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世時代的生態危機與生態文明建設探析

摘要：人類文明興起于全新世相對溫和的環境中，然而人類世是一個生態限制和危險增加的時代，面臨科學技術、人口壓力、氣候變化和能源危機帶來的生態風險。客觀上迫切需要人類社會向更高一級的文明形態邁進，通過生態公民意識的確立、科技管控、國家合作等路徑，構建人類與自然共同進化的生態文明建設的新時代。

關鍵詞：人類世；生態環境；生態危機；生態文明；可持續發展

中圖分類號：D64;A8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24-0049-04

Ecological Crises and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in the Anthropocene Era

Yuan Xiaohui

（Anyang University， Anyang 455000）

Abstract： Human civilization arose in the relatively mild environment of the Holocene， yet the Anthropocene is an era of increased ecological constraints and dangers， with ecological risks brought about by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advancements， population pressure， climate change， and energy crises. These challenges objectively demand that human society advance to a higher level of civilization. Through establishment of ecological citizenship awareness， technological regulation， and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we could construct a new era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where man and nature co-evolve.

Keywords： Anthropocen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ecological crisis;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諾貝爾化學獎獲得者、地球化學家保羅·克魯岑（Paul J Crutzen）于2000年首次表示我們的星球自18世紀末以來進入了一個新時代，即人類世時代［1］。“人類世”標志著人類與環境的關系進入新時代。在歷史的大部分時間里，人類一直是自然的“獵物”，隨著馴化、城市化和工業化，人類不僅成功適應了自然，而且改造了“自然”，某種程度上使自然“適應”了人類。然而，人類最近意識到他們將成為對自然慘勝的第一個受害者。

事實上，每一個危機時刻的到來，都有利于人進行反思。在這種背景下，環境意識的共同作用導致了一種新的生態主張的出現，即如果我們當前的生態危機始于人類，那么我們是否應該將這場危機與整個人類的命運聯系起來？由此，生態文明建設將成為人類的重大時代課題，因為這關乎人類的未來。

一、人類世時代的主要風險

今天，人們普遍認為，地質史上的全新世全新世：第四紀是包含地球近260萬年以來的地質時期，一般分為更新世（冰期）和全新世兩個階段。更新世指的是從260萬年前到一萬多年前的地質年代；而從一萬多年前直到現在的則叫全新世。已經讓位于人類世的新地質時代。在這個時代，人類成為影響地球生態系統的主要地質力量。生態危機的程度隨著工業文明的進展日趨嚴重，即使處于一個先進的、有序的社會，它仍有很大可能破壞人類本身的生存條件，以及其他物種的生存狀態。由此可見，人類世是一個生態約束和危險增加的時代。

（一）科學技術帶來的風險

在人類世時代，工業化和城市化進展迅速，典型標志是先進科學技術的應用。當人類意識到科技作為一種改造自然的強大工具時，人類便大力發展和運用先進科技以不斷迎合自身所需。然而，危險悄然而至。正如米歇爾·塞雷斯（Michel Serres）所言：“自然被征服了，自然最終也在征服我們。”［2］同時，塞雷斯認為從人類進化的歷史進程來看，人類的生態位生態位：是指一個種群在生態系統中，在時間空間上所占據的位置及其與相關種群之間的功能關系與作用。它表示生態系統中每種生物生存所必需的生境最小閾值。首先是獵物，然后是捕食者，人應該成為“創造性的保護者”，即不僅保護自然不受自己的傷害，而且保護自身不因自己對自然的盤剝而遭到自然的報復。

人類世時代需要發揮科學技術的功利作用，但更需要發揮科技的審美作用。事實上，科技面向人具備雙重屬性。一方面，人類通過科技的介入創造了適合自身棲息的人工自然。另一方面，人類作為一種運用科技改造自然的新的地質營力地質營力：指引起地殼物質組成、內部結構和地表形態運動和變化的自然動力。這些動力源于地球內部的能量和地球外部的能量。，是破壞地球生態系統的主要危險之一。我們深知，人類唯有作出正確的科技選擇，科技才能轉化為有益的工具。在人類世時代，戰爭或備戰對環境的傷害是巨大的，它會消耗大量的地球資源，繼而惡性影響自然生態環境。一旦爆發核戰爭，對自然的傷害更是毀滅性的。

人類的發展離不開科技的推動，科學技術已滲透于人類社會的各個領域，如何利用科技助推人類進化，是人類完成生態轉向的重大課題。

（二）人口壓力帶來的生態風險

人口增長，產生了諸多問題，如環境污染，糧食短缺等。在馬爾薩斯（Thomas Robert Malthus）看來，人口增長受到生活資料的限制，人口數量的壓力已遠超地球為人類生存提供支持的能力，災難會以某種形式降臨到人類身上［3］。這一點我們可以從生態學那里找到理論根據。生態學家奧德姆認為，人類與其他任何物種相比，做出更多嘗試去改變物理環境來迎合其即時所需，但這個過程中人類的目光會變得短淺。人類生理存在所必需的生物成分正日益遭到破壞，全球的生態平衡受到干擾和改變。須知，人類是能量末端的異養生物，不論科學技術如何發展，我們依然依賴自然環境［4］。然而，地球資源是有限的，必須意識到自然生態環境本身界定了文明發展的生態極限。合理地管理和利用自然資源，成為人類首要考慮的理性方案。事實上，即便是科學合理的管理資源，環境有限的承載力仍難以與人類擴張的力量達成和諧的關系。

（三）氣候變化帶來的生態風險

自18世紀末地球進入人類世時代，工業化、人口增長、大規模毀林、全球城市化、過度捕撈和燃料化石消費等人類活動產生了大量有害氣體的排放，塑料廢物在陸地土壤中不斷積累，后果是災難性的。數據顯示，工業化社會驅動的氣候變化速度是自然力驅動的變化速度的數百倍。人類世對生物多樣性和人類公共健康的有害性在世界范圍內得到了確認。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2014年的一份報告：“在2030年至2050年間，預計氣候變化每年將導致大約250 000人因營養不良、瘧疾、腹瀉和熱應激而死亡。到2030年，氣候變化對健康的直接損害成本，預計每年達到20—40億美元。”［5］

（四）能源危機

隨著工業文明的展開，非可再生能源消耗巨大，依靠非可再生能源進行生產的傳統人類社會已表現出不可持續的特征。實際上，能源危機已成為一個關乎人類未來的瓶頸問題。

隨著技術的革新，我們雖發現了一些替代性的清潔性能源，但無法改變人類對非可再生能源硬性需求的傳統局面，尤其對化石燃料的依賴。事實上，傳統工業化國家的國民經濟的短期快速增長目標的實現，往往以消耗大量的非可再生能源為代價。很顯然，這種經濟增長模式與建立可持續發展生態模式的愿景是背道而馳的。理想情況下，可持續性的社會會使用不會對環境造成影響的能源。然而，由于所有開采和消耗能源資源的行為都會對環境產生一定量的影響，即使提高能源利用效率，也只能是減少污染物的排放量，降低對環境的負面影響，并不能解決根本性問題。

綜上，人與自然之間難以調和的矛盾集中表現為環境有限的承載力難以維系人類的擴張式發展。為了突破這一困境，人類世時代的文明建設須向更高級的文明形態演進，達到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應然狀態，這意味著一場世界生態環境意識的深刻變革。

二、人類世時代的生態文明建設路徑

人類世概念的提出意味著人類作為最活躍的新地質營力，在地球上留下了漫長的足跡，以至于構成了一個獨特的地質紀元。然而，這種深刻的地質改變使人類世時代面臨著不可持續的風險。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看，正在出現的全球生態危機表明了生態革命和生態文明建設的客觀必然性，因此有必要采取迅速有力的行動來避免或盡量減少生態環境壓力。

（一）生態公民意識的確立

生態文明是人類世時代最典型的時代特征，其首要前提是需要地球上的公民扮演好生態公民的角色，更加符合人性的真實表達。所謂生態公民，是指具有環境保護意愿并付諸合理行動的人，是生態文明建設的主體。需要指出，良好的生態是人類共同的財富，改善和保護生態環境是每一個生態公民的責任和道德義務。生態公民需深刻理解人與自然的關系，須在生態意識層面上達成高度的統一。從人與自然和諧進化的層面上講，這是美麗的行為，它將使自身趨于更加完整。

生態公民意識的建立需付諸以下幾項主要行動。第一，通過學校教育，培育生態公民意識。實際上，培育生態公民意識是一個長期、復雜且系統的教育工程。作為學校，承擔著知識傳授和新觀念傳播的任務，其中最重要的是對受教育對象進行源頭上、系統性的生態教育。具體而言，各級學校的人才培養模式應符合生態國家戰略，主動適應人文需求，在課程建設方面納入環境教育類課程。高等院校可設立專門的環境教育研究中心，旨在系統開發環境教育類課程和承擔生態文明教育普及工作。需要指出，學校環境教育研究中心面向的是公眾，而不是特定的對象，這應是各級學校的共識。第二，科學傳播。生態公民意識的確立需要大眾傳媒的支撐，尤其是官方媒體的科學引領，確立和增強各受眾群體的環境意識，并自覺行動。第三，政府管理。一些國家或地區的生態環境狀況，與政府的管理密切相關。政府環境意識的強度，影響著所屬地區的生態環境質量。如果政府的環境意識淡薄，將意味著該區域的環境管理水平處于一個較低的層級，將會背離人對美好生活的期許，是對社會民主的戕害。所以，國家需將生態環境質量作為考核政府工作水準的一個不可或缺的評價指標，以此不斷增強政府環境意識，增強生態文明建設能力，從而為民眾建立生態公民意識，奠定良好社會基礎。

（二）科技管控

世界上兩個重要的元素是自然與人。人類世時代的風險是全球自然人化進程的直接后果：最有可能的全球災難性風險似乎都源于人類活動，特別是工業文明和先進科學技術［6］。五百余年偉大的科學進展，開啟了我們對自然的了解，也深刻影響了人類的生活。現如今，人類儼然具備了與大自然抗衡的能力，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征服自然。然而，恩格斯曾明確指出：“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自己對自然界改造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將會對我們進行報復。”［7］自20世紀以來，人類的生存環境遭到了越來越嚴重的破壞，人類所面臨的生態環境壓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峻得多。科技發展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然而，對于科技的不合規開發和運用卻成為擾亂生態秩序，威脅人類社會發展的重要肇因，這是人性的偏離。事實上，對于這個問題的解決我們可從兩個主要方面入手。

第一，一項科技成果的呈現及轉化，必然通過科學共同體科學共同體：科學共同體是由科學觀念相同的科學家所組成的集合體——科學活動的主體。1942年英國科學哲學家波拉尼（M Polanyi）在《科學的自治》一文中首次使用。內部的審查。基于此，加強科學共同體內部的道德規范意識建設尤為重要。具體而言，在科學共同體內部要建立嚴格的道德審查機制，不斷提高個人道德意識及水平。與此同時，提高科研成果的準入門檻，對科研成果的轉化實施嚴密的審查和評估制度，確保科研成果的正當性。事實上，道德審查，是一種柔性策略，缺乏強制性。

第二，加強科技管控，需要強制控制。國家有關部門須制定和完善相關法律條款，加強相關法治機制建設。對于違規、違法操作，堅持零容忍，以法律手段對科技進行強制性管控，不僅有利于彌補柔性措施的短板，而且會直接引起社會公眾對于科技使用的敬畏之心，對于構建科技管控長效機制尤為重要。

綜上所述，加強科技管控，不僅要重視提高科學者個人思想道德意識，而且更要重視科技管控方面的法律建設及制度建設。唯有如此，才有利于營造良好的科技發展生態，從而有效解決科技失控帶來的生態風險。

（三）國家合作

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明確宣布，可持續發展無條件要求生態可持續性，這標志著全球生態運動的重大勝利。這一承認的意義是深遠的，因為生態可持續性要求大多數或所有國家在經濟、技術、社會、政治和文化方面進行重大變革［8］。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類只有一個地球，保護生態環境、推動可持續發展是各國的共同責任［9］。生態文明建設是全球行動，關乎人類未來，人類能不能在地球上幸福地生活，同生態環境有著重大關系。

生態文明提供了一個關乎人類生存與發展的未來圖景，可以激發人們的想象力，并動員他們進行必要的轉型。一個國家站在國內、國際和全球壓力的交匯處，擁有必要的政治權威和指導能力，生態問題的解決須通過多邊協議和國內監管來解決。全球自然生態環境保護工作是各個國家共同擔負的責任和應當履行的義務，它要求各個國家在生態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層面上，保持生態意識的一致性，共同建立一個生態國際政策實施的公共平臺，必須堅持人民至上的發展理念，從而為人民立言，為人民代言，時刻彰顯政策理論的人民性屬性［10］。基于此，國家間應達成共識，明確階段性生態目標，并為此建立嚴格法律制度，進一步健全生態可持續發展的法律屏障。另外，國家間應在綠色生態技術的研發方面，形成高水平、高質量的合作，加大綠色技術的研發力度，盡快形成新質生產力，重新構建全球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有效推動全球經濟綠色發展，以期更加符合可持續的發展目標。

三、結論

過去1萬至1.2萬年的地質史上的全新世已經讓位于一個新的地質時代，即自然科學家所稱之為的人類世時代，標志著人類作為整個地球系統變化的主要驅動力的出現，威脅著文明發展的未來、地球生態系統，以及人類本身。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看，全球生態危機實質上構成了一場文明的危機。人類世時代的諸多風險由人類的社會經濟發展模式造成，這種模式無視對自然的依賴，威脅到了人類自身，人性的回落將迫使人類走向生態文明建設的發展道路。基于此，建立包括氣候穩定在內的環境調控和動態穩定的基本機制是必要的。然而，這種基本機制的建構，對于生態可持續和人類文明的延續是必要的，它構成了自然與人類共同進化的文明主題。

參考文獻：

［1］CRUTZEN，PAUL J.Geology of mankind［J］.Nature，2002（6867）：23-24.

［2］SERRES M.The natural contract［M］.Ann arbor：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5：12.

［3］MALTHUS T.An essay on the principle of population［M］.London：Johnson，in St.paul’s church-yard，1798：43-44.

［4］奧德姆，巴雷特.生態學基礎［M］.陸健健，等譯.5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38-39.

［5］HALES S，KOVATS S，CAMPBELL LENDRUM D，et al.Quantitative risk assessment of the effects of" climate change on selected causes of death，2030s and 2050s［R］.Geneva：WHO library cataloguing-in-publication data，2014：1-128.

［6］HEURTEBISE，JEANYVES.Sustainability and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 the age of anthropocene：an epistemological analysis of the psychosocial and “culturalist” interpretations of global environmental risks［J］.Sustainability，2017（8）：1331.

［7］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83.

［8］NAESS A.Sustainability！The integral approach［C］//Arne naess.The selected works of arne naess.New York：Springer，2005：139-148.

［9］習近平向2019年世界環境日全球主場活動致賀信［N］.人民日報，2019-06-06（1）.

［10］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423-424.

作者簡介：袁曉輝（1993—），男，漢族，河南蘭考人，單位為安陽學院，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哲學。

（責任編輯：楊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