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口支援與易地搬遷移民需求研究

摘要：以貴州T縣對口支援項目為例，以項目帶動就業質量為研究重點，分析易地搬遷移民的實際需求與對口支援幫扶的實踐效果。研究表明，對于移民而言，雖然安置地綜合條件優于原住地，但相對東部發達省份而言仍然較為落后，客觀上需要對口支援幫助其提升經濟能力，創造更多優質就業機會、加強基礎教育投入以及促進移民社區融入，發達省份的對口支援不僅在安置地興建項目，還積極引導勞動力前往該省打工，同時在安置地援建學校，聯系支教老師，積極協助社區治理。T縣的積極探索與實踐經驗為易地搬遷移民對口支援工作提供了極為有益的借鑒。

易地搬遷移民是一項重要的國家扶貧策略，政府針對生活在極端不利自然環境（如生態環境脆弱、自然災害頻發區域）中的人口，通過規劃、組織與引導，將該部分人口從原住地遷移到條件更為優越、有利于其生存與發展的新地區，并配套提供住房、基礎設施、就業、教育、醫療及社會保障等多方面的支持與服務，以徹底告別“窮窩”。“十三五”期間約有1 000萬貧困人口通過易地搬遷成功脫貧，有效阻斷了貧困的代際傳遞。易地搬遷移民多在中西部，且大部分是省內搬遷安置，安置地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為落后，這就需要發達地區加大對口支援。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東西部扶貧協作和對口支援是推動區域協調發展、協同發展、共同發展的大戰略。對口支援是中國場域下的特色簡約治理，這是中國體制優勢和黨的強大領導力的體現。物質方面，這是資源互補和經濟發展的需求，東部地區可以加大對安置地的投資力度，培育產業，發展經濟，提供資金、技術和就業機會，同時也可以利用東部地區的資金改善基礎設施，提升教育、醫療、文化等公共服務水平。文化方面，可以借鑒發達地區社區管理經驗，讓移民群眾更快融入新環境，建立完善社區管理體系。總的來說，對口支援是鞏固脫貧成果與防止移民返貧的重要手段，更是實現先富幫后富，最終實現共同富裕目標的重要舉措。目前，關于對口支援的相關研究多集中在“援疆”“援藏”、三峽移民工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對，缺乏對“易地搬遷移民”對口支援的針對性研究。鑒于此，本研究以貴州省易地搬遷T縣為例，揭示移民對口支援的內生需求和對口支援政策的耦合機制，通過分析江蘇省對該縣進行支援的經驗，探討對口支援政策在易地搬遷移民實施過程中的效果。T縣于2018年完成搬遷，同期，江蘇省S市為該縣對口支援單位。

移民的多重需求與對口支援的耦合機制

經濟需求：從自給自足小農經濟向規模經濟轉變

移民搬遷前大多處于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狀態，市場能力較弱，主要表現在五個方面：一是商品生產和銷售能力弱，生產的農產品多是自己食用，缺乏商品化生產的經驗和技巧，市場參與程度低；二是信息獲取能力低，原住地地理位置偏遠，信息閉塞，移民難以及時獲取市場動態、價格變化等關鍵信息，這限制了移民的市場競爭力；三是資金與技術支持缺乏，小農經濟下，移民的資金積累有限，同時缺乏現代生產技術支持，這就導致其勞動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水平偏低；四是市場營銷與品牌建設薄弱，原住地“民窮地貧”，缺乏生產資料，產品品牌意識不強；五是勞動力素質整體較低，無論是學歷，還是勞動力數量相對來說均存在嚴重不足。移民搬遷至城鎮后，面臨的就業環境發生了重大變化，市場更加開放和多元，商品流通速度加快，同時，城鎮市場的競爭更加激烈，對勞動者的技能、素質等要求更高。移民在新環境下的就業需求更加多元和強烈，根據筆者調查的貴州T縣，移民的就業需求主要包括技能提升、崗位適配、高薪崗位信息、創業扶持等。安置地政府在搬遷過程中更多的是提供多方面的兜底幫扶，如安置房建設、提供公益性崗位、開展職業技能培訓、發展特色產業、建設公共服務設施、建立完善社會保障、構建保護性社區機制等。但面臨如此眾多的移民，安置地政府也缺乏經驗、資金、渠道來提高幫扶質量。因此，對口支援在就業方面的幫扶，如技能培訓、發展特色產業項目、發布就業信息等就是在提升移民市場化就業能力，加快其適應過程。

教育需求：從鄉村教育向城市教育轉變

從長遠角度看子女教育是移民群體提升自我發展內生能力的重要舉措，也是生活質量滿意度的重要內容，是確保移民“穩得住”的重要因素。移民搬遷前的教育狀況通常較為落后，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移民多來自教育資源相對匱乏的山區或偏遠地區，學校數量少，師資力量薄弱，教學設施落后。第二，學生受教育水平參差不齊，整體較低，由于家庭經濟條件、教育觀念及學習環境等因素的差異，學生之間的學習水平和能力存在差距，許多學生缺乏良好的學習習慣，學習主動性差，基礎知識薄弱，學習興趣不濃，甚至出現厭學情緒，據筆者在T縣的調研，有相當數量的學生屬于留守兒童，甚至有部分學生“獨自一人”生活，經常打游戲、上網、刷手機，無法有效學習。第三，部分移民對孩子教育重視程度不足，缺乏對孩子在學業上的支持和鼓勵。雖然城鎮地區的教育資源較為豐富，教育觀念更加先進，社會重視教育程度更高，但是部分移民學生可能因語言、文化、學習方式、學習節奏方面的差異，在融入新環境的過程中遇到困難，影響學習效果。移民在安置地新環境下更加希望獲得優質的教育資源，能夠享受到同等或者超越安置地區學生的師資力量、教學設施等，同時提供更多的學習機會和資源支持，如獎學金、助學金、課程輔導、在線課程等。因此，對口支援在教育方面的幫扶，如興建學校、派遣教師、遠程教育等就是在增加移民教育資源方面發揮重要作用。

融合需求：從村落散居向集中社區轉變

易地搬遷對大多數農村移民來說是“村落的終結”，也是“社區的重構”。移民在搬遷前的居住模式主要呈現為散居村落的形式。村民多以村組形式，分散居住在廣大農村地域，房屋多為自建房，居住空間相對開放。這種聚落式的居住形態及宅院式的居住格局是熟人社會形成的空間基礎。同村居民之間的社會關系緊密，多以血緣和地緣關系為基礎進行人際交往活動。村民間的交往方式多樣，包括串門、勞動、吃席等，如在T縣，移民在搬遷前同村村民經常一家殺豬，會請全村人吃飯，感情聯系非常緊密，這種交往不僅限于日常生活，還延伸到社區管理和公共事務中。移民搬遷至城鎮后，政府為其興建移民社區，規模一般較大，由不同的村組聚合而成，居住空間變得封閉，高層樓房的居住格局使得居民的社會交往更多轉移到廣場、街邊等公共場所，其原有的血緣及地緣關系被削弱，新的社會關系尚未完全建立，鄰里間較為陌生，交往對象突破既有邊界變得復雜多樣。交往方式也由傳統的緊密情感型互動轉變為松散禮儀型，缺乏深層次的情感交流。移民的消費習慣、居住習慣等充滿張力。同時，移民心理上也需要適應新環境帶來的挑戰，如身份認同的轉變、歸屬感的缺失等。移民希望盡快建立新的社交網絡，更快融入社區生活，特別是老人，減少孤獨感和陌生感。對口支援中的社區管理，如組織開展社區文化活動、建立社區互助組織和社會支持網絡，同時開展心理疏導和咨詢服務，這些都為滿足移民的融入需求提供巨大幫助。

共同富裕視域下移民對口支援實踐

貴州省T縣是江蘇省S市重點支援的對象，S市按照相關要求，結合T縣實際情況，圍繞“相互支持，共同富裕”的主線，因地制宜構建了對口支援體系。一方面，T縣移民搬遷后具有強烈的發展需求，特別是在就業、教育、融入三個方面；另一方面，在對口支援政策引導下，S市和T縣在政策執行中狠抓落實，積極發展實體項目，滿足移民多元化需求，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迎來送往：就業幫扶與對口支援

針對移民的就業需求，S市實施了一系列就業幫扶措施，以確保精準對接、高效實施、助力移民實現穩定就業和可持續發展。第一，深化科學決策與項目規劃。一方面，對口支援單位先讓T縣政府上報項目，在此基礎上細化移民就業需求，通過實地走訪、市場調研、大數據分析等方式，精準掌握當地移民的技能水平、就業意向、家庭狀況等，為制定個性化、精準化、多元化就業幫扶方案提供依據。另一方面，進行風險評估與動態調整。以往對口支援項目，特別是投資類產業項目經常會出現依靠“輸血”為生，一旦對口支援單位停止資金投入，項目立馬“爛掉”。綜合評估項目實施的風險，包括市場風險、技術風險、社會風險等，建立全流程風險預警機制，并根據實施效果和市場變化動態調整項目規劃，確保項目可持續性和移民受益最大化。第二，優化就業信息平臺。采用智能化匹配系統，升級現有就業信息平臺，將移民勞動人口信息輸入系統，引入人工智能算法，根據移民個人信息和就業偏好，快速匹配崗位，此舉提高了崗位適配度和就業效率。同時，加強安置地與長三角地區城市群的就業信息共享，拓寬就業渠道，為T縣移民提供更多高質量就業機會。第三，強化技能培訓和創業扶持。根據移民的勞動素質水平、性別、年齡和市場需求，設置多樣化培訓課程，如家政服務、電子商務、鄉村旅游、網絡直播等，采用線上和線下結合的方式，提升移民的職業技能和就業競爭力。針對有意創業的移民提供政策咨詢、信貸支持、市場分析等一站式服務，鼓勵和支持移民自主創業，特別是圍繞T縣特色資源（如農產品、山水風光、邊城文化）開發創業項目。第四，深化勞務合作與招工用工。定向招工，與S市重點企業建立長期合作關系，為移民提供穩定的就業崗位和職業發展路徑。同時，探索靈活多樣的用工模式，如季節性用工、遠程工作等，適應移民多樣化的就業需求。

固本培基：學校建設與對口支援

面對對口支援地移民搬遷后再教育方面面臨的諸多挑戰和需求，S市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有效的幫扶措施，這些舉措為T縣教育水平的提升奠定了良好基礎，助力移民實現教育公平和質量提升，為共同富裕奠定堅實基礎。首先，加強基礎設施建設與優化教育資源。S市投入大量資金興建一所全新的移民完全學校，加強教學設施現代化建設，引入智能教學設備，如電子白板、在線教學平臺等，提升教學效率和質量。同時，派遣青年教師以及S市大學本科生、碩士生進行援教，探索建立長期穩定的教師交流機制，鼓勵優秀教師定期赴T縣開展教學活動。此外，還選拔T縣優秀教師到S市學習先進教學理念和方法，實現雙向交流、共同提升。其次，實施精準化教學和學生輔導。針對移民學生水平參差不齊的問題，開展入學測試，根據結果制定教學計劃，特別是加強對基礎薄弱學生的輔導。利用網絡資源，開設線上輔導班和興趣課程，為移民學生提供額外的學習機會和資源支持。再次，促進教育融合和學習適應。一方面，針對各地教師進行培訓，特別是提升普通話水平，統一教學樣式，對優秀教師進行表彰和獎勵。另一方面，設立獎學金、助學金等項目，減輕學生家庭負擔，鼓勵學生積極學習。最后，鼓勵社會參與。積極動員社會各界力量參與對口支援，如企業捐贈教學設備、社會組織開展志愿服務等，形成政府主導，社會參與的多元教育輔助格局。

共商共治：社區融合與對口支援

在社區建設方面，對口支援單位加大對T縣社區基礎設施建設的幫扶力度，包括完善社區道路、供水、供電、通訊、綠化等，提升社區品質與整體環境。同時，積極援助社區活動中心、圖書室、健身設施等公共服務設施，為移民提供豐富多樣的活動場所，促進社區文化的形成和發展，為移民交流交往交融提供實踐場域。在社區治理方面，協助建立共商機制，促進多元參與。確保所有移民村組都有代表參與移民新社區治理，定期召開會議，共同探討社區發展、治理及融入問題，形成共識，合力制定解決方案。在社區服務方面，協助當地建立健全移民社區治理體系，包括完善社區自治組織、加強社區黨組織建設等，選派人員到S市學習先進社區治理經驗，提升社區治理能力和水平。在當地政府和對口支援單位共同努力下，移民社區開展了各類服務活動，如心理咨詢、法律援助、健康咨詢等，滿足移民的多元化需求。同時，推動建立社會支持網絡，促進移民之間的互助和合作。在文化建設方面，協助T縣移民社區開展各式文化活動，如文藝演出、體育比賽、節日慶典、民族歌舞、手工藝等，增進移民之間的交流，增強移民身份認同。心理疏導方面，積極推進社區心理疏導和咨詢服務，對社區服務人員進行培訓，針對留守兒童，在社區中心配置專項電腦，確保每周孩子能同父母視頻通話，溝通聯絡感情。

對貴州T縣移民社區對口支援實踐的調查研究表明：移民安置地政府與對口支援地政府結合移民發展工作實際，以移民實際需求為導向，采取多種方式，從近期到長期促進移民整體就業質量提升、基礎教育水平提高、社區融入提速。S市對T縣移民社區的積極探索與實踐經驗值得新時期開展易地搬遷移民對口支援工作學習借鑒。

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江蘇對口支援易地扶貧搬遷移民的社會流動研究”（20SHD003）；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 社會流動視角下易地搬遷移民就業均衡發展研究”（22YJCZH036）。

（作者單位：江蘇警官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