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文解字》中,“城”的釋意是“以盛民也”。想象一下,平原上,丘陵間,一個個城市就像一個個巨大的盒子,里面住著無數的人。最初,這樣的盒子或許簡陋、破小,但它們聚集起散居的人群,從此,文化得以交流,宗教得以傳播,貿易得以流通。它們被淹沒在了歲月的風沙中,但由它們演變出的新盒子,卻在歲月流傳中,變得越來越精致華美,流光溢彩。
本期,讓我們和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專家一起,走進湖南的史前城址,看看三湘大地最初的文明曙光。

城頭山,華夏大地上最早的城
1979年夏日的一天,澧縣考古人員曹傳松和同事騎著自行車經過車溪鄉城頭山村,他的目光,無意間越過大片稻田,落到了一處高大的土崗上。仿佛聽到了來自遠古的召喚,他突然想挖開這片土崗,看看下面埋藏了什么。沒想到,這一挖,就發現了一座城。
從1991年開始,城頭山遺址歷經了15次考古發掘。在這里,考古人員不僅發現了距今約6300年的最早城墻,還發現了城墻之下、距今6500年的古稻田。時任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的何介鈞,甚至挖出了一個有灰白色根須的稻蔸,他興奮地在遺址附近的農田里扯了一個剛收割的稻蔸,比較之下幾乎沒有區別。
城頭山遺址內,有居住區、街道、墓地和祭壇,秩序井然。城墻被先后修筑了4次,一次比一次建得高大、復雜。鼎盛時期,城墻墻基寬達37米以上。先民們還開挖了一條寬40米、深3米多的護城河。可見,城頭山有一個具有強大規劃、協調、組織與控制能力的權威存在,已呈現出古國時代的城邦氣象。
這座華夏大地上目前所知最古老的城,一直綿延了2000多年。
雞叫城,一座豪宅平地而起
城頭山衰落的同時,澧陽平原上另一座城逐漸興起,那就是距離城頭山僅有13公里的雞叫城。
2021年,在雞叫城遺址西城墻附近,考古人員發掘出一座木構建筑遺存,其體量、規模和建筑方式都前所未見。
由于遺址有長期、連續不斷的人類活動,不同時代的人都在這里留下過痕跡,這座建筑的年代很難界定。幸運的是,考古人員發現了3節藤和竹子編成的繩索。藤本植物和竹子的生長期、存活期比較短,繩子的年代,基本就代表了房子的建造年代。
這座被命名為F63的建筑,經檢測有4700年的歷史,面積比籃球場還大,有5開間共7室,加上回廊總面積達630平方米。先民的智慧在這座建筑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們在開挖的基槽內鋪上窄長的木板,建造好地基再立木柱,這樣房子更加穩固,不易下陷。建造使用的木柱大多是楠木和樟木,直徑最大的有一米。鋪地基用的木板被打磨得方方正正,木柱也一切兩半,平整的一面向外,美觀結實。
F63顯然不是普通家庭居住的房子,考古專家認為,它可能是一個舉行公共活動的地方,使用者可能是最高統治者。在當時最宏偉的建筑里議事是什么感覺?想一想都心潮澎湃。

七星墩,依山傍水上演雙城記
2018年,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在岳陽東山鎮展開考古調查,又一座史前古城由此揭開神秘的面紗。
這座古城處于新石器時代晚期,依山傍水而建,由內外兩圈城垣和壕溝構成。壕溝引水入城,內外貫通,外城近圓形,內城呈長方形,這種雙城結構在長江中游地區屬于首次發現。由于城內有7個3米至5米高的土墩,形似北斗七星,它被形象地命名為七星墩遺址。
考古人員發現,這里有大型、中型、小型3種房址,分別位于遺址的內城、外城和城外,由高大的城垣和壕溝區隔開來,暗示著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居住在遺址的不同區域。
古城剛剛建立的時候,人們白天或在稻田間勞作,或修整工具、織網打漁、追捕獵物;夜晚燃起篝火,向漫天繁星祈禱,雖然原始落后但其樂融融。隨著城市一步步建設,森嚴的等級制度慢慢形成,與文明接踵而至的,還將有野蠻和暴力,而這,是人類無可避免的進化之旅。
在洞庭湖區腹地,湖南的第四座史前古城——盧保山遺址被發現,這座古城又將帶來什么驚喜,我們充滿期待。

史前考古就像拼圖
圖/湯曉燕

小鏈接:變身小小考古學家
城市的起源
城市的起源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涉及多種因素,學者們給出了以下推論。
防御說。持軍事防御觀點的學者認為,原始社會中部落之間經常發生戰爭,部落首領為了維護和鞏固統治、加強權力,或為了保障部落成員和部落財產的安全,同時抵御侵略,于是在居住地筑墻造城,這樣便出現了早期的城郭。
宗教說。這一學說認為,人類對死亡、未來世界等的迷惑導致了早期人類聚落的產生,這些早期聚落在宗教的推動下又進一步發展成為城市。
社會分工說。人類歷史上的三次社會大分工,使城市和鄉村逐漸分離。
人文主義說。人文主義認為,人類社會中的經濟建設、發展生產力都只是手段,人才是最終的目的。因此,城市產生于人性的驅動,目的是滿足人類不斷增長的物質和精神需要。
以上觀點,你最贊成哪個?說不定,未來你能得出更科學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