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青少年考試焦慮已成為影響學生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為探討父母情感支持對青少年考試焦慮的影響及其機制,對我國72所高中的兩千多名高三學生開展問卷調查,根據調查數據構建結構方程模型,并進行中介效應檢驗。研究結果表明,父母情感支持、自尊和心理彈性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且三者與考試焦慮顯著負相關。父母情感支持不僅對考試焦慮有直接影響,還通過自尊和心理彈性的單獨和鏈式中介效應對考試焦慮產生間接影響。基于此,建議家長增強情感支持,以幫助青少年提升自尊,同時鼓勵青少年關注自我認知與情緒管理,增強心理彈性。
關鍵詞:考試焦慮;父母情感支持;自尊;心理彈性;高中生
中圖分類號:G444 文獻標志碼:A DOI:10.3969/j.issn.1672-1128.2024.12.007
一、問題提出
在當前快速發展的社會背景下,學生心理健康問題呈現出低齡化和日益加劇的趨勢[1],關注和促進學生身心健康與全面發展成為公眾和社會普遍關心的議題。為此,2023年4月,教育部等十七部門聯合印發《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生心理健康工作專項行動計劃(2023—2025年)》,要求把學生心理健康擺在更加重要的位置[2]。有研究表明,焦慮癥是我國兒童青少年面臨的最嚴重的心理健康問題,并且與多種社會心理領域的負面結果密切相關[3]。其中考試焦慮是學生常見的心理反應[4],約29%~42%的高中學生存在考試焦慮情緒,在基礎教育階段位列榜首[5]。在我國,高考是一個重要的教育考核環節,更是影響數以百萬計學生未來發展的關鍵節點。因此,理解和緩解高中學生的考試焦慮,不只是為了幫助學生提高學習效率,更是為了維護他們長期的心理健康。
考試焦慮是指個體在測試、考試及其他類似評估情境中所經歷的一種特定類型的焦慮[6]。有關考試焦慮的理論模型通常包含兩個主要方面:一是認知擔憂,即對考試結果及其后果的過度關注;二是情緒反應,指在考試情境中的生理反應[7]。有關考試焦慮對學生成績影響的研究表明,考試焦慮與學業成績的下降之間存在顯著聯系[8], 經歷考試焦慮的學生往往存在考試準備拖延、注意力難以集中、睡眠問題和軀體不適等問題[9]。此外,考試焦慮還與幸福感的各個方面呈負相關[10]。
盡管關于考試焦慮的負面影響已有較豐富的研究,但對兒童和青少年考試焦慮前因的實證探討仍顯不足。目前大多集中于對成就動機[11]、完美主義[12]等個體特征的研究,然而,從社會生態系統理論[13]的視角來看,考試焦慮不僅是個體內部特征的產物,還受到多層次環境系統的深刻影響,尤其是在家庭和社會化主體層面。在青少年的成長過程中,家庭環境,特別是父母的支持或負面評價,對他們的心理和情緒有著重要影響。作為主要的社會化主體之一,父母對學業表現的態度直接影響青少年的自我認知和情緒反應。父母的負面評價會加劇焦慮,而情感支持則能顯著緩解這種壓力。自我決定理論[14]進一步補充了這一視角,強調個體的基本心理需求是否得到滿足,直接影響其情緒狀態和應對能力。在一個支持性的家庭環境中,青少年能夠獲得歸屬感和能力感,這不僅有助于建立積極的自我認知,還能夠增強他們應對學業壓力的心理彈性和自尊水平,使青少年在考試壓力下表現出更強的適應性和自我調節能力。因此,在研究青少年考試焦慮時,有必要從社會生態系統和自我決定的雙重理論視角出發,綜合考慮父母因素、自尊和心理彈性等個體因素的共同作用,以更全面地理解考試焦慮的成因。
由此,本研究基于社會生態系統理論和自我決定理論,探究父母情感支持與青少年考試焦慮之間的關系,并進一步分析自尊和心理彈性在這一關系中的作用,旨在揭示父母情感支持如何通過青少年的自尊和心理彈性來影響其考試焦慮,從而為理解家庭因素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響提供新的實證支持。
二、研究假設
情感支持是社會支持的一種,父母情感支持是青少年情感支持的主要來源,在青少年心理健康發展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15]。父母情感支持是指父母通過積極的情感表達、理解和關懷,給予子女心理上的支持與慰藉,幫助他們在情感上感到被關心、被接納和被理解。這種支持通常表現為父母在孩子遇到困難或情緒波動時的安慰、鼓勵,以及對其情感需求的敏銳回應,父母情感支持是青少年特質焦慮的保護因素之一。研究表明,個體獲得的情感支持越多,他們所經歷的焦慮程度通常越低[16]。父母的情感支持能夠增強子女的心理韌性,使他們在面對考試等壓力情境時,更具備應對的信心與能力。通過積極的情感溝通,子女能夠感受到父母的關愛與理解,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對失敗或負面后果的擔憂,有效降低認知上的焦慮與壓力[17]。同時,父母提供的支持還能在生理上緩解考試引發的緊張反應[18]。相比之下,缺乏情感支持的青少年更容易感到孤立和焦慮,進而加劇考試焦慮。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父母情感支持能夠負向預測高中生考試焦慮(H1)。
自尊是個人對自己的整體評價和感受,它涵蓋了個體對自己的價值、能力和重要性的信念,以及對自己的滿意度和自我接受程度[19]。社會計量器理論[20]認為自尊是一個“社會計量器”,其主要功能是監測個體在社交群體中的地位和受歡迎程度,反映了個人在社會關系中的成功與否。父母的情感支持可視為學生社交環境中的正面反饋,增強他們的社會接受度和歸屬感,從而提高學生的自尊水平[21]。當學生感到自己在重要的社交關系(如家庭)中被接受和支持時,他們更有信心面對其他挑戰,如考試。自尊的恐懼管理理論也表明自尊是焦慮的緩沖器[22],高自尊的學生往往對自己的能力和價值有更強的信心,他們更能夠積極面對考試情境中的壓力和挑戰。這種自信心幫助他們減少對失敗的過度擔憂,從而緩解考試焦慮。此外,高自尊讓學生能夠更加專注于考試本身,而不是沉溺于對負面后果的恐懼,從而降低認知擔憂和情緒反應的強度。相反,低自尊的學生更容易質疑自己的能力,并且對考試結果產生過多的擔憂,增加考試焦慮的可能性。因此,自尊在考試焦慮的產生和緩解過程中起到了重要的緩沖作用。綜上所述,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父母情感支持能夠正向預測學生的自尊水平,而自尊水平則負向預測考試焦慮,且自尊在父母情感支持和考試焦慮之間起中介作用(H2)。
心理彈性是指個體在面對逆境、壓力、挑戰或重大變故時展現出的適應、恢復和從困難中成長的能力[23]。心理彈性作為個體面對壓力和逆境時的適應和恢復的能力,是個體對抗壓力的重要資源。心理彈性的動力系統理論認為,心理彈性可以在內部保護性因素和外部保護性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實現個體發展,這些因素包括個體的內部特質以及來自家庭和社會的支持[24]。在面臨壓力時,父母與子女之間的信息和情感交流能夠增強彼此的理解、信任與合作。這種親子互動形式對心理適應至關重要,它幫助個體在經歷困難和壓力時保持心理穩定,甚至從挑戰中獲得積極的成長和發展。已有研究指出社會支持能夠正向預測心理彈性,這意味著在人們的生活中,社會支持的水平越高,他們表現出的心理彈性也越強[25]。社會支持中的情感支持,如家人和朋友的理解和關心,提供了情感的安慰和鼓勵,這有助于個體在面對挑戰時保持積極的心態,從而減少焦慮情緒。同時,有研究指出心理彈性與焦慮水平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26],具有高心理彈性的人能夠有效地管理和調節他們的情緒,采取積極的應對策略來處理壓力情境,這自然會降低他們的焦慮水平。由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父母情感支持能夠正向預測學生的心理彈性,而心理彈性負向預測考試焦慮,且心理彈性在父母情感支持和考試焦慮之間起中介作用(H3)。
自尊被視為提升個體心理彈性的關鍵內在因素。對抗逆力與自尊的研究表明,高水平的韌性與高水平的自尊密切相關[27]。有關自尊在個人復原力和生活滿意度中的作用的研究[28]發現,自尊是個人復原力的重要中介因素,并發現積極和消極自尊均對個人復原力和心理困擾產生影響。父母的情感支持是兒童和青少年自尊發展的重要基礎。當父母提供情感支持、理解和鼓勵時,孩子更容易形成積極的自我形象和高自尊。自尊作為個體對自身價值和能力的積極評價,直接影響心理彈性的成長。擁有高自尊的個體在面對困難時更具信心,更能有效應對逆境,更快從挫折中恢復,并從中學習和成長,展現出更高的心理彈性使個體在面對壓力和挑戰(如考試)時,能夠保持更加積極和適應的態度。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父母情感支持首先增強學生的自尊,隨后這種增強的自尊提高了他們的心理彈性,最終降低了他們的考試焦慮。即父母情感支持通過自尊和心理彈性這兩個中介變量,間接影響學生的考試焦慮(H4)。
三、研究對象與方法
(一)研究對象
為保證樣本的多樣性和代表性,本研究綜合考慮不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學校辦學水平、規模及教育質量,以東部某市六個區市的72所高中的高三學生作為調研對象,進行了整群隨機抽樣調查。在調查過程中,共發放2422份問卷。為確保數據的準確性,剔除作答時間低于3分鐘或隨意填答的無效問卷,最終共收集有效問卷2238份,問卷的有效回收率為92.4%。其中男生1216人(占54.3%),女生1022人(占45.7%);戶口所在地為農村的學生為1121人(占比為50.1%),戶口所在地為城鎮的學生為1117人(占比49.9%)。
(二)研究變量
1.被解釋變量:考試焦慮
被解釋變量為考試焦慮。借鑒國內學者多維考試焦慮量表的實際應用范例[29],通過4道題項進行測量,包括“考試之前,我經常緊張得睡不著”“學校考試公布成績或名次,給我帶來了很大壓力”等問題,評估學生在考試情境中所體驗的緊張和焦慮程度以及對考試結果的擔憂和心理壓力。每個題目有4個選項,其中“1=完全不符合,2=比較不符合,3=比較符合,4=完全符合”。所有題目得分加總后取平均值,得分越高表示學生的考試焦慮越嚴重。所有題項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為0.872,表明具有較高的信度。探索性因子表明KMO=0.760,驗證性因子分析顯示χ2/df=5.457,GFI、IFI、CFI均大于0.9,RMSEA=0.045<0.08,表明該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
2.解釋變量:父母情感支持
解釋變量為父母情感支持。借鑒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對父母情感支持的測量方法,以及國內學者的實踐應用范例[30],本研究通過4個題項進行測量,包括如“父母贊美夸獎我”和“父母陪我做我喜歡的事情”等,以評估父母在情感支持方面的包容性、理解與支持。每個題目有4個選項,其中“1=完全不符合,2=比較不符合,3=比較符合,4=完全符合”。所有題目得分加總后取平均值,得分越高,表示父母情感支持越強。所有題項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為0.845,表明具有良好的信度。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KMO=0.791,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χ2/df=6.255,GFI、IFI、CFI均大于0.9,RMSEA=0.048<0.08,表明該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
3.中介變量:自尊與心理彈性
自尊是本研究的一個中介變量,借鑒我國學者開發的二維自尊量表[31],本研究通過5個題項進行測量,主要包括“我感到我有許多優點”“我能像大多數人一樣把事情做好”等來評估個體對自身價值和自我接納的整體感受。每個題目有4個選項,其中“1=完全不符合,2=比較不符合,3=比較符合,4=完全符合”。所有題目得分加總后取平均值,得分越高,表示自尊水平越高。所有題項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為0.952,表明具有良好的信度。探索性因子表明KMO=0.905,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χ2/df=6.947,GFI、IFI、CFI均大于0.9,RMSEA=0.052<0.08,表明該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
心理彈性是本研究的另一個中介變量。借鑒肖楠和張建新修訂的Connor-Davidson韌性量表[32],本研究錨定心理彈性的三個維度:情緒調節、應對能力和樂觀態度,通過6道題項進行測量,包括“即使遇到挫折,我也能繼續前行”“我在面對挑戰時,能夠保持積極的態度”等。每個題目有4個選項,其中“1=完全不符合,2=比較不符合,3=比較符合,4=完全符合”。所有題目得分加總后取平均值,得分越高,表示學生的心理彈性越強。所有題項的內部一致性系數(Cronbach’s α)為0.868,表明具有良好的信度。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KMO=0.830,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χ2/df=5.074,GFI、IFI、CFI均大于0.9,RMSEA=0.043<0.08,表明該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
(三)研究方法
首先,使用Harman單因子分析檢驗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接著,使用Amos24.0對模型進行信效度檢驗,確保量表的可靠性和效度。然后,利用SPSS 27.0進行描述性統計和相關性分析,初步探討變量之間的關系。最后,采用Amos 24.0進行多重中介效應檢驗,以確認自尊和心理彈性在父母情感支持與考試焦慮之間的中介作用。
四、實證結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由于本研究所采集的所有數據均由學生對同一問卷的幾個子量表自我報告形成,為保證研究結果的準確性,采用Harman單因子檢驗法來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借助探索性因子分析對本研究所有變量進行檢驗。結果表明,在未旋轉狀況下大于1的因子有4個,且首因子的解釋變異量為21.85%,低于臨界值40%,因此本研究不存在明顯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信效度分析
使用Amos24.0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以檢驗各測量題項的信度,以及父母情感支持、自尊、心理彈性和考試焦慮四個變量的組合信度、收斂效度和區別效度。數據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這四個變量的觀測指標均達到顯著水平,組合信度(CR)均大于 0.7,平均方差萃取量(AVE)均大于 0.5,表明各變量具有較高的信度和收斂效度。此外,區別效度分析表明,AVE 的平方根均大于相應的相關性系數,說明父母情感支持、自尊、心理彈性和考試焦慮四個變量之間具有良好的區分性。綜上所述,本研究所使用的量表工具具有較好的信效度,適合用于本研究的相關測量。
(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與變量間的相關性分析
本研究采用SPSS27.0對各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描述性統計結果顯示,所有變量的平均值都接近或略高于中點(2.5分),這意味著整體上參與調查的高三學生的父母情感支持、自尊和心理彈性處于中等偏上的水平,而考試焦慮則略低于中等水平。考試焦慮的標準差相對較大,這表明在考試焦慮這一指標上,參與者的感受存在更廣泛的差異。
相關性分析結果表明,父母情感支持、自尊和心理彈性在0.001的水平上顯著呈正向相關關系;考試焦慮與其他三項均呈負向相關關系。這表明父母情感支持越多,學生的自尊和心理彈性水平越高,考試焦慮水平越低。
(四)中介效應檢驗
1.總效應檢驗
本研究首先構建以父母情感支持為外生潛變量,考試焦慮為內生潛變量的結構方程模型,以檢驗父母情感支持對考試焦慮的影響。模型的主要擬合指標為χ2/df=5.927,RMSEA=0.047,GFI、AGFI、TLI等擬合指標均大于0.9。研究結果表明,父母情感支持可以顯著負向預測高中生的考試焦慮水平,父母情感支持對考試焦慮的標準化路徑系數為r=-0.235,p<0.001。這說明父母情感支持能夠顯著負向預測學生的考試焦慮。
2.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
在直接作用的基礎上引入自尊和心理彈性,以檢驗兩者在父母情感支持和考試焦慮之間的中介作用[57],本研究構建的模型如圖2所示。模型各項擬合指標為χ2/df=4.128,RMSEA=0.037,GFI、AGFI、TLI等擬合指標均大于0.9,且所有路徑系數均達到顯著性水平。結構方程模型檢驗的結果表明,父母情感支持顯著正向預測自尊(β=0.398,p<0.001)和心理彈性(β=0.182,p<0.001),顯著負向預測考試焦慮(β=-0.101,p<0.001)。即父母情感支持水平越高,高中生的自尊和心理彈性水平越高,考試焦慮水平越低。自尊顯著正向預測心理彈性(β=0.237,p<0.001),顯著負向預測考試焦慮(β=-0.214,p<0.001)。即自尊水平越高,心理彈性越強,考試焦慮水平越低。心理彈性負向預測考試焦慮(β= -0.102,p<0.001)。即心理彈性越強,考試焦慮水平越低。間接效應結果表明, 除了父母情感支持→自尊→考試焦慮、父母情感支持→心理彈性→考試焦慮、 父母情感支持→自尊→心理彈性→考試焦慮這三條路徑外,在引入中介變量后,父母情感支持→考試焦慮的直接效應仍顯著 (β=-0.101,p<0.001),因此,自尊和心理彈性在父母情感支持和考試焦慮之間起部分中介效應。
進一步采用Bootstrap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設置重復取樣5000次,置信區間為95%。研究結果表明,父母情感支持直接影響考試焦慮的效應值為-0.101,95%置信區間為[-0.161, -0.026],不包含0,進一步驗證了研究假設H1,表明父母情感支持能夠直接對學生的考試焦慮產生負向影響。父母情感支持通過自尊影響考試焦慮間接路徑的效應值為-0.085,95%置信區間為[-0.117, -0.061],未包含0,說明自尊的單獨中介效應顯著,研究假設H2進一步得到支持;父母情感支持通過心理彈性影響考試焦慮的間接路徑效應值為-0.019,95%置信區間為[-0.036, -0.007],不包含0,說明心理彈性的單獨中介效應顯著,研究假設H3進一步得到驗證。父母情感支持通過自尊和心理彈性影響考試焦慮的鏈式中介效應值為-0.010,95%置信區間為[-0.018, -0.003],不包含0,說明自尊和心理彈性的鏈式中介效應顯著,研究假設H4得到支持。
五、研究結論與討論
本文研究了父母情感支持、自尊、心理彈性與考試焦慮之間的復雜關系。研究結果表明,父母情感支持與自尊和心理彈性呈正相關,而與考試焦慮呈負相關;自尊與心理彈性之間也存在正相關關系,且均與考試焦慮負相關。此外,父母情感支持顯著負向預測學生的考試焦慮水平;自尊和心理彈性分別在父母情感支持與考試焦慮之間發揮獨立的中介作用;同時,自尊與心理彈性共同構成鏈式中介,影響父母情感支持對考試焦慮的作用。
本研究結論顯示父母情感支持能夠顯著負向預測青少年的考試焦慮,這與先前的研究結論一致。葉寶娟等人的研究表明,社會支持與高考焦慮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父母情感支持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58]。吳帆等人的研究表明,父母情感支持不僅顯著影響青少年的學業表現和心理健康發展,還在減少青少年的不良行為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相較于父母的行為參與和行為監管,情感支持的效果往往更為顯著[59]。青春期是個體經歷劇烈變化和多重挑戰的關鍵時期,伴隨生理、心理和社會環境的巨大轉變,青少年往往更容易出現一系列心理問題,如焦慮、壓力和情緒波動。父母情感支持在這一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保護作用,父母的關心和理解為青少年提供了一個安全的情感支持系統,幫助他們在面對考試壓力時感到被接納和支持,減少了因焦慮引發的不安感。而父母的贊美與鼓勵則能夠提升青少年的自尊和自信心,使他們在面對考試時更相信自己的能力,減輕對失敗的恐懼。
本研究進一步發現,自尊在父母情感支持與青少年考試焦慮之間起到了中介作用。父母的情感支持通過提升青少年的自尊水平,間接減少了考試焦慮。這一發現與以往研究結果一致,即自尊水平高的青少年能夠更準確地認識和穩定地發揮自己的能力,表現出較少的考試焦慮,且對負面評價的恐懼程度較低[13]。該結果也驗證了恐懼管理理論中自尊作為保護性機制的作用[20],即自尊能夠幫助個體在面臨潛在威脅(如考試)時減少焦慮和恐懼感。父母的情感支持增強了青少年的自尊,而自尊的提高使青少年在面對考試壓力時能以更平穩的心態應對,從而降低了由考試帶來的焦慮反應。為了幫助青少年減少考試焦慮,家長應特別關注孩子自尊心的培養。具體來說,家長應通過積極反饋、鼓勵和情感支持來增強孩子的自信心和自我認同感。同時,青少年也應主動提升自尊,采用正向思維和自我肯定等情緒管理技巧,增強自我效能感,從而更從容地應對考試壓力,緩解焦慮情緒。
本研究結果顯示,心理彈性在父母情感支持與考試焦慮之間起到了中介作用。父母的情感支持作為一種外部保護因素,首先通過增強青少年的心理彈性,幫助他們更好地應對學業壓力和考試焦慮。心理彈性被認為是個體在面對壓力和挑戰時,能夠調動自身資源,保持良好適應的一種心理潛能[36]。心理彈性能夠幫助個體識別和調節不良情緒,并通過積極的自我對話和認知重構,減少焦慮情緒的積累。因此,具有較高心理彈性的青少年往往能夠以更積極的心態將考試看作挑戰,而不是威脅。面對即將到來的考試,心理彈性較強的青少年能夠有效管理情緒反應,避免產生過度焦慮。因此,建議家長通過提供穩定的情感支持環境幫助孩子增強自信和韌性;同時,青少年自身應積極培養心理彈性,采取情緒管理技巧(如冥想、正念訓練)或通過認知重構,將考試視為挑戰而非威脅,從而減輕焦慮,提高應對學業壓力的能力。
青少年自尊和心理彈性在父母情感支持與考試焦慮之間的關系中,不僅分別發揮單獨的中介作用,還能共同形成鏈式中介效應。具體而言,父母情感支持通過提升青少年的自尊水平和心理彈性,降低考試焦慮。此外,父母情感支持還可以通過提升自尊進一步影響心理彈性,從而降低考試焦慮。父母通過情感支持為青少年提供安全感,增強他們的歸屬感,使他們在面對壓力和挑戰時感到被接納和理解,能夠顯著提升青少年的自尊水平和心理彈性。一方面,自尊較高的學生通常更積極地看待自己的能力,這種積極的自我評價往往體現在他們對自身技能和即將到來的考試結果的期望上,這使他們感到自己能夠應對挑戰,而不是感到焦慮。另一方面,根據心理彈性的動力系統理論,心理彈性可以在內部保護性因素和外部保護性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實現個體發展[38],這些因素包括個體的內部特質以及來自家庭和社會的支持。基于此,自尊不僅有助于降低考試焦慮,還能增強個體的心理彈性,使個體更能適應壓力和挑戰。這些研究均顯示了自尊和心理彈性對個體心理健康發展的重要保護作用。自尊的培養能夠幫助青少年在面臨挑戰時堅持自我,增強獨立意識和自信心,這不僅有助于個體成長,也是未來強國的保障。重視青少年的自尊教育,鼓勵他們樹立積極的自我認同,是實現個人與社會共同發展的重要途徑。
本研究在借鑒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探索了父母情感支持與高三學生考試焦慮之間的關系,為理解家庭因素對學生心理健康的影響提供了新的視角。它為社會各界提供了關于如何共同努力,支持青少年面對考試挑戰的洞見。但本研究的數據主要來自中國東部地區,研究結果更多反映了該地區的特定社會文化背景、教育體制和家庭教育實踐,未來的研究可能會擴展到不同地區和文化背景,以進一步驗證和完善相關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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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mpact of Parental Emotional Support on the Test Anxiety of High School Students:
An Analysis Based on the Chained Mediating Effects of Self-Esteem
and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ZHANG Wenjuan LI Xuehui
(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 Qingdao University, Qingdao 266071)
Abstract: Test anxiety has become a critical factor affecting students’ mental health. To explore the impact of parental emotional support on adolescent test anxiety and its underlying mechanisms, researchers conducted a questionnaire survey among more than 2,000 senior high school students from 72 high schools in an eastern city of China. 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a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was constructed, and mediation effect tests were performed.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parental emotional support, self-esteem, and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were significantly positively correlated, while all three were significantly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test anxiety. Parental emotional support not only had a direct effect on test anxiety but also exerted an indirect effect through the independent and chain mediation effects of self-esteem and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Based on these findings, it is recommended that parents enhance emotional support to help adolescents improve self-esteem, while also encouraging them to focus on self-awareness and emotional management to strengthen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Keywords: Test anxiety; Parental emotional support; Self-esteem; 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High school students
(編輯 郭向和 校對 張又文)
作者簡介:張文娟,青島大學教育科學學院(青島,266071);李雪輝(通訊作者),青島大學教育科學學院講師(青島,266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