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

摘要探究熱帶作物政策性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效應，有利于促進熱區農戶穩固增收，為我國政策性農業保險發展提供經驗啟示。利用2022—2023年廣州市熱帶作物產業農戶調研數據，采用線性回歸和傾向得分匹配模型，探究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效應。結果表明：政策性農業保險能夠提高農戶的家庭收入。基于傾向得分匹配模型測算，相對于不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的農戶，購買了政策性農業保險農戶的家庭年收入增加了約0.38萬～0.39萬元。異質性分析顯示，政策性農業保險主要增加了農戶的農業收入，而對非農收入有顯著的負向作用；相比種植規模大戶，政策性農業保險更能夠提高種植規模小戶的家庭收入。此外，政策性農業保險主要增加了中高齡農戶的家庭收入。熱帶作物政策性保險總體上有助于提高農戶收入，但對不同收入類型及不同農戶群體的影響具有異質性。建議持續推進和完善政策性農業保險相關制度，同時針對不同農戶的特征和需求制定差異化的管理和激勵措施。

關鍵詞政策性保險；農戶收入；熱帶作物；PSM模型

中圖分類號F32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517-6611（2024）24-0193-04

doi：10.3969/j.issn.0517-6611.2024.24.041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TheImpactofPolicy-basedAgriculturalInsuranceonFarmHouseholdIncome：EvidencefromtheTropicalCropIndustry

ZHENGXu-yun，HUANGMing-rou，LAIHui-lin

（SchoolofFinanceandEconomics，GuangdongPolytechnicNormal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510665）

AbstractTheobjectiveofthisstudyistoexploretheeffectofpolicy-basedinsurancefortropicalcropsonfarmers’income，whichisconducivetopromotingthestableincreaseoffarmers’incomeinhotareas，andprovidingempiricalenlightenmentforthedevelopmentofpolicy-basedagriculturalinsuranceinChina.BasedonthesurveydataoffarmersintropicalcropindustryinGuangzhoufrom2022to2023，weemploythelinearregressionandpropensityscorematchingmodeltoexploretheimpactofpolicy-basedagriculturalinsuranceonfarmers’incomes.Theresultsshowthatpolicy-basedagriculturalinsurancecanincreasethehouseholdincomeofruralhouseholds.Basedonthepropensitymatchingscoremodel，thehouseholdincomeoffarmerswhopurchasedpolicy-basedagriculturalinsuranceincreasedbyapproximately3800-3900yuancomparedwiththosewithoutsuchinsuranceexperience.Heterogeneityanalysisshowedthatpolicy-basedagriculturalinsurancemainlyincreasedtheagriculturalincomeofruralhouseholds，buthadasignificantnegativeeffectontheirnon-agriculturalincome.Additionally，comparedwithlarge-scalefarmers，policy-orientedagriculturalinsuranceismoreeffectiveinimprovinghouseholdincomeofsmall-scalehouseholds.Furthermore，thestudyfindsthatpolicy-basedagriculturalinsurancepredominantlyboostshouseholdincomeforfarmersinthemiddletoolderagegroups.Policy-basedinsurance，asastrategicinitiative，contributesoveralltotheenhancementoffarmerincomesinthetropicalcropindustry.However，itsimpactexhibitsheterogeneityacrossdifferentincometypesanddiversefarmergroups.Thisstudyrecommendsacontinuousadvancementandrefinementofpolicyagriculturalinsurance-relatedsystems.Simultaneously，tailoredmanagementandincentivemeasuresshouldbedevelopedtoaddresstheuniquecharacteristicsandrequirementsofvariousfarmersegments.

KeywordsPolicy-basedinsurance;Farmerincome;Tropicalcrops;PSMmodel

我國農業“靠天吃飯”的生產方式面臨嚴峻的自然風險沖擊。農業產業本質特性決定了商業保險市場難以持續發展，因此政策性農業保險成為緩解農業風險沖擊和保障農民收入的重要工具^［1-2］。熱帶作物是我國農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廣州市是我國熱帶作物的產區之一，其嶺南特色農作物種類豐富。然而由于地處亞熱帶季風氣候區，自然災害頻發，因此推行政策性農業保險以確保農戶穩固增收對廣州市農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2021—2023年廣州市政策性農業保險實施方案》明確提出要完善以政策性農業保險為基礎的農業保險保障體系，推動農業保險高質量發展。但當前廣州市政策性農業保險以“低保障、廣覆蓋、低保費、低賠償”為原則，其對農戶收入的作用效果亟待驗證。

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研究尚無定論。部分研究認為農業保險可以提高農民收入^［3-4］，也能夠降低農戶收入波動^［5-6］，甚至減輕收入不平等^［7］。農業保險除了通過風險保障及經濟補償等渠道，正向影響農村居民農業收入^［8］，還能強化擇業機制，促進非農收入比重增加^［9］。然而也有部分學者發現，農業保險會降低農戶收入^［10-11］，也可能加劇農村居民收入不平等^［12］；當農戶收入或者保障水平越過一定的門檻以后，農業保險才能夠提高農戶收入^［13-14］。還有部分學者指出，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并不是增加或者減少單一方向，而是具有一定的異質性^［15-17］。

梳理既有文獻，關于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影響的研究主要以政府統計的宏觀數據為基礎，利用農戶家庭微觀數據進行分析的研究較少。農業保險究竟是提高還是降低農戶收入并沒有定論。政策性農業保險是否會引起農戶收入變化，對不同農戶收入影響是否具有異質性，這些問題的理論和實證研究有待深入探索。此外，研究政策性農業保險的文獻大多以大宗農作物為對象，尚未發現熱帶作物政策性保險的相關研究。筆者基于廣州市熱帶作物種植戶的調查數據，探究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及其異質性，為我國政策性保險政策發展提供經驗依據，進一步完善政策性農業保險與農戶收入的相關研究。

1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1.1研究方法

借鑒已有研究的做法^［18-19］，首先運用線性回歸模型考察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影響的整體效應。假設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農戶和未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農戶之間沒有異質性，那么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影響的模型可以設定如下：

incomei=α0+β×insurance+α×Zi+εi（1）

其中：incomei表示農戶i的家庭收入；insurance表示是否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其值為1代表有購買，為0則代表沒有購買；Zi表示影響農戶家庭收入的控制變量；εi為誤差項。

在考察整體效應的基礎上，該研究進一步利用PSM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同時探究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影響的結構效應和群組差異。農戶是否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是農戶基于預期收益分析的自選擇結果，農戶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的決策和農戶收入兩者可能存在一些共同的影響因素，導致存在樣本自選擇問題，忽視這一問題會造成回歸結果出現偏差。

PSM模型通過建立反事實場景，評估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該模型利用PSM匹配抽樣，確保觀測數據在可能的情況下與隨機試驗數據相一致，從而最大限度地減少觀察數據的偏差，這有助于解決樣本自選擇導致的有偏估計問題。

PSM模型的第一步是利用Probit模型估計農戶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的傾向得分（條件概率）；第二步根據傾向得分匹配政策性農業保險購買戶和未購買戶，該研究采用近鄰匹配、半徑匹配和核匹配3種方法進行匹配；第三步是對處理后的平均處理效應進行估計，得到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

1.2數據來源

該研究使用的數據資料來源于2022—2023年在廣州市從化區和南沙區進行的政策性農業保險調研，調研的熱帶作物產業包括荔枝、龍眼、香蕉、火龍果等。在對問卷內容進行設計時，參考了現有關于政策性農業保險發展研究文獻中的問卷基本觀點，同時結合廣州市實際情況進行充分論證后，初步確定問卷調查內容。隨后，邀請訪談對象就調查問卷內容的適用性進行評價，最終形成《廣州市熱帶作物政策性保險實施效果評價調查問卷》和《廣州市熱帶作物政策性保險購買意愿調查問卷》。調查內容主要包括農戶基本信息、生產情況、收入情況、風險認知及防范情況、購買政策性保險的情況及對政策性保險評價等方面。調研總共發放250份問卷，收回230份，基于保險效果評價需求，剔除21份無效問卷，最終采用有效問卷209份。

該研究的被解釋變量為農戶收入，采用農戶調查年份家庭總收入表示；核心解釋變量為政策性農業保險，若農戶購買了保險，則賦值為1，沒有購買則賦值為0；控制變量包括農戶個體特征（性別、年齡、受教育年限、生產經驗、社會身份）和農戶家庭特征（土地面積、果場類型、是否遭受過自然風險）等。各變量及指標的具體說明見表1。

2結果與分析

2.1基準回歸結果

鑒于該研究采用的是截面數據，可能存在異方差問題，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進行估計可能會造成結果有偏和不一致，加權最小二乘法能夠有效緩解該問題。因此該研究采用加權最小二乘法估計政策性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效應，結果如表2所示。在控制了基本的農戶個體特征和家庭特征變量之后，政策性農業保險估計系數在0.01水平下顯著為正。進一步加入農戶社會身份、果場類型、風險影響等控制變量后，政策性農業保險估計系數仍顯著為正數。這說明，在其他條件保持不變的情況下，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有利于提高農戶家庭收入。

2.2PSM模型匹配性檢驗

上述分析結果表明，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有顯著的正向作用。但該回歸模型設定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會導致估計結果存在偏誤。因此進一步利用PSM模型考察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影響的處理效應。

為了降低不同農戶樣本分組的概率分布差異，保證傾向得分匹配的估計質量，該研究分別對樣本匹配前后已購買和未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農戶樣本的協變量進行平衡性檢驗，以考察匹配前后已購買和未購買兩組是否存在系統差異。該研究采用最近鄰匹配法、半徑匹配法和核匹配法對樣本進行匹配，受篇幅限制，平衡性檢驗只展示最近鄰匹配法的結果，如表3所示。在樣本匹配前，購買保險和未購買保險組

的大部分協變量之間均存在顯著的系統差異。樣本匹配之后，性別變量組間差異明顯下降，其他大部分變量組間差異則變得不再顯著。因此，傾向得分匹配方法能夠有效降低已購買和未購買組農戶樣本的組間差異性。

2.3PSM模型結果分析

在平衡性檢驗基礎上，進一步通過最近鄰匹配法、半徑匹配法和核匹配法，計算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影響的平均處理效應（ATT），結果見表4。總體上看，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可以提高農戶家庭收入。從具體結果看，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家庭收入有正向的處理效應，3種匹配方法的ATT均在0.05水平下顯著。依據傾向得分匹配計算結果，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的農戶家庭收入比未購買的農戶家庭收入高出0.38萬～0.39萬元。

政策性農業保險影響農戶收入的直接路徑就是轉移支付，農戶向保險公司繳納保費并在風險發生之后獲得損失賠償。但由于目前熱帶作物政策性保險的本質是成本保障，因此保險轉移支付對農民短期收入增加的作用效果可能不明顯。政策性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更多地是通過穩定農業經營間接提升農戶收入。政策性保險具有風險保障效應，能夠確保農戶在遭受極端災害的情況下通過保險賠償獲得相對固定的收入，而且風險保障水平越高，農戶在災后所獲得的保險賠償金越多。因此，政策性農業保險通過保障農業生產經營預期收益的穩定性，促使農戶增加農業生產要素投入。同時，這種穩定性的提升有助于幫助農戶獲得更多的信貸支持，從而激勵農戶擴大農業生產規模，提高農戶收入水平。

2.4異質性分析

上述分析結果表明，政策性農業保險有助于提高農戶家庭收入，而農戶收入一般由4個模塊組成，包括轉移性收入、財產性收入、經營性收入和工資性收入。政策性農業保險對不同收入的影響是否存在差異，還需要進一步考察。此外，隨著中國農村經濟社會結構轉型的持續推進，加上城鄉融合關系的不斷深化，農戶分化進程在顯著增加。當前中國農戶群體異質性特征愈發凸顯^［20］。不同的農戶群體中，政策性農業保險對收入的影響效應是否具有異質性，也需要更深入的研究。因此，該研究從收入類型和農戶主體兩個方面進行異質性分析。

2.4.1

收入類型異質性。此次調查中，農戶家庭收入僅包含經營性收入和工資性收入，其中經營性收入是指農業收入，工資性收入是指非農收入，因此該研究主要對比農業收入和非農收入的差異。結果如表5所示，農業收入和非農收入的平均處理效應均至少在0.05水平下顯著，農業收入平均處理效應為正值，非農收入則為負值。ATT估計結果表明，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后農戶的農業收入比未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農戶的農業收入高出約2.2258萬元，而非農收入則下降約1.1588萬元。可見，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有助于提高農戶農業收入而降低其非農收入。對此差異，可能的解釋是，政策性農業保險的風險分擔機制能夠有效降低農戶遭受風險的損失，提高農戶的農業生產積極性，從而增加農業生產性投入。因此，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的農戶的農業收入明顯增加。農戶在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后，更加專注于農業活動，投入更多的時間和資源于農田管理和農業生產，在勞動力時間給定的情況下，非農勞動時間會減少，因此非農業領域的收入也會相對減少。

2.4.2農戶主體異質性。為考察政策性農業保險對不同樣本農戶收入影響的差異，該研究從種植規模和年齡兩方面對農戶樣本進行分組，計算不同農戶組之間政策性農業保險的收入效應，結果見表5。對于種植規模小的農戶以及中高齡群體的農戶，政策性農業保險能夠顯著地提高他們的家庭收入。而這一效應在種植規模大的農戶及年輕群體的農戶中并不明顯。可能的解釋是，種植規模大戶相比種植規模小戶，更容易獲得資金支持及政策關注，因此種植大戶規避農業風險的措施更多樣化，其應對風險的能力也更強。而小規模種植戶面臨更大的生產風險和資金壓力。政策性農業保險的風險分擔機制為這些小戶提供了重要的保障，降低了其經營農業的不確定性，成為大部分小規模種植戶規避風險的主要措施。購買政策性保險之后，小規模種植戶農業收入預期更加穩定，農業生產投入也會顯著增加。因此，政策性農業保險對小規模農戶的收入影響更明顯。年齡方面，對于大部分中高齡農戶來說，農業收入是他們主要的家庭收入來源，他們也更注重家庭的長期穩定性和風險防范，更加理性地看待政策性農業保險的價值。政策性農業保險為中高齡農戶提供了在面對災害時的有效風險管理手段，使得他們更愿意投入到相對穩定和安全的農業經營中。對年輕農戶而言，農業可能不是他們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他們也更傾向于冒險、追求高收益，對政策性農業保險的關注相對較少。因此，政策性農業保險對中高年齡農戶的收入激勵作用更加顯著。

3結論與啟示

3.1結論

該研究利用2022—2023年廣州市從化區和南沙區的政策性農業保險調研數據，采用線性回歸和傾向得分匹配模型，探究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收入的影響效應。主要研究結論如下：第一，政策性農業保險能夠提高農戶的家庭收入。相對于不購買政策性農業保險的農戶，購買了政策性農業保險農戶的家庭收入明顯增加了0.38萬～0.39萬元。第二，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的農業收入和非農收入均有顯著的影響，具體表現為政策性農業保險增加了農戶的農業收入，而減少了非農收入。第三，政策性農業保險有助于提高種植規模小戶的家庭收入。相比年輕農戶，政策性農業保險更能夠提高中高齡農戶的家庭收入。

3.2政策啟示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得出以下啟示：第一，政策性農業保險具有風險保障效應，能夠穩定農業經營效益，提升農戶家庭收入。因此，應持續推進和完善政策性農業保險相關制度，同時政府和相關部門應該加大宣傳和普及政策性農業保險，強化農戶對政策性農業保險的認識，從而促使更多農戶參與其中，提高農戶家庭收入。第二，針對政策性農業保險對農戶農業收入和非農收入的不同影響，政府應制定更為綜合性的風險管理政策。在政策實施中，可以考慮與其他風險保障機制相結合，以確保農戶在面對災害等農業風險時能夠得到全方位的支持。此外，還可以通過促進鄉村旅游等措施，給農戶提供更多的鄰近非農就業機會，確保穩定農業生產的同時，增加農戶家庭收入來源。第三，政府應根據不同農戶的特征和需求制定差異化的政策，尤其對種植規模小戶和中高齡農戶，重點加強政策性農業保險的宣傳，設計特別針對這2類群體的激勵措施，提高他們對政策性農業保險的理解和認知，增強其參與積極性，以確保更多農戶能夠更充分享受到保險帶來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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