步步高升！

汪芙蕖" 曼春啊，打打殺殺不該是女孩子的事，叔父一直擔心你。叔父更希望你將來能有一個好丈夫、好歸宿。明樓回上海已經一個多月了，你們有沒有好好聊聊啊？你和明樓總歸是師兄師妹嘛。

汪曼春" 師兄現在是我和梁處長的長官，就工作而言，我和梁處長都應該對明長官惟命是從。梁處長，你說呢？

梁仲春" 當然當然！對了，諸位，讓我們再一次恭喜汪老榮升。

眾" 人" "恭喜汪老履新。

汪芙蕖" "各位，今天我還要向大家引薦一位新朋友。

眾" 人" 誰啊？

汪芙蕖" 明氏集團大少爺，法國經濟學院的高材生，新任特務委員會副主任兼海關總署督察長——明樓。

梁仲春" 明先生非但是我的頂頭上司，還是汪老的高足。汪老啊，你們汪家真可謂如虎添翼，前途無量啊！

賓客甲" 汪家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賓客乙" 以后我等還要仰仗汪老提攜啊。

管" 家" 老爺，明樓先生來了。

汪芙蕖"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明" 樓" （唱）改扮身份巧偽裝，

潛入龍潭掀巨浪。

諸位好！老師——慶賀老師得榮升，明樓

我，公務纏身，遲來一步望見諒。

汪芙蕖" 你啊，一到上海就忙得腳不沾地。明樓啊，

這幾位都是上海灘赫赫有名的金融大亨，

你以后還要多多仰仗幾位。

明" 樓" 請多多關照。

汪芙蕖" 明樓啊——

（唱）人生機遇有幾載？

此番正是好機會。

回國就任新職位，

大顯身手展雄才。

賓客甲" （唱）時下金融遇艱難，

賓客乙" （唱）急需良策困局改。

明" 樓" 這經濟嘛，歷來就是個既難做又有趣的話

題——

（唱）戰時蕭條人心渙，

全球經濟皆慘淡，

先賢獨立治洪水，

妙用疏通好手段，

這新經濟好比定海的神針，

探得風云水深淺，

厘定乾坤亦不難。

眾" 人" "好！

汪芙蕖" "明樓，就看你在上海灘大顯身手了！

汪曼春" "師兄，你講得真好！

明" 樓" "兩位處長好，天天把自己保持在工作狀態，真是辛苦，你們情報處和行動處是不是想對每一個進入新政府的人——包括我進行身份甄別？

梁仲春" 明長官，昨晚的事情……

汪曼春" 師兄，昨晚的事……我錯了。

明" 樓" 曼春，你是個聰明人，要學會識人用人。

梁處長，你們要進攻要開戰，就要勢均力

敵，這樣才有機會贏。

梁仲春" 明長官……

明" 樓" 點到為止。

梁仲春" 明長官讓我再點一點，我行動處處長雖然

行動不便但這職責絕對履行到位，這也算

身殘志堅，自強不息。

汪芙蕖" 明樓啊，你們幾個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明" 樓" 老師，曼春剛剛做錯了一件小事，正在向

我道歉呢。

汪芙蕖" 難得啊，真是難得啊，曼春一直是我汪家

的一匹小野馬。從小到大，只有你明大少

爺才能拉得住韁繩，你可要替我好好管管

她啊。

明" 樓" 不知小師妹是否還愿意讓我管呢？

［明樓與汪曼春共舞。

明" 樓" 你今天很奇怪啊。你不是最討厭這種聚會

的嗎？

汪曼春" 想聽真話？

明" 樓" 當然。

汪曼春" 我就是想來陪陪你。師兄你放心，只要我

在你身邊一天，我一定會盡力扶持你，幫

你鏟盡隱患。

明" 樓" 曼春，其實我真的舍不得你出來做事。這

幾年你變了很多，讓我既驚訝又心疼。

汪曼春" 師兄，我終于盼到你回來了。只要你愿意，

我什么都肯為你做。

賓客乙" 真是天生一對啊。

汪芙蕖" 可惜啊，當初要不是他大姐反對，他們兩

個早就……

明" 鏡" 早就怎么樣？當初要不是我反對，汪家大

小姐現在已經是明家大少奶奶了。對嗎？

［明鏡怒氣沖沖上。

明" 樓" 大姐？

明" 鏡"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大姐？

汪芙蕖" 哦喲，原來是大侄女。

明" 鏡" 這里沒有什么大侄女。

汪芙蕖" 火氣不要這么大嘛，畢竟時過境遷了，有

什么事我們坐下來好好說嘛。來，請坐。

明" 鏡" 汪董事長，哦不，新任南京政府財政司汪

副司長，我是專程過來給你請安的。

汪芙蕖" 不敢當，不敢當。

明" 鏡" 順帶跟你說一聲，你不必三天兩頭叫人拿

著企劃書、合作書來敲我的門。明、汪兩

家之仇不共戴天，我父親留有遺訓，我們

兩家三代不結盟、不結鄰、不結——親！

明" 樓" 大姐……

明" 鏡" 不準打斷我的話！

汪芙蕖" 上一輩的恩怨沒必要帶到下一輩。明樓和

曼春……

明" 鏡" 過去的一切你們可以不記得，可我沒忘。

你何時回上海的？

明" 樓" 一個多月……

［明鏡一巴掌打在明樓臉上。

汪曼春" 你憑什么打人！

明" 鏡" 我在管教我的親弟弟，關你汪小姐什么

事？你是我們明家什么人？

汪曼春" 你要管弟弟回去管，這里是汪家，我知道，

你是在借我師兄打我叔父的臉。

明" 鏡" （唱）威風凜凜非當年，

狐假虎威充威嚴。

果然汪家好家風，

叔侄一樣無恥嘴臉。

明" 樓" 大姐，說話不要這么難聽。

汪曼春" 明小姐，哦，明大董事長——

（唱）來者是客，汪府款待禮數周，

若來鬧事，休怪曼春把臉翻！

明" 樓" 大姐，有話我們回家說……

明" 鏡" 你在幫誰說話！

（唱）自甘墮落入邪道，

不把我姐姐放在眼。

汪曼春" 明鏡！

（唱）他不是當年無知一少年，

隨你揉捏方和圓。

這是汪府非明家，

你不要體面，我們總還要臉面。

明" 樓" 曼春！

明" 鏡" 你由著她這么罵你姐姐！

明" 樓" （唱）她口無遮攔非惡意，

我替曼春來道歉。

你要教訓，回家任憑你教訓，

明樓不敢多分辯。

此刻眾目睽睽下，

你好歹留我三分面。

大姐，你先回去吧。阿誠。

明" 誠" 大姐，我送你回去。

明" 鏡" 今晚你要是不回家，就不用再姓明了。

明" 樓" 明樓不敢。

［緊接前場。

［明家小祠堂。

明" 鏡" 跪下！你心里是不是還想著那個汪曼春？

明" 樓"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明" 鏡" 這次回來，打算與她如何相處？

明" 樓"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明" 鏡" 何謂國？何處家？

明" 樓" 身在曹營心在漢。

明" 鏡" 何以明志？

明" 樓" 時間！

明" 鏡" 多久？

明" 樓" 很久！

［明鏡下。

明" 樓" 大姐，我真想告訴你一切，可是我不能。

（唱）大姐啊，

滿腹實言強忍下，

只能任你誤會看你心傷。

此番回上海，

重擔壓肩膀。

“死間”將啟動，

棋局擺妥當。

明臺軍校將畢業，

即將入局上戰場。

這一切都是我親手來安排，

可我一個字兒都不能講。

只盼撥云見日終有時，

我負荊請罪再求原諒。

第二場

［數日后。重慶軍校。

明" 臺" 曼麗，我們終于畢業了。

于曼麗" 是啊，畢業了。明臺，我們真的畢業了？

明" 臺" 當然。我們馬上就要共同執行新的任務，

開始新的戰斗了。

于曼麗" 新的戰斗，新的——人生？

（唱）緊緊握著他的手，

禁不止熱淚淌。

這一刻來得太突然，

幸福涌來又怕夢一場。

明" 臺" 曼麗，你應該高興啊，怎么哭了？

于曼麗" （唱）一年來，苦樂同分享，

因為你，灰暗的人生有陽光。

明" 臺" 我們是生死相依的好拍檔啊。

于曼麗" 好拍檔。

（唱）今日我們肩并肩，

生死拍檔共上新戰場。

［舞臺另一側，王天風展開明臺、于曼麗的信。

［畫外音：明、于：老師，我們殺敵去了。

明" 臺" 軍裝替我們收著，若戰死，替我們燒埋了。

于曼麗" 若回來，我們還要穿著受勛。

明、于" 老師，好好活著，正如我們努力求生。

王天風" 干我們這一行，不需要告別。記住，一個

優秀的特工，唯一的生存根基就是不畏死。

唯一的生存法則就是：除了自己，誰也別信。

［舞臺另一角，明樓出現。

王天風" 你還好嗎？

明" 樓" 不好，一直都不好。我就盼著有朝一日誰

把我出賣了，把我拉出水面，讓我正大光

明地站出來，哪怕是站在刑場上，告訴天

下人——我，明樓不是漢奸！我是一個抗

日者！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中國人！

王天風" 這樣的話你就可以永遠活在我們心中了？

毒蛇，別做夢了！很抱歉，選擇了明臺做

死棋。

明" 樓" 他既然已經邁出了這一步，就應該已經做

好了這種準備。

王天風" 我還有別的方案。你需要我改變計劃嗎？

明" 樓" 我們可以死，其他人都可以死，唯獨我兄

弟不能死嗎？

王天風" 是我害了這孩子，早該料到的。

明" 樓" 這個計劃事關第二戰區未來戰役的成敗，

只有你去執行，我才能放心。毒蜂！

王天風" 我一直相信你的判斷。

樓、王" 抗戰必勝！

王天風" （唱）王天風，冷面冷心無情人，

縱然是，無情心也傷。

一個個，都是我，親手教出的好兒郎，

一個個，都是我，親手送他們把命喪。

眼見得，青春的面孔埋黃土，

健碩的軀體百孔千瘡。

我教官好比劊子手，

怎奈是，為大計，

只能忍辱負重、硬氣心腸、運籌帷幄、仔細謀劃，

請君入甕、甕中捉鱉、一網打盡，

扭轉乾坤打它一個大勝仗。

［上海街道。

［黑衣人皮箱舞。

［明臺、明鏡、于曼麗、程錦云穿梭其中。

明" 鏡" 東西都在皮箱里了。

于曼麗" 搞定汪芙蕖了。

程錦云" 我一定把他帶上車。

明" 臺" 萬一上不了車呢？

于曼麗" 我再另想辦法。

臺、鏡" 祝你成功！

［翌日，車站前。

報" 童" 賣報賣報，新政府升級“和平大會”安保

級別！專員將乘專列從上海去南京，專列

安保升至絕密等級。

［月臺上，“櫻花號”專列停靠著。一隊日本兵巡邏而過。

［明臺身著列車員制服，從列車后閃出，佯裝招呼乘客。

［登車口，程錦云提著皮箱略顯拘謹地上。

憲" 兵" 站住！

程錦云" 我是隨專列前往南京的醫生千代惠子。

憲" 兵" 隨專列的醫生？那不是應該派軍醫嗎？

程錦云" 我是中村先生的私人醫生。這是他的親筆

信，你可以找長官核實。

憲" 兵" （看信）千代惠子。惠子小姐家鄉哪里？

程錦云" 長崎。

憲" 兵" 我也來自長崎。惠子小姐你在長崎讀的哪

所高等學校？

程錦云" 我畢業于東京醫科大學。

憲" 兵" 我問的是高中。

程錦云" 我是在……

［明臺奔上月臺。

明" 臺" 惠子小姐！在這兒遇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你不認識我啦？我是小野三郎啊。自從你

從長崎女子高中畢業后，我們有七八年沒

見了。

憲" 兵" 你是？

明" 臺" （敬禮）軍列乘務員小野三郎。我們上車吧。（欲接過程錦云皮箱）

程錦云" （閃身躲過）我自己來。

明" 臺" 惠子小姐一直都在上海？上月我父親來信

還特地提到令尊大人。

程錦云" 中村先生要每日服用藥膳調理心臟，還需

借備餐車廂一用。

憲" 兵" 就是那節，連著軍官們的車廂。

明" 臺" 是是，惠子小姐就交給我。撒喲那啦！

［中日要員陸續登上列車。于曼麗手提皮箱出場。

于曼麗" 哎呀干爹，你快點呀。

汪芙蕖" 你啊，就出去兩天，帶這么大一個皮箱，裝的都是些什么啊？連我都不讓看？

［于曼麗對著汪芙蕖耳語，汪芙蕖哈哈大笑。

汪芙蕖" 你這可是走私，被抓到連我都有不是。

于曼麗" 哎呀你們當官的賺大錢，就不允許我們小

老百姓賺點小錢？

憲" 兵" 站住，證件。

于曼麗" （撒嬌）干爹？

汪芙蕖" （站到于曼麗面前，怒視）怎么樣，可以走

了嗎？

憲" 兵" 請！

［兩人調笑著走進包間。憲兵下。

［車廂內。程錦云、明臺上。

程錦云" 你跟著我干什么？

明" 臺" 惠子小姐，我勸你下次不要再假冒日本人

了，一點都不像。

程錦云" 我不是日本人，你也不是日本人。

明" 臺" 我當然不是日本人，把箱子給我吧。

程錦云" 你要干什么？

明" 臺" 沒人告訴你上了車就要把箱子給小野三郎

嗎？

程錦云" 什么小野三郎，你究竟是什么人？這箱子

和你有什么關系？

明" 臺" 好啦，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交

給我吧。

［程錦云刺向明臺，反被明臺制服。

明" 臺" 原來你不是……你是共產黨？難道你們也

要……

［備餐車門突然拉開，明臺趕緊一把摟過程錦云接吻，憲兵帶著于曼麗站在門口。

憲" 兵" 于小姐，您可以在這里替汪先生準備餐食。

于曼麗" 好的，我自己來。

［憲兵退出。于曼麗咳嗽示意，程錦云與明臺松開，三人尷尬。

［程錦云甩手給了明臺一個耳光。

明" 臺" 哦喲，你怎么打人啊。

［于曼麗給了明臺一腳。

明" 臺" 啊！你怎么也？

程錦云" （唱）這一吻，我面紅耳赤亂心頭。

于曼麗" （唱）這一吻，我疑竇叢生泛心頭。

三" 人" （輪）她是誰？她是誰？

為什么，也有皮箱拿在手？

明" 臺" （唱）她應當非敵而是友。

程錦云" （唱）看來她非敵而是友。

于曼麗" （唱）她是敵是友猜不透，

三" 人" （合）為什么，上峰未把消息透？

明" 臺" （唱）計劃已到緊要關頭，

程錦云" （唱）只可向前不容回頭，

于曼麗" （唱）事逢變處且從權。

三" 人" （合）按下那，重重疑團先攜手。

明" 臺" 這位小姐，剛才我實在是萬不得已，并

非……

于、程" 閉嘴！她是誰？

明" 臺"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于、程" 你怎么也有？原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明" 臺" 分頭行動！

［音樂起，三人安裝炸彈。

［畫外音：三人輪：爆炸定在何時？

三" 人" （輪）一定要保持一致。

（合）十點五十九。

于曼麗" （唱）餐車一步一步往前走，

程錦云" （唱）時間一分一秒往前走。

于、程" （唱）成敗生死握在手，

明" 臺" （唱）放寬心，莫驚慌，

邁開大步往前走，

三" 人" （合）就等十點五十九，

一聲巨響，送日寇漢奸魂歸極樂一命休。

［倒計時后一聲巨響，火光四射。三人跳車收光。

［緊接前場。

［上海街頭。

明" 誠" 大哥，行動成功了。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明" 樓" 這一關是過去了，以后呢？

明" 誠" 以后？

明" 樓" 從今天起，明臺再也無法回頭了，他會一

直生活在黑暗里。人的命運有的時候真不

是自己能夠決定的。這個世界會卷著你走，

身不由己。

明" 誠" 明臺既然能夠跨出這一步，就說明他有能

力面對以后的局面。

明" 樓" 我了解他，我也相信他。但是我不能相信，把他推向戰場的竟是我自己，而原本我們都希望他能遠離戰爭和陰謀，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從現在起，這一切都不可能了。我甚至害怕，有一天他只有一線生機的時候，我也只能袖手旁觀。

第三場

［除夕夜。

［明公館。

明" 鏡" （唱）望窗外，雪花紛飛霓虹艷，

爆竹連天又一年。

往日過年，姐弟團圓笑語煊，

今日里，孤身一人愁難遣。

憂明臺，遠在香港身可安？

疑明樓，有何籌謀在心間？

這紛紛亂世何日休，

姐弟何日能團圓？

［桂姨捧著銀耳羹上。

桂" 姨" 大小姐，先喝碗銀耳羹，墊墊肚子。

明" 鏡" 哦，放在那邊吧。

桂" 姨" 好。我來都半個多月了，一次都沒見到大

少爺回家。他在新政府到底忙些什么呀？

明" 鏡" （抱怨地）我知道倒好了！

桂" 姨" 聽說前兩天有列火車被炸了，炸死了好多

大人物。

明" 鏡" 多行不義必自斃。（狐疑）桂姨，你消息倒

是蠻靈通的。

桂" 姨" 我是聽早上門口那些賣報紙的人在叫。這

個，也歸大少爺他們查嗎？他不會過年也

不回來吧。

明" 鏡" 不回來最好。

桂" 姨" 大小姐，阿誠要是回來看到我在這里……

當年是我做得過分，可我一個可憐女子，

我也有苦衷。

明" 鏡" 放心，我會和他解釋的。我的話，他還是

聽的。

［明臺出其不意地走進房間。

明" 臺" 大姐，新年快樂！

明" 鏡" 明臺？你怎么回來啦？哎喲你看你，手凍

得冰冷，一點都不曉得照顧自己。桂姨，

快去泡杯熱姜茶，給小少爺暖暖身子。

桂" 姨" 好。

明" 鏡" 你真是長大了，力氣也大了，心眼也多了，

回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

明" 臺" 大姐，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嘛！高興吧？

明" 鏡" 當然高興！姐姐只要一見到你啊，什么煩

心事都沒了。來來來，快坐。

［明樓、明誠上。

明" 樓" 大姐，我回來了。

明" 誠" 大姐新年好！

明" 臺" 大哥，阿誠哥！

明" 誠" 我們小少爺是越來越精神了！

明" 臺" 阿誠哥，放馬過來！

明" 誠" 接招！

［明臺、明誠嬉鬧打斗。

明" 鏡" 好啦好啦。

明" 樓" 你回來了，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了。在香港

念書念得不錯嘛，學會抖機靈騙人了。

明" 臺" 機靈是天生的，我可沒有學騙人。

明" 樓" 來，給你的禮物。

明" 鏡" 你什么時候準備的禮物？你知道他要回來

啊？

明" 樓" 我知道呀，但是我沒有跟大姐講，他不是

要搞驚喜嘛，那我就成全他的小機靈。

明" 臺" 哥，你怎么知道我要回來？

明" 樓" 我當然知道啊，你以為你那點小把戲能瞞

得了我嗎？你記住，到哪里我都是你大哥。

明" 臺" 到哪都是？

明" 樓" 到哪都是。

明" 鏡" 哎呀，什么大哥不大哥的？不就是在那個

什么政府當了個不三不四的官嘛，整天到

哪里都是大哥。

明" 臺" 姐，大過年的，就別說這個了。

明" 鏡" 好，聽你的，不說他了，走。把箱子拎進來哦。

明" 臺" 小心輕放。

明" 樓" 我給他禮物，還得謝謝他？

明" 誠" 這孩子啊，從小就曉得怎么哄大姐開心。

把箱子拎進來啊。

明" 樓" 你們……都學壞了。

［桂姨上，見到明誠，尷尬。

桂" 姨" 大少爺。阿誠也回來了。

明" 臺" 阿誠哥！

桂" 姨" 大小姐，我去準備年夜飯。

明" 樓" 大姐，桂姨怎么又回來了？

明" 鏡" 年前她找上門來，說老家被日本人占了，

一個人實在過不下去，求我收留。我想著，

她到底在我家這么多年，又是阿誠的養母。

明" 樓" 不要提什么養母。當年她怎么虐待阿誠的，

你又不是沒有看到？你看阿誠……

明" 鏡" 好了，一會兒你也幫我一起勸勸阿誠。

明" 樓" 要勸你自己勸。

明" 臺" 大姐，你給我準備的紅包呢？

明" 鏡" 有有有，不管你們回不回來，我都給你們

準備著。來，明臺，這是你的。

明nbsp; 臺" 我要最大的。

明" 鏡" 放心，明臺最乖，當然給你最大的啦。他

們倆的加起來，都沒你的大！

明" 臺" 還是大姐最疼我。

明" 鏡" 阿誠，出來拿紅包啦！

明" 樓" 明臺，偽裝得不錯啊。

明" 臺" 還是逃不過大哥的火眼金睛。

明" 鏡" 來，阿誠的紅包。

明" 誠" 謝謝大姐！

明" 樓" 大姐，那我的呢？

明" 鏡" （將紅包交給明誠）這個，是給你大哥的。

明" 樓" 多謝大姐，大姐心里還是有我的。

桂" 姨" 阿誠，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明" 樓" 大姐，我去換件衣服。

明" 臺" 大姐，我去放箱子。

［明樓、明臺上樓，桂姨取來毛衣，想要交給明誠。

桂" 姨" 阿誠，這是我親手織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你不要嫌棄。

明" 鏡" 阿誠，大姐知道你心里委屈。過去的事，

都是桂姨的錯。無論如何，你們母子一場，

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

明" 誠" 這樣的緣分，不要也罷。

桂" 姨" 阿誠，你恨我是應該的，可我也是被人騙

了啊。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我的親兒子。突

然知道真正的親兒子早就被掉包了，是死

是活都不知道。你說我能不恨嗎？

（唱）我也是被人欺騙被人害，

被人愚弄成笑柄。

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將一腔憤怒泄你身，

你我雖無骨肉親，

但五年收養我也費盡心。

如今我一身病痛無依靠，

只求你，讓我在此暫安身。

明" 鏡" 阿誠，桂姨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是個

善良的孩子，如今也有出息了，就不要再

計較過去的事情了。

明" 誠" 算了，過去的事情不要提了，你就安安分

分待在這里吧。

桂" 姨" 好好。

明" 臺" 大姐，煙花準備好了嗎？

桂" 姨" 有有，大小姐早就準備了，就等你們回來。

明" 臺" 我要放最大那個，你們都不許和我搶。

明" 誠" 誰敢和你搶？

明" 樓" 沒人和你搶！

明" 臺" 還說沒有，每次你都騙我，說那個煙火是

啞的，要我湊上去看。

明" 鏡" 阿誠就會欺負明臺。偏偏明臺傻乎乎的，

真會信。

明" 樓" 現在長大了，騙不了他了，倒怕他反過來

騙我們了。大姐你就寵著他吧。

明" 鏡" 聽話的，我都寵。

明" 臺" 就是！大姐最好了！我想要聽大哥唱京戲。

明" 樓" 你！

明" 誠" 大哥，一年一次嘛，難得！

明" 樓" 你也跟著起哄。好，一年一次。我就伺候

姐姐一段《生死恨》，唱得好，請多多打賞。

阿誠，拉琴。

明" 誠" 大哥，我現在有徒弟了。

明" 樓" 誰啊？

［明誠指向明臺。

明" 臺" 大哥沒想到吧，我還有這一手。

明" 樓" 哦，叫我唱戲是假，原來是你自己要露一

手啊。

明" 臺" 又被大哥看穿了。

明" 樓" （京）說什么花好月圓人亦壽，

山河萬里幾多愁。

胡兒鐵騎豺狼寇，

他那里飲馬黃河血染流。

嘗膽臥薪權忍受，

從來強項不低頭。

思悠悠來恨悠悠，

故國月明在哪一州。

［眾人拍手喝彩：唱得好！

明" 鏡" （唱）一個是，字正腔圓氣沉穩，

一個是，樂不可支笑開顏。

明" 臺" （唱）大哥你，喬裝改扮有一套，

我們都要被你騙。

明" 誠" （唱）人生如戲戲如人，

生旦凈丑都要演。

明" 樓" （唱）幕落終有散場時，

善惡分明在臺前。

四" 人" （合）滿室春光小團圓，

更大的考題在眼前！

但愿飛雪嚴寒早褪去，

還我一個，艷陽高照太平天。

幕" 后" （合）但愿飛雪嚴寒早褪去，

還我一個，艷陽高照太平天。

第四場

［七天后。

［汪公館大廳。

［汪芙蕖頭七。鐘磬鼓樂。

［客廳已被布置成靈堂。汪曼春身穿素服。

梁仲春" 汪老向來是我梁某最最敬重的前輩，不是之一而是唯一。此番罹難，我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汪曼春" 梁處長，你這是痛心疾腳吧。

梁仲春" 悲傷過度，手腳并用了。你我共事多年，

有幾句話，我不得不提醒你啊。

（唱）你到處濫抓嫌疑犯，

嚴刑拷打很兇殘。

弄得人心惶惶紛紛都議論：

情報處興師動眾吃白板。

領導無能不作為，

這個惡名你難承擔。

汪曼春" 你這算是好心提醒我？我怎么覺得有點幸災樂禍，聽上去像“恭喜恭喜”。

梁仲春" 這個曲調好唱，朗朗上口。聽說，日本人很生氣。

汪曼春" 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決不會連累你梁處長。

梁仲春" 我是好言相勸，怕你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要知道，沖動是魔鬼，魔鬼你知道嗎？就是赤佬。

汪曼春" 多謝你的好意。

梁仲春"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汪曼春" 你是呂洞賓？我看你最多是個鐵拐李。

梁仲春" 這是木頭的！楠木！

汪曼春" 楠木做棺材的。

梁仲春" 做棺材剩下來的邊角料！搞不清楚。

管" 家" 特高課岡田課長前來拜祭。

岡" 田" 汪處長，你叔父身遭不測，我深感痛心。

你要節哀順變。

（唱）個人仇恨事小，

帝國洪業為大。

櫻花事件已過，

不必糾結不放。

敵人陰毒狡詐，

后招更需提防。

汪曼春" "是！

岡" 田" "汪處長有魄力有手段，是大日本帝國的好幫手。希望你早日振作起來，后面還有大事需要你。

汪曼春" 多謝岡田課長器重！汪曼春一定赴湯蹈火！

［岡田下，鐘磬鼓樂減輕。汪曼春拿起酒瓶狂灌。

汪曼春" 想看見的人不來，不想看見的人來了一批又一批……叔父，我們汪家在上海灘也算是有權有勢的人家，日本人器重，新政府要員，76號情報處的處長，夠讓人聞風喪膽了吧？！沒想到……沒想到！叔父你死于非命，汪曼春身居76號的一號人物，竟連誰下的毒手都不知道。梁仲春埋怨我興師動眾，日本人希望我放下個人仇恨……放下個人仇恨！不！我要查！我要殺！一直到我查出這個人！我要拿他碎尸萬段！否則我汪曼春無顏以對汪家列祖列宗！叔父，你不要走遠，汪家只剩我一個人了，曼春好孤單……師兄，你在哪里？你知道曼春心里的痛苦嗎？你為什么不來看看曼春？師兄……

［汪曼春陷入酒醉幻夢之中，恍惚間仿佛看到明樓向她走來。

［明樓的剪影出現在舞臺上。

明" 樓" 你看你，又喝多了。

汪曼春" 我心里難過。

明" 樓" 你怎么總是不聽話。

汪曼春" 師兄，你帶我走好不好？

明" 樓" 好，我帶你去一個只有我們倆的地方。

汪曼春" 嗯。

［孤狼的剪影突然出現。

孤" 狼" 汪處長，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這雙沾

滿鮮血的雙手，還洗得干凈嗎？

汪曼春" 孤狼？

明" 樓" 孤狼？孤狼是誰？

汪曼春" 孤狼——是，一條狼。

明" 樓" 告訴我，他在哪里。

汪曼春" 不不不，不能說。

明" 樓" 對我也不能說嗎？曼春，你要相信我，相

信我啊！

汪曼春" 相信你？

明" 樓" 不用怕？這里沒有別人。你告訴我，是誰？

汪曼春" 他就在你的身邊，在我們大家的身邊。她

就是……

明" 樓" 是誰？

汪曼春" 你看，她來了。

［汪曼春似乎看到孤狼從暗影中一步步逼近，突然從醉夢中驚醒。

汪曼春" 啊——

［現實中，明樓來到汪府，孤狼的剪影看到明樓，迅速逃離。

明" 樓" 不怕，不怕！

汪曼春" 師兄，你什么時候來的？

明" 樓" 剛來。今天恩師頭七，我不放心你。是做

噩夢了吧？

汪曼春" 師兄，我剛剛說什么了？

明" 樓" 我剛進來，就聽到你在叫狼來了！你做夢

了吧？怎么會有狼？

汪曼春" 沒什么，做夢，哪能記得清楚？

明" 樓" 你是壓力太大了。縱然心中再難過，也不

能糟踏自己的身子。看，這滿頭的汗。（拿出手絹替汪曼春擦汗）

汪曼春" （念手絹上的字）小樓一夜聽春雨。

明" 樓" 深巷明朝賣杏花。是你親手繡了送給我的。

汪曼春" 嗯。

明" 樓" 這恐怕是你這輩子唯一一次穿針引線吧？

汪曼春" 繡得不好。

明" 樓" 我視若珍寶。

（唱）曼春啊，一方手絹你親手繡，

時時看，針針線線映見你明眸。

見你心傷我心痛，

可否讓明樓替你分憂？

汪曼春" 沒什么，叔父慘死，我傷心憂思吧。

明" 樓" 師妹，我在你身邊。

汪曼春" 師兄，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真怕，你又像

十年前，突然離我而去。

（唱）你遠渡重洋如風箏，

我望穿秋水等等等。

等得我，萬念俱灰愛轉恨，

等得我，穿上戎裝柔變狠！

抓人、打人、折磨人，

人漸麻木，入夢盼見你身影。

十年苦等，我一雙血手已洗不凈，

真怕這甜甜好夢頃刻醒。

明" 樓" （唱）她一會兒嬌憨一會兒猙獰，

不歸之路陷得深。

死間計劃將啟動，

我必須收拾真心裝柔情。

曼春啊，我是喬木你是藤，

經風歷雨纏更緊。

我知你，荊天棘地處境難，

天塌地陷有我師兄撐！

汪曼春" （唱）靠著他，將這久違的氣息深深聞，

暖意陣陣我臉泛紅暈。

冷屋孤身熏春風，

抱著他，物我兩忘入夢境。

明" 樓" （唱）她昏昏睡去面若桃花，

我滾滾心潮難以按下。

師兄妹終成生死敵，

往事如煙隨風化。

心中一桿秤，

分毫不敢差。

兒女情、家國義，孰小孰大？

我縱有不忍只能放下。

［海關鐘聲響起。

明" 樓" （唱）遠處傳來鐘聲響，

夜沉沉，路漫漫，整頓精神待出發。

喪鐘已經敲響了！

［暗夜，上海。

［空中傳來滴滴噠噠的發報聲。

［王天風暗處剪影。

幕" 后" （合）敲響喪鐘！喪鐘已敲響！

王天風" 明臺、于曼麗，有一份重慶第一作戰室擬訂的第二戰區我軍最新部署的計劃情報，將由你倆執行傳送任務。事關重大，第二戰區數百萬將士的性命就系在你們手上。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行動代號：敲響喪鐘！

［舞臺，四處定點光輪番亮起。

［明樓、王天風。

［明臺、于曼麗、程錦云。

［岡田芳政、汪曼春、孤狼。

［明鏡、明誠。

［幕后合：喪鐘——已敲響。

王、樓、誠" （唱）死間計劃，利箭弦上。

王天風" （唱）直插敵心臟，

明" 誠" （唱）先入親人胸膛，

明" 樓" （唱）多少犧牲心如鐵，

王、樓、誠" （唱）如鐵心也傷。

［幕后合：喪鐘——已敲響。

明" 鏡" （唱）總覺大難從天降，

明" 臺" （唱）死間計劃費猜想，

于曼麗" （唱）只求生死做拍檔，

程錦云" （唱）心懷天下何懼死，

臺、于、程" （唱）血染戰袍慨而慷。

［幕后合：喪鐘——已敲響。

汪曼春" （唱）孤注一擲，

岡" 田" （唱）布下天網，

孤" 狼" （唱）揭下面具，

汪、岡、孤" （唱）大干一場。

岡" 田" （唱）成敗生死在此舉，

汪曼春" （唱）翻身全靠這一仗。

［幕后合：喪鐘——已敲響。

王、樓、誠" （唱）莫彷徨，

明" 鏡" （唱）莫慌張，

臺于程" （唱）需鎮靜，

汪、岡、孤" （唱）全殺光。

［幕后合：喪鐘——已敲響。

汪、岡、孤" （唱）大江，暗浪涌，

八" 人" （合）長夜，等天亮。

［幕后合：喪鐘——已敲響。

鏡、程" （唱）活著，

臺、于" （唱）死亡。

汪、岡、孤" （唱）地獄，

王、樓、誠" （唱）天堂。

十" 人" （輪）喪鐘？誰的喪鐘？

汪曼春" （唱）利箭脫弦無回頭。

明" 樓" （唱）向死而生——

靜待——

十" 人" （合）喪鐘敲響。

第五場

［雨夜，古城墻邊。

［瓢潑大雨中，明臺與于曼麗穿著夜行衣，飛檐走壁。

明" 臺" 小心。曼麗，老師說過，B區行動組會替

我們掃清障礙，只要翻過這道城墻，前面

就是第二戰區，走。

［兩人飛身下城墻，確認四周安全。

明" 臺" 這里相對安全，等信號燈亮，就可以上路了。

我們先歇一歇。

于曼麗" 好的。

明" 臺" 曼麗，你怎么了？

于曼麗" 我昨夜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陷在沼澤里，

越陷越深，我大聲叫你救我，可你就在我

前面，越走越遠，頭都不回。

明" 臺" 怎么會呢？我們可是生死拍檔，一起出生

入死，我怎么會不管你？更何況，夢都是

反的。

于曼麗" 可是，我還是怕。不如一逃了之……

明" 臺" 逃？

于曼麗" 是啊，翻過城墻，游過江，隱名埋姓做一

對平凡人，就再也沒有人找得到我們了。

明" 臺" 隱名埋姓，做一個平凡人？對不起，我不

能逃。臨陣逃跑不是我明臺的作風。何況，

我們也無處可逃。

于曼麗" 無處可逃？

明" 臺" 曼麗，對不起。

于曼麗" 不，是我異想天開了。你是堂堂正正走在

陽光下的人，而我只能在黑夜里行走。

明" 臺" 不要這么說，曼麗，我們是性命相托的生

死拍檔。我一直把你當……

于曼麗" 當什么？

明" 臺" 親妹妹。

于曼麗" 只是妹妹嗎？

［江風襲來，吹散了于曼麗的話。

明" 臺" 你說什么？

于曼麗" 沒有什么。接應的人快來了吧？

［四周探照燈大作，槍聲四起。

明" 臺" 不好，有埋伏！

于曼麗" 快跑！

［于曼麗中彈。明臺沖上去抱住于曼麗。

明" 臺" 曼麗！

［光驟變，仿佛時間停止。

于曼麗" （唱）江風冷，心如冰。

只覺得，寒風如刀刺身體。

明" 臺" 曼麗，你怎么樣？

于曼麗" 生死拍檔，要生死永隔了。

明" 臺" 你不要說話，保存體力。

于曼麗" 不，我要說，這些話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

這些話，也只有到這個時候，我才有勇氣

對你說——

（唱）塵封的往事，埋心底，

不敢想起，無法忘記。

滿腹的話兒，到嘴邊，

想要訴說，從何說起。

多少回，午夜噩夢，

見自己，回青樓，人前裝笑，轉身淚沾衣。

多少回，夜半驚醒，

見自己，黑寡婦，

面目猙獰，鮮血染嫁衣。

夢里，我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夢里，我被仇恨驅使迷失了自己。

我感覺黑暗已經吞噬了自己。

直到遇見了你，讓我動了真情意。

你是我生命的一縷光，一團火，

給我希望，溫暖了我，

孤單凄楚冰冷僵硬的軀體。

有了你，才讓我有活下去的勇氣，

有了你，才讓我覺得人生還值得珍惜。

讓我再最后看看你，

最后再好好看看你。

感謝蒼天，讓我死在你懷里。

謝謝你救贖了我。抱緊我。

明" 臺" 曼麗，你不要死！

汪曼春" 情深意長，令人感動。

王天風" 汪處長，我送給76號的這份大禮，你還滿

意嗎？

明" 臺" 是你？王天風，你這個叛徒！

王天風" 叛徒？哈哈哈哈——

（唱）常言良禽擇木棲，

自古無毒不丈夫。

今天讓你親眼見，

我老師上位靠的是學生頭顱。

汪曼春" 王教官識時務，所言極是。

明" 臺"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狗叛徒！

（唱）咬牙切齒怒沖冠，

無恥叛徒狗漢奸。

王天風" 這叫審時度勢，識時務者為俊杰。

明" 臺" 呸！

（唱）你教我，為家國，懲惡揚善，

你卻是，軟脊背，附勢趨炎。

你滿口正義道理講，

口是心非富貴貪。

你人模人樣貌岸然，

卑鄙無恥事權奸。

曼麗犧牲實可嘆，

你蠅營狗茍枉活人間。

善惡到頭終有報，

且等審判正義還。

王天風" 罵得好！真是一篇蕩氣回腸的好文章。只可惜，現在你束手就擒，還有什么本事來報你這個血海深仇？你講，你還有什么本事？除非和我一樣改弦更張。

明" 臺" "多謝老師提醒，我現在的確無能為力。老

師，要我回頭可以，但我有一句話，這一句話只能說給你一個人聽。

［王天風上前，被明臺用嘴中暗含的刀片割喉斃命。

明" 臺" 這就是你教我的本事。這一句話，也是你教我的——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

王天風" 好，到底是畢業了。

汪曼春" 帶回去！

第六場

［岡田、明樓從舞臺一側先后上。

岡" 田" 明先生，令弟居然就是毒蝎，我想聽聽你

的解釋。

明" 樓" 岡田先生，明臺只是我們家收留的一個孤

兒，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們該怎么審就怎么審，不要顧忌我。

岡" 田" 跟明先生這樣的聰明人講話，就是簡單，

我現在對你也只是例行詢問而已。

明" 樓" 岡田先生請問。

岡" 田" 明臺他回到上海是你安排的嗎？

明" 樓" 不，他自己回來的，應該是放寒假。

岡" 田" 你事先知道他回來嗎？

明" 樓" 事先不知道，現在……我想他是受人派遣。

岡" 田" 他會是接受了誰的派遣？

明" 樓" 不外乎是重慶的情報部門，具體是誰，你

們應該去問他。我說了，該怎么審就怎么審。

岡" 田" 包括用刑？

明" 樓" 岡田先生到底想說什么？

岡" 田" 身為政府特務委員會的副主任，你的弟弟，

以毒蝎的身份制造了那么多起案件，竊取

了那么多的情報，現在你告訴我，你至始

至終居然毫無察覺，這話就算我信，中常

會和內務省的長官們能信嗎？

明" 樓" 出了這樣的事情，無論我知情與否，責任

一定是要負的。

岡" 田" 明先生能有這樣一個態度，我很贊賞。這

樣吧，我們現在就一起去審訊室聽一聽令

弟明臺說些什么吧？

明" 樓" 好，岡田先生請！

［明樓和岡田下，審訊室光啟。

［汪曼春和兩個特務在刑訊已經渾身血跡的明臺。

汪曼春" 明少爺，真希望能看到你體面地離開這里。

襯衫面料不錯，定做的吧？

明" 臺" 可惜被你的手弄臟了。

［汪曼春直接一記耳光抽在明臺臉上。

汪曼春" 你還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嗎？

明" 臺" 正好相反。

汪曼春" 你怎么一點不為你大哥著想？

明" 臺" 他去當漢奸，又替誰想過？

汪曼春" 你以為和平救國就是當漢奸嗎？

明" 臺" 別給你們臉上涂脂抹粉，賊就是賊，鬼就

是鬼，他如果真是我大哥，為什么不出面

讓你放了我？

汪曼春" 放不放你可不是他能決定的，但是我也不

希望你誤會他。

明" 臺" 誤會？我殺了王天風，我還想殺了我那漢

奸大哥明樓和一心想當我大嫂的你。

汪曼春" 哈哈哈，你簡直像個小孩子在鬧著玩。不過，

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你還是有出路的。

明" 臺" 我還能有出路？

汪曼春" 當然，只要你告訴我，你的上線是誰？

明" 臺" 我的上線你還不知道嗎？他已經死了，他

是個叛徒。

汪曼春" 明少爺，你只有幾歲啊？你懂什么是救國？

你以為就你這樣一個無知的年輕人，就能

扛起救國大任？你以為你是在跟我作對？

弟弟啊，你是在跟新政府、跟日本人作對。

明" 臺" 是你幫著日本人跟我們作對，跟被你迫害

的同胞作對，跟四萬萬的中國人作對，你

是在跟你們汪家的列祖列宗作對。

汪曼春" 明大少爺，當你渾身上下體無完膚，死得

像條狗一樣的時候，有誰會記得你？

明" 臺" 我不需要別人記得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這就夠了。

汪曼春" 好。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死得很慘？哦，應

該是生不如死。對了，你家里還有一個最

愛你的姐姐吧，你要是死了，就好比挖了

她的心，割了她的肉，對嗎？關了這幾天，

指甲都這么長了。來，姐姐來幫你剪一剪。

［汪曼春一鉗拔掉明臺一個指甲，明臺猝不及防一聲大叫。

汪曼春" 舒服嗎？真該讓你那個囂張跋扈的姐姐來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明" 臺" 不要，不要……曼春姐，自從你當了漢奸

以后，你就越長越難看，你現在都不敢照

鏡子了吧？哈哈哈哈……

［突然傳來明鏡的一聲慘叫：明臺——

汪曼春" 喲喲喲，聽見了嗎？你的好姐姐救你來了。

繼續打！

［汪曼春順手拿起剛拔下的指甲走出牢房，身后傳來明臺的慘叫。

［岡田與明樓交流。

岡" 田" 明先生，你家大姐跑到政府機構鬧成這個

樣子，實在令人非常難堪，我看您應該下

去勸一勸了。

明" 樓" 當然。我家的事當然應該由我來出面，給

您和汪處長添麻煩了。

［明鏡沖上。

明" 鏡" 明臺！明臺！汪曼春，你放我弟弟出來，

放我弟弟出來！明樓，你給我出來！你給

我滾出來！

［大門打開，汪曼春傲然望著狼狽不堪的明鏡。

汪曼春" 喲，這不是明大董事長嗎？怎么會到我這

骯臟的地方來了？

明" 鏡" 汪小姐，明臺年輕不懂事，還望你高抬貴手。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

汪曼春" 確實不懂事，是要教訓。不過你這個做姐姐的不太會教，我已經替你教訓過了。喏，這是從你的好弟弟的手上，一片一片的拔下來的——手指甲。

明" 鏡" 啊！汪曼春，你這個魔鬼。不，汪小姐，汪處長，你放過他，看在……看在明樓的面子上，求你高抬貴手。

汪曼春" 看在明樓的面子上？你不是說過，明樓和我沒有半點關系嗎？你們明家和汪家永遠勢不兩立嗎？你忘了，十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下雨天，一個可憐的姑娘跪在你家門前。

（唱）我苦苦求，哀哀告，

只求你，

讓我與心愛之人見一面。

你當時怎樣羞辱我？

字字句句猶在耳邊。

說我想進明家門，

日月倒轉地作天！

我唾面自干強忍辱，

這一點一滴、刻骨仇恨銘心間。

我忍十年，又等十年，

終等到，你求我抬手跪在前。

明臺案件捅破天，

須深查，你明家是否有人相牽連！

明" 鏡"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和明臺沒有半點

關系。你有怨氣，你想泄憤，你要羞辱我，

你要我做什么，都沖著我來。

汪曼春" 喏，好好一雙皮鞋，給你那個不懂事的弟

弟的血弄臟了，你這個做姐姐的，是不是

替你弟弟給我的皮鞋擦擦干凈呢？

［明鏡咬牙拾起手絹跪在地上替汪曼春擦皮鞋。

［雨越下越大，明樓示意阿誠扶起明鏡。

明" 樓" 大姐，你還好吧。

明" 鏡" 明臺到底怎么樣了？

明" 樓" 我會想辦法。阿誠，送大姐回家。

明" 誠" 大姐，我們回家。

明" 鏡" 明樓，明長官，里面關著的是你弟弟啊，

求你說句話啊！

（唱）求你看在一母同胞份，

讓我一命換一命。

你看看，這十個指甲血淋淋，

她毒手要你弟弟命……

明" 樓" 大姐，這是公事，你不要為難我。

（唱）明臺他，通敵叛國罪難恕，

大姐你，還不快點撇撇清。

他死不悔改我可奈何？

明家對他，也算仁至義盡。

我們養他、教他，他反過頭來想要害我、

殺我，你知不知道？好在蒼天有眼，是曼

春，是她，救了我的命！

明" 鏡" 你現在還在幫她說話？你自己想想你在家

里是怎么跟我說的！怎么跟我……

明" 樓" 你鬧夠了沒有！

明" 鏡"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一手養大的弟弟，你竟然敢打我，為了這個女人，你家也不要了，弟弟也不要了，姐姐也不要了，良心也不要了……你為了她，你打我？

明" 樓" 我也不想大義滅親，但這件事情我也無能

為力。阿誠！你死人啊！還不快送大姐回

去！

明" 誠" 大姐，我們回家。

［明誠、明鏡下。汪曼春默默為站在雨中的明樓撐傘。

明" 樓" 曼春，我什么也沒有了……

［汪曼春丟下雨傘，緊緊抱住明樓。

汪曼春" 師兄，你有我，現在我們有了作戰計劃，只要打贏這場仗，日本人就會對我們刮目相看，你姐姐再也阻止不了我們在一起。

［明樓也抱緊了汪曼春。

［刑場，梁仲春帶著行刑隊壓著明臺上。

梁仲春" 明少爺，實在抱歉，梁某愛莫能助、于心

不忍。

明" 臺" 貓哭耗子假慈悲！

梁仲春" 不管真假，我已經慈悲過了，對你哥哥明

長官也可以交代了。

明" 臺" 廢話少說，動手吧。

梁仲春" 這么急吼吼？吃槍斃又不是吃喜酒。我這

叫儀式感，也是對你的尊重。來，行刑準

備……

明" 誠" 慢！

梁仲春" 明先生，你來看直播啊？

明" 誠" 梁處長，我有一事相求。

梁仲春" 什么事？

明" 誠" 你知道，明臺是明家最小的孩子，是我大

姐最疼愛的弟弟，所以行刑之后讓我把他

的遺體帶回去。

梁仲春" 哎呀，這不合規矩啊。

明" 誠" （明誠塞上紅包）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梁仲春" 對對，規矩死的人活的。遺體帶回去我也沒用處，又不能做器官移植。要么給我換個腳啊，這個尺寸也不對，這人比我矮，換上去更瘸。行刑準備……

明" 誠" 慢！

梁仲春" 又怎么了？

明" 誠" 能不能把這個金鎖給他戴上，這個是他媽

媽留下的。

梁仲春" 人都死了，戴著太浪費了吧，還不如給我。

明" 誠" （又拿出一個紅包）你的這里有。

梁仲春" 好好，戴上戴上。慢，不能與犯人接觸，

我來幫你戴。這樣可以了吧。慢，富不露財，

戴在里面。這樣可以了吧。行刑準備……

明" 誠" 慢，我還有最后一個請求。

梁仲春" 這么多要求能不能一次性講完？

明" 誠" （拿出紅包）那這個也一次性？

梁仲春" 分開分開，分開講。

明" 誠" 能不能讓我來執行槍決？

梁仲春" 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的？我有時候自己剪手指甲都嚇絲絲的。

明" 誠" 給別人執行我更加難過啊。

梁仲春" 可是這不合規矩啊。

明" 誠" （再次塞上紅包）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梁仲春" 好好，人是活的。抓緊時間，他等不及了。你可不許給我耍花樣。

明" 誠" 我怎么敢？

梁仲春" 行刑準備……

明" 誠" （唱）舉起槍，心跳快，雙臂微顫，

梁仲春，在一旁，虎視眈眈。

百發百中神槍手，

今日卻覺扣機難。

梁仲春聲聲催促緊，

這一槍生死全憑天。

若成功，你留得性命再挑重擔，

若成仁，你為國犧牲氣沖霄漢。

明臺，站穩了，不要動。

明" 臺" 明誠哥，來吧！

梁仲春" 筆挺梆硬，生活清爽，收隊！我沒見過你哦。

明" 誠" 我也沒來過。

［暗夜，明公館。

［明誠走向正觀棋局的明樓。

明" 樓" 行動還順利嗎？

明" 誠" 非常順利。現在安排在慶云里，大姐和錦

云照顧著他。

明" 樓" 人……可好？

明" 誠" 放心，身體已無大礙，經此一事，明臺他

成長了很多。

明" 樓" 真希望他知道真相那刻不會怪罪我。

明" 誠" 明臺是個好孩子。

明" 樓" 是啊，迷路了太久，該帶他找到真正的“家”。

明" 誠" 我申請盡快發展明臺入黨，他需要得到組

織的庇護和幫助。

明" 樓" 不急，眼下這盤棋還未下完。孤狼那邊處

理如何了？

明" 誠" 果然如你所料，孤狼就是桂姨。我們的人

已趁她向日本人傳遞明臺尚存的情報之前，

秘密處決了她。

明" 樓" 好，眼下敵人已入局，棋局已接近尾聲，

越是在這種時刻越不能放松警惕，為了“死

間計劃”的成功，我們的人已經犧牲太多

太多，但鮮血不能白流，敵人必須一網打

盡！你繼續關照好大姐和明臺那里，我要

繼續盯緊棋局，不能有絲毫差錯。

明" 誠" 明白！

［明樓手執一白棋圍剿一片黑棋之中。

明" 樓" 以少換多，這盤棋雖險，但值得一搏！

第七場

［數日后。

［慶云里，中共秘密聯絡點。

［明臺伸懶腰上。

明" 誠" 明臺，你起來了，你看誰來了？

明" 臺" 大姐！

明" 鏡" 明臺，你怎么自己下床了，傷恢復怎么樣

了？

明" 臺" 我沒事了大姐，不信你看，阿誠哥，放馬

過來。

明" 鏡" 好了好了不鬧了，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吃

的。

明" 臺" 我瞧瞧。

明" 鏡" 一會兒吃，先換藥。哎，這么多傷。

明" 鏡" （唱）傷痕斑斑印血漬，

叫我心痛如刀刺。

明臺啊——

姐要寵你一輩子，

姐要疼你一輩子，

姐要愛你一輩子，

姐要護你一輩子。

盼你成家早立業，

看你娶妻早生子。

姐愿你一生都平安，

姐盼你一世樂滋滋。

明" 臺" 大姐，你別哭，我再也不會了，我一定會

保護好自己。

明" 鏡" 看樣子我必須找個人常常看牢你。

明" 誠" 我看可以。

［程錦云上。

明" 鏡" 喏，說曹操曹操到。

［明臺看見程錦云下意識捂臉。

明" 誠" 你這是干什么？

明" 臺" 沒什么，沒什么。

明" 鏡" 你昏迷的時候，都是錦云一直在照顧你。

好了，我們走，你們聊吧。

程錦云" 怎么樣，好點了嗎？

明" 臺" 好多了。你怎么和我大姐認識的？

程錦云" 我大姨和你大姐是好姐妹。

明" 臺" 那你是不是共產黨？

程錦云" 怎么又問這個？我倒想問問你，一個養尊

處優、衣食無憂的大少爺怎么會加入軍統，

天天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

明" 臺" 日本強盜在中國的土地上殺人放火，誰能

無憂？我也是熱血男兒，想要投筆從戎。

不過，事情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簡單。

（唱）日本人，氣焰囂張，

偽政府，為虎作倀。

軍統局，奪利爭權，

誰管那，百姓安康！

程錦云" 是啊——

（唱）身逢亂世無光亮，

民如螻蟻苦難當。

肆意屠戮離經叛道，

生靈涂炭悲切凄涼。

明" 臺" （唱）櫻花號，粉碎計劃同執行，

你女中豪杰露鋒芒。

明臺失禮請原諒，

不要記恨掛心上。

程錦云" （唱）你為任務來掩護，

我再計較太荒唐。

同為抗戰獻此身，

同心同德同向陽。

明" 臺" （唱）望夕陽，漸西沉，一片金光，

程錦云" （唱）享此刻，多美好，寧靜安詳。

明" 臺" （唱）明臺死里得逃生，

但想起戰友我愧難當。

程錦云" （唱）斗爭就會有犧牲，

牢記使命莫悲傷。

細思量，不彷徨，

看清是非明方向。

我愿與你再攜手，

為共同的理想奔前方。

程、臺" （唱）愿與你，再攜手，為共同的理想奔前方。

明" 臺" 這樣看來我一定要加入你們。

程錦云" 加入我們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

明" 臺" 那誰說了算？

程錦云" 這個……

明" 誠" 明臺，大哥來了。

明" 臺" 大哥？

明" 樓" 明臺，沒想到你還能再見到我吧！

［明臺轉頭不語。程錦云與明樓耳語。

明" 樓" 我要跟明臺說句話，你們先回避一下。

誠、程" 好。

明" 樓" 毒蝎，我們見面了。

明" 臺" 毒蝎？你是？

明" 樓" 我是新政府特務委員會主任，還是軍統局

上海站A區情報組組長，代號“毒蛇”。

明" 臺" 果然我沒有猜錯，你就是毒蛇。于曼麗的死、

我的被捕，都是你的一盤棋！

明" 樓" 我是下棋的人，也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這盤棋叫做“死間”。

明" 臺" 那王天風呢？

明" 樓" 和我一樣，他沒有叛變。他故意投靠汪曼春，

犧牲于曼麗和你，就是為了讓敵人更加相

信作戰計劃是真的。

明" 臺" 曼麗、老師……

明" 樓" 他太了解你了，故意激怒你，連你忍不住

親手殺了他，他也算到了。

明" 臺" 他為什么要這樣？

明" 樓" 只有死在你手里，敵人才會相信他是真的

叛變，才會相信作戰計劃是真的。

明" 臺" 老師，我錯怪你了！

明" 樓" 他作為一名中國軍人，他犧牲自己的性命、名節，把日本人引入圈套。他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明臺，言歸正傳，剛才我聽說你有了新的志向，我完全贊同。

［明臺疑惑。明鏡上。明誠、程錦云后跟上。

明" 鏡" 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來做什么？

明" 誠" 大姐，那種場合下，大哥也是出于無奈。

明" 樓" 大姐，請問你帶煙了嗎？

明" 鏡" 有，你要什么牌子？

明" 樓" 老刀牌。

明" 鏡" 對不起，我只有美麗牌。

明" 樓" 明鏡同志。

明" 鏡" 明樓……同志！

明" 樓" 大姐，我現在是代表中共中央南方局特派

委員跟你們講話。明臺……

明" 臺" 你別說話！你是新政府特務委員會主任？

明" 樓" 是！

明" 臺" 你還是軍統上海站情報組組長？

明" 樓" 是！

明" 臺" 你現在告訴我，你還是共產黨？

明" 樓" 是！

明" 臺" 是什么是！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是我不

知道的！

明" 樓" 我還是你的大哥。

（唱）明臺，大姐啊！

金甌缺，山河碎，神州陸沉，

風云動，暗濤涌，一發千鈞。

潛伏深淵暗無天，

唯有信念照前程。

大姐啊——

原諒我，隱瞞身份將您騙，

對不起，掌摑羞辱傷你心。

明臺啊——

原諒我，無奈推你入險境，

對不起，招招讓你險喪命。

自古忠孝難兩全，

舍身只為國安寧。

走上這條路，不怕擔罵名。

走上這條路，不怕孑孓行。

縱然陷泥沼，濯濯身自清。

只求心無愧，不求史留名。

哪怕是，慶功宴上人已逝，

仍要在，刀尖之上慨然行。

拋小家，為國家，斷私情，為大局，

忍辱負重，披荊斬棘，黑暗之中求光明。

明" 臺" 我也要加入中國共產黨！

明" 樓" 明臺同志，歡迎你！

眾" 人" 歡迎你！

［街上傳來報童叫賣：“賣報賣報，國共聯軍取得第二戰區大捷，殲滅日軍二萬！”

明" 樓" 死間計劃成功了！

臺、誠" 成功了！

鏡、程" 成功了！

第八場

［汪曼春手持報紙從上場門和報童同時出，隨著一聲一聲的“死間計劃成功了”一步一步往舞臺中心走，最后定格在舞臺前沿中心，光漸漸收到汪曼春身上，靜場。

汪曼春" 作戰計劃是假的？我呈送的情報，導致兩萬日軍命喪戰場？我……我死定了？師兄……明樓，是你騙了我，騙了我，騙了我！

（唱）戰敗噩耗如雷擊頂，

炸得我，身顫抖、手腳冰，

魂飛魄散、渾渾噩噩、冷汗涔涔！

強作鎮定細回想，

死間計、苦肉計，步步誘我入陷阱！

慘然回眸來時路，

一步錯，步步錯，非人非鬼陷得深！

早該知，緣逝緣散緣已盡，

我偏要，寂寂十年苦盼等。

可笑我，纏繞情網缺理智，

他縱露破綻我也少疑心！

到如今，心傷路絕頭難回，

棄子的命運誰憐憫！

中國人視我為漢奸，

日本人當我眼中釘。

殘殺中國人，又害日本人，

血債累累、血手難洗、血影幢幢來索命！

我糊里糊涂活了幾十年，

又豈能，不明不白赴幽冥！

幡然醒悟悔已遲，

這撞破頭的下場，是我不屈的性格命注定！

落魄的鳳凰性更烈，

縱赴死，也要拉上明家姐弟當墊背的人！

［汪曼春拔出手槍，轉身開槍。

［燈光大亮，明家客廳。汪曼春連殺兩個傭人。

［明鏡聞聲急上。

明" 鏡" 汪曼春，你瘋了！

汪曼春" 不許動！

［汪曼春迅速摁住明鏡，押進房間。明誠舉槍上，明樓隨上。

明" 樓" 阿誠，你去剪斷電話線守住大門，如果明臺來了，一定攔住他。萬一我出了事，你要向我保證，一定不能讓汪曼春活著離開這里。

明" 誠" 大哥，你……

明" 樓" 這是命令，快去！汪曼春，汪曼春……

汪曼春" 哈哈哈……終于出現了，我等你等得好辛

苦，我的好師兄。

明" 鏡" 明樓，你怎么來了？

汪曼春" 不許動！把槍放下！

明" 樓" 汪曼春！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要

算賬找我，把我大姐放了。

明" 鏡" 明樓你別管我！你快走，快走啊！

［汪曼春用槍托敲暈明鏡。

明" 樓" 曼春，我們兩個怎么會走到這一步的，難

道有什么話我們不能平心靜氣地說嗎？

汪曼春" 你現在知道平心靜氣地跟我說話啦？

明" 樓" 說實話我回來以后最痛心的事情，就是看

到你變了，你已經不是那個干凈健康善良

寬容的小師妹了。你已經變成了一個為虎

作倀的殺人機器、漢奸國賊。

汪曼春" 你以為是我想變成這個樣子的嗎？當初你因為你姐姐的一句話就拋棄了我，把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留在上海，可我還是愿意相信你，你離開我的時候我相信你，你在國外我相信你等待你，你回國了我依然相信你，可是你一步一步給我設圈套，每一步都想讓我死。

明" 樓" "曼春！

汪曼春" 不準叫我的名字！你是什么東西？一個騙子、臥底、狠心的毒蛇！虧我這么信任你依賴你，而你呢？我們不過是各為其主，你卻要背叛我，置我于死地！

明" 樓" "錯！從你出賣靈魂，投靠汪偽，選擇做日本人的殺人機器那天，我跟你就站在了民族大義的兩端。你背叛祖國、背叛祖宗、背叛同胞，你沒資格跟我講背叛！

汪曼春" 你到底還有什么身份！說！

明" 樓" 我是中國人！這就是我最真實的身份，你

替日本人奴役自己的民族和同胞，已經沒

了人性，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你咎由自取。

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血債血償！就是不

惜一切把你們趕盡殺絕！知道我為什么不

救你嗎？你不配！你必須為你所犯下的罪

惡付出代價！

汪曼春" 好！那我今天就讓你看著明鏡是怎么死

的！

明" 樓" 我和我大姐從開始參加斗爭那天起，就已

經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

汪曼春" 好啊，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那看來我們

沒什么好談，我打死她，然后被殺，很公平。

明" 臺" 說得好！

汪曼春" 果然你還活著。

明" 臺" 汪曼春，把我大姐放了。你最想殺的人應

該是我。

汪曼春" 太好了，這一家人總算是聚齊了。

明" 樓" 誰讓你來的？

明" 臺" 大哥，阿誠哥擋不住我的。

汪曼春" 你真不愧是王天風的學生，你是怎么活過

來的？明少爺愿意告訴我嗎？

明" 臺" 你想知道真相，好，我現在就告訴你真相。

（指著明樓）是你殺了于曼麗，是你利用了

我老師王天風，你為了制造一份假的作戰

計劃，你殺了多少人，今天該死的人應該

是你。

明" 樓" 怕死就不要進軍統。

明" 臺" 我執行任務我不怕死，但是不能被自己人

出賣。

明" 樓" 什么叫出賣？為了任務，什么代價都值得

付出。在軍校的時候，你的老師沒教過你

嗎？

明" 臺" 軍校里學的是舍生取義。但是沒說過上級

可以用我們的命做賭注。

明" 樓" 這本身就是一場豪賭，不僅你賭進去了，

王天風、于曼麗也賭進去了，今后還會有

更多的人賭進去。為了能夠取得勝利，就

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把你賭進去，沒有

你明臺，抗戰依然會勝利，你要報仇，來

吧，開槍啊！開槍啊……

明" 臺" 你就應該把我賭進去，而不是我的組員，

你知道我看著他們不明不白的死是什么心

情嗎？你開槍吧，我沒有你這樣的大哥！

你開槍啊！開槍啊……

汪曼春" 別叫了！

［明樓、明臺突然轉身一起朝著汪曼春開槍。

［汪曼春身中數彈，張大了嘴巴，慢慢倒下，死不瞑目。

［明誠飛奔進來。明臺、明誠同時奔向明鏡。

臺、誠" 大姐，你沒事吧？

［明樓拿出汪曼春送給他的手絹，將“小樓一夜聽春雨”手絹蓋在汪曼春的臉上。

明" 樓" 如果沒有亂世，我們都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可亂世不是借口，越是亂世越能看見一個

人的本心，越是亂世，越要堅守自己的信念。

（唱）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探虎穴兮入蛟宮，

仰天呼氣兮白虹貫。

［主題曲起，眾人上。

［主題曲旋律中，畫外音：中共地下黨明鏡同志掩護三十車廂生鐵運往第三戰區，執行任務中光榮犧牲。明臺順利到達延安，加入諜報縱隊。作為一名沉睡者，靜觀時變。明樓依舊以三重偽裝者的身份，潛伏在敵人心臟。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