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一日世上千年

秋日午后，毗鄰故宮東華門的南池子大街上游客如織，熙熙攘攘的街道兩旁排列著各式京味特色美食：稻香村糕點、北京烤鴨、銅鍋涮肉……拐進一處巷子，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南池子美術館就坐落于此。

這座園林美術館以老北京四合院為骨、蘇式園林為形，山水相依，讓人沉浸在古典東方美學的沉靜與詩意中。正在展出的“鏡花水月——邱志杰個展”是南池子美術館自2021年開館以來呈現的第九件“作品”。

具有實驗精神的書法、水墨繪畫、攝影和裝置作品與雅致的空間深度融合，邱志杰將自己藝術創作的核心歸納為“顯”和“隱”—— 一個形象如何確立和顯現，又如何被周邊的形象淹沒而消解，如何淡出又淡入，這與中式園林“藏”和“露”的空間變化正相吻合。

西側回廊懸掛著的《白駒過隙》由十件“走馬燈”組成，燈中的雙層文字以不同的節奏轉動——外面一圈文字來自《牡丹亭》，里面一圈由一個偏心圓的電機帶動著，旋轉的全是與醉酒有關的詩詞，夜晚降臨，內層的詩歌時隱時現，內外雙層文字虛實相生。東廳墻壁上的拓印作品《夜游》將漁網、扇子、植物、玻璃等隨手可得的材料“埋”在石膏里，經過打磨，塑造出類似淺浮雕的效果，再用墨汁進行顯影拓印——邱志杰少年時期就開始接觸拓印，他對“顯隱”的認知深受拓印文化的影響。

為了最大程度地呈現“顯”和“隱”，邱志杰還利用溫敏、熒光、疏水等新材料，將詩歌、書法和繪畫分布在空間的各個角落。每位觀眾在入場時會分到一支藍光手電筒，打開它，就能找到被藝術家隱去的故事。邱志杰把這個互動比作秉燭夜游，而園林是特別適合秉燭夜游的場所。

除去新材料，微米級雕刻、電傳導等現代技術也被廣泛運用到此次創作中，整座園林美術館幻化為一個大型的試驗現場。一位觀眾在觀展后寫道：“這是傳統藝術的當代表達，是一場視覺與思維的盛宴。”還有觀眾將整部《心經》抄寫在留言簿上，用“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比擬水中月、鏡中花的意蘊。

展覽的主題“鏡花水月”一詞源于唐朝名相、書法家裴休的那句“水月鏡像，無心去來”，表達一種虛幻空靈的意境。裴休虔信佛法，出世入世，將“鏡花水月”四個字演繹得爐火純青。

在邱志杰的敘述中，鏡是不可得的真相，花是必敗的繁華，水是滔滔的時間，月是假想的傾聽和觀看，園是凝固的夢。“鏡花水月園，都曾是絕望中的逃生通道，但也是古典的虛妄，是我們的信息繭房，天羅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