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朝天椒

在我家窗外，妻子養了十幾盆各式花卉，一到春暖花開，便呈現出爭奇斗艷的景致來。似有幾盆小辣椒也躲藏在花叢角落里，不能說是濫竽充數，亦是混跡其中矣。妻子對此是全不在意的，無非是將地里的辣椒單栽到花盆里，等待它慢慢長出一串串小辣椒，讓人看著新鮮罷了。當初那送花人也是這么說的，送你幾盆辣椒養著玩唄。我心想也就是新鮮幾天，等辣椒一枯扔掉就是了，若明年想養可以再要幾盆來。

記得關中的黃土地是很少見生養這種模樣的辣椒的。這類辣椒似乎也長不大，只有尺把高，葉子像菱形的喬葉一樣，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在那濃密的葉兒間，會悄沒聲地冒出一顆顆的小辣椒，奮力地朝天張揚著，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朝天椒吧。在我的印象里，辣椒都長得細細的長長的，曬得干透了就可以搗碎碾成齏粉，成為人們餐桌上喜歡的佐料。在川菜里、湘菜里是少不了辣椒的。在三秦大地上，人們已經將辣椒滲透到骨髓里了，吃面沒有辣子會嘟嘟囔囔，吃菜沒有辣味也會噘嘴吊臉，甚至吃海參、魚翅也會往小盅里倒一勺油潑辣子，直吃得滿頭大汗連連喊香。但是我家這幾盆辣椒，卻長得虎頭虎腦，只有一寸長，形如一個個小寶塔。開始，這些辣椒似乎鮮紅如血，后來，便往深沉里變了，變得深紅而凝重，一顆挨著一顆，滿盆都呈現出爽爽的顏色。

我后來驚奇地發現辣椒叢里除了密茬茬的紅色，還有一顆顆黃的、紫的、白的辣椒。啊，原來這就是傳說的五彩椒啊！我忍不住細細地做了番觀察，發現這些五顏六色的小辣椒的顏色在轉變的過程中，有的變成了黃色，黃澄澄的，像成熟的小橘子；有的變成了白色，白生生的，像溫潤的和田玉；有的變成了紫色，透著東來的祥瑞；有的始終呈現出嫩綠，綠得有點透明了，讓人忍不住想摘下一顆嘗嘗。當然，讓你猜對了，這五彩的辣椒辣極了。有那不怕辣的小伙子摘下一顆，小心咬了一星點便辣得直哈氣，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滾下來，從此見那五彩椒便再不敢放肆了。

妻子告訴我這五彩椒還真有靈性，先是在枝頭冒出一顆顆小米粒大的果芽，嫩綠嫩綠的，漸漸果芽上又冒出一星花蕾，兩兩相疊，像一個個寶葫蘆，上邊呈現白色，后來便開出白色的花兒來，cgdFW94Jttk8srAEOSJtuQ==花兒一落，下邊的果芽便開始生長，不經意間就長大了，長成了櫻桃般大小，大多數的顏色也由綠變紅了，后來，圓圓的辣椒開始向上生長，一個個變成了寶塔形，四五顆一簇，驕傲地環視著周邊的花朵。

后來，妻子面對這些辣椒不斷感慨，窗外那么多花卉，一到盛開季節就姹紫嫣紅，各領風騷，但不過數日便凋零了，讓多愁善感的人多了些眼淚。然而，這幾盆辣椒的葉子卻總是綠的，總有團團簇簇的辣椒挺立于枝頭，似乎一些辣椒干癟了，又一層辣椒便生出來。烈日來臨，一顆顆朝天椒怒放般透著晶瑩的光澤，從不見有任何懈怠；風雪飄過，一顆顆朝天椒依然不畏嚴寒挺立著，只要罩上一層麻布，一旦再揭下去便會透出渾身嫵媚來，看一眼便忘不掉了，讓我常常會忘記這居然是辣椒啊！

這的確是一種有趣的植物，不知疲倦地生長著奇異的果實。好像它們經歷了春夏秋冬的洗禮感動了妻子，每每到了最冷的時節，她會把一盆盆朝天椒搬到屋里，稍見天暖又將這幾盆小辣椒從原本不起眼的角落，挪到了檐下最顯眼的地方……

（責任編輯：馬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