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盡頭的流云

黛青色的峰巒擺足架勢向上生長，像是要與糯白色云團攬起臂彎。

放假翌日，李蕓睜開眼就一骨碌起身，簡單抹了把臉，載著大包小裹奔赴襄樊老家。車載廣播里，男主持人像打了雞血似的，播報著擁堵路況，感慨疫情放開后“報復性”出游熱云云。果然，車沒行出洛陽地界，節日的熱烈她就結結實實地趕上了。

灰喜鵲從天空向下俯瞰，一輛輛汽車像是斷身的蛇頭亦步亦趨，填滿高速路的大動脈。李蕓伸手調低了廣播的音量，接二連三有車變道插進來，她需要集中注意力。屁股后緊跟的商務車喇叭鳴吼了幾聲，宣泄著車主的不滿。不會是個胡子拉碴、頂著大肚腩的中年油膩男吧，李蕓想到這，嘴角輕微一咧。右后視鏡里車影婆娑，應急車道里不時飛馳過不守規矩者。警察真該逮住他們，狠狠往疼處罰，李蕓心下惡狠狠詛咒。

如同要斷流的河水，行進的車隊不時就得停滯一會兒。沿途山坡上的花草植木暴露在烈日的烘烤和車尾氣的微醺中，蔫頭耷腦沒個精神。好在車內的制冷系統涼意充沛，讓她很是舒心，這還得益于前夫趙峰在獲贈“挨千刀”頭銜前的費心盡力。

頭年國慶，連綿的陰雨讓人恍惚置身江南的梅雨季節，獨自一人窩在家中，李蕓感覺墻壁都生出寒涼濕漉的氣息。趁著這個當口，趙峰陪女客戶溜到堯山景區拜覽大佛，順道泡場溫泉，又拐去嘗了農家野味，食色都沒落下。當然，這些是李蕓事后通過行車記錄儀遠程查看功能，尋出蛛絲馬跡，在腦海里自個拼湊出來的。

公司兩百號人都指著咱部門的營業額呢，趙峰說這話時喜歡撩撥額前蓬松的頭發。不知道那些鶯鶯燕燕是否和李蕓一樣，風吹過來，被這個動作迷了眼。那段時間，趙峰恨不能把行軍床支到辦公室，富貴園的家仿佛成了旅館。李蕓滿肚子的怨氣升騰，堆積到喉嚨處，終是咽下了。男人都是社會性動物，何況趙峰到了事業上升期，所在的銷售公司剛把他調整到業務部主管的位子。家里指靠不上這個男人，作為職場女性，李蕓屋里屋外忙得一鍋灰。部門人員因為流動正青黃不接，李蕓帶著兩個新畢業的大學生以干代培，整日埋頭在財務報表堆里。幾次半夜，趙峰心血來潮摸過來，她一個翻身便接著呼呼大睡。趙峰忍不住懟她，一到床上，咋屬相都變了？久了甭說，兩口子誰也不嫌棄誰。

趙峰生得濃眉大眼，身材粗大，走起路來兩旁生風，嗓子一說話亮堂堂的。誰料想到，這副模樣的男人竟心思細膩，李蕓和雙方父母生日、傳統的和外來的節日他都有準備心意，難怪李蕓從眾多追求者中接過他的手捧玫瑰。女孩都是感性的，誰能抗拒潛藏于流水日子里的花瓣呢？

趙峰電話里滿含歉意，聲音誠懇地說是急著趕去平頂山開拓市場，新區有個商品展銷會，主動報備著行程。但趕巧不巧，通往堯山溫泉路上的流動測速出賣了他。購買這輛領克是小兩口咬牙一個月做的決定，趙峰為表忠心，當即把車輛手續過在李蕓名下。愛情甜膩的熱浪拍打換成柴米油鹽的浸潤，夫妻倆開始咂摸到攢錢的重要意味。這兩年，每有交通違法提醒信息，李蕓心中不免一咯噔。

收到超速提醒，李蕓胸口壓得滿滿當當，不是心疼罰款，而是趙峰“猛張飛”的開法讓人生怕。上回坐在副駕，要不是她緊攔著，趙峰就要和一輛出租車在高架上“斗法”。想到這兒，李蕓甩了甩腦袋，仿佛這樣就能把亂糟糟的回憶倒掉。鬼使神差般，李蕓嘗試了遠程查看功能——網購行車記錄儀時店家的賣點。冥冥中有安排，李蕓后來篤定認為，原來好奇的，不光可以害死貓。

天崩地裂，山呼海嘯，腦海里預演過的駭人景象都沒有發生。李蕓呆呆坐在美式的原木床邊，灰青的暮色從窗邊漫進來，未開燈的臥室內滿是昏暗，她就隱在黑暗里。趙峰很默契地坐下來，暗影里，李蕓分不清他是否有想張開嘴聲辯，最后都化成喉嚨里的咕噥聲。長久的沉默，氛圍壓得李蕓喘不過氣來，但最終趙峰也沒有裝裝樣子掙扎。要是那樣，或許李蕓準能借坡下驢，不會在無數個深夜用“挨千刀”的名號指代他。

事情遠比設想到的嚴重。撞船時，人們只看到一角冰山，是不是該慶幸？男方凈身出戶，車子房子都留給女方，一起連帶打包的，還有房子的五十萬元貸款。這對令旁人欣羨的夫妻，經過親朋和鄰里的錯愕、詫異、惋惜后，從此橋歸了橋、路還是路。在洛陽這不大的三線城市，挨千刀就像是海面上吐水換氣的鯨魚，旋即沉隱在茫茫人海之中。

閨蜜怕她想不開，幾次三番邀她出來傾訴。眼看氣泡酒一杯一杯下肚，李蕓卻像是個悶葫蘆不見一聲回響。一直喝到店家打烊，她才挽著閨蜜的胳膊，指著下弦月大喊，婚姻他媽就是愛情的墳骨朵。有些愛情，好似色彩斑斕的泡沫，經受過烈日的曝曬烘烤，只剩下一地殘漬的真相。

被嘈雜的鳥鳴聲驚醒，遲滯的記憶慢慢跟上身體。李蕓開始審視起自己這段感情，才發覺，婚姻和愛情有本質的區別，是需要用心呵護的。你在享受避風港溫暖的同時，必須要給它添置家用，以維持嶄新、明凈的模樣。

終于清楚了擁堵的原因，一起三車追尾事故占據了最左側的行車道，五男四女突兀地擠在隔離帶外面，像是博物館的展品接受著過往車輛的注目。有好事的車主故意減慢車速，給同行人拍攝朋友圈素材提供便利。

水流沖破層層隔阻，自由澎湃奔向前方。風也來湊熱鬧，遠處山頭的風機像是被解了穴，開始不徐不疾地轉起葉輪。趁著提速的過程，李蕓長長吐出一大口胸中的忿氣。

南陽服務區的綠色指示牌，像一片碩大的葉掌映入眼簾。李蕓帶了把右轉的方向，車輛小舟般輕快地劃了下去。一路上讓她心煩意亂的，不只是擁堵的路況，還有嗡嗡作響的訊息。打開微信，置頂的辦公群已有五十多條未讀信息，排在首位的紅色圖標蚊子血般顯示著總監蔡瀾的幾條詢問。詢問，是的，蔡瀾每次都會用這種方式親切但又無比堅定地告知她的要求。

亮，滿眼的刺耀。陽光貪婪地侵入新區一幢幢寫字樓，在經過蔡瀾夸張的鉆石耳墜和項鏈的反射后，活像個耀武揚威的將軍。和蔡瀾的初見就在東區公司十二層東南角的廣告總監室，隔著一張朱漆實木的老板桌，李蕓感受到女人話里掩著的鋒芒。茶臺上有假山飛瀑，濕氣繚繞，水流聲在蔡瀾停頓處顯得莫名得大，李蕓不住地頷首微笑。到后來，她只是木然地看到蔡瀾的嘴巴不停開合，整個人都泛著一圈潔白的光亮。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那公司廣告部就有了兩部大劇。不過，導演兼主角只有蔡瀾，每天李蕓她們幾個像群演似的賣力，只為襯托好主角的風韻。當然，劇中的蔡瀾最喜歡用詢問的語氣來貫徹她的意圖。

“小蕓，昨個朱總交代的發布會文稿做好了吧？”

“周末客戶答謝會的流程確定了嗎？”

“品牌方的文案是不是該更新了？”

“你看，只改了一個字，但格局是不是更高遠啦？”

站在旁邊的李蕓，這時候就像是被小學老師檢查作業一樣，既膽戰心驚地怕出差錯，又擔心遺漏老師的哪項交代。起初，李蕓看到蔡瀾語氣溫柔，曾冒冒失失地提出過不同的想法。還沒下班，她就被部門老大姐悄摸拉到茶水間，一句話兜頭澆醒了：“蕓啊，不是李姐說，領導謙虛稱姐妹，咱可不敢拿領導當家人。領導的詢問都帶著指向性，你只需要回答怎么落實，何時能完成就妥了。”

五一前后，蔡瀾曾經給她安排了個分外的差事。有個省內半大不小的老板經過托請，想讓公司廣告部加塞出個策劃。于是，蔡瀾云淡風輕地丟下句話：“抽空給他們公司的文案包裝包裝。”好嘛，一竿子打出去，李蕓得花上大半天時間。趕著放假，好多事兒都忙著系個小結，李蕓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半是故意地想拖到節后再說。

蔡瀾主動詢問起進度來，讓李蕓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得頭皮都癢了，她騰出左手撓了撓發癢的地方。好像有意和她作對似的，后背、胳膊乃至全身都麻扎扎的，有了冒汗的感覺。啪的一聲，右手的手機順勢就被扔到了副駕駛座位上，李蕓拉開陣仗，兩只手開始左右開弓。

毫無征兆的，車身猛地一震，突如其來的慣性讓李蕓額頭沒防備地撞向方向盤。頓時，李蕓感到眼前飛出金星，緊接著，后背一陣緊似一陣地發冷。

后車司機敲了敲車窗玻璃，滿臉歉意地把她請下了車。李蕓顧不上瞧來人，緊走幾步慌忙上去察看，直愣愣瞅見自己的車右屁股被一輛銀灰色五菱面包前嘴咬進了一塊。“你咋開的車？服務區一排排的停車位還盛不下你？”李蕓心中的火苗噌地點燃了，眼神里將要吐出芯子來，她怒睨著眼前這男人。

男人有個四十歲上下的模樣，穿一身知名廚衛品牌的廣告衫，地中海的腦袋上爬滿了汗珠，此時正滿臉堆笑地搓著手，討好地說：“我送貨前天就躥出來了，天熱乏哩很，好不容易挨到服務區……哎，去逑了！真去逑了！”男人說話間頓起腳來，頭也撥浪鼓似的來回擺動，愈垂愈低。

“拉貨的司機？都學過交通法，后車全責！沒啥好說的，你說，準備咋個賠償？”李蕓嘴里不停，只是扭過臉來，她不想看一個大男人唉聲嘆氣的模樣。三十年的人堆里摸爬，經驗告訴她，有時得理也不能饒人。

“尋思著晚幾天買保險哩，現在只有交強險吶！哎，大熱天跑一趟，累死累活，沒掙著錢不說，還得往里搭錢哩。哎，可咋弄嘞！”說著說著，男人竟蹲在地上，頭埋進胳膊里嗚嗚哭出聲響。

男人這一舉動著實嚇住了李蕓，她還沒完全從剛才的追尾剮蹭中安下神來，又被眼前發生的一幕架在半空中，云山霧罩。李蕓強忍著穩了穩心神，想張嘴安慰幾句，背后卻傳出一個女人高亢的語調：“乖乖們，快兒來看看，現在的年輕女司機有多能，得理不饒人，把這下力氣人都逼哭嘞！”

循聲望去，一身純白色西服、褲腳拖到地面的中年女人正舉著手機沖著她，看樣子是在直播。李蕓腦袋里像鉆進了十幾只蜜蜂，兩腿發軟差點立不住了。更可怕的是，不遠處一對情侶也舉著手機朝她這邊指指點點，旁邊的一輛別克商務車四門敞開，一大家子人在里面竊竊私語，李蕓和他們眼神接觸時，對方顯得很不自然。

李蕓如同從崩裂的高臺上摔落下來，跌入了道德的洼地，她不敢想象自己會不會成為網友下一個口誅筆伐的對象。雖然自己也曾熱衷在來源不明、掐頭去尾的短視頻下面，憑著自己的判斷和好惡，向那些陌生的人和事遞出一把把鋒利的刀子。

來電的震動響起，嚇得李蕓一激靈?；剡^神來，借著接電話的機會，她轉身快走幾步，避開人流，想趕緊逃離這塊是非之地。

“嗯，你說。”李蕓甚至都沒有搭眼去瞧來電的人是誰。

“小蕓，都這個點了還沒睡醒嗎？”

“節前安排的那個文案，包裝的咋樣啦？”

“假期也不能不回消息不是？”

“人家胡總又主動問我了，都是朋友不是？”

“咱就辛苦辛苦哈?！泵鎸ψ约旱膼灺暡徽Z，蔡瀾語氣溫柔、堅定且絮絮叨叨，讓人聯想到周星馳《大話西游》里的唐僧。

“嗯，我騰出工夫就看看——”李蕓緊咬后槽牙，故意把最后兩個字拖重了長音。

“小蕓，休息就是為了更好地工作不是？何況我們的工作還沒完成哩?！?/p>

“我可給人家胡總拍著胸脯保證了，晚飯前一定拿出眼前一亮的東西。你可不能讓你蔡姐丟臉不是？”蔡瀾把時間節點都劃了出來，讓李蕓感覺自己像是個冒失的野兔，她正張好口袋等著你跳。

“我今天恐怕沒時間，完成不了了?！辈恢膩淼挠職猓钍|的語氣像是結了一層霜，她伸出手開始薅綠化帶里枝頭星星點點的黃花。

“小蕓，知道你這段時間辛苦了。上次總經理找我談話，我說整個部門屬你最能干，準備大力培養你呢……”蔡瀾又搬出她的那一套洗腦話術，事實證明，她私下對部門的每個人都這么說。

“我累了，先不說了。”李蕓合上電話，把蔡瀾沒說完的話語關了禁閉。

李蕓轉身甩起手，準備在空中發泄一下壓抑的情緒，沒想卻蹭到汗津津的衣服。原來，男人看著她這么久不回來，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跟了過來。面對突然的舉動，男人向后退讓來不及躲閃，李蕓的手指就這么從他的肚腩上劃過了。仔細看，男人的個頭其實并不矮，有個一米七出頭，但是唯唯諾諾的樣子明顯壓低了視覺觀感，像是比一六五的李蕓還低著半頭。

上下觀瞧，李蕓注意到男人上半身的廣告衫一坨坨汗漬結了晶，像是孩童毫無目的地胡亂涂鴉。男人臉上支了一副老式棕框眼鏡，右邊的眼鏡腿受傷用膠帶纏了纏，隨著嘴巴的抽動一顫一顫的，讓她想起對門鄰居養的那條膽小怕事的京巴。

“來，你的微信手機號給我，一會兒把身份證拍了照傳過來。我著急回家，省得麻煩，等修完車我聯系你?！崩钍|掏出手機，想了想又不忘補上一句：“你放心，我不去4S店?！?/p>

“哎、哎，好好好！姑娘真是好心腸啊！俺這是遇到貴人嘞！”男人聽到這番話，如逢大赦，屁顛屁顛地掏出手機和身份證，一通忙活，嘴里還不停地道歉道謝。

留下現場事故照片，男人千恩萬謝后急著送貨去了。在服務區不大不小的停車場里，后來的人風塵仆仆地趕來歇腳，先到者急生生地奔向遠方的目的地，不知道一路上會在何地、與何人發生何樣的故事。李蕓眼瞅著這些陌生人，突然好奇趙峰這時候在哪，是不是正和鶯鶯燕燕們出雙入對。想到這些，李蕓居然被自己逗笑了。

嗡嗡——來電的震動再次響起，是老爸。

“孩兒，要到中午了，也沒見回，到哪了啊？”隔著聽筒，李蕓仿佛看到飯桌上被填得滿滿當當，爸媽正守在電話旁焦急等待的神情。

“你們先吃吧，我這邊有點事情耽擱了……”

“噢，孩兒，那你先忙著，家里啥都好，俺倆就是看假期了你還回來不?！辈坏壤钍|把話說完，聽筒里老爸的聲音就跑了出來。李蕓聽到旁邊的老媽還想嘟囔兩句，被老爸懟了回去。

不知怎地，這情景讓李蕓猛然想到與弟弟前段時日的對話。弟弟李東畢業后在上海一家律所工作，逢年過節回來趟。今年清明上墳，一家人好不容易在老家的宅子里住上了一晚。夜幕下的繁星如斗，姐弟倆扯了板凳排排坐在院子里，聽著蛙聲蟲鳴扯閑篇，恍惚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一般。

李東把頭側了過來，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道：“姐，有句話在心底我憋了很久。”

“啊？那就說唄，有啥不能說的，你還大律師呢！”面對弟弟突然冒出來的話，李蕓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覺不覺得咱爸媽現在都有點怕你？”說完，李東撓了撓頭頂，嘴角緊繃著。

“?。俊崩钍|大吃一驚，呼出一聲疑問。

“你滿口的忙工作、工作忙，這爸媽和我都知道。自從和趙峰掰了，你整個人都變了，沉默的時候像一潭深井，脾氣爆發的時候又好像行走的煤氣罐，弄得跟全世界誰都欠著你二五八萬似的。但姐，全世界或許欠著你，但爸媽不欠你啊！”李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窩在心里的話一股腦都掏了出來。

月光如銀，細細地鋪滿整個小院。夜深了，又加亮了一層。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像小時候一樣說著體己話。

覺察到爸媽有些失落，李蕓慌忙去找補，語調急切：“爸，我就回呢，這會兒在高速服務區歇歇腳，快到家了，你們邊吃邊等著就中。”

“好好，孩兒那不著急啊，天熱菜且不涼呢，你穩著開??！”老爸的語氣明顯高亢起來，透露著止不住的喜悅。

掛了電話，李蕓又瞧了一眼熙熙攘攘的服務區，多是拖家帶口的男男女女，自己置身其中屬實有些扎眼。高速路上飛馳的汽車一輛輛晃過，不知疲倦地奔向喜愛的人和地方。遠處黛青色的峰巒還在拼命向上生長，但這會兒起風了，云朵輕盈地張開手臂，向著更遼闊的前方游動。

作者簡介：

魏亞東，男，中國電力作家協會、河南省作家協會、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河南省散文詩學會理事、河南省濟源市文學藝術創作研究會副主席，《閱讀時代》特約撰稿人，作品發表在全國五十余家報刊上，有作品在中國教育電視臺播出，入選“中國電力作家協會百名重要中青年作家人才”名單，被中國詩歌學會評為“2021年度優秀會員”，曾獲“謝璞兒童文學獎”提名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