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寧漢畫像石中虎形象的表現形式與藝術價值研究

摘 要：畫像石是漢代獨有的藝術形式，其中濟寧地區的漢畫像石最具代表性，研究該地區的漢畫像石，發現有許多不同類型的虎形象。虎在民間被稱為百獸之王，是最早的圖像崇拜對象，對漢畫像石虎形象進行研究是極具藝術價值的課題。文章從雕刻技藝、構圖方面對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的表現形式進行研究，發現其獨特之處，并深入探究其藝術價值，挖掘虎形象的豐富內涵。

關鍵詞：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表現形式；藝術價值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14.036

0 引言

濟寧地區的漢畫像石具有分布廣泛、數量較多、形式豐富等特征，濟寧漢畫像石具有一定代表性，從中可以看出兩漢時期人民的思想觀念，其反映出漢朝時期社會的審美特征，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虎形象是最為常見的裝飾元素之一，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占據重要地位。加強對漢畫像石虎形象表現形式和藝術價值的探究，有助于進一步了解不同時期虎形象蘊含的精神內涵和美好寓意。

1 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的表現形式

1.1 雕刻技藝

雕刻技藝是漢畫像石重要的表現形式。

1.1.1 陰線刻技法

陰線刻技法即在畫像石上使用陰線條將圖像勾勒出來，該技法最顯著的特點是畫像石表面不存在凸凹，保證所繪圖像與余白處于同一水平面。雖然陰線刻只使用單一的線條，但呈現的形象十分生動，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多數采用陰線刻技法表現。從雕刻技法上不難看出，當時的工匠已經具備成熟的線條勾勒能力，在線條的曲直、粗細等方面能較好地把控。陰線刻技法沒有明確規定陰線的寬度，有利于工匠更好地發揮技巧。比如，通常情況下，能工巧匠會使用較粗的線條描繪虎的毛發，使用精細的線條進行虎形象五官的繪制，可以讓虎形象更具有質感。仔細觀察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可以發現，工匠考慮光線變化的同時，在線條刻畫方面也投入較多技巧，比如，刻畫深的線條反光較弱，在周圍石面的反光作用下，給觀看者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感，這種對比讓刻畫的形象更加清晰。與此同時，工匠還會使用側刻手法，觀看者從不同的角度觀察會有不同的感受和體驗。總體來看，雖然陰線刻技法只使用單純的線條表現圖像，但仔細觀察后會發現，這是高超技法和豐富經驗結合形成的藝術技巧。

1.1.2 鑿紋減地平面線刻技法

平面線刻是在陰線刻技法基礎上，將漢畫像石圖案輪廓線外的部分石頭鏟去一部分，保證圖案周圍邊緣位置線條的清晰，更加突出主體圖像（圖1）。

在刻畫主體物時，使用細膩的陰線刻畫主體形象，雖然背景線條較為粗糙，但在視覺表現上不會影響主體形象的突出。鑿紋減地平面刻線技法可分為深剔地平面線刻和鏟地平面線刻兩種類型。前者特點：圖像輪廓外背景刻畫深度為1～2厘米，形象較為密集；后者特點：背景刻畫時會留下鏟印。兩者的共同點是對石料的要求較高，而且結合實際情況來看，運用這種刻畫技法的漢畫像石發現地點較為集中，其中包括臨沂沂南北寨村漢墓中的畫像石。好的畫像石料搭配減地平面線刻，讓虎圖像變得更加生動。觀察使用減地平面線刻的畫像石，發現在形象的呈現上多數使用曲線，直線使用較少，但呈現的效果與陰線刻不相上下。深剔地平面線刻和鏟地平面線刻均采用背景為白色、主體形象為黑色的表現形式，線條清晰明朗，通過造型可以看出創工匠雕刻技法的高超。

1.1.3 浮雕技法

一種傳統的雕刻手法，也指一種表現形式。首先會使用減地法雕刻主體形象的輪廓，工匠會將邊緣位置刻畫成弧狀并高出背景，但主體形象與背景仍處于同一平面。使用這類技法描繪的虎形象，已經具有明顯的空間關系和面與面高低穿插關系，這也是其被稱為浮雕的根本原因，讓虎形象變得更加立體，也愈加靈動。對漢畫像石虎首進行觀察，發現側面虎首不只可以觀察到一側的眼睛和面部，也可以看到另一面，可見創作者通過使用浮雕技法呈現了較強的空間感。虎首是虎特征最多的部分，眼睛也是最能體現虎靈性的五官，通過浮雕技法讓虎的兩側面在一畫面中，保證了虎的個性特征。

1.1.4 透雕技法

濟寧漢畫像石中浮雕技法較為常見，但在虎形象雕刻技藝中出現較少，可見早期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雕刻主要應用平面形式。相比透雕技法來講，陰線刻法較為簡單，在早期漢畫像石雕刻中應用廣泛，后期出現的鑿紋減地平面線刻技法、浮雕技法，表明漢畫像石虎形象的雕刻技藝是隨著人們雕刻經驗不斷累積的。漢畫像石主要通過線、面的變化呈現，隨著人們對畫面和技法的累積，虎形象不僅神形兼備而且栩栩如生，體現兩漢時期高超的雕刻技藝。

1.2 構圖

濟寧地區漢畫像石虎形象比較平面化，工匠在畫稿的基礎上進行雕刻，可以看出漢畫像石的基礎仍然是繪畫，是一種“以石為紙、以刀為筆”的藝術，同時體現了絢麗多彩的兩漢文化。對漢畫像石虎形象構圖進行研究，可以從中發現工匠的靈感構思，挖掘當時的社會思想。濟寧漢畫像石形式較為豐富，對其構圖進行研究，有利于了解當時濟寧地區人民的審美意識。漢畫像石虎形象構圖可分為五類，分別是獨立形象畫面、分層畫面、對稱畫面、單向畫面、均勻畫面。

1.2.1 獨立形象畫面

獨立形象畫面是指在同一畫面中只存在單獨或極少的形象，在形式表現上只有單獨的虎形象。這類畫像石數量較少，分析獨立形象畫像石，得出將虎形象單獨呈現是為體現其身份的特殊和高貴。比如，墓室中的左青龍右白虎，它們代表保護墓地的神獸形象，從虎形象的身姿來看，此類虎形象具有一定的裝飾性，這種構圖的優點是可以更加直觀地將虎形象呈現出來，而且會注重五官神態的刻畫，其細節能反映出當時古人對虎形象的認識過程。

1.2.2 分層畫面

分層畫面構圖方式是在畫面中間使用分割線，將一個整體的畫面劃分成不同的內容。研究其內容發現，主要是對畫面內容進行等級劃分，這種等級劃分觀念可以從兩方面解釋：一方面，封建社會的人們具有很強的等級觀念，并將這種思想體現在社會的各個方面和領域；另一方面，古人對死亡具有一定的敬畏心，渴望升仙，并且已經形成較為成熟的升仙思想和文化，認為天上代表仙界，將畫面也分為上下兩層，上層代表仙人仙獸，下層代表人間事物。觀察分層畫面構圖的虎形象可以看出，仙界之虎、祥瑞之白虎位于整體畫面的上層，角抵戲和狩獵之虎位于下層，不同層次之間的高度、大小是一致的，畫面維持著一種秩序感。分層畫面構圖在將不同故事情節分開的同時，保持著故事的遞進感，而且能很好地呈現虎形象，讓最終的虎形象作品帶有浪漫主義色彩。

1.2.3 對稱畫面

觀察濟寧漢畫像石中的眾多虎形象，發現《二虎合歡樹》（圖2）是對稱畫面構圖的典型代表之一，畫面根部為雙虎形，樹上有二羽人手持珠喂鳳。

對稱畫面構圖主要以中軸為對稱軸，兩邊呈現對等或大致對等的圖像形式。中軸對稱形式是中華文化中最普遍的對稱形式，在傳統建筑中廣泛應用。從視覺上來看，對稱畫面構圖形式給人一種穩定、和諧的感覺。由于中軸兩邊的圖像體現出不同的關系表象，整體畫面具有個性特征。龍虎對應、西王母與東王公是具有一定升仙思想的形象，是典型的對稱畫面構圖作品。對稱構圖畫像以對稱為主，為避免過于對稱給人一種呆板、單調的感覺，在畫像的選擇方面有所不同，會在整體對稱格局中，適當添加些不對稱的因素，讓畫面在對稱秩序中產生變化，增加構圖的生動性和美感。

1.2.4 單向畫面

單向畫面指畫面中所有的圖像為同一方向，濟寧漢畫像石中，采用單向畫面構圖方式的多數為車騎出行圖和瑞獸祥禽圖，與虎形象有關的較少。分析單向畫面構圖發現，方向大多是左向，其中瑞獸祥禽畫像大多首尾相連，并且呈向前飛奔狀，給人一種追逐、嬉戲的感覺。從整體來看，單向畫面構圖能夠提高畫面的故事性，讓畫面中的獸和獸之間產生聯系，將整個畫面設計得更加出彩。

1.2.5 均勻畫面

均勻畫面指畫面中的圖像從感官上給人的感覺是均勻的，是一種同對稱畫面類似的構圖形式，但相比對稱畫面構圖，均勻畫面較為復雜。祥禽瑞獸、神鬼畫像等使用均勻畫面構圖較多，畫面中會存在較多的形象，它們大小、方向各不相同，但整體給人的感覺是和諧的。對均勻畫面進行研究，發現均勻感不僅源自不同形象之間的大小變化，更多是通過錯落布局呈現的，不會局限于個體，讓人可以直觀地欣賞畫面。

研究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的構圖發現，兩漢時期虎的藝術形象飽滿，構圖手法多樣，反映出漢代人獨特的文化氣質。

2 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的藝術價值

2.1 審美價值

分析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的審美價值，主要從工匠和作品本身以及客觀性出發。

首先對于工匠來說，其所掌握的技能主要來自先輩的教導和不斷的經驗總結，創作內容大多源于自身的所見所聞，具有豐富的社會性。濟寧地區漢畫像石主要按照自然屬性和文化屬性對虎形象進行分類，以自然屬性為創作核心的作品有角抵戲虎和狩獵圖虎，以文化屬性為創新核心的作品主要有虎形神怪、祥瑞之虎。工匠結合自己的所見所聞和傳說中有關虎的描述進行創作，呈現的虎形象或吉或兇，但最終的表達都是積極向上的，意在抵抗人類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從虎形象作品中可以看出，工匠將自身的審美意識融入作品中，讓虎形象具有美感。

其次對于作品來說，觀察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作品可以發現，其制作極其精美，整體造型更具和諧美，從墓室中的虎形象作品可以看出墓主人身份等級的高貴。漢畫像石虎形象周圍也有較多裝飾性的圖案和紋樣，使整體虎形象更加華麗、莊重，與此同時，部分虎形象周圍還會搭配其他神獸和非典型神獸，包括龍、鳳、熊、羊，可以看出這些神獸在當時社會中占據的重要地位。虎形象具有顯赫的身份和地位，其頻繁出現在漢畫像石中，使人們對其形象的理解更加深刻，體現這一時期人們的審美思想，這也是虎形象作品自身審美價值的重要體現。

最后，從審美價值客觀性和社會背景的客觀影響來說，其一，不同地區畫像石的特點不同，工匠會結合不同石料的特點選擇雕刻方式，使最終呈現的畫面具有地域特色，反映了該地區人們對美的認識，是虎形象的客觀審美價值；其二，儒家重視祭祀之禮，致使厚葬之風盛行，人們崇拜神獸、追求永生，將故事刻畫在墓室石墻上，由此漢畫像石藝術產生。因此，漢畫像石虎形象的審美價值、內容形式離不開社會背景的客觀影響。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可以劃分成四類，分別是角抵戲、狩獵圖、鋪獸、神怪，其中角抵戲之虎代表兩漢時期人們的生活娛樂方式，狩獵圖之虎代表儒學射禮，這些都是兩漢時期文化的精魂。在這種文化思潮下，人們對虎的認識逐漸改變，虎不再是自然界中兇猛的野獸，或是權力的象征，而是守護神的形象，象征著勇氣和力量。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將審美價值的主觀性和客觀性進行融合，賦予作品極高的審美價值。

2.2 精神價值

結合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的造型和內涵，從以下幾方面總結虎形象的精神價值：

其一，海納百川。中華文化海納百川，具有兼收并蓄的博大胸懷。濟寧是被歷史眷顧的地方，也是東夷文化、華夏文明、儒家文化的重要發祥地之一，歷史文化悠久厚重。這些文化匯聚而成的漢畫像石虎形象，代表濟寧和漢代獨特的藝術形態。不論是儒道兩家的政治主張，還是先秦文學的思想內容和藝術精魄，都對濟寧漢畫像石虎形成的塑造帶來深遠影響。虎形象得益于海納百川的藝術態度、地承萬物的氣魄，具有一定的象征意義，與此同時，不同文化之間相互吸收、融合，也讓虎形象的造型更加生動靈活。

其二，萬象更新。先秦時期百家爭鳴，不同文化之間相互融合、碰撞，秦統一六國后焚書坑儒，削弱文化的價值，直到漢代解放被禁錮的思想，出現較多文化形式，畫像石便是這種藝術文化形勢下的具象表現。在虎的造型刻畫方面也出現較多形式，包括線刻、高浮雕、平面線刻、透雕、淺浮雕等，這些雕刻方式不僅是人們追求藝術形式創新的重要表現，同時也體現了難能可貴的時代精神。

其三，包羅萬象。觀察漢畫像石虎形象可以發現，無論是雕刻手法的創新，還是造型的審美內涵，都表明虎形象具有多元化特征，尤其體現在虎形象周圍的神怪形象造型上，超出人的認知范圍，給人一定的想象空間。創作這種多元化的神怪形象，不能只依靠傳統思想，還需借助解構主義理論，通過工匠自身較強的把控能力，在保證虎形象整體和諧的同時，對虎形象進行重新分解、組合，塑造嶄新的虎形象，這也是創作者必須具備的本領。

其四，日新月異。研究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發現，虎形象的造型演變沒有規律可言，這與虎的自然形象和文化形象有關，同時表明虎的發展沒有定性，為虎形象賦予了一層神秘面紗。雖然觀察虎的造型可以判斷該時期社會的特征，但無法得知人們想著重表達的形象類型。對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的精神價值進行匯總可以得知，虎形象已經成為時代有力的見證物，是那個時代人們的情感寄托。內容豐富、形式多樣的虎形象反映出中華傳統文化的發展歷程，其讓人們一步步建立文化自信，成為民族發展最基礎的力量。

3 結束語

總而言之，研究濟寧漢畫像石虎形象的表現形式和藝術價值，可以探索出兩漢時期的思維模式和審美情趣，從雕刻技藝、構圖方面對虎形象的表現形式進行分析，探究虎形象審美價值的主觀性和客觀性，深入挖掘其潛在的文化內涵和精神價值，不僅可以反映出中華民族獨特的文化基因，而且能從中發現儒家、道家思想對當時社會人民的影響，因此漢畫像石虎形象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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