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渡與超越：教育人類學視野下的高校儀式功能實現與反思

摘要：以教育人類學為視角，通過對A大學畢業典禮的個案研究，發現目前高校畢業典禮能夠實現教育情境強化、共同體認同感強化的功能，高校畢業生通過畢業典禮儀式的方式由學生身份過渡為社會人身份。同時，研究還發現，儀式組織者的組織混亂、儀式過程流程化，忽視了儀式背后所蘊含的情緒力量、儀式神圣性等問題，導致高校畢業典禮的上述三種功能弱化，不能達到預期效果。畢業典禮作為學生過渡為社會人的重要儀式，組織者應當超越簡單的組織與管理身份，重視儀式背后的文化內涵，注重儀式的教育效果，從而保障畢業生順利過渡社會身份，以恰當的認知與意識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

關鍵詞：高校；儀式；教育人類學

中圖分類號：G6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23-0054-05

Transition and Transcendence： Realization and Reflection on the Ritual Function

of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ducational Anthropology

— Taking the Graduation Ceremony of University A as an Example

Cai Yanli

（Baoji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 Baoji 721013）

Abstrac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ducational anthropology， through the case study of the graduation ceremony of University A， it was found that currently， the graduation ceremonies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could realize the functions of strengthening the educational situation and enhancing the sense of community identity， and college graduates could transit from the identity of students to that of social members through the graduation ceremony. At the same time， the study also found that the disorganized arrangements by the ceremony organizers and the overly routinized process of the ceremony， along with the neglect of the emotional power and the sacredness inherent in the ceremony， have led to the weakening of the above three functions of college graduation ceremonies， failing to achieve the expected results. As an important ceremony for students to transit into social members， the organizers of the graduation ceremony should go beyond their simple organizational and management identities， and they should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s behind the ceremony， and pay attention to the educational effects， so as to ensure the smooth transition of graduates’ social identities and assume the corresponding social responsibilities with appropriate cognition and awareness.

Keywords：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rite; educational anthropology

學界普遍認為教育人類學是一門人類學與教育科學交叉的學科。教育人類學主要分為兩種研究取向，一種是以教育學為目的的人類學研究，教育學者利用人類學方法進行跨文化比較研究與整體文化研究；另一種是以人類學為目的教育學研究，認為教育是文化傳遞的重要載體。無論是哪一種研究取向，教育人類學均是在教育領域利用人類學的概念、理論與方法進行研究，關注教育與文化、社會之間的關系，并以民族志的方式進行表達的交叉學科。近幾年來，我國高考錄取率逐步攀升，高校畢業生人數隨之逐年上升，2023年突破一千萬人。截至2023年底，我國具有大學文化程度人口超2.5億人。16—59歲勞動年齡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達11.05年。在學校教育階段學生的大多數時間屬于學校，可以說，學校占據了學生大量的成長時間。學校是學生學習之地，也是學生生活之地，因此課堂以外的教育也同樣存在意義。本文現以A大學畢業典禮為例，對教育人類學視野下的高校儀式功能進行探討。

一、對現有研究成果的梳理

隨著人類學的發展，教育人類學作為一個專門性學科應運而生。當社會文化人類學的理論與方法不斷完善時，教育人類學也蓬勃地發展起來［1］。目前國內有關教育人類學的成果較少，但教育人類學視角卻為教育研究另辟蹊徑。

儀式是人類學與教育互嵌的契合點之一，得到了國內一些學者的關注，研究內容包括教育儀式分類、儀式現象深描、儀式功能分析等方面。張淙然［2］將高中的過渡儀式分為地點/身份的過渡儀式、年齡的過渡儀式、情感的過渡儀式等，基于互動儀式鏈理論對儀式中的構成要素進行剖析，認為秩序與交融分別指向儀式的功能結果與儀式的實現過程。季艷福［3］對大學課堂的教學儀式進行深描，分析大學課堂教學儀式的實然圖景，研究顯示當前儀式在大學課堂教學中有較好的效果，但也存在一定的問題，針對有效舉行大學課堂教學儀式，提出了相應的措施。占玉婷［4］關注中小學的儀式教育，試圖以真實的儀式案例立體且生動地呈現出中小學儀式教育的現實圖景，從中小學生在儀式中所獲得的情感體驗、真實想法與互動行為中，總結出當前中小學儀式教育的現狀總體呈現出“喜憂參半”的特點?？的皆疲?］認為大學儀典具有“潛在課程”的性質，是大學文化的重要載體之一，以潛認知儀式主義理論和互動儀式鏈理論對大學儀典教育功能發生的機制進行探討，對其教育功能實現存在的問題進行剖析，對提升教育功能進行思考。傅霜［6］以高校入學儀式為研究對象，認為儀式具有包括成人、文化、思想、組織和管理四個方面的教育功能，該儀式目前存在一定的問題，要加強高校入學儀式的文化建設。段倩倩［7］認為學校典儀活動主要特征包含象征性、激勵性、周期性、教育性，教育功能是其本體功能，分析了實現學校典儀活動教育功能面臨的問題和原委，提出相應的改進措施?？妼W超［8］認為學校儀式是文化記憶的重要組織形式，在存儲文化傳統、強化集體成員的身份認同，以及引導正確的文化行動方面有著獨特的功能，但這些功能并未充分發揮。從上述的文獻可以看出，目前對于學校儀式的人類學視野分析有一定的成果，但對于高等院校的大型儀式分析存在一定的空白。

高等院校作為我國學歷教育最高層級的教育單位，受教育者畢業這個環節有著特殊的意義。從微觀的角度而言，這是大學生徹底擺脫學生身份并轉變為以某一職業為生計的重要節點；就中觀的家庭而言，是結束子女撫養功能，子女實現經濟獨立并為家庭經營貢獻力量的開始；就宏觀的社會而言，是撫養比、勞動力等重要普查數據的變化節點。本文運用參與式觀察、訪談法、問卷法、文本分析法等社會科學研究方法，以A大學為例，對該校的畢業典禮儀式進行梳理與分析。

二、A大學畢業典禮的儀式梳理

A大學位于我國西北部某地級市，是一所具有六十多年校史的省屬普通本科高等師范類院校。該校三遷校址三易校名，學校的各種組織、制度基本完善，現處于穩定發展的階段。

近些年來，A大學的畢業典禮主要分為兩個級別——二級學院與學校級別。從時間上看，二級學院的畢業典禮先于學校級別的畢業典禮，兩者時間相差一周左右。就儀式舉辦的場所與規模而言，A校的近20個學院均由學校統一安排下在學術報告廳、音樂廳等4個室內場所舉行，每個學院畢業典禮的舉行時間有著嚴格的控制，要求在兩個小時內完成儀式并整理場地交由下一學院繼續舉行，而學校級別的畢業典禮通常是在操場舉行。

從參會人員上看，學院級別的畢業典禮無人數限制，只要是本學院應屆畢業生均可參加，畢業生父母自愿參加，教職工自愿參加，本學院所有黨政領導和一名在校生代表在主席臺就坐。學校級別的畢業典禮參會人數有著嚴格的要求，以2024年為例，每個學院只有100人的名額，每個學院由畢業生組成一個方陣，畢業生到場人數不足或是不愿參加的，則安排本院在校生參加。在諸多方陣中，會場正中的方陣是所有上臺學生以及應邀參加儀式的教師代表、家長代表等，這些代表也有著嚴格的人數限制。通常是由校畢業典禮組織單位分配給各二級學院，二級學院自行組織人員并上報備案。

從儀式過程來看，學院和學校層面的畢業典禮都包含畢業生代表、在校生代表、教師代表講話等。學院層面的領導講話由院長發言，學校層面的領導講話由校長發言，學校層面還有畢業生家長代表講話，以及歌曲串燒等表演環節，對校級、省級獲獎學生及入選西部計劃等優秀學生代表進行表彰，為家長、教師代表獻花等環節。

就高校畢業典禮而言，極為重要的一個環節是為畢業生撥穗。在學院層面，院長作為本院的學術權威依次為參加畢業典禮的所有畢業生撥穗、頒發學位證書并合影留念。學校層面的畢業典禮則安排畢業生代表上臺，由校長作為學術權威為畢業生代表撥穗、頒發學位證書并合影留念。

就參會人員著裝而言，學院畢業典禮要求所有畢業生著學士服參加儀式，學校畢業典禮有著明確的服飾要求，上臺領獎學生與獻花學生要求穿著白色襯衣、黑色西裝褲，畢業生講話代表、撥穗學生代表著學位服，其他非上臺學生在著裝上無要求。

三、教育人類學視野下高校儀式功能的實現與反思

（一）儀式現場是對教育情境的強化

情境觀是教育人類學所獨有的研究方法，強調在社會文化環境中的教育，個體的學習成就如何，與其所在的社會文化整體有著密切的相關性［9］133-134。高校儀式的情境強化主要分為兩個層面：一是國家層面，響應黨和國家的號召，為黨育人，為國育才，高校的教育方向始終與國家意志等保持高度一致；二是作為高校，其教育情境有著獨特的文化要素，在實現國家教育目標的同時，也在為培養具有本校、本地特色的人才而進行情境教育。在A校的畢業典禮儀式上，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位于主席臺的儀式主題——歡送畢業生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建功立業。2003年，我國啟動西部計劃項目，號召廣大青年“到基層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項目實施二十一年來，已累計招募派遣超過50萬名大學生志愿者赴2 000多個縣（市、區、旗）。近些年來，A校報名西部計劃的畢業生數量逐步攀升，尤其是近三年來，A校每年入選西部計劃的畢業生均在10名以上，這有賴于該校在團學工作中對國家政策的宣傳。在畢業儀式上，將歡送畢業生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建功立業的標語放置在會場最顯眼的位置，為相關學生佩戴綬帶，給予他們隆重的表彰，這些象征符號強化了教育的社會情境。

在高校畢業典禮儀式上，講話是儀式重要的組成部分，校領導的發言往往總結過去四年學校與學生共同努力創造的成績，同時提出對畢業生的希望和寄語。在發言中一般會多次引用國家領導人話語，例如，“立報國強國大志向，努力成為堪當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大任的棟梁之材”，“夢想從學習開始，事業靠本領成就”等，強調、激勵受教育者強化社會文化意識，傳授社會文化規范，激發受教育者有效發揮潛能，承擔社會角色，維持社會文化綿延。這樣的教育情境同時對學校有著反作用，作為社會子系統，學校通過對受教育者的有效教育，強化自己的合法性及資源的獲取能力，并提高學校的社會聲譽。

由于高等院校是在全國眾多省份招生的，一所高校的文化往往是多元的，受教育者背負原有社會文化到異地進行學習和生活，不可避免地要接受當地與本校的文化濡化。在畢業典禮上，學生代表、學生家長代表的講話表現出對學校所處的地方表達贊美之情，擁有深厚文化底蘊的地方及高校，培養出有具有文化涵養的學子。受教育者在校期間，學校通過課程設置、校園文化、活動組織等方式進行本校文化的濡化，從認識到了解再到認同，學校的地方教育情景貫徹在學生在校的每一階段。但這種濡化往往是潛移默化的，而畢業儀式將這種地方教育情境著重提出，是由認同再到強化的過程，以回顧與反思學生在校期間接受地方情境教育成果的方式，強調自己的優勢與效果，強化自己的獨特性、合法地位及權威性。

（二）儀式過程是強化共同體的過程

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學院的畢業典禮上，代表們的講話都寄托著對于母校的情感，有畢業生、家長對母校的感激之情，校領導、教師作為學校一方對畢業生的希望之情，有在校生同樣作為學校一方對畢業生的祝福之情，這些均是建立在共同體認同基礎之上的情感表達。通過對A校畢業典禮發言的文本分析可以發現，發言稿主要是以發言者為中心視角，對在校期間學習、生活進行系統回顧。畢業典禮可以說是對特定人群的特定教育，通過自我的現身說法帶領畢業生群體有意識地回顧與反思自己在校期間學習、生活的細節。學生以合法形式通過國家考試并基于分數理性選擇院校與專業，在這一過程中，學生依據自己的興趣及一定的認知選擇院校與專業，為確保升學成功，選擇與分數匹配的院校和專業，價值理性占據了絕大部分。因此在入學初期，學生對于學校的共同體情感是有限的。學生在校期間投入其中，充分參與學校的教學及其他校園活動，是沉浸式體驗學生角色。正如訪談對象告訴筆者，“在學校兩年時間，說起來不長，但是日子還要一天天地過，每學期都是從第一周數到第十八周才能放假，但是現在畢業了還是感覺時間挺快的?！睆倪@里可以看出，學生處在不同時期時投入與抽離的感受是分離的。他們處于學生時期投入角色之中，而當脫離學生身份時才會抽離出來系統回顧在校時期的記憶。畢業典禮儀式以講話的形式，給畢業生一個有意識地回顧自我在校期間學習生活的時間。

在畢業典禮儀式中，發言講話作為其中的重要環節，是對于一個時期的歷史回顧與記憶的強化。記憶有個人記憶和社會或集體記憶之分，它的一個最基本的功能，就是進行區分和認同［9］239。從文本來看，無論是畢業生還是在校生代表，他們的發言中都是將校園生活與院訓、校訓相結合，在什么樣的校園生活中，體現、領悟、發揚了什么樣的精神，將院訓、校訓融入自己的思想，未來還會將這種精神繼續發揚下去，勉勵自己取得更大的成就。無論是畢業生代表講話，還是在校生代表講話，極為重要的一點是選擇“代表”，學生代表往往是取得一定成績、參與學校活動較為活躍的學生，比如成功升學、獲得國家獎學金、擔任學生干部等。對于校方而言，這些學生充分參與學校生活，對學校的感情更加深厚，對于共同體的認同程度也相應更高，因此這類學生往往是首選代表。在校領導、院領導以及教師代表的講話中，通常是以校方視角回顧學生在校期間取得了哪些成績，并表示學校的發展離不開學生們的努力，將學校成績與學生個體相關聯，拉近學校組織與學生個體之間的距離，以成為一種共同體。不論是學生代表還是校方代表，通過這種抽離式系統的回顧，將學校成績、學校精神等組織意識與學生的個體意識相連接，形成一種精神共同體，而“精神共同體在同從前的各種共同體的結合中，可以被理解為真正的人的和最高形式的共同體”［10］。學生們通過在校生活，逐步建立起與學校的情感，逐步建立起共同體意識，而畢業典禮則是通過這種發言講話的形式來強化共同體意識。

（三）儀式活動是過渡身份的方式

任何儀式的所謂“通過”其實是憑借儀式的形式以換取對附麗其中的象征價值的社會認同和認可［9］193。蓋特納提出了儀式過程的三階段論，即隔離階段、閾限或轉換階段和重整階段，所有這些轉折儀式都是由這三個基本的儀式階段構成的［11］。學生進入A校學習生活，作為A校的一員，獲取的是所謂“大學生”的身份。在校期間他們通過完成規定的教學、實踐活動，獲取畢業生資格，即通過完成分離行為獲取參與閾限階段的資格，從而獲取新的社會身份。畢業典禮可以視為閾限階段，在這一階段里，儀式主體也就是畢業生，被置于“校園之外”，這里所謂的“校園之外”是指日常校園生活之外，儀式主體參與專屬他們的校園活動。在這時，比起所謂“學生”身份，更加凸顯的是稱他們為畢業生。但作為校園儀式，與人類學中傳統儀式有所區別的是，校園儀式并沒有某些禁忌或限制，參會人員僅須遵守會場紀律并按照儀式安排完成既定動作。在高校的畢業儀式中，對于儀式主體的稱呼似乎更能顯示出儀式的三階段，在畢業典禮前，他們的主要稱呼為“學生”，而在儀式中，他們的主要稱呼為“畢業生”。當儀式結束后，他們則剝離學生身份，轉化為社會人。

畢業典禮儀式更像是一種身份的強調，對A校畢業典禮上講話稿進行文本分析可以發現，這些講話稿普遍的模式是首先對畢業生順利畢業表示祝賀，其次是回顧在校期間的種種細節，最后寄語并祝福所有畢業生。例如，在A校畢業典禮上，校領導在講話中多次使用路、出發、前行、奮斗等詞匯，勉勵畢業生在未來的工作崗位用全新的身份創造新的成績。在這背后，強調的是身份轉變帶來的新的責任，而轉變身份正是借助畢業典禮儀式完成的。正如前文對A校畢業典禮現場的描述，為畢業生佩戴綬帶、扶正流蘇、頒發學位證書，這些象征符號通過儀式的形式不斷強調，儀式過后他們將轉向新的社會身份，因此畢業典禮可以說是從學生身份轉向社會人身份的重要閾限階段。

（四）組織混亂、過程簡單會削弱儀式功能

在訪談中，有位受訪者告訴筆者，A校的畢業典禮對她而言并非是一段非常美好的記憶。究其根本，是因為本應是儀式主角的畢業生們，并沒有與之相稱的情感體驗。畢業典禮對于高校而言是一項重要的慶典儀式，是舉全校之力舉辦的慶典儀式，為保證儀式的順利舉行要提前進行彩排，對畢業生代表穿何種服飾、統一儀態等進行明確。有受訪者告訴筆者，在這一過程中校方混亂的組織讓畢業生產生了一定的抱怨。畢業生代表是由各學院自行選擇并上報給畢業典禮組織單位，但大多數畢業生代表并非自愿而是以被通知的方式告知其須作為代表并上臺。在這一過程中，一種榮譽性質的身份轉變成了強制力，將主動變為了被動，同時也為儀式組織混亂埋下了伏筆。由于大多數畢業生代表是被要求參加儀式的，并且聯系方式是以微信群聊為主，學院負責人將畢業生代表拉進群中便退出了，導致組織者與參與者之間溝通不暢。正如有受訪者告訴筆者，“很多人都是被要求來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群里一百多號學生，就一個負責老師，天天被不能來彩排的消息刷屏”。由于學生在選為畢業生代表這一環節上的溝通不暢，導致參加儀式彩排時間不可避免地與學生的時間安排相沖突，參加彩排的畢業生不能到齊，從而導致彩排未能按時進行，加之炎熱的天氣讓畢業生的負面情緒升溫，讓畢業典禮從期待轉變為排斥。

“畢業典禮對我而言并沒有什么記憶點，老師、學生講話內容都差不多，中規中矩。整個畢業典禮我感覺就是走流程，沒有什么記憶猶新或者讓人感動的?！蓖ㄟ^這段訪談記錄可以看出，對于畢業生而言，畢業典禮的情感記憶大于內容記憶，只有儀式在為畢業生們提供情緒價值后，儀式內容才會被記憶。在參與了兩個級別的畢業典禮后，受訪者認為畢業典禮如同完成任務一般，過程極其程式化。本應是儀式中的主角，變成了流水線上的一環。

從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儀式組織者的工作方式方法影響著儀式教育效果。這種儀式教育效果一方面是強化母校囑托、強調社會責任與規范，但更深層次的效果則是強化畢業生對學校的認同感與歸屬感，給予畢業生力量，讓他們背負高校、社會乃至時代的責任與精神順利轉變身份，以新的社會身份創造新的成績。

四、結語

高校的畢業典禮近些年來越來越受到社會的關注，關注校長寄語、關注典禮內容以及一些出人意料的場景，這些內容則會成為參與者的獨家記憶甚至是價值力量。筆者認為高校的畢業典禮之所以引起社會關注是因為這一儀式凝聚與表達情感力量，強調與認同社會身份，是整合與強化學校、社會價值觀念的重要場合。儀式給予人力量，讓人有勇氣從一種身份轉變至另一種身份，強調身份意識并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但我們也看到在高校的儀式中，有的組織者忽視了儀式背后的意義的重要性，將儀式簡單化、程式化，缺少打動人心、觸人心弦的情感表達，這樣的儀式會導致其所具備的各項功能效果弱化，甚至有的學生不愿參加畢業典禮。因此，作為從學生身份過渡為社會人身份的重要儀式，需要作為儀式組織者的校方超越管理者的視角，摒棄簡單的完成工作任務的態度，重新審視儀式背后的重要意義。高校畢業典禮應當挖掘儀式背后的象征文化及文化內涵，增強畢業生在儀式中的體驗感。高校畢業典禮組織者只有超越管理視角，將儀式視為畢業生們重要的人生儀禮，強調儀式的神圣性，才能將儀式背后的力量傳遞給畢業生，讓他們順利過渡社會身份。畢業典禮對學生而言不僅是一種身份上的過渡，更是一種超越，超越現有的社會身份，讓他們能夠站在新的高度以全新的社會身份完成社會責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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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蔡彥麗（1996—），女，漢族，湖南岳陽人，寶雞文理學院助教，研究方向為族群與區域文化、教育人類學。

（責任編輯：王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