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高校雙語教學現狀及教學思路的分析與商榷

［摘 要］ 自2001年8月教育部提出開設雙語課程以來，我國雙語教學呈現出快速發展的態勢。隨著雙語教學的不斷推進，雙語教學中存在的問題值得探討。例如，如何平衡語言知識與專業知識在雙語教學中的關系？如何最大限度地優化雙語教學的課程安排時間節點以提高教學效果？等等。依據多年雙語教學的經驗，針對目前高校雙語教學的培養目標及雙語教學課程安排等問題，提出了若干觀點和建議，以期為高校雙語教學提供多元化的建設思路。

［關鍵詞］ 雙語教學；教學目的；開課安排

［基金項目］ 2022年度陜西省“十四五”教育科學規劃課題“文化強國視角下建立高校雙語教學評價體系的研究”（SGH22Y1222）

［作者簡介］ 徐麗華（1970—），女，陜西咸陽人，經濟學博士，西安交通大學經濟與金融學院講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國際貿易理論與政策研究；王伊蕾（1993—），女，陜西咸陽人，博士，西安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助理教授，主要從事國際傳播、跨文化交際研究；張 軍（1982—），男，陜西西安人，博士，西安交通大學經濟與金融學院高級經濟師，主要從事國際交流、自貿試驗區研究。

［中圖分類號］ G64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9324（2024）43-0005-04 ［收稿日期］ 2023-10-30

一、我國雙語教學的提出及其特點

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形勢下，我國于2001年12月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同年8月，教育部《關于加強高等學校本科教學工作提高教學質量的若干意見》提出，為適應經濟全球化和科技革命的挑戰，本科教育要創造條件使用英語等外語進行公共課和專業課教學。對高新技術領域的生物技術、信息技術等專業，以及為適應我國加入WTO后需要的金融、法律等專業，更要先行一步，力爭三年內，外語教學課程達到所開課程的5％～10％［1］。這或許是時間上的巧合，但也說明了未來國家發展對于雙語種或多語種專業人才的需求，培養高層次復合型人才將成為高校今后的一項重要任務。之后，教育部多次出臺文件提出推動本科教學質量的發展戰略，并于2017年啟動了新工科建設。因此，不少工科院校更為重視雙語教學，雙語教學成為培養卓越工程人才的必要條件［2］。2018年，教育部、財政部、發展改革委共同印發《關于高等學校加快“雙一流”建設的指導意見》。在政策的激勵下及“雙一流”建設背景下，雙語教學呈現出快速發展的態勢。

全國各高校在雙語教學研究及國際化復合型高端人才培養方面取得了一定成績。但是，雙語教學仍存在一些問題。例如，在不顧及課程難度及學生掌握能力的情況下，大面積開設專業課雙語課程是否合理？在沒有成熟的雙語教學理論支撐的情況下，如何保障雙語教學的質量？在課堂上如何兼顧專業知識與語言能力之間的平衡？此外，還有更多具體的教學環節和課程設置問題都須要進行深入探討。

大學是培養國家發展建設所需高級人才的搖籃和基地，大學之大不僅在于知識門類的廣博，也在于各種思維的碰撞與創新，其中文化傳承是不可或缺的部分。雙語教學不僅涉及教與學的課堂活動，同時關乎思維、創新、教學效果、專業知識掌握、學生自信、文化輸入輸出等多維度問題。

根據文獻梳理可知，西方國家雙語教學的目的在于讓“國外”來的學生盡快無障礙地聽懂英語教學，如美國。加拿大的雙語教學一般是指在英語地區以法語進行授課［3］。

西方國家雙語教學的目標語言指向是本國官方語言或本國的外語大語種。其雙語教學的目的是促使移民快速融入目的國社會。我國雙語教學的目標語言指向是英語（本文僅討論普遍意義下的國內大多數高校的雙語教學），是完全意義上的外語。我國高校雙語教學的目的是促進我國學生參與國際交流、培養高層次國際化人才。此外，西方國家的雙語教學理論多集中于學前及中小學階段學生的心理及語言習得研究，其研究范疇與我國當下的高等院校專業課雙語教學相去甚遠。我國高校須要從自身雙語教學的具體情況入手，進行與之對應的各項研究。

二、雙語教學應重在英語運用能力的強化

目前，我國高校推行雙語教學已二十余年，但對于雙語教學的目標及雙語教學的概念內涵尚無統一定論。

2004年，教育部頒布《普通高等學校本科教學工作水平評估方案（試行）》，將雙語教學確定為高校專業建設與改革的一個觀測點。對此，筆者的理解是通過雙語教學，讓學生在已經掌握專業知識的基礎上，提升學生在專業領域的英語學術交流能力，達到取長補短、產生創新火花的目的，這是雙語教學實現教育部所提觀測點的途徑之一。即雙語教學仍要以專業學科知識的傳授和掌握為主，以提升學生的語言交流能力為次。因此，只有做到了對專業知識的融會貫通，所進行的國際交流才是有意義的。

一些學者提出雙語教學要培養學生的英語思維能力。結合多年從事雙語教學及國際生專業課程教學的經驗，筆者認為該教學目標有值得商榷之處。

語言承載著文化，也承載著思維，語言是思維的要素。所以，以母語為思維語言進行知識學習和財富創造是人類的思維習慣。但一旦在成年之后，要求改變這種思維習慣而采用外語為思維語言，是一種負擔，對人們的順暢思維是一種羈絆。學習外語的目的重在交流，如果在專業知識方面要求學生“以外語為媒介進行各項交流”，這對非英語專業的廣大學子來說要求過高，無疑會帶給非語言學生諸多的挫敗感：聽、說、理解、解答問題不易跟上課堂節奏，大幅增加了學生獲取專業知識的難度。

在為國內學生講授全英文“商務英語”，為國際學生以中文講授“經貿漢語”“跨境電商”等課程的過程中，筆者注意到這樣的現象：無論學生來自哪個國家，學生在思考或討論教師的提問過程中，在碰到比較棘手的問題時，都會不由自主地用母語和本國同學小聲交流。母語不僅是根植于內心的最易于表詞達意的語言，也是思維溝通的便捷渠道，不會產生誤解和差錯?？梢?，對于學生而言，只要能夠以外語把自己的想法正確地表達出來就已經達到了學習外語的目的，專業知識的獲得和專業能力的提升還須要依靠學生的母語思維來實現。

如果將掌握專業知識的任務交由“英語思維”來實現，那么教師在課堂教學任務的安排中有可能過多地強調英語語言本身的講授，而忽略了學生對專業理論知識的理解。學生不得不在課堂上跟隨授課教師對英文課件或課文進行精細解讀，課后再對照漢語教材進行二次學習，這嚴重增加了學生的負擔，易挫傷學生的學習興趣。

因對雙語教學的概念理解不一，目前國內高校雙語教學的模式大致可分為以下幾種：教材、授課、試卷均為全英文；全英文教材、全漢語授課、全英文試卷；全英文教材、中英文混合授課、中文或英文試卷。出現以上不同雙語教學模式的根本原因在于教師的英語水平。不同英語水平的教師選擇了不同的教學模式。因此，對于任課教師的英語水平評估應建立在對其專業知識考量的基礎上，不必對其英語水平的細枝末節進行評估。

無論雙語教學的具體課堂安排如何、教師和學生的英文水平如何，提高雙語教學的效果，達到教育部雙語教學所要求的為適應經濟全球化和科技革命的挑戰，培養復合型高端人才是雙語教學的核心目標。為實現這一目標，專業知識的掌握是基石。如何在雙語教學方式上筑牢這個基石值得研究。

三、雙語課程開設需要合理的頂層設計

雙語課程的開設不在于多也不在于早，在大四開設一門雙語專業綜合課程是相對較優的選擇。

何時和對哪些課程采用雙語教學須要科學規劃。學生在初次接觸專業課程時，開設雙語教學不利于學生掌握專業知識。對于初次接觸專業課的學生來說，即使以漢語來授課，學生也難以100%掌握知識，會存在個別學生考試不及格的現象。那么此時，如果采用英文教材并用英文授課，學生課上不得不將大部分精力用于理解記憶課件中的英文版術語，思維在中英文之間不斷切換，無法專注于對知識本身的理解，導致聽課效果不盡如人意，打擊自信心。例如，筆者在對大二學生講授全英文“經濟學”時，學生對“inflation”深感迷惑，但當告訴學生“inflation即通貨膨脹”時，學生做恍然大悟狀。

大四開設一兩門全面涉及本專業知識的雙語綜合課程是較為合理的安排，既可以幫助學生梳理總結已學的專業知識，又可以進一步訓練學生靈活運用專業知識的能力，通過學以致用有效提升學生的英語運用能力。大四學生已經具備專業知識，參加了英語四、六級考試，英語水平較入學之初有了很大提高，只須學習專業術語的英文表達就足以看懂專業英文文獻并應付普通學術交流?？蒲兴枷氲谋硎鲆彩窃趯I知識充分掌握的基礎上完成的，對大四學生來講，此時的雙語課程即為一個提高專業英語熟練度的過程，學習起來比較容易。所以，此時開設雙語課程，學生的接受能力已經能夠適應雙語教學；任課教師也會將側重點轉移到專業知識在英語語境下的綜合、提升、創新。這樣的雙語專業綜合課既可做到回顧過往、綜合運用、關注前沿，又確立以學生為主角的課堂原則，給予學生更多展示、陳述、辯論的機會，是對學生未來參加國際學術活動進行的先期練兵，極有助于實現雙語教學的目的。

四、讓學生成為雙語課堂的主角，提升其英語運用能力

在大四開設雙語專業綜合課程時，可通過以下原則組織課堂教學活動。

（一）以學生為雙語課堂的主導，教師為輔導

雙語教學的課堂上比較常見教師一言堂的現象。教師講述占比很大，學生除了聽講并無多少機會參與其中。有的任課教師因英語口語表達能力有限，但又有開設雙語教學的指標任務，在課堂上不得不全程朗讀英文課件，講解和課堂練習很少，而有的任課教師英語口語非常流暢，專業知識非常熟練，但不能顧及學生接受能力的差異，滿堂“填鴨式”的英文教學，對學生來講依舊存在理解困難、吸引力有限、參與度很低的情況。也有的專業課由英語語言專業教師授課，但因其對專業知識儲備不夠，只能講解文字表層的意思，不能深度剖析專業淵源，難以做到授業解惑。

以上種種情況均沒有將學生放于主導地位，因此，教學效果大多不盡如人意。在雙語教學中，要做到以學生為主導，即讓學生在課堂上講解、分析、辯論等，教師只須起到輔助、引導、糾錯的作用。通過這種課堂角色的轉換，學生進行了更多以英文陳述學術思想、解題思路、闡述結論等練習，這些練習可從根本上提高學生的英語運用能力、培養學術交流能力。

（二）以課堂討論、項目設計等多種方式為學生創造大膽用/說英語的機會

任課教師根據本專業知識體系的特點，設計若干可在一兩周內完成的小項目/課題；指導學生對專業中的某些定理或實驗過程等做英文講解；就本專業三年所學，布置開放式的研討題目，在班級內進行英文研討；鼓勵學生根據所學，創新設計產品，并就產品設計思路及其功用進行英語講解；等等?？傊?，可以多種方式靈活組織課堂內容，給學生創造更多可展示自己專業水平和創新能力的機會，鍛煉學生以英語表達的膽量和能力。

（三）對比期初期末讓學生總結自己的進步與差距

任課教師可建立一個學生雙語課堂個人表現的量化評分表格，記錄每名學生在本課程期初、中、末的表現。其間，可請學生進行自我評價。這些操作可借助一些問卷App來實現，教師或學生的評價均會自動保存電子記錄，有利于教師據此不斷改進雙語課堂的進度安排及更新教學內容。此外，在適當的時候可讓學生講述參加雙語課程的體會與收獲，尋找差距，激發其學習主動性，提高師生雙方教與學的效率。

（四）培養學生樹立外語只是一個表達工具而非思維方式的意識

通過前述教學內容、教學方式的組織與運用，學生對專業知識的掌握在母語環境下得以自然遞進地完成，在語言學習上沒有較大的壓力，學習效率不受影響。至大四階段再以英文強化其對專業知識的理解與應用。學生因此比較容易建立正確的語言觀：外語是交流工具而非思維方式，要想用好這個工具須多練多用，便可熟能生巧；不論是何種外語，都可以作為交流工具，重要的是自己的知識積淀及對知識的活學活用乃至創新；在未來的工作中，如果需要二外、三外也都是工作中的工具，干中學的效率更高。有了這樣的認識，能夠免去學生在雙語教學課堂上的學習負擔與思維困擾，有效提高雙語教學的質量。

（五）雙語教學期間不忘關注學生對文化自信的養成

我國大學生在大學入校之前已經花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學習英語，在英語語言課堂上易表現出“中國文化消失”的現象。在進入專業課學習時，如果處處都是全英文教材、課件、練習題甚至全英文試題等，是否會造成學生在專業學術領域過分崇拜西方？在文化價值觀方面也潛移默化地過分崇拜西方價值觀？就目前的文獻來看，已有學者在研究這些現象，并提出了相應的建議。例如，在宏觀層面，全面樹立和永遠堅定文化自信與文化尊重的文化價值觀，要持之以恒地加強對學生文化自信價值觀的教育［4］。因此，到了大四再開設雙語專業綜合課更為合理，同時，雙語教師在教學中也應關注學生的文化自信養成。

最后，在雙語教學中不必過分強調學生英語水平的差異，專業知識教學目標應優先于語言教學目標。

通常所言的“學生英語水平差”事實上包含多方面的因素。諸如詞匯量、語法、句子等固然是“水平差”的重要方面，但其中“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許是一個重要且被忽視的原因，即學生對一些觀點沒有自己的想法，頭腦空白，無物可言。

眾所周知，個體的母語水平存在差異。但是，在專業課母語教學中未有教師對學生的漢語水平產生焦慮，因為母語環境下學生對知識的理解不存在語言上的障礙。還有與母語相伴的文化，也在輔助學生學習和掌握專業知識。因此，應當充分利用母語在傳授知識方面的便利性來提高學生對專業知識掌握的效率。在充分掌握了專業知識后，學生有了足夠的儲備，當“胸中似有萬語千言”時，師生將注意力集中在課堂討論的核心內容、項目的解決方案或產品創意等方面而非語法、時態等，其英語水平的差異也就不那么刺眼了。一學期后，學生的英語表達水平將會再上一個臺階。

總之，雙語教學是以專業知識、專業技能、創新思維的獲得為根本，以英語為交流工具，以提升學生未來的競爭力為目標的教學活動。但不必所有專業課都進行雙語教學。雙語課程設置的時機是否合適、課程內容是否能給學生帶來收獲感和成就感是影響雙語教學效果的關鍵因素。

參考文獻

［1］教育部.關于印發《關于加強高等學校本科教學工作提高教學質量的若干意見》的通知：教高〔2001〕4號［A/OL］.（2001-08-28）［2023-09-25］.http：//www.moe.gov.cn/s78/A08/gjs_left/s5664/moe_1623/201001/t20100129_88633.html.

［2］趙艷影.“工程力學”雙語教學在線開放課程的建設與思考［J］.現代教育論壇，2021（8）：136-139．

［3］黃仁杰，王智，陳強，等.中外合作辦學背景下雙語教學改革探索與實踐［J］.西南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8（1）：169-172．

［4］郝然.論《跨文化交際》雙語教學中的文化自信與文化尊重［J］.西南科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5）：87-91．

Analysis and Discussion on the Present Situation and Teaching Concepts of Bilingual Teaching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XU Li-huaa， WANG Yi-leib， ZHANG junc

（a.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 b.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c.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 Xi’an Jiaotong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049， China）

Abstract： Since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proposed the establishment of bilingual courses in August 2001， bilingual teaching in China has shown a rapid development trend. With the continuous advancement， the problems that exist in bilingual teaching are worth exploring. For example， how to balanc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anguage and professional knowledge in bilingual teaching？ How to optimize the course schedule to the maximize teaching effectiveness and soon. Based on years of experience in bilingual teaching， the author proposes several suggestions on the training objectives and curriculum arrangement of bilingual teaching， in order to provide diverse construction ideas for bilingual teaching in universities.

Key words： bilingual teaching; teaching objective; teaching schedu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