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0多年前,云南滇池沿岸曾經出現過一個被稱為“滇”的古老文明。古滇國歷史最早的文字記載,出現在司馬遷《史記·西南夷列傳》中。古滇文化大約從公元前12世紀持續到公元3世紀初,其出土青銅器種類之豐、數量之多、分布之廣,在西南地區首屈一指。其中,在江川縣李家山古墓群24號墓出土的牛虎銅案是最出名的代表性杰作,它不僅對研究古滇國的歷史意義重大,本身還具備相當高的藝術價值。
青銅器牛虎銅案,經鑒定為戰國(公元前475年-前221年)時期的文物,因其獨特的造型成為云南省博物館鎮館之寶。1995年,被國家文物局鑒定專家組認定為國家一級文物。
牛虎銅案高43厘米,長76厘米,最寬36厘米。此銅案由一虎二牛組成,整個案體為一頭筆直站立的壯碩大牛,前后蹄間有橫梁相連,牛背內凹呈橢圓形案面。大牛尾部鑄有一只老虎,虎口緊咬牛尾,四只利爪牢牢抓住牛胯向后仰。在大牛腹下,一頭小牛橫置,立于大牛腿間的橫梁上,與大牛形成十字交叉狀,使銅案十分穩定。
云南省博物館研究館員王麗明介紹,對于牛虎銅案的解釋,曾有“母牛護犢”的說法,那是因為人們沒有注意到,在大牛腹下的“小牛”與大牛的形體一樣,是一只縮小版的“大牛”,倒是將牛虎銅案解釋為“死亡與重生”、物理平衡、財富與權力的象征等還算有一定道理。
虎噬牛是滇國青銅器中常見的題材,它既是現實世界食肉動物與食草動物之間關系的真實反映,也包含了滇人對“死亡”這一生命終極命題的認識和理解。小牛從大牛腹下步出,代表著“新生”,死亡與新生在牛身上的體現,也反映了滇人對牛的情有獨鐘。從構造和美學的角度來看,大牛頸肌健碩,一對巨角前伸,會給人以重心前移和搖搖欲墜的感覺,而尾端老虎后仰則能使案身恢復一些平衡,但總體仍然會顯得虎輕牛重。為此,當時的工匠在大牛腹下橫置了一頭小牛,能增加案身的穩定感,保持了整個案的平衡與美觀。
看到牛虎銅案,你會發現牛背上有類似駝峰的隆起,經過專家觀察研究,這種牛被稱為封牛,屬于黃牛的一個品種。封牛的形象在滇國青銅器上經常出現,粗略統計達70余處之多,算是滇國青銅器中的一個獨特存在。今天的人們已經很難尋覓到封牛的蹤跡,但是研究顯示封牛原產于印度,究竟如何會在滇國大量存在,還有待于進一步研究。
“牛虎銅案在發掘時并不是一件完整的器物,當時銅案已分裂成了8塊,共耗時兩年時間才修復完成。”王麗明介紹,在修復完成之前,大家并不清楚此件大型青銅器該如何定名,但在修復完成后,整個器物呈案桌形態,尤其是大牛的背部平整呈盤狀,被推斷為祭祀犧牲品的案或俎,加上形態由兩牛一虎組合而成,便將其命名為“牛虎銅案”。
“案在中原常見,但在滇國青銅器中目前只有這唯一一件,因為文物動靜結合、平穩大氣,在中國青銅器中,都是獨特的存在。”王麗明說,滇國青銅文化種類豐富、鑄造精美,民族風格鮮明,與中原的青銅文化相比有著獨特的魅力。在云南的青銅文化和少數民族文化中,牛都是不可或缺的元素,它是滇國先民祭祀活動中的高級“犧牲品”,更是各民族節日慶典中的“吉祥物”,表達了各族群眾對美好生活的祝愿。在滇人心中,牛不單是一種動物或家畜,而是各族群眾生活與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嵌入了社會文化,成為一種民族精神符號。滇國雖然在歷史長河中已消失,但從今天佤族的水牛圖騰,獨龍族的剽牛祭天,布依族的牛王節,彝族、苗族和侗族的斗牛賽,彝族“老虎節”,“虎兒虎女”白族巴尼人等民族的風俗中,可以一窺牛、虎對滇人的特殊意義。
出土牛虎銅案的李家山墓地位于江川縣城(今江川區)北約16公里的早街村后山頭上,西北距晉寧石寨山約40公里,北距昆明市約80公里。
1972年,在對李家山的第一次考古發掘中,共發掘墓葬27座,出土遺物1300余件。其中,出土“牛虎銅案”的24號墓與其他6個大型墓葬全部集中在山頂正中,主要隨葬品為銅鼓、銅枕、銅貯貝器、銅傘、銅狼牙棒、銅紡織工具、銅扣飾等具有滇文化特點的青銅器。24號墓出土的隨葬器物達100多件,包括銅枕、裝飾品、銅傘蓋和一部分兵器,墓主身上還有一件用數以萬計的瑪瑙、軟玉、綠松石連綴而成的長方形覆蓋物“珠襦”。從24號墓葬的規格和隨葬品來看,推測該墓主可能是一位身份很高的貴族。
1972年、1992年,考古界對李家山古墓群進行了兩次大型發掘,共計發掘墓葬87座,出土青銅器文物4000余件(套),被斷定為戰國至東漢時期的墓葬,是滇國貴族墓葬的代表之一。其中,第二次發掘的大型墓葬多為西漢政權在云南設置郡縣以后埋葬的,墓坑尺寸大小、隨葬品豐富程度都超過了戰國至西漢早期的同類型墓葬,表明設置郡縣后,滇國的貴族依然享有較高的社會和經濟地位。王麗明介紹,在墓葬隨葬品里,有中原傳入的漢式器物或仿漢式器物,但隨葬器物的主體還是滇人傳統文化器物,這些發現對研究西漢時期漢王朝與滇國的關系、滇國和周邊地區文化交流、滇國的范圍、滇國的社會形態及變化和衰亡、統一多民族國家的形成等方面提供了極其重要的實物資料。
東漢年間,古滇國滅亡。然而青銅器卻撥開歷史的煙塵,讓我們得以窺見古老國度的一瞬流光。
(綜合自“云嶺先鋒”“光明網”)
責編(見習):徐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