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螢夜讀的典故在中國可謂家喻戶曉。《晉書》記載,東晉車胤“恭勤不倦,博學(xué)多通。家貧不常得油,夏月則練囊盛數(shù)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焉”,“以寒素博學(xué)知名于世”。
在一代代讀書人的閱讀接受中,囊螢夜讀成為一種文化資源,被反復(fù)化用與書寫。梁代庾信《奉和永豐殿下言志詩十首》其五中說:“池水朝含墨,流螢夜聚書。”唐人杜甫在《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見贈》詩中說:“日暮拾流螢”,“勸郎勤六經(jīng)”。南宋趙希逢在《和流螢》一詩中也說:“林塘腐草化為螢,星散飛來暗復(fù)明。拾向書窗輝眼目,當(dāng)將檠火對南城。”盡管“腐草為螢”之說沒有依據(jù),但是囊螢夜讀典故被反復(fù)使用,便充分表明了詩人對這一文化資源的信奉,也意味著車胤作為勤學(xué)的楷模,激勵了無數(shù)讀書人。
螢火蟲個頭小,光亮很微弱,自古以來又有“螢僅自照”之說。如南宋釋文珦《螢火》一詩有“自照光寧遠”,擷取前人片金碎玉編撰而成的《增廣賢文》中,也有“螢僅自照,雁不孤行”的說法。受“螢僅自照”說影響,囊螢夜讀遭到了解構(gòu)。唐人殷堯藩《下第東歸作》說:“欲射狼星把弓箭,休將螢火讀詩書。”這一科舉落第的牢騷語,一反“囊螢夜讀”之意。南宋鄭思肖《車武子聚螢讀書圖》說:“武子耽書不暫忘,練囊終夜照凄涼。讀來讀去東方白,笑殺流螢數(shù)點光。”這是對車胤讀書用功的解構(gòu),甚至有譏笑其貧窮的意味。
對于車胤囊螢夜讀這樣的故事,我們不妨一方面從科學(xué)的角度辨析其中夸張的成分;另一方面,也要從文化的角度,肯定其具有的現(xiàn)實生活底色,寓含的勤學(xué)不倦、積極進取、吃苦耐勞等寶貴的精神價值。
(摘編自《光明日報》2024年5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