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身份,古來共談。作家周國平曾說:“讀者是一個美好的身份,然而,一個人并不是隨便讀點什么就可以被稱為讀者的。”
何為讀者?我認為,讀者一詞不僅僅是對一切有閱讀經歷之人的泛稱,讀者應當是一個神圣的身份,其之于作家作品,既是內在價值的發掘者,又是外延意義的解說人。從這種意義上來說,讀者閱讀并不比作者寫作容易。
讀者當閱讀有價值之書。讀者顯然不是僅讀“故事會”之類,因為這種書的內容淺顯,很難啟發人深入思考,且讀者應當有明確的閱讀目的,能夠根據自己的能力和需要有選擇地閱讀。不同書籍的閱讀對讀者本身閱讀能力的要求不同。2023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約恩·福瑟的作品,在作者得獎后一周之內便被搶購一空。諾獎作品本身的深奧程度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購書的消費者中,很難說有多少人能真正成為約恩·福瑟的讀者。人們缺乏理性地瘋狂購買正是因為忽略了閱讀的目的性。如此閱讀,既勞神費思,又讀之無益。所謂“隨便讀點什么”之弊,概莫如是。
讀者閱讀過程不可隨心所欲。誠然,閱讀絕不是“翻一翻、看一看”這么簡單,而需要讀者傾注相當的時間和精力。閱讀的過程也不是輕松的、享受的,而更可能是充滿曲折的,甚至是痛苦的。究其原因,閱讀對象的價值轉化決定了閱讀對于讀者必然是一件困難重重的事。當年明月石悅,年幼開始閱讀《上下五千年》《二十史》,連續7年閱讀次數共達10余遍,寫成《明朝那些事兒》一書,深受讀者喜愛,一舉成名。即便是我們,閱讀中要勾畫批注,閱讀后要做讀書筆記,在以后的人生中,讀過的書還要以另一種形式歸來,這才成就了深厚的積淀——這也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讀者閱讀過程中還需要加以思索和研究。如果不深入研究,恐怕讀后只覺頭腦空虛,只留下些依稀印象。所讀文字如一池驚鴻,雁過只剩一池春水。如此,對文字的理解易流于表面,難有真知灼見,也就不能稱其為讀者。如果對一部書沒有深刻見解,那稱自己為其讀者也難有底氣。
同時,對知識和美沒有向往,對人生境界沒有追求的人是不可能成為一名讀者的。回歸閱讀的初衷,是在一字一句的洗禮中汲取精神滋養,在一次次讀后的思索中重構精神家園。張新科熱愛兩漢文學,皓首窮經,研讀《史記》四十載,方成一家之言。反之,如果一個人沒有對閱讀純粹的熱愛,那么在他極力進入文字世界的大門時,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來,終于還是經典的門外漢。誠然并非每個人都要研讀經典才能成為讀者,但是此種讀者品質乃一切閱讀所必需。
身為讀者,我們不應僅成為書籍的收藏家、信息的持有者,而應追求它們背后蘊含的思維與智慧、文化與品格。讀者不僅要把內容讀明白,把內涵讀深刻,更要讀出自己的獨到見解,于他人文字中品味自己的人生。
由此可見,讀者是一個美好的身份。成為一名讀者意味著暫且保留自己的觀點,全神貫注地理解作者的思考角度和思想結果,沉浸到作者在書里創造的世界中。一個人在完成向讀者身份的轉變時,也放下了固執、片面,從而能夠博采眾長,海納百川。
對比生活中自以為是和師心自用之人,我們便愈發覺得讀者的可愛。讀者身份也為充盈人的內在提供了途徑。無論身處什么時代,從事何種行業,讀者和作者的精神世界,在我們用發自內心的虔誠成為他人一名讀者時,聯通了。
作者簡介:
周修遠,男,作者單位:浙江省安吉縣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