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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政治學的知識地圖及其建構:政治的知識化與政治知識的結構論析

2025-02-19 00:00:00王向民
江蘇社會科學 2025年1期

內容提要 中國政治學知識地圖的建構依賴一系列前置性思考:何為政治學的“學科”?何為“中國”政治學?何為建制性概念?為何強調建制性概念?比較政治分析的框架怎樣?比較政治分析如何建構政治知識地圖?政治學是對政治實踐與政治經驗的知識論證,“現代”政治學是對現代政治經驗的知識論證,“中國”政治學是對中國地域經驗的政治知識論證,因此,中國政治學有“比較”政治學與“中國”政治學的雙重結構,政治學史研究應當從“教育史”轉向“知識史”及知識的社會政治分析。政治的知識化有三重維度:第一,日常生活的意義與生活知識;第二,作為正當性論述的傳播性知識;第三,作為職業分化與理論化表述的學術知識。盡管政治學是一種職業分化與理論化的學術知識,但其根源應當追溯到傳播性知識以及日常生活知識,并以建制性概念作為“中國分析”的具體內容。政治知識的結構框架實質上是一種比較政治分析,以“共同體的營造”為框架,可以建構中國政治學的知識地圖。

關鍵詞 政治學史 知識地圖 知識社會學 建制性概念 共同體的營造

王向民,華東師范大學中國現代思想文化研究所暨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教授

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百年來中國政治學史研究”(19ZDA133)的階段性成果。

在《中國政治學的建制性概念及其知識地圖》中,筆者梳理了近年來中國政治學界形成的一系列旨在描述與解釋中國經驗的建制性概念,并將之納入政治學知識地圖中加以理解[1]。中國政治學知識地圖的建構依賴一系列前置性思考:何為政治學的“學科”?何為“中國”政治學?何為建制性概念?為何強調建制性概念?比較政治分析的框架怎樣?它如何建構政治知識地圖?本文試圖回答上述問題,再論中國政治學的知識地圖及其建構。

隨著“何為中國”的建制性概念的涌現,何為“政治概念”、何為“政治學概念”的基礎討論多了起來。這是中國政治學的內容建構走向深入的表現,它意味著研究者正在追問這個領域的根本性概念及其建構問題。大體來說,學界有兩種思路:第一,站在理論家或學術化角度,討論作為一種理論化知識的政治(學)概念的特征,強調它不同于生活話語與政治話語,認為它以職業化、專業化、理論化為特征,將它視為一種既定或理想的社會科學知識形態[1]。第二,從知識社會學角度,追問政治(學)知識在社會政治領域的含義及其在歷史中的知識生產或建構過程,在此分析中,并不排斥生活話語與政治話語。這兩種思路,從根本上說并不沖突:前者立足于研究者自己的職業身份,強調研究材料及其研究結果的專業性與理論化;后者并不反對研究者的社會科學態度,但是,它將之推進到政治學知識的來源或知識生產的社會政治分析,這種社會政治分析的對象并不必然局限于學術史,還會深入生活史與社會史,盡管分析結果仍然是一種專業化、理論化的知識形態。進一步說,前者偏愛學術概念而本能地拒斥通俗的日常話語尤其是政治話語,后者試圖通過回溯政治話語與日常話語而更深入地解釋和建構學術概念。假如說,前者的共同體認同功能在于,通過尋找知識生產的分工差異,排斥傳統的、非職業性政治研究者,那么,后者則超越了政治學家的身份建構與角色認同,將重心從“(專業)知識”形態轉向知識社會學的“社會政治分析”。

政治學知識地圖是一種解釋性的概念圖示,它反映了政治學家或政治研究者對周遭政治現實的認知與理解。政治學概念及其結構性關聯(即一種解釋或理解)并不能在其后來形態上辯論,而應當回到其生產來源及生產過程中的社會政治結構。換言之,我們只有通過回溯與還原,才能理解作為結果的政治學概念的意涵、知識生產方式及其組織建制方式,亦即我們所謂的學科形態。因此,知識社會學的視角能夠幫助我們通過回溯與還原政治話語以及生活話語,建構更為合適的比較政治分析框架,從而更好地評論甚至重建政治學術概念及其知識地圖。

當下的政治學概念或知識命題起自政治學的“學科”論辯,故而本文先論中國政治學史研究的雙重進路,然后討論政治現實的知識化過程及其建制性概念的建構,最后以“共同體的營造”為綱目,建立比較政治分析的框架。本文認為,從知識社會學角度說,精致而理論化的政治學概念是政治知識類型上的明珠,而建制性概念是本國政治學的標識性內容。

一、政治學史研究的進路:從教育史、知識史再到知識社會學

政治學史研究,有兩種分析進路:教育史和知識史。這兩種分析進路在中國政治學史領域的運用與選擇,體現在下列三組經驗事實的呈現與分析過程中。

政治學史研究先要有政治學的“學科”定義。然而,隨著研究的深入,此“學科”定義變得越來越模糊,內容與形式之間的張力越發凸顯。首先,學界常用的學科定義來自美國政治學,1880年哥倫比亞大學組建政治研究院和1903年美國政治學會成立被視為政治學產生的標志,前者意味著現代大學體制中的政治學獨立院系設置,后者意味著政治學研究者走向職業共同體的群體認知與社會身份。這是美國職業化社會細分的結果,美國現代政治學的早期創造者是積極參與政治實踐的“東北部士紳”[2],而專業化的政治學家則是蝸居于政治學系的工資收入者,政治學系是其職崗空間,政治學會則是其身份共同體組織。將政治學史等同于政治學系的歷史,就是一種教育史的研究路徑,政治學史細化為政治學系的課程、教員、發表出版、共同體組織等教育指數。在此視角下,中國政治學的起點被界定為京師大學堂的政治學門[1](1932年成立的中國政治學會卻不太被強調),中共根據地的政治學院和政治學校都被排斥在政治學學科史之外。1952—1979年,政治學系被撤銷,中國大學體制的院系調整被視為中國政治學的歷史缺位。由此,百年來中國政治學史就有了數十年的空白以及新中國主流政治研究建制的斷檔[2]。

其次,雖然晚清民國在大學體制里設置了政治學系,但民國政治學家大多在販運歐美導師的政治學知識,“中國論述”僅停留在對象層面,“中國”并未成為分析性概念;相反,根據地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的政治知識卻是現代中國的主流政治敘事。根據地的政治教育以及新中國早期的政治課、國際共運史、科學社會主義、民族解放運動研究等教研組織孕育了1979年以來的大學政治學系,馬克思主義、黨治國家與中國共產黨研究等主題和政治知識從根據地延續到新中國,且在21世紀的當下仍然是中國政治學界的主導性概念。故而,從議題結構的知識史角度看,根據地解放區的學校雖然不具有現代大學的規范形式,并不以專業發表為職崗業務,但是其政治教育在教學過程中傳播著中國革命實踐的核心議題及知識論述,訓練著作為轉型期中國權力中軸的黨員干部。雖然1952年院系調整撤銷了政治學系,但是普遍開設的政治課完成了政治知識的社會化,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科學社會主義和民族解放運動等領域的研究創造了社會主義中國的政治學。中國政治教育的政治學形態固然不同于專業化知識生產的政治學形態,卻與本國政治實踐緊密相連,正如美國建國政治學一般。因此,政治知識與政治進程的互動是政治學史研究的關鍵視角。

最后,假如說西方政治學起自亞里士多德的《政治學》,而不完全是一種現代知識分科的結果,那么,“政治學”一詞更多是形式化的語詞符號,不涉及具體歷史。相應地,傳統中國數千年的政治知識論述,不但有獨立的建制性概念,例如“道統”“政統”“治統”“大一統”,秦漢郡縣官僚制替代了封建貴族制,在后來的朝代中不僅形成了完善而成熟的官制與史觀敘事,而且形成了以經學為核心、史子集為配套的知識表達系統以及身體力行的士大夫群體。21世紀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似乎表明在現代化的總方向之下,傳統政治遺產和概念得到了極大的延續和挖掘,例如“大一統”概念在眾多學科領域的復興[3],顯示中國政治學的“內在轉向”[4]。放寬歷史的視野,假如作為知識的政治學是指“對政治實踐的知識論證”,那么,伊斯蘭世界從古希臘開始就與西方并行,甚至一度在地域競爭中處于上風,謂其沒有“政治學”便如同視他們仍然處于裸猿期一般,盡顯意識形態的知識霸權意味。

在上述三組經驗事實面前,我們看到,中國政治學史研究存在作為大學院系設置的“高等教育史”和現代國家知識論證的“知識史”兩種研究傳統。僅以“政治學系”來定義政治學學科過于簡化,這樣的歷史研究屬于“高等教育史”而非“知識史”。即使從1979年政治學系恢復后觀察,中國政治學的“五路大軍”——高等院校、黨校(行政學院)、部隊院校、科研院所以及黨政部門研究機構——也非僅由高校政治學系代表,尤其是中國社會科學院政治學所和《政治學研究》雜志在中國政治學史中占有重要地位。

從某種程度上說,知識社會學能夠很好地融合“教育史”與“知識史”兩種傳統,它旨在探討知識的產生和對社會存在的構建。在西方哲學領域,本體論和認識論的探討充滿爭議,尤其是主客體二元論所引發的認識論困境?,F象學通過擱置對本體的預設,專注于意識如何呈現事物,試圖解決這些困境。我們無意于介入此中討論,只是接受舒茨的現象學及由其發軔的知識社會學理論,即將現實(reality)懸置,僅僅論述人類如何“理解”(understand)現實,并通過人們創造的知識(knowledge)建構社會實在(society/social reality)。因此,與其說世界是本體的,毋寧說世界是人類“理解”的產物,人類的理解與知識受制于自己生活的歷史時代與地域空間。同時,由于人類理解的理性或反思能力,知識社會學中的“理解”便有普遍與特殊、本質與形式的分野,亦即超越(超越時空乃至自身)與禁錮(受制于時空而狹窄化自己的理解)的差異。作為知識之一種的政治學或其他社會科學,可以由此得到界定。

從知識社會學角度,對政治學的界定是一種“元問題”,是一種回到根本,去除時空具體形態的普遍性提問方式。從對知識的界定來看,政治知識是我們理解并用文字呈現所見政治實踐的一種知識體系。如果將政治學視為解釋和論證政治實踐的學科,則它主要有兩種形式:比較政治學和本國政治學。任何知識體系都是對特定地域生活實踐的反映,故而是本國的政治學。然而,比較是識別事物的關鍵:地域之內,政治實踐有別于生活實踐或經濟實踐,當下與過往之間也有差異,地域之間、不同地區之間的政治實踐也各有特點;因此,政治學就是“比較”政治學。即使對于某國(地域)政治學而言,比較視角也是其尋找差異而建構自身的重要機制。外交上的敵我之分塑造了美國政治學的議題結構[1]、美國例外論以及導向自然進程形成了美國社會科學[2],而自由民主與美國政治學價值取向[3]更是學界熟知的觀點,至于后發國家的政治學,例如日本政治學,則要“面向美國政治學”才能獲得其志向性[4]。更有學者指出,雖然學科概念以人們熟知的西方學科體系的面目出現,但是“任何一門學科所包含的那些基本活動,沒有一個是只局限于歐洲的,也沒有一個是只限于當下世界的‘先進的’產業社會的”[5]。

中國政治學同樣遵循“比較”政治學與“中國”政治學的雙重結構,它基于中國的政治實踐進行知識解釋和理論化。中國的“現代”政治學不僅涉及中西比較,也包括現代與傳統中國的對照,以及政治學與其他學科的差異比較,中國政治學的美國“映像”就是這個議題的反映。作為具體內容,“中國”政治學或中國政治研究是改革開放之后才逐漸形成的,產生了一系列現代中國的建制性概念。中國政治學的比較政治學與中國政治研究常被視作相互獨立,實則相輔相成。一方面,比較政治學應與中國政治研究相結合,而非僅停留在中國之外的純外部研究;另一方面,中國政治研究應當有其超越地域性的比較意義,否則它就是例外論、目的論,陷入知識生產的掩耳盜鈴、畫地為牢。

總結一下,百年來中國現代政治學或現代中國政治學(這意味著還有一個古代中國政治學或中國的古典政治學),以“中國缺位的比較政治學”為開場,中經以非職業分工和非理論化為旨趣的、以教學與傳播為指向的政治學校與政治訓練,最后在社會結構理性化與大學體制內形成了一套“以中國為對象與方法”的專業化、理論化的中國政治學表述,其標志性成果便是一系列建制性概念的涌現。

二、語詞的誕生與政治的社會建構

彼得·伯格、托馬斯·盧克曼認為,“現實(reality)是社會建構的,而這一建構過程正是知識社會學的分析對象”[1]。在他們看來,“現實”與“知識”實則理解的兩端,不同群體對待“現實”有不同態度:普通人將現實視為理所當然,哲學家時刻考問現實,社會學家則研究這種知識或觀念是如何被理所當然地接受,如何在這些社會中得到維持,以及又如何在個體或整個機體那里失去它的“現實”屬性。換言之,社會學家關注知識語詞的誕生及其社會建構過程。

正如學者們指出的,舒茨的現象學接續馬克斯·韋伯的“解釋社會學”,它關注行動及其意義,從理解而不是客體角度去解釋人們的行動[2]。因此,現象學將分析起點落在日常生活而非單純的理論家敘事。彼得·伯格和托馬斯·盧克曼認為知識不能等同于思想,“思想史不應成為知識社會學的主要研究對象”,因為思想史的研究者只是社會中關注理論解釋偏好的少數人,然而所有人都生活在某種世界中[3]。與“思想”相比,普通人日常生活中的常識才是知識社會學的焦點,正是這種知識構成了所有社會賴以維系的意義之網。

常識性知識的單元是語詞,即事物的名稱。這些名稱并非自然存在,而是人為賦予的,其反映了人們對社會世界的內在時間和意義的理解。而意義的問題與內在時間意識相關,即個人對自己生命經歷的感知[4]。因此,賦名本質上顯示的是對個體生命流程的反省以及由意義交換而形成的客觀性認識,如舒茨所說,“每一個作為記號對象的行動對象都可以回溯到行動流程”[5],它雖是人造物,但具有客觀性。

舒茨列舉“一同看到小鳥飛翔”說明兩個主觀意義的理解如何形成共同的認識[6]:即使我們不能確定彼此對飛翔小鳥的體驗是否完全相同,只要我們意識到對方也在觀察同一現象,我們的生命流程同步前進著,就可以說我們共同見證了這一事件。現象學讓我們以懸置主客體的方式,通過各自的主觀意義脈絡實現理解的交換,只要各自的內在時間與生命體驗同步進行,就可以將共同看到的事物視為具有客觀性進而賦予其名稱。因此,基于主體間性,我們就能從各自的自我理解與主觀意義出發,建立外部世界的客觀意義,進而給外部世界賦名,并由此形成表征外部事物的語詞。

語言最初是口頭的,源自面對面的互動。在面對面的情境中,語言保有一種內在的交互性。作為符號與象征系統,語言具有客觀性。經過語言的分類,經驗被匿名化了,它能夠超越時間、空間和社會等多個維度,超越“此時此地”,在日常生活現實的不同部分之間搭建橋梁,實現“在地化”,從而將不同時空的經驗和對象整合為一個意義整體。語言的詞匯、語法和句法構成語義場的組織規則,經由不斷積累而形成社會知識庫,為常識世界中的人們所共享。

回到源始的方法,使我們認識到,“學科”概念與其說是自明的,不如說是由不同研究個體的生命體驗在歷史過程中逐漸豐滿與完善的,它更強調學科的形成過程或蹤跡而不是倒放電影式地從過去尋求后來標準的起點[7]。學科知識概念由一系列成熟了的知識點(語言或語詞表征的現實的具體名稱)組成,而這些知識點的形成是人們理解外部世界并賦予意義的關鍵。知識概念的形成過程像一個黑箱,隱藏著從自然存在的reality(存在、現實、經驗)到文化符號的秘密,并以名稱(name)定格。因此,“理解對象”成為探究概念黑箱的核心機制,“理解方式”奠定了認知的結果與概念的名稱,也落實了概念所蘊含的意義、價值或意識形態。

進而,在個體生命體驗的基礎上,語詞形成并建構出我們的現實。彼得·伯格、托馬斯·盧克曼指出,社會的客觀現實是通過“制度化”和“正當化”來構建的,而個體對社會結構的認同是通過“內化”來實現的[1]。這種過程使得客觀現實的社會結構與主觀現實的個體經驗相一致,形成了具有客觀性的對社會結構及其所屬個體的內在認可。

人類社會是一個具有穩定秩序的共同體,這種秩序的穩定性正是源自制度化?;顒油ㄟ^不斷重復變成慣例,這些慣例使人們能夠相互預期進而簡化互動。主體間性的交互性與慣例的類型化使制度具有客觀性,使其仿佛是一個獨立于個體偏好和生命的客觀事實。然而,為了讓制度得以延續,它還需要正當化。當制度傳遞給新一代時,它必須被解釋、被證明,以說服新一代接受。在這個過程中,新一代通過社會化學習正當化的知識,從而被納入并認同制度秩序。

正是在說服新一代的過程中,制度秩序分析的關鍵落腳到知識的社會分析上。在個體生命體驗外化得以生產客觀世界的時候,知識提供了“程序化”的通道,借助語言和以語言為基礎的認知工具,知識將外部世界客體化。因此,由于以語言和知識為中介的客體化,現實被新的個體理解,同時現實被不斷再生產出來而成為一種客觀存在。中國政治學的百年發展是一個將政治實踐知識化和正當化的過程。這一過程伴隨著政權更迭,形成了自由主義、國家主義、馬克思主義三種政治知識體系,正當化論證方式也隨之變化,經歷了解釋、理論假設、明晰理論和象征認同的階段。這正是彼得·伯格、托馬斯·盧克曼所說的正當性程序[2]。

首先,中國現代政治學是從比較政治學開始的。近代中西遭遇,傳統經史子集的知識分類被敲碎裝入現代學術分科的筐子,隨著古今漢語的變換,尤其是現代漢語的流行,傳統中國的主體性概念或建制性概念漸被拋棄,代之以現代西方政治概念,比如主權概念取代了“天下”,“德先生”“賽先生”取代了倫理政治觀?!按虻箍准业辍钡娜シ饨ɑ^程,進一步拋棄了傳統中國的政治概念,民國大學體制下的政治學在接軌世界的同時,“中國論述”只發生在對象層面,中國并未作為分析性概念使用。在比較政治學的框架下,“中國”失落了。

其次,“中國論述”在根據地與中國共產黨人中逐漸發展起來。中國革命在根據地的發展,催生了一套解釋性政治話語,比如城鄉社會革命下的“農村包圍城市”、革命政黨替代傳統士大夫成為政治權力主體、黨的文獻取代傳統經學成為政治正當性論述、政治學校的干部訓練取代傳統科舉制成為政治精英選拔機制、黨軍關系取代傳統的文武關系。這些中國近代轉型的政治命題在延安整風時期已經確定,然而,命題的正當化論述并沒有遵循美國政治學的職業化和理性化路徑,而是通過根據地的政治教育和新中國成立后的政治課程,促成民眾對新政治秩序的認同和內化。如此制度化與正當化過程,既導致了1952—1978年中國政治學的“政治學系缺位”,也可以解釋何以中國政治研究并未消失。

再次,1978年后,隨著歐美政治學的專業化和理論化論述的引入,中國政治學開始將根據地時期形成的,“中國”政治轉型的日常和政治語言進行學術化和理論化處理,進而形成了中國政治學的“建制性”概念。比較建制性概念的政治學論述與政治文件表達,我們發現議題及其結論并無二致,但是論說方式卻大為不同,研究資料的經驗化、論證過程的邏輯性、理論解釋的變量特征尤其是經驗研究之“理解之同情”貫穿始終,由此形成一套職業化、理論化表述的專業知識特征。

最后,象征世界通過一套概念裝置,實現解釋(explanatory)和訓誡(exhortatory)[1]。最樸素的概念裝置是神話,隨后是神學與哲學,最后是科學[2]。只不過神話的創制主體是大眾,神學、哲學和科學則更多由專家供給。專家專事概念生產,日益遠離日常生活的實用需求,并由他們生產純理論。從原則上說,終極正當化的限度與官方指定的“現實定義者”即“司正者”的理論雄心和理論創見是正相關的。當然,正當化專家既可能是現狀的理論衛士,也可能是革命理論家,故而,1949年前后的政權爭奪也是兩種政治知識體系與兩種正當化專家的斗爭。

通過官方指定的“司正者”或“現實定義者”以政治宣傳、政治教育與理論宣講等方式,將由政治領袖言論、理論家論述的政治表述完成了的關于現代中國的知識解釋與知識論證,構建成為一種“尋求富強”和“民族復興”的象征觀念系統,并經由象征世界的規范化和秩序化,形成一種意識形態的強制。上述正當化程序并不完全是一種歷史對應,在每個歷史階段都產生著上述四種程序或面向,只不過其知識論述的質量與層次不同罷了。

上述客體化過程是通過內化而被個人接受與認同的。接受與認同的過程也是通常所謂的社會化的過程。除了生活角色,社會化也會賦予個體特定的社會角色,例如官員、教師、專家,這些角色知識學習環節更復雜,尤其是環境激勵帶來的現代職業身份認知變化,也會使其認知行為與社會行動發生變化。1978年以后中國政治學處于馬克思主義政治學與西方政治學的張力之中,因此,政治學家的知識生產尷尬與內在理解掣肘也就在所難免了。

不管怎樣,通過客體化、制度化和內化,賦名的政治語言建構出一個所謂的政治現實,政治學的學科認知正是此種社會建構的產物。由此,現代中國政治知識的產生也必須被置入政治進程的建構過程之中加以理解。在此建構過程中,培養政治精英(干部)的政治學院與大學內的系科建制都是政治知識的制度化形式或社會結構的組成部分,它也內化成為指向不同的專業政治學家的學科認知,形成了相應的學科認同。故而,政治學與政治學史的名實之辯,實則是知識社會學視角下的知識與社會建構的辯證法,它必須進入名稱之下的政治進程的內在時間中才能準確確定其所指及其內容。

三、政治知識的類型與建制性概念

不同的知識社會學理論所指的“知識”類型是不同的。華勒斯坦《開放社會科學》講的是現代學術分科意義上的學科知識,“開放社會科學”的意思是要開放學科邊界,進行跨學科的研究[3];舒茨現象學中的知識來自人們對自我行動的“意義”的“理解”,最后落腳到專業理論家的理論行動;伯格和盧克曼《現實的社會建構:知識社會學論綱》對知識的討論主要集中于“作為客觀現實的社會”的正當化論述,更關注知識的功能而非類型。我們可以區分出三種知識類型:作為生活語言的日常知識或實踐性知識、作為正當性論述的教學或傳播性知識、作為職業分工或理論化的專業性學科知識。

首先,日常知識或實踐性知識,指日常生活中的交流語言,其基于我們對現實(reality)的“意義”(meaning)的理解而形成。它有以下幾個特質:第一,自我能夠在內在生命流程中感受到自己行動的意義;第二,自己能夠理解他人行動的意義,他人也能夠理解自己行動的意義,產生意義的主體間性和客觀性;第三,這種意義的理解并非僅以文字形式達成,目不識丁者也能實現無障礙交流;第四,它以理念型抽象為語言形成機制。因此,日常知識更多是“語音或語義性知識”,而非“文字性知識”。

日常知識的適用空間,按照舒茨的說法,包括直接接觸的周遭世界(生活世界)和間接接觸的共同世界甚至包括前人世界(歷史)和未來世界[1]。在共同世界中,它所呈現的對象不限于具體存在的個人,政府、企業乃至記號規則、法律規章、行為規范等都被包括在內,因此,它依賴知識作為中介聯結不同的個體,大家都基于共同的知識/理解而共享客體化。不同的社會主體具有不同的知識范圍與層次,社會的知識庫由普遍知識與特定角色的專屬知識兩部分構成。具有特定功能或社會角色的他人或諸如組織機構、規章制度的社會集合體意味著一種特定角色的專屬知識,這是一種知識的社會分配[2]。

其次,作為正當性論述的教學或傳播性知識。正當化指人的觀念建構起制度化的社會結構(客觀社會)之后,為了論證其合理性而形成的解釋與證明。因為正當化的目的在于論述一階客體化(制度化的現實社會),故而采用知識社會化的方式,它分為四個層次[3]:第一,人類經驗的語言客體化系統被傳遞給社會,最初的正當化就開始了,語言作為“是什么”的表述而存在,是這個樣子而不是其他樣子,這個“是”表明知識先于價值,這一過程標志著知識對社會現實的初步解釋和確認;第二,由一些已具雛形的理論假設組成,在這里會出現一些對客觀意義叢不同的解釋圖示,這些解釋圖示與具體行動直接相連,表明具體行動之所以如此的緣由;第三,明晰的理論或“純理論”,它通常由特定個人通過正式的傳授程序進行傳播;第四,象征世界,即世界的符號化過程,而不是日常經驗的符號化。

假如說第一個層次是舒茨所說的生活世界的知識,第三個層次是理論化社會科學的“純理論”,第四個層次是固化的意識形態,那么,第二個層次則是一種意識形態雖未形成但“作為正當性論述”的知識教學或傳播。在這個階段,存在不同解釋圖示的競爭,也是不同意識形態為正在進行的制度化現實的正當性解釋而進行的權力之戰。正因為此,教學、傳播而不是職業化、理論化研究成為其主要知識表達方式,與其說此時存在超越而獨立的理論家,毋寧說知識生產者與知識傳播者相交織。這一時期或維度的知識任務是普及而非精致化,只需解釋圖示,而無須深入少數精英的審美層次,無須提供一套精致的、理論化的知識表述。簡言之,此時傳播的政治知識只不過是日常語言的升級文字版。至于說經由概念裝置而實現的象征世界,則更多是專業理論家的知識生產結果。

最后,作為職業分工或理論化的專業性學科知識。這是一些以理論表述為業的專業人群以“理論家”自居,以科學為準繩,以專業術語為表述單位,以理論化為表述旨趣的知識生產行為。舒茨專門列出一章討論共同世界中不同于參與者的觀察者,即“社會科學家”及其社會科學研究[4]。從職業分工角度說,它是社會中的少數人,19世紀末形成的現代學術分科體制,正是通過將專業性學術期刊作為“理論化”的知識把門人,將傳統政治研究者排斥在外。從某個角度說,這種精致而深入的知識表述,更像一種審美活動,只有圈內人能看懂和理解,圈外人只能看個熱鬧。

因此,回到政治學的“概念原點”,即政治的知識論證,我們會發現政治研究實質上經歷了三重發展:第一,生活或實踐層面的政治知識生產,主要由普通人、政治領袖等非專業研究者開展。他們的身份和活動甚至與教育無關,知識生產方式也非正式發表。第二,正當化的傳播性知識生產,這一過程通過政治學校、政治學院等教學機構,以及社會化媒體,將知識廣泛傳播,并由此形成制度化的社會結構。第三,職業研究者進行的專業性研究與知識生產。在知識純度方面,專業學會和期刊作為把門人,確保了知識的高標準,但在傳播范圍和社會政治影響力方面,這種知識往往作用有限,有時甚至淪為圈內人的“職業游戲”和知識壁壘,研究成果的傳播也多限于學術圈內部[1]。

如伯克所說,區別于傳統的一般性知識,現代知識出現了日益體系化的分類特征[2]。自中世紀到16世紀,一個關鍵隱喻是把知識體系想象成一棵樹。17世紀,出現了一個更為抽象的術語——“系統”來取代“樹”的知識組織結構。而這一知識體系化是通過大學、課程、圖書館、百科全書進入實際應用中的,換言之,學術知識有了它的外部規定性?!罢n程”一詞源于古典時代競技運動的“跑道”,如今它是學科的制度規定,是“科系”的配套措施;圖書館書籍的分類體系逐漸形成一種新的知識索引方式,它不同于乾隆皇帝《四庫全書》經史子集的分類方法,也不同于伊斯蘭法學家伊本·賈馬的等級制書籍排序法;百科全書是按照主題或學科領域分類,最后發展為按照字母順序分類,這也不同于中國明清時期百科全書基于經史子集等傳統架構的獨特編排。

在伯克看來,政治學以及稍后起步的政治經濟學的興起,都源自中央集權的現代國家的需要。政治學不再被視為一門從實踐中獲得“藝術”的傳統研究,而更像是一門被系統化并以學術方式進行教學與研究的科學,在科學籠罩知識建制的啟蒙時代,歐洲也用起了“政治科學”(science politica)一詞,而政治經濟學則由家政管理發展而來,它把國家看作一個龐大的家庭[3]。知識總是充滿地域特征。伯克認為,現代知識的延展既是葡萄牙、西班牙、英國、法國、瑞典、俄國等帝國擴張的先決條件,亦是其擴張所帶來的必然結果[4]。知識與帝國的興衰榮辱相互交織,在不同地域文化與政治格局的碰撞交融中,不斷衍生出新的內涵與形態,深刻地反映著特定歷史時期與地域范圍內的社會、經濟與政治訴求。

知識的地域特征決定了基于地域理解的知識單位,即建制性概念(constitutive concept)。建制性概念是“如何理解自身”的認識論結果,也是回到研究者自身實踐過程的“反身性(reflexivity)分析”,強調研究者的“主體性自覺”[5]。建制性概念指向兩個維度:第一,它是對特定地域共同體的理解;第二,它是一種特定的認識論方式。就前者而言,它是對此時此地而非彼時彼地的地域共同體的認知與理解;就后者而言,它意味著從現象學的視角,共同體成員從自己內在生命流程中體驗共同體,并為之賦名的行動,故而我們用英文constitutive(西方意義上的憲制)而不是一般所言的fundamental(基礎、基本)或established(已經建立的)來表達實踐者對共同體的根本性認知與賦名。因此,它符合前述現象學對知識或語言發明的適當性解釋,即概念建構的機制是回到初始和內在時間,通過個體行動的意義理解而賦予其名稱,這個名稱是類型化或理念化的結果,在現實中并不完全能夠找到對應物。最后,它遵循適當性而非結果性論證邏輯。建制性概念實則經歷了三種形態:第一,日常生活中的記號與賦名,無論是否識字都知道其意義;第二,制度或社會結構及其正當性論證中的概念;第三,走向知識的最高形態,即理論化的概念。

從上述界定看,現代中國政治研究中的建制性概念從何而來?首先,它來自“中國”這一地域性生活空間(舒茨所謂的“生活世界”);其次,它來自“現代”而不是古代中國(舒茨所謂的“共同世界”而不是“前人世界”或“后人世界”);最后,它是一種高度專業化與理論化的知識形態(特殊的、高度職業分工而來的理論化的知識形態,舒茨所謂的“社會科學”知識)。筆者試以“中國共產黨及其黨治”為例說明此種建制性概念的生產過程。中國共產黨是現代中國的核心詞之一,從20世紀初馬克思主義傳播帶來的建黨、根據地的革命實踐到新中國成立后的統治乃至當下的執政,它是中國人生活世界的日常現象,“我”能夠清晰地理解它在中國社會政治中的角色及其行動的意義,“你”也能理解此種意義,“我們”都能理解此種意義,從而形成了一定的客觀現實。換言之,這是全中國人民的共同認知,無論老弱婦孺,還是士農工商都能準確地理解它在中國社會政治中的角色及其行動的意義,這是一種“共處其中”的理解與意義網絡。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黨治國家的政治學論述,由職業政治學家完成,而其要為大眾所理解則不得不通過某種轉譯(學術科普和政治宣傳)才能實現。

因此,以政治實踐的知識層次而論,政治學可謂政治知識類型上的明珠,它將政治知識專業化與理論化了。同時,建制性概念是政治學的標識,它將專業化與理論化的政治知識論述抽象為標識性概念,而不再是冗長的理論表述,進一步說,它將理論符號化,使之具有象征意義。

四、共同體的營造與政治知識的結構

作為學術分科之一的現代政治學,是一個很明確而較狹窄的知識門類。按照華勒斯坦的說法,它是現代民族國家的合法性論證,在國家需要內在知識支持時才發展成一門學科[1]。這套知識濫觴于19世紀末的歐洲,具有很強的地域性和歷史性。例如,現代西方政治學更多是一種政體研究,其政體取向來自古希臘傳統,一直延續到當代的民主化研究。它最早研究古希臘的兩類六種政體,一直到近代君主制被廢棄后,討論更多的是共和政體,再往后是美國革命后建立的共和制政府,法國大革命后民主制逐漸超越了傳統共和制的主導性話語。到了20世紀,尤其是二戰之后,采用了民主共和政體的復合性表述。進而,在二戰的背景之下形成了民主和極權二元對立的政體類型,并在隨后的“東亞奇跡”經驗解釋中發展出介于極權和民主之間的威權政體類型。我們看到,西方政治學在討論國家或政治形態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從政體角度出發的。政體的現代實體是民族國家,而民族國家成為中國政治研究的沉重肉身。

中國政治學的邏輯起點,不是如何建構民族國家的問題,而是如何把傳統中國的大一統共同體順利地帶進現代世界的問題[2]。可以說,現代西方政治學的民族國家實體帶來概念外部性的歷史困境?,F代民族國家是對1500年以來的西方世界的描述,那么1500年之前的西方是怎樣的?古希臘會用國家或民族國家來表述雅典城邦嗎?封建制時期會用國家或民族國家來表述領主莊園的集體生活嗎?此外還有空間上的困境,歐西之外的那些地域,也沒有使用“國家”一詞,比如說古代中國有用“國”和“家”的單字表達不同的空間生活,但沒有“國家”這樣一個復合詞表述。在今天看來,人類政治生活中至少存在三種相對獨立的制度化的集體生活的經驗,即以城邦為中心的古希臘、以民族國家為核心的近代西方以及晚清以前的傳統中國。

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即如何建構一個超越時空的普遍性的人類集體生活的概念。古希臘雅典時期的生活、封建制下的生活和傳統中國的生活都是人類的集體生活,這種集體生活用什么語詞描述?我們試圖用“共同體”概念描述不同地域人類的集體生活,并用“共同體及其營造”作為政治學的分析框架?!肮餐w的營造”僅僅是一種形式化理論,它去除時間、地域等具體要素,而具有分析維度,能夠涵蓋有史以來的所有共同體的政治實踐經驗,盡管其籠統性特質帶來的麻煩可能比帶來的便利更大。

從發生學角度說,共同體營造的元問題,包括以下3類11項:第一類,人與政權或統治合法性問題。①人是什么?人如何與外部世界(自然、他人、群體)相處?因此有共處與超越的考慮。②為什么我們需要營造以及如何服從于一種集體生活?權力這種純粹的物理力量如何從屬于統治而非濫用?這是政權或統治權的合法性追問與論證。③統治權的外在結構表現為政權結構,同時它也包括統治機制或決策的運行。第二類,共同體的公共產品或服務供給問題,即治權及其展開。共同體由人構成,其有衣食住行的公共產品需要,應建構一套精致而完整、以績效能力為標準的政府結構以供給這些公共產品。為了實現這一供給或治理目標,它需要④政府權力在橫向上的制度安排(政府形式),⑤政府權力在縱向上的制度安排(中央與地方的結構),以及⑥掌管治權的事務官員產生,公共政策的形成與執行。第三類,共同體結構的維系與再生產,這是可持續的問題。它包括⑦共同體內部是否需要以及怎樣進行溝通與交流。首先,溝通是否必要?需要在哪些方面進行溝通?以競爭還是合作的方式進行溝通?其次,以何種社會載體或行動單位進行溝通?傳統的家族、現代的政黨與社團在溝通中發揮著怎樣的政治社會功能?⑧小型共同體如何實現自治?多大空間范圍內可以自治?怎樣的人群可以自治?自治所秉持的社會機制是什么?打破血緣的市場經濟所能發生的自治適用于哪些空間(社區)或社會組織(行業組織)或人群(次血緣群體)?⑨共同體是否會病變、解體,如何實現維系與變遷:共同體維系的深層文化因素有哪些?為什么會“南橘北枳”?共同體依信仰而凝聚,那么,這種信仰必須是組織性或強制性的嗎?沒有組織性、強制性與教化是否以及怎樣形成信仰共同體?神秘的自然力量與地方文化在共同體信仰中有著怎樣的功能?⑩共同體會發生怎樣的腐壞與病變?共同體又會發生怎樣的變遷或革命?〇11共同體之間如何相處?是和平相處還是依叢林法則?

這些元問題構成了“共同體營造”的普遍性問題,并以“問題樹”形式呈現了“共同體營造”的一般邏輯,有主干,有支脈。在比較維度上,以古希臘為起源的傳統西方、近現代西方民族國家、伊斯蘭世界、傳統中國以及近現代中國的歷史與地域性經驗都是對上述問題的具體回應與地域表現,各自政治形態的差異實質上是回應內容或表現形式的差異。圍繞這些元問題及其時代回答,形成了人類社會的社會政治知識譜系,經典著作均是在特定時代背景下的具體知識回應。中國政治學只有在“共同體營造”的元問題上,才能重建比較政治學,走向國際社會科學。

這是一個常態政治的分析框架,也是一個比較分析框架。在這個分析框架下,可以形成一系列基于中國經驗的建制性概念。當前中國政治學的建制性概念主要是從常態政治角度建構的。比如傳統政治概念“大一統”在今天的重新發掘與闡釋,它并非革命中國的建制性概念,革命實踐排斥大一統(寧可選擇聯省自治或民族自決),但是,它又保留了轉型政治或革命實踐的經驗,尤其是作為近代政治權力中軸的革命黨及其政治形態概念(即黨政體制)。

最后做一個簡單的總結。從知識社會學角度說,政治學知識是政治知識類型上的明珠,建制性概念是政治學知識中的標識。政治學概念可以通過回溯政治生活概念和日常生活概念而得以被發現并理論化。由此,可以有兩個推論:第一,從知識社會學角度看“學科”,學科建制是知識建構現實的社會化形式,它受制于權力、地理、傳播、歷史等因素;第二,從理論化角度看狹義的“中國”政治學,它已經開始新的概念建構,但遠未完成。在我們建構政治學的知識地圖的過程中,只有回到歷史、回到比較,才能找到世界的確定性與未來。政治學知識體系的建構可以從“尋求差異”的學科身份意識開始,思考政治學如何和其他社會科學不同,現代政治學如何與傳統政治研究不同,從而建構中國政治學的現代內容。

[1]王向民:《中國政治學的建制性概念及其知識地圖》,《學海》2023年第4期。

[1]朱光磊、王智睿:《中國“政治”概念的專業闡釋與社會建構》,《天津社會科學》2023年第2期;郭臺輝、鄉智洋:《政治與政治學的概念互通:必然障礙及可能路徑》,《云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5期;郭忠華:《政治概念移植的現實基礎和形變模式》,《政治學研究》2023年第5期;郭忠華、任劍濤、肖唐鏢等:《中國政治概念研究的反思與展望》,《探索與爭鳴》2023年第9期。

[2]多蘿西·羅斯:《美國社會科學的起源》,王楠、劉陽、吳瑩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年版,第94—95頁。

[1]金安平、李碩:《中國現代政治學的發端與拓展:北京大學政治學(1899—1929)》,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39頁。

[2]參見王向民:《百年來中國政治學史研究:文獻與問題》,《政治學研究》2021年第1期。對根據地政治學的研究,參見王向民、王鈺鵬:《中國政治學的蘇聯傳統及其實踐》,《鄭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2期;王向民、王鈺鵬:《政治教育與政治知識生產:中國現代政治學的另一起源——以抗日軍政大學為中心》,《江海學刊》2024年第2期。

[3]王向民、陳立業:《“大一統”研究:緣起、演進、挑戰與邊界》,《社會科學》2023年第7期。

[4]王向民:《中國政治學的內在轉向》,《政治學研究》2023年第6期。

[1]伊多·奧倫:《美國和美國的敵人:美國的對手與美國政治學的形成》,唐小松、王義桅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8、18—19頁。

[2]多蘿西·羅斯:《美國社會科學的起源》,王楠、劉陽、吳瑩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年版,第427頁。

[3]詹姆斯·西瑟:《自由民主與政治學》,竺乾威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

[4]內田滿:《面向美國政治學的志向性:早稻田政治學的形成過程》,唐亦農譯,上海三聯書店2001年版,“序”第1—6頁;內田滿:《早稻田與現代美國政治學》,唐亦農譯,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序”第1—6頁。

[5]G. E. R. Lloyd, Disciplines in the Making: Cross-Cultural Perspectives on Elites, Learning, and Innovati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p.172.

[1][3]彼得·伯格、托馬斯·盧克曼:《現實的社會建構:知識社會學論綱》,吳肅然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3頁,第19—20頁。

[2]理查德·J.伯恩斯坦:《社會政治理論的重構》,黃瑞祺譯,譯林出版社2008年版,第179頁。舒茨代表作《社會世界的意義構成》“導論”部分也是從“韋伯的意義行動概念”入題。

[4][5][6]阿爾弗雷德·舒茨:《社會世界的意義構成》,游淙祺譯,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14—15頁,第164頁,第228—229頁。

[7]王向民:《回到事實而不是從概念出發:政治學史研究的概念建構》,《理論月刊》2024年第10期。

[1][2]彼得·伯格、托馬斯·盧克曼:《現實的社會建構:知識社會學論綱》,吳肅然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161頁,第117—121頁。

[1]彼得·伯格、托馬斯·盧克曼:《現實的社會建構:知識社會學論綱》,吳肅然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136頁。

[2]恩斯特·卡西爾:《符號形式的哲學》,趙海萍譯,吉林出版集團股份有限公司2018年版,第128—132、246—249頁。

[3]華勒斯坦等:《開放社會科學:重建社會科學報告書》,劉鋒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7年版,第103頁。

[1][4]阿爾弗雷德·舒茨:《社會世界的意義構成》,游淙祺譯,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199—201頁,第313頁。

[2][3]彼得·伯格、托馬斯·盧克曼:《現實的社會建構:知識社會學論綱》,吳肅然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59頁,第117—121頁。

[1]彼得·伯克:《什么是知識史》,章可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23年版,第46—47頁。

[2][3][4]彼得·伯克:《知識社會史(上卷):從古登堡到狄德羅》,浙江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91—100頁,第108頁,第125頁。

[5]羅祎楠:《反求諸己:歷史社會科學的實踐方法論》,商務印書館2024年版,第49、57頁。

[1]華勒斯坦等:《學科·知識·權力》,劉健芝等編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9年版,第214—215頁。

[2]王向民:《中國政治學的內在轉向》,《政治學研究》2023年第6期。

〔責任編輯:史拴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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