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豆腐是一種十分常見的食品。有趣的是,在四川的不少地方,豆腐卻有別的叫法。譬如隆昌叫做“灰妹兒”,重慶永川(重慶曾屬于四川)稱為“灰毛”,邛崍則寫作“灰蘑兒”。
好好的豆腐,為什么會變成這么個怪詞兒呢?說到底,這跟猛獸老虎有關(guān)。在古代,老虎是令人畏懼的野獸,也是與人類爭奪土地的競爭者。為了滿足日益增加的人口生存需要,人們侵入了以森林山地為主要棲息地的虎的生活領(lǐng)域,人虎沖突也就變得越來越頻繁了。
史籍上就有關(guān)于“虎患”的記載,因此,許多地方在口語上都忌諱提到“虎”字。北方人把“老虎”改稱作“大蟲”。而在長江流域,遇“虎”時則改用“貓”代稱。在清朝初期,因戰(zhàn)亂關(guān)系,川渝一帶是遭受“虎患”最為慘烈的地方之一。當時有人說:“四川遍地皆虎。或七八,或一二十,升樓上層,浮水上層,浮水登船。此古所未聞,聞亦不信。”
成都是四川的省會,但在清朝初期,“城中草木蔽寒,麋鹿豺虎,縱橫民舍”,殘破的景象令人難以置信。據(jù)說,當時兵丁在城中獵殺野獸,光是蜀王府一帶,就“二三年捕獲未盡”。至于四川的邊遠山區(qū),虎群出沒更是尋常。譬如,綦江縣“虎狼之害愈虐,行者雖五七同群,執(zhí)器械前后,中間必有一失”。看這段描述,當時的巴蜀大地簡直處處都是景陽岡,不是武松根本就出不了遠門。在這種情況下,四川各地方言就普遍出現(xiàn)了對“虎”字的避諱。如成都叫“大花貓兒”,崇州稱為“黃貓”,涪陵稱為“大貓”。總而言之,就是以“貓”代“虎”。
但這與豆腐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問題出在“腐”字上,“腐”與“虎”這兩個字,古代韻書上并不同音,但在長江流域中上游的廣大地區(qū),卻普遍讀成一樣。這樣一來,對“虎”字的避諱,就延申到了本不相干的“腐”字(以及其他同音字)上。譬如湖南長沙話(屬湘方言)就將“腐乳”稱作“貓乳”,甚至把“府正街”叫成“貓正街”,這就是因為“腐”“府”和“虎”同音,為了避諱而統(tǒng)一用“貓”字代替。
這也正是“豆腐”在四川方言里有著獨特說法的原因所在。“灰妹兒”“灰毛”“灰蘑兒”,其實都是指的“灰貓”,“灰”大約是指豆腐的顏色,而“貓”就是對“腐”(“虎”)的避諱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