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SA的“隱藏人物”

用紙和筆計算宇宙飛船的軌道，算出比電腦更可靠的數據，她助力美國實現登月計劃；在充斥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的年代，在牛人云集的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她打破“隱形天花板”，活成一個傳奇。她就是NASA彈道計算數學家凱瑟琳·約翰遜。

1918年，約翰遜出生于美國西弗吉尼亞州，從小喜歡數數。“路上的臺階、洗過的盤子、銀器的數量……任何可以數的東西，我都數了。”她渴望進入學校汲取更多數學知識，但由于美國當時的種族隔離制度，她所在的社區只允許非裔學生念到八年級。無奈，父母只能帶她離家到200公里外求學。

凱瑟琳學習非常優秀，10歲就讀了高中，15歲考入西弗吉尼亞州立大學。她依舊癡迷數學，選修了所有可以上的數學課。其中一位導師威廉·克萊托——第三位獲得數學博士學位的非裔美國人，甚至專門給她“開小灶”，為她設計了一門空間幾何課程。18歲時，凱瑟琳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獲得了數學和法語雙學位。

但即便如此，作為一名非裔女性，她當時能找到的工作也并不多。她當過一陣子老師，后來又回到母校攻讀研究生，成為該校研究生院的第一名非裔女學生。然而，凱瑟琳在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區別對待，不到一年，便離開了這所對她充滿惡意的研究生院。此后的十幾年里，她一直是一名家庭主婦，過著相夫教子的平靜生活。

1952年，凱瑟琳的丈夫詹姆斯·戈布爾病倒了，幾年后因病去世。迫于生計，她不得不重回職場。當時，美國和蘇聯的“太空競賽”正進入白熱化階段，美國國家航空咨詢委員會（NACA，是NASA 的前身）的目標是率先實現載人航天。而要實現這個目標，就必須處理大量數據。由于彼時還沒有人們如今使用的高性能計算機，NACA便招聘了許多擅長數學的非裔女性進行復雜的計算。凱瑟琳對這份工作很感興趣。1953年，她成功入職。

兩個星期后，凱瑟琳被抽調到一個飛行研究小組中，負責計算空氣動力系數。在這個全是白人男性工程師的小組，歧視無處不在：明明是凱瑟琳的計算成果，報告上卻只能署別人的名字；她做著最核心的工作，卻只能拿最微薄的薪水。她和NACA里的非裔女性們被忽略、被物化，成了別人口中“穿裙子的計算機”。

這一回，在遭遇歧視時，凱瑟琳沒有選擇一走了之。每次寫報告，不管能否遞交成功，她都會簽上自己的名字。當遇到不清楚的問題，她一定要刨根問底，不管其他同事會對她翻多少個白眼。當被告知女性不能參加簡報會時，她反問法律中是否有這條規定——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于是她爭取到參加簡報會的資格，成為整個會議室里唯一的女性。

很快，凱瑟琳就在工作中證明了自己的天賦和能力。她說：“那些人都有數學學位，可他們卻忘了自己學過的知識，但我還記得。”此后，她得到了重用，參與到美國多項太空探索計劃中。

1961年，她為“水星計劃”的“自由7號”飛船做了軌跡分析，幫助宇航員艾倫·謝潑德順利完成飛行任務。這是美國首次實現載人航天飛行。1962年，電腦已經被應用于航天飛行軌道的計算中。但比起電腦，人們還是更愿意相信凱瑟琳。最經典的一幕發生在“友誼7號”飛船發射之際，宇航員約翰·格倫進入駕駛艙前，要求必須由凱瑟琳重新檢查相關計算結果。“如果她說沒問題了，我才算準備好。”最終，格倫進入太空，乘飛船完成了繞地球飛行3圈的任務。1969年，凱瑟琳計算出“阿波羅11號”飛往月球的軌跡，幫助美國的登月計劃取得成功。

1986年，凱瑟琳從NASA退休。在職業生涯的后期，她作為飛行動力學和控制部門的一員，參與了航天飛機計劃、火星任務計劃等。盡管她對美國的航天發展作出了突出貢獻，但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直到2015年，她被授予總統自由勛章，才開始在美國受到關注。之后，以她為原型的電影《隱藏人物》被提名奧斯卡最佳影片，凱瑟琳·約翰遜這個了不起的女性，才在更大范圍內為人所知。

不論外界關不關注她過往的成績，凱瑟琳晚年都過得很充實。退休后，她喜歡旅行、打橋牌、看體育比賽，以及與家人共度時光。她也經常參加會議和活動，向學生講述自己的職業生涯，鼓勵年輕一代從事STEM（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相關工作。凱瑟琳說：“我們將永遠擁有 STEM。有些東西會從公眾視野中消失，但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將永遠存在。”

2020年2月24日，凱瑟琳去世，享年101歲。有人說，數學讓她有了從地球走向太空的階梯。她的一生也讓人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一出生就帶著各種標簽，但不要讓這些標簽阻擋你前進的腳步，實力將為你贏得真正的尊重。

（作者單位：北京大學地球與空間科學學院）

編輯 許曄/美編 苑立榮/編審 張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