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傳統與技法

［摘 要］ “山水畫”作為中國畫主要的繪畫形式，在北宋年間呈現大興之勢。與中國山水畫對應的是西方的風景畫，其中以印象派畫種最突出。比較研究兩種風格之間的社會形勢、派系傳承、繪畫技法等差別，找到兩者相互交融而又各自獨具魅力的藝術表達，以展現中國山水畫的盛世之美和富有生命力的印象派畫風的神奇魅力。以宋代山水繪畫的風格發展與思想傳承為核心，對北宋山水形勢的發展歷程進行剖析，對比分析西方印象主義風景畫，力求整體呈現中國山水畫鼎盛時期的傳統之美和展現印象派對美術技法革新與觀念轉變的推動，展現東方與西方、傳統與現代的不同文化脈絡所孕育出的藝術之花。

［關 鍵 詞］ 山水畫；青綠山水；傳統；風格；比較研究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3年立項項目“中國民協民間文化非遺進校園”（課題立項號：2023378）課題成果。

作者簡介：吳玲玲（1989—），女，漢族，安徽阜陽人，碩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中西方美術史、油畫史、非遺。

一、引言

五代和宋代初期，文人山水畫嶄露頭角，宋代山水畫家不滿足于唐代山水畫家把自然界的各種要素加以清晰地分析、描寫、再聚合的表現方法，想以直覺來描繪自己所了解的物質世界，他們追求的是畫面的統一。文人藝術家不斷地突破山水畫的風格局限，在中國山水畫的發展中做出重要而獨特的貢獻。北宋的山水畫家不單以技法打動世人，而是以一種古典的自制力來趨于表現，極盡可能地貼近自然，以贊嘆而敬畏的心情來表達內心的自然境界，以具有無窮創造力的神奇稟賦來表述山水作品的情感。

印象主義畫派成型于19世紀后半期，源于法國的繪畫沙龍。印象派風景畫由莫奈、比賽羅等人在巴比松畫派的基礎上發展而來，其推動了美術技法的革新與觀念的轉變，是西方繪畫藝術形式的轉折之筆。在印象派之前，繪畫逃不開古典主義的套路，寫實藝術占據藝術頂峰。但是自1826年起，照相機的發明讓藝術家感受到了危機，繪畫需要以一種新的形式顛覆走到盡頭的傳統藝術。于是印象派出現了，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印象派是完全不同的流派，其對傳統審美發起挑戰，不再執著于造型和寫實，而是更看重光影和色彩的變化，在于表現個人主觀情感。在印象派眼中，主觀或客觀、寫實或寫意，這些問題都變得不重要。加上早在16世紀，東方繪畫氣韻的傳入，使傳統藝術家打破桎梏，于是，1874年巴黎的第一屆印象派畫展誕生了。

截至目前，針對二者的比較研究是不足的，面對百花齊放的新時代風格，北宋山水畫與印象派風景畫無疑給予新時代藝術工作者一定的啟發和借鑒意義，是藝術工作者不可忽視的寶貴財富。

二、北宋山水畫與西方印象派社會形勢的比較研究

（一）發展歷程

1.中國山水畫形成發展的社會形勢

秦漢時期出現了繪畫創作階層的分離，宮殿壁畫成為藝術創作的主流形勢，使得仕者文化與鄉土文化逐漸區分開來，這為山水畫與人物畫的分離提供了土壤，仕者文人不再以人物作為藝術的唯一題材。到魏晉南北朝時期，山水田園詩的蓬勃興起帶動了山水風景畫的創作，從某種意義上說，也促進了山水畫題材的成型。至隋唐時期，山水畫逐漸從人物畫中分離出來，現今可觀摩的最早的山水畫作品便是展子虔的《游春圖》。在北宋年間，山水畫藝術達到了發展的高峰期，涌現出“三家鼎峙，百代標程”的李成、范寬和關仝；善于表現小景作品的趙令穰；繼承并發揚唐朝遺風的青綠山水畫技法的王希孟；南派山水畫的代表人物巨然；米氏云山的米芾等大量杰出的畫家和優秀作品。可以說，北宋山水畫是中國山水畫發展的高峰期。

2.歐洲風景油畫的發展歷程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西方風景畫僅僅是人物畫創作的陪襯，直到17世紀，在德國藝術家丟勒的水彩畫和阿爾特多費爾的油畫中出現大量的風景畫。從18世紀中后期開始，浪漫主義的清風吹到藝術界的各個角落，涌現出提倡啟蒙思想運動的浪漫主義畫家。19世紀下半葉，印象派應運而生，自此追求浪漫的“光”和“色彩”成為風景畫的主流表現形式，大量印象派的作品問世。印象派對于美術的發展有深刻的影響，最重要的是它推動了美術技法的革新，改變了藝術陳舊的思想觀念，對后來的歐洲、美國、日本甚至是中國藝術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3.從北宋山水畫到印象派風景畫：攜丹青與寫意 化氣韻重色彩

16世紀大量的東亞工藝品傳入歐洲，且大部分瓷器和繪畫作品來自中國。起初學者和藝術家對此漠不關心，甚至顯露出藐視的態度。但是到17世紀晚期，這種情況開始得到改善，18世紀的歐洲甚至出現了“中國時尚”，這無疑是對中國藝術的一種肯定，這種風尚也間接改變了西方藝術家的藝術審美和創作方向。

無論是東方山水畫還是西方印象主義色彩風景，都是人類對自然界和生活現實的模仿與再現，是人類精神文明的發展和繁盛之表現。這些藝術變革之所以能在美術數千年的發展長河中留下濃墨重彩的痕跡絕非偶然，而是沖破了某種束縛，激起了新的浪花，是神奇性、非理性、發展性的效果表象。其發展亦不是偶然的，而是藝術史發展的必然結果。

北宋畫家和印象派畫家共同的特性就是愿意描繪真實的物象，更加貼近自然，是對真實的景色進行現場寫生。很明顯，北宋山水畫家做到了寄情山水，“以形寫形，以貌色貌”。在繼承與發展魏晉遺風的基礎上，北宋畫家并不是一味地模仿，而是能博采眾家之長，做到“師長不如師造化”，能在寫生的基礎上發揮重要的創造力，“飽游飫看，歷歷羅列在胸”。16世紀，中國的山水畫和日本的浮世繪一起傳到西方，打破了西方傳統繪畫形式的禁錮，展現出新的生命力。從“像”到“半像不像”再到“一點也不像”，印象派的出現是人類繪畫的轉折點，引領西方繪畫進入了新的時期，甚至影響到后來的野獸派、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

因此可以說，西方印象派風景畫的發展離不開北宋山水畫的啟發，二者之間應有相當大的聯系和繼承關系。兩者雖然擁有相同的創作理念，卻有不同的創作形式——西方印象派主要采取實時寫生的方式，即“即時”的景色描繪，多用油畫表現；我國北宋時期山水畫也推崇實景描摹，體會山水的“氣”“韻”之精髓，感悟山川草木之魅力，多用絹本水墨處之。在藝術的探索方面，無論東西方文化有多大差異，最終追求的都是藝術思想、技法、境界等方面的飛升。在創作中，盡可能既表達藝術家的主觀感悟，又能符合欣賞者的審美需求。在萬物表現上，力求做到明凈、清澈、生機盎然。

（二）派系傳承

1.中國山水畫由魏晉至北宋的派系傳承

隋唐以前的山水畫依附于人物畫出現，崇尚表現人的地位，至魏晉時期，玄學思想進一步促進了山水田園詩的產生。起初，藝術家并不關注山水景色的表象，而是更加重視山水之間所蘊含的道理，此時出現了崇尚澄懷清明的魏晉圣賢，如嵇康、阮籍等人。他們開創了一種“臥游”山水的方式，其實就是一種“臥之以游”的文人風尚。王維便是其中的集大成者，他一方面“承前”，繼承了魏晉時期的山水畫精髓；另一方面“啟后”，開創了五代水墨山水畫的體系，荊浩、關仝等人形成了“筆愈簡而氣愈壯，景愈少而意愈長”的美學觀點，甚至影響了整個北宋的山水畫發展。五代山水和唐代的青綠山水也各不相同，因朝代分裂的特征，畫家以居住地為描繪對象，因此出現了南北不同風格面貌的山水畫作。繪畫技法上南北亦各不相同，南方用筆山坡圓潤，鮮少堅硬陡直；北方則多用線條勾勒和毛筆皴擦等方式，使巖石松枝看上去更厚重、更有體積。南方以董源、巨然為代表，北方以荊浩和他的弟子關仝為代表。

北宋時期的山水畫之興盛，是之前任何一個時代無法比擬的。北宋畫家善于表現自然風光，踐行唐代張璪所提出的“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藝術主張，展現天地之大美。他們追求真實的自然感悟，在畫面表象上更加看重真實山川的景色，善于透過自然風景揭示社會變革，作畫題材多是論道、訪友、巡游等行旅圖、山居圖之類。其原因是北宋建立初期在山水畫領域就有了雄厚的實力，人才輩出，如黃筌父子、高文進父子、董源、徐崇嗣等名家，中后期也有善畫寒林、雪景的李成、范寬；留下千古絕唱《千里江山圖》的少年郎王希孟；畫出“遠近淺深、四時朝暮、風雨明晦之不同”的集大成者郭熙。學山水畫必研北宋，這些優秀的宋代畫家就是北宋繁盛的縮影。

2.西方風景畫從16世紀至印象派的傳承

17世紀是西方美術史上一個重要的階段，巴洛克藝術風靡歐洲，文藝復興之后西方各國藝術界迎來了各自的發展，這個階段西方繪畫碩果累累。17世紀的弗蘭德斯反對西班牙封建統治的民族意識在繪畫藝術中覺醒了，如魯本斯的《有彩虹的風景》采取寓意的、曲折的形式，漸漸形成了弗蘭德斯特有的藝術風格。17世紀的法國作為一個君主集權制的國家，繪畫也為王權服務，風景畫在這一時期并不盛行，但是仍然有一部分藝術家執著于風景畫的創作，其中有普桑的《有波里菲姆的風景》、克勞斯·洛蘭的《有舞者的風景》等作品，這些作品大都加入了歷史人物和神話人物的形象，這種創作在當時被認為是格調高雅的繪畫。

到了18世紀，風景畫已然能獨立走上歷史舞臺。一直創作肖像畫的理查德·威爾遜最先開始了對風景畫的探索，并進行了大量的風景畫創作，是英國風景畫之父。18世紀的愛爾蘭風景畫更是一度發展成藝術圈的主流，其中一些經典作品時至今日仍被視為藝術史上的巔峰，喬治·穆林斯、羅伯特·克勞恩、約翰·巴茨、威廉·阿什福德四位大師更是為愛爾蘭風景畫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9世紀的法國依然是西方美術發展的中心，英國風景畫也進入了黃金時代，文藝思潮隨著革命的浪潮起伏變化，涌現了新古典主義、浪漫主義、現實主義和印象主義等藝術表現形式。在這一時期的藝術高潮中，各種藝術相互交融，其中印象主義繪畫受到19世紀法國現實主義的影響，從光學的研究新成果中認識到了色彩與光線的關系，并在尋求色彩和光線的變化中進行了大膽的嘗試。如愛德華·馬奈的《酒館女招待》就沒有用深顏色和傳統主題，而是采用淺顏色，女招待的臉部沒有進行細致描繪，而是故意忽略了一些。其目的就是給人自然一瞥的快鏡頭感，記錄一瞬間的光影變化，這種手法讓畫面具有鮮艷、活潑的情調和色彩。例如莫奈的《日出印象》，在清晨昏暗的太陽光線下，用灰藍色的筆觸和淺薄的色調描繪了一幅與傳統意義不同的風景畫，整個畫面有非常輕薄的感覺。在這幅作品里，畫面中重要的是色彩，而不是它的造型，因此作家刻意忽略了造型的嚴謹，朦朦朧朧的日出具有一種煙霧蒙蒙的感覺，在自然的光線下營造出一種晨霧彌漫的氛圍。

三、北宋山水畫與西方印象派技法表現的差異

（一）色彩運用的差異

印象派注重對光線和色彩的瞬間感受，常運用明亮、鮮艷的色彩，強調色彩的對比和互補，真實再現自然光線在物體上產生的色彩變化。而北宋文人山水畫則以墨為主，色彩較為淡雅，追求“墨分五色”的效果，通過墨的濃淡干濕來表現山水的神韻和意境。

（二）筆觸表現的不同

印象派的筆觸自由、松散，畫家強調主觀感受和表現，筆觸的運用更具隨意性和表現力，使畫面充滿生動感。北宋文人山水畫的筆觸細膩、工整，注重對景物的細致描繪，以精準的筆觸展現山水的形態和細節。

（三）構圖形式的區別

印象派對構圖的處理較為自由、靈活，常常打破傳統的構圖規則，追求畫面的生動感和節奏感。畫家通過獨特的構圖方式，營造出富有活力和變化的畫面效果。北宋文人山水畫的構圖嚴謹、對稱，注重畫面的平衡和穩定，體現出一種秩序感和和諧之美。

四、結束語

時光流轉，在藝術的歷史長河中，中西方文化交流時而風起云涌、時而云卷風舒，共同推動了藝術繪畫形式的發展。北宋時期山水畫與西方印象派風景畫有各自的遺風傳承，也有各自區別的表現技法。作為后來人，加強對二者同題材藝術的比較研究，讓后人在學習自然景色繪畫藝術時能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能貫通古今，把握藝術的前進方向，在歷史長河中擁有更遼闊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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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安慶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