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一幅長卷長“千年”

一幅畫可以畫出多長的歲月？

10月11日，當全長35.99米的《千年酒脈圖》在人們眼前徐徐展開，仿佛流淌過來一條時光之河。

身為作者，畫家何二民此時看向好友劉文平，感慨莫名。畫卷早已烙印心底，時時若有濤聲，他們知道，哪朵浪是濮人善釀，哪個灣流是漢武帝贊譽“甘美之”，哪塊礁石是清代鄭珍的“鹽登赤虺河”……還有很多，比如巴拿馬萬國博覽會酒香撲面的激流，比如而今飄香世界的潮平兩岸闊……這些時光的“切片”，在文字的敘述里早已耳熟能詳，但以畫筆來細細勾描，還是第一次。

最熱愛畫的酒商和最懂酒的畫家

每次到茅臺，劉文平總是情不自禁對照1991年那次到訪的記憶。從西安乘坐40多個小時火車到了遵義，換乘中巴車到仁懷中樞，再換乘一輛車，經歷山路崎嶇，方才抵達小鎮，不像今天，可以選擇飛機航線，也可以選擇高速公路，小鎮四通八達得仿佛不在山間。

劉文平翻找那時的記憶，整個茅臺鎮只有一家賓館，木床上鋪稻草，稻草上鋪棕墊，5塊錢一晚。賓館旁有個飯館，一個灶臺忙碌，一盤菜一兩塊錢。

“我一住就住了一個多月。”

劉文平不承想，之后的工作和生活，從此和茅臺酒密不可分。如今的貴州茅臺陜西省經銷商聯誼會會長、西安恒豐酒文化有限公司董事長，彼時是不知疲倦的創業青年。“不知道從西安到茅臺這條路上奔波了多少次，鴨溪、青坑、五馬、魯班、壇廠……這些地名都倒背如流。”

1991年的茅臺，產量不足2000噸。劉文平見證了許多茅臺的歷史時刻，從正式轉軌市場經濟，到登陸資本市場，在行業周期中逆勢而上，再到品牌價值登頂全球烈酒行業……

越是和茅臺相處，劉文平越是驚訝于這瓶烈酒的厚積薄發。更讓劉文平驚訝的是，自己內心時時躍動的美術之夢，不曾被繁雜商務磨滅，倒是在茅臺酒的香氣里滋長強壯起來。

2006年，劉文平有了一個大膽的嘗試，創辦《國酒書畫》，邀請書法美術界多位藝術家，以茅臺為主題創作書畫精品，同時，在各地舉辦白酒主題的畫展，讓藝術和白酒以更加緊密的方式出現在大眾面前。

“我想，要用一幅恢宏的長卷繪畫，把中國千年釀酒歷史展現出來。”到了2021年，這個念頭在劉文平心中逐漸清晰，化作一股難以抑制的激情與沖動。

而這一切的籌備與醞釀，其實早在他2020年4月策劃并執行“畫說茅臺——主題創作”項目時便已悄然開始。那場歷時一年多的藝術盛宴，劉文平邀請了150余位國畫書法大家秉燭夜談、把酒臨風，深入采風、數次易稿，最終創作出的七十余幅國畫作品及七十余幅書法作品，成為汩汩流淌的源泉活水，不僅豐富了茅臺的文化內涵，也為其注入了源源不斷的藝術生命力。

然而，要用一幅長卷來全面展現茅臺乃至中國白酒的千年歷程，這無疑是一項極其艱巨的挑戰。誰來擔此重任，成為劉文平心中最為掛念的問題。就在這時，他的好友何二民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了腦海中。

歷史上許多畫家專注于山水、人物或花鳥等特定領域，取得顯著成就。但對于長卷來說，單一領域的專精創作，并不能滿足創作所需技能。要通過連續的畫面，將廣闊的自然景觀與豐富的社會生活場景融入卷軸，才能達到“籠天地于形內，挫萬物于筆端”的藝術效果。

畫家何二民，擅長工筆，總以細膩到讓人贊嘆的筆觸，描繪老街老樹、京城小院、潮汕老屋、巴蜀古鎮……作品曾入選全球水墨大展、第四屆北京國際雙年展、改革開放三十周年全國美展，入選第十一屆全國美展并獲獎題名，獲得首屆中國線描展最高獎。

何二民也是位資深“茅友”，為茅臺創作過多幅畫作。

季克良從業60周年研討會上，茅臺集團送給季老的肖像畫，正是出自他手。

劉文平說，一講完自己的想法，何二民立刻就被打動了。

畫出時間的韻味

“難度很大，提到長卷畫，人們的腦海里往往會浮現《清明上河圖》，張擇端用一幅超過5米的畫作繪制宋朝都城汴京的‘百科全圖’，讓我們窺見千年前百姓的生活場景。”何二民說，創作長卷畫可比執導電影，塑造屋子的造型、器具的形狀、衣裳和配飾的花色，每個細節都是巨大的考驗。

“要把不同朝代的東西‘圈’在一個畫面中，如何看起來連貫自然？”何二民問自己。

答案是酒香。

何二民在國家圖書館查找和酒文化相關的各種書籍，從中搜羅細節，從酒器酒禮，到酒詩酒賦，再到酒俗酒風。紙上得來終覺淺，他把厚厚的筆記放下，收拾行囊，和劉文平一起，踏上了前往茅臺鎮的采風之旅。

沿著蜿蜒曲折的赤水河畔，劉文平、何二民及助手吸收著豐沛的養分。從茅臺鎮的東岸至西岸，從古老而神秘的窖池到先進現代的生產線，從熱鬧非凡的釀酒車間轉入寧靜悠遠的儲酒倉庫，點點滴滴的感受，融入他們內心逐漸豐滿起來的畫卷之中。

酒像是一種語言，又不同于具體的語言。

兩個人在赤水河谷采集回來的“資料”讓家里人啼笑皆非，打開包裹，有鞋子，有陶器，有屋頂的瓦片，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生產和生活用具。

“都是原汁原味的茅臺符號。”兩個人將這些物件視若珍寶。

寫生當然少不了。他們坐在茅臺鎮老人的身邊，聽茅草臺的故事；蹲在赤水河畔，觀察水的波紋、波浪的形狀；又去了林子里，看看每一棵樹的形狀，樹枝伸展的方向……

碎片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重新組合、拼接，變幻出枝節和脈絡。

終于到了正式下筆作畫的時刻，何二民深知這是一場需要一氣呵成的馬拉松式創作。為此，他全身心投入，除去必要的三餐時間，從上午八點直至凌晨，不間斷地沉浸在創作的世界中。

終于大成。

為《千年酒脈圖》題寫跋文的皆是書畫界的翹楚。苗再新曾以精湛筆觸為茅臺龍年生肖酒繪就《騰龍圖》，氣勢磅礴；尼瑪澤仁則為茅臺牛年生肖酒創作了《高原之舟牦牛》，盡顯高原風韻；紀連彬通過《義犬守福，黃耳傳祥》為茅臺狗年生肖酒注入了忠誠與吉祥的寓意；楊曉陽的《顛張狂素》被精心燒制于酒瓶，張江舟亦以其獨到的筆觸與深邃的意境，為這一佳作再添華章……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千年酒脈圖”這五個力透紙背、蒼勁有力的大字，乃是由酷愛茅臺、才華橫溢的“鬼才作家”賈平凹親筆題寫，更為此畫增色不少。

“這幅畫也得到了茅臺非常多的幫助，他們很認真地審視脈絡和節奏，提出很多寶貴意見。”何二民說。

劉文平看畫，能看見自己和茅臺相伴的這三十多年人生。當年認識的人老了，當年的孩子也有孩子了。每次走在茅臺小鎮的街道上，劉文平總有時空穿梭之感。

“有時候分不清時間到底是流動的還是靜止的。”說這話的劉文平看著赤水河，河面沒有波紋，映照天光，也分不清是流淌或靜止。

茅臺也是一樣，那醉人的香氣從未改變，但茅臺卻不斷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