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現狀與策略

摘要：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有助于推動鄉村產業高質量發展。浙江省寧波市是民營經濟大市，推動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是寧波市高質量建設共同富裕先行市的重要路徑。文章在梳理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動力機制的基礎上，分析了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現狀與面臨的挑戰，提出了可行對策，以期為相關部門提供參考。

促進共同富裕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在農村，推進鄉村產業振興不僅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首要任務，也是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徑。鄉村產業振興的根基在于建設現代化鄉村產業體系，需要政府投資和社會投資形成合力。民營經濟是寧波經濟的顯著特征和突出優勢。截至2023年底，寧波市場經營主體達到138.6萬戶，其中民營企業數量占比高達96.7%；2023年，寧波民營企業貢獻了75.4%的進出口，占據了51.4%的固定資產投資，并吸納了61.4%的就業人口。在寧波建設共同富裕先行市的進程中，應充分發揮民營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積極作用，帶動農民共同富裕。在構建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動力機制的基礎上，文章分析了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現狀與面臨的挑戰，有助于促進民營企業與鄉村產業深度融合，推動寧波市鄉村產業高質量發展。

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動力機制

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動力

學界對資本下鄉的動因展開了較為豐富的研究，認為鄉村情感認同、社會責任履行、政策紅利追逐和社會輿論引導等因素推動了民營企業參與鄉村振興。進一步，可將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動力歸納為外部動力和內部動力。

外部動力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政府政策推動。政府鼓勵資本下鄉的政策疊加所形成的制度激勵是推動資本下鄉的政策動力。自2017年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以來，國家高度重視發揮民營企業在鄉村振興中的重要作用，密集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文件引導、鼓勵民營企業積極參與鄉村振興。這些政策紅利激發了民營企業深度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熱情。此外，政府強化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及淘汰落后產能的政策導向間接推動了資本參與鄉村產業振興。

二是數字技術和數據要素提供技術支撐。現代化數字技術主要通過推動實現農業科技現代化、助力智慧農業快速發展、借助“數商興農”促進農村產業鏈數字化轉型升級等途徑，提高鄉村產業數字化水平。隨著數字經濟與鄉村產業的融合發展，民營企業的生產、經營和管理方式也會轉變，從而有助于增強民營企業（特別是涉農企業）核心競爭力，推動鄉村產業振興。

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也是順應自身發展的主觀意愿。可將內部動力歸納為兩點。第一，基于價值目標。搶抓鄉村發展機遇和拓寬利潤空間是民企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引領動力。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社會需求變化帶來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拓展了農業產業的利潤空間，吸引大量工商資本涌入農業市場；二是對稀缺資源的占有沖動。農業屬于自然資源型行業，很多農業資源尤其是土地資源具有自然壟斷性。我國對農業的各項優惠政策導致農村土地的價值及收入預期大幅度提升，這成為資本進入農業的直接誘因；三是為巨大的資本存量尋找出路。部分傳統產業競爭激烈且產能相對過剩，民營企業可將剩余資本轉入農業領域或者鄉村新產業新業態，實施跨行業經營。第二，相當大一部分民營企業家來自鄉村。因此，滿足鄉土情懷、履行社會責任和實現自我價值等需求，也是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重要內部動機，并使相關投資具有一定的關系投資特征。參與鄉村產業振興是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重要表現之一，有助于提高企業的聲譽，從而讓企業受益。

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動力機制

鄉村產業振興涉及民營企業、政府、農村經濟合作組織、農戶、金融機構、高校和科研機構等諸多主體（見圖）。

圖 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系統動力模型

（圖片來源：作者自制）

鄉村產業振興要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這決定了政府主要通過引領、協調、監管和監督，推動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其中，在引領方面，國家、地方政府和有關部門通過規劃引導和政策指引，在鄉村產業數字化發展、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鄉村人才振興、農業科技創新、金融支農創新等層面，形成更為有效的政策工具，以便能更好地激發民營企業助力鄉村產業振興的外部動力與內部動力。在協調方面，政府通過確保資源有效配置實現多方共贏。政府有效動員企業、高校、科研機構、金融機構與公益組織等，構建合理的利益連接與分享機制，引入鄉村小微企業經營缺乏的資金、人才、科技、運營等資源。市場監管部門主要通過規范經營主體、推進農業品牌打造和標準化、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等，助力鄉村振興。監督主要涉及鄉村振興產業重點項目推進、惠民惠農資金管理使用等。

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需要金融機構的大力支持，投資機構也會參與其中。現代農業的發展、農村三產融合的加快、鄉村新產業新業態的興起及鄉村產業數字化的推進，在為金融業創造發展機遇的同時，對金融機構的服務模式創新提出了更高要求。金融機構通過加強與政府、企業、協會、擔保公司、保險公司等多主體的合作，形成合力，有效促進鄉村產業的發展。農業農村部每年遴選出的金融支農十大創新模式與十大典型案例，具有一定的復制、推廣和借鑒價值。

高校和科研機構也能助力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高校和科研機構的作用主要體現在：積極投身鄉村振興，為鄉村培養高素質人才；為企業提供研發和培訓服務，提高企業的創新能力；為鄉鎮政府提供咨詢服務，提高鄉鎮政府的決策能力和管理能力。目前，我國廣大高校通過搭建科教融合、產教融合、校地合作平臺，積極構建“政產學研用”鏈條，聚焦“產業鏈”“人才鏈”和“創新鏈”，為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增加動力。

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現狀

近年來，寧波民營企業在推動農村三產融合、增加農民收入、改善村容村貌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并呈現以下特點。

一是社會資本投入農業農村的規模穩步擴大，寧波民企積極參與鄉村振興。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寧波涉農貸款增長較快，鄉村振興的金融支持加強。2017年到2023年間，寧波涉農貸款余額從5 317.3億元增加到10 424.3億元，增勢明顯。對寧波320家上規模民企的調研表明，有228家企業參與了鄉村振興，占比為71.3%，說明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熱情較高。從參與方式上看，農業產業化經營、農村富余勞動力轉移、農業特色旅游開發、村容村貌改善是主要方式，采用這四種方式的民營企業占比分別為66.7%、62.7%、54.8%和41.2%。

二是民營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模式逐步多樣化。寧波民營企業和政府在農業領域的合作模式主要有三種，即鄉村主導模式、村企合作模式和企業主導模式。其中，鄉村主導模式是鄉村成立村級企業，做好頂層規劃，授權村級企業實施招投標及項目開發，吸引民營企業加入，如奉化區滕頭村。村企合作模式是民營企業以合資經營、入股、分紅等方式與鄉村開展合作，參與項目建設，提供資金、技術等支持，如余姚市橫坎頭村與寧波江豐電子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合作，共同成立農業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企業主導模式是企業主動對接政府，幫助鄉村做好資源整合和鄉村規劃，在開拓商機的同時促進鄉村產業的發展與振興，如鄉伴文旅集團主動對接鎮海區永旺村，進行鄉村資源規劃與開發。此外，慈溪市觀海衛鎮設立共同富裕慈善基金，探索“公益+產業+共富”新模式。

三是農業龍頭企業的帶動作用較強。龍頭企業是產業發展的關鍵，農業龍頭企業可以帶動產業鏈中的上下游企業和農戶的共同發展。截至2022年底，寧波擁有縣級及以上農業龍頭企業497家，年產值億元以上農業龍頭企業81家，農民專業合作社4 264家，家庭農場17 822家。2022年，322家市級以上農業龍頭企業的營業收入達到702億元，聯結帶動基地面積257萬畝（約1713.33平方千米），收購農產品346億元，聯結帶動市內外農戶169萬戶。例如，海通食品集團聯合12家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成立了海通蔬菜產業化聯合體，打造全產業鏈社會化服務，形成了加盟農場、合作農場、訂單農場、自營農場、股份農場等五種農場模式。目前，海通的訂單農場面積達到10萬畝（約66.67平方千米），帶動基地農戶超過1萬戶。

四是政府積極引導，現代農業、融合產業成為民企投資的主要領域。為促進鄉村產業發展，寧波先后出臺了《高質量推進“4566”鄉村產業振興行動方案》《寧波市鄉村產業發展“十四五”規劃》，貫通產加銷、融合農文旅，以建設新時代“都市鄉村、田園城市”為目標，給民企投資鄉村產業提供了指引。其中，現代種業、精品過果業等5個特色優勢產業，農產品初加工、精深加工等6個現代加工流通產業，鄉村休閑旅游業、鄉村文體康養業等6個新型融合產業，是寧波民企投資的主要產業領域。例如，作為新業態的120家電商直播式“共富工坊”，采用“電商+農業龍頭企業+低收入農戶”“電商+創業帶頭人+低收入農戶”助力農產品銷售，幫助吸納寧波農村剩余勞動力4 600余人，培訓近1萬人次；寧波微萌種業有限公司堅持自主創新，成為浙江省自主研發品種最多的瓜菜種業企業；平臺企業海上鮮，依托線上海鮮交易業務，帶動漁民生產，助農增收15%以上。

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面臨的挑戰

從動力要素和參與主體視角看，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主要面臨以下挑戰。

一是要素保障有待加強。首先，農業人才數量和質量均存在不足。“老人農業”現象突出，留守鄉村的本土人才素質和層次不高，缺乏對數字技術和數字經濟的深入認識，使農業技術推廣受限；鄉村青壯年勞動力返鄉意愿不強，導致優質人力資源持續流失；農業科技人才存在高端科研人員招募難、人才斷層等問題。其次，農業科技投入不足。由于農業投入產出比偏低，社會資本不愿投入，亟需政府加大投入力度，但目前寧波政府對農業科技投入總量偏少。2021年寧波地方財政投入農業科技的支出占一般公共預算支出的比重為0.2%，占農林水支出的比重為3.8%。最后，數字鄉村基礎設施建設有待完善。5G通訊還未實現全覆蓋，鄉村數據資源有待進一步打通集成應用，鄉村數字大腦功能有待進一步加強。

二是頂層設計有待加強，長效激勵機制缺乏。寧波尚未制定民營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針對性文件，有關金融、人才、科技支撐鄉村振興的頂層設計薄弱，政府對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中涉及項目審批、土地流轉、風險監管等方面的支持服務不足，對已經取得實效的民營企業缺乏長效激勵措施。

三是民營企業規模偏小，企農利益聯結機制不夠完善，參與后勁不足。首先，寧波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民營企業大多是涉農中小企業，這些企業規模較小，技術創新能力偏弱，從而制約了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規模的擴大。其次，企農之間的利益調節、保障和分配機制有待完善。農戶與企業建立股份合作關系的意愿不強，更多的是以訂單農業開展合作，但這種合作較為松散，當出現自然災害影響或市場大幅波動時，農業經營風險大部分會轉嫁給農民，利潤更多地分配給龍頭企業。最后，民營企業參與鄉村振興也會產生一定的經營風險。例如，寧波某村通過土地流轉打造了菊花產業基地，引進民營小微企業負責菊花文化節的運營與推廣，但因為該公司的展會策劃能力有限，對鄉村特色挖掘不夠，引起盆栽菊花滯銷，影響農民收益。

四是金融機構參與鄉村振興的積極性有待提升，涉農金融服務存在短板。由于鄉村產業振興相關的項目投資大、利潤低，投資周期較長，金融機構參與的積極性并不高。此外，部分涉農金融創新產品，與鄉村產業發展實際脫節，無法滿足企業和農戶的融資需求。

五是受高校和教師評價指標體系影響，寧波高校和科研院所更偏向于基礎研究，與規模偏小的民營企業開展對接的意愿不強，校企深度合作不足，導致民營企業參與鄉村振興時缺乏專業技術團隊和管理團隊，創新能力受限。

推進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策略

一是完善頂層設計，強化要素保障。強化頂層設計，在鄉村產業發展“十四五”規劃基礎上，深入調研，摸清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現狀與效果，加快制定民營企業深入參與鄉村產業振興的指導意見，同時制定鄉村土地資源利用規劃和鄉村人才振興發展規劃，完善鄉村相關資源的管理機制。積極引導民營企業參與數字鄉村基礎設施建設，支持平臺企業參與智慧農業建設，推動數字技術與農業產業融合，優化鄉村數字服務平臺。保持惠農政策的透明性、連續性和可操作性。

二是完善利益聯結機制，強化農民主體地位。政府要進一步健全政府、群眾、村集體與社會各界之間的利益聯結機制，減少政府對利益分配的直接干預，協調龍頭企業和產業鏈上下游企業、農戶、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等的利益訴求。龍頭企業要積極發揮“鏈主”作用，以全產業鏈建設為方向，在打造農業產業化聯合體的基礎上，積極探索創新股權方式等更為有效的利益聯結機制。發揮農民的主體作用，強化對農民產業意識、數字意識和風險防范意識的培訓，引導農民真正融入鄉村產業鏈。

三是推進涉農金融體制機制創新，完善金融支農體系。通過設立鄉村產業振興專項基金、打造惠農利民金融產品與服務、探索特色農業保險品種等方式，完善涉農金融體制機制。金融機構要加強與財政、產業、科技等部門的分工協同與合作，形成政策合力著力解決農村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有效盤活鄉村資源。

四是發揮寧波高校和科研機構優勢，助力鄉村產業振興。構建政產學研用協同創新體系，積極打造“農民主體、政府主導、企業引領、高校服務、社會支撐”的鄉村振興共同體。高校和科研機構應積極學習寧波大學“大學小鎮”鄉村振興服務模式，采取校地共建形式，充分發揮學科、科技和人才優勢，因地制宜，精準施策，深入挖掘鄉村特色，對接一個鄉鎮或村，建設高校服務鄉村振興的區域示范基地。

寧波市社科規劃常規課題“共同富裕背景下寧波民營企業參與鄉村振興的動力機制與推進策略研究”（編號：G2023-2-46）；寧波市小企業成長研究基地項目“寧波中小企業眾創空間轉型升級的經濟行為分析”（編號：2020XQY007）。

（作者單位：寧波工程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