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齋先生”小考

宋末元初廬陵人（今屬江西吉水）曾先之，南宋度宗咸淳元年（一二六五）進士，與文天祥友善，南宋亡，隱而不仕，編纂有鄉塾訓蒙讀本《十八史略》二卷，上起太古，下迄宋末。其后有學者增補元代史事于后，遂成《十九史略》，與曾氏書并行于世，然多在坊間流傳，湮沒不彰。但該書在傳入日本、朝鮮后卻廣為流傳，并衍生出眾多的刻本和箋注本，其中《立齋先生標題解注音釋十八史略》（以下簡稱《史略》）便在日本風行一時。然“立齋先生”為何人？說法不一，茲略考如下：

《史略》正文題署為：“前進士廬陵曾先之編次，后學臨川陳殷音釋，鄱陽松塢王逢點校?！苯枙謩⒇呔庉嬁校拭髦螘r期日本漢學家村山隆在其《十八史略便蒙》最早考證“立齋先生”為劉剡，卷一注云：“劉剡，字用章，建陽人，號仁齋，而此言‘立齋’，‘立’當‘仁’字之誤?！眲⒇邽樵┟鞒踔目虝?、校書名家，將“仁”誤刻為“立”，似不大可能。又明嘉靖間至善書堂新刊金川李紀增校本《標題事義明解十九史略大全》卷首有一刊刻說明曰：“今得樂平夏煛詳注《史略》，故請金川中立齋李先生逐一校正增入?！眲t“立齋先生”又為李紀。此又一說。米嘉績修乾隆《吉水縣志》卷十八《人物志·曾先之》曰：“曾先之，字孟參，號立齋?！蔽奶煜椤段纳较壬肪砹小杜c曾縣尉先之》一文，題后注曰：“字孟參。”文天祥卒，曾先之有《立齋公挽文山公興義兵詩》（見《吉水南溪曾氏族譜》之《文獻卷四》），此亦可證曾先之號“立齋”。而王重民《立齋先生標題解注釋文十八史略》提要云：“原題‘后學臨川陳殷音釋’，殷蓋號立齋，考《臨川縣志·陳勉傳》云：‘祖殷，嘗音釋《十八史略》，著有《湖海集》。’即其人也?！眲t“立齋先生”為陳殷。考明治十三年和刻本《史略》卷首陳殷《史略序》后鈐有“湖海遺民”“陳殷九江”印，又《成化五年進士登科錄》謂陳勉“曾祖九江，祖孔立”，可證王先生所言甚是。陳殷蓋字九江，號“湖海遺民”，或又號“立齋”，元末明初人，最早為曾先之《十八史略》作音釋者。

綜上，從《史略》書名之邏輯結構而言，“立齋先生”最有可能為陳殷。但此書的最初編纂者為曾先之，而且有明確文獻可證曾氏號“立齋”，故將書名中“立齋先生”解為曾先之亦似無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