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從外貌、言談判斷,你很難想象,面前略帶靦腆、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史先良,選擇的職業是在高鐵列車生產車間進行轉向架部分結構的焊接。在南京,每年大學畢業生越來越多,但走進工廠的正在變少。
2000年出生的史先良,在生產線上一氣呵成完成構件的焊接,用專用檢測樣板完成焊角和焊縫初檢,打磨焊角,對焊縫細節進行修磨處理……焊花四下濺開,奪目而耀眼,點綴了車間,也點綴了史先良青春的顏色。憑借出眾的焊接技術,他成為南京市首個00后勞動模范。
飛馳列車激蕩童年夢
史先良的童年在徐州度過。這座城市匯通南北,是重要的交通樞紐。加上煤礦、鐵礦資源的運輸需求,鐵軌路網密集,他常常會看到火車往來。在他看來,呼嘯而過的“鋼鐵巨獸”,仿佛是世界上最為震撼的景觀,制造火車的人成了他心中的榜樣。隨著一天一天長大,眼前的火車也在年復一年地變化,綠皮火車變成了“綠巨人”,和諧號、復興號的速度越來越快,對鋼鐵巨物的迷戀越來越深沉,使史先良心底造車的種子漸漸萌發。
中考填報志愿時,史先良征詢了多人的意見,了解到常州鐵道高等職業技術學校的焊接專業畢業生有機會進入高鐵制造行業后,便不假思索地選擇了這所學校。2019年,史先良畢業后,得償所愿進入中車南京浦鎮車輛有限公司工作。“第一次看見龐大的車廂和不同的車輛構件,我難以言表心中震撼,覺得它們比想象的更龐大。”
史先良說,他入住員工宿舍的第一天晚上,腦子里想的都是師父的教導,“焊接看似粗活,但也要做細,焊縫不僅要好,外表也要美觀。”這些要求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史先良擼起衣袖,展示出雙臂上的疤痕。“焊花絢爛,落在身上就是水泡。”他笑著說,疤痕大多是剛工作時受的傷。
絢爛焊花點亮青春的天
史先良剛進入轉向架分廠工作不久,身邊同一批入職的同事就拿到了獨立上崗證書,他卻還沒有被認可,難道童年的夢就這樣夭折?不,年輕的史先良鉚足了勁頭,想后發制人。
作為軌道車輛最核心的部件之一,轉向架是車輛的走行部,通俗地說就是火車的“兩條腿”。在焊接它們的時候,需要采用不同的焊接手法,其中抬頭仰面朝上焊接難度最大,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焊縫不成形。這需要焊工從頭焊到尾舉著焊槍,不能有絲毫偏移。“如果不能保持平穩,手抖一下,焊縫里就可能出現氣孔、夾渣,在高鐵、地鐵高速行駛過程中,都有潛在的危險。”史先良一直牢記著崗位責任,“每一道焊縫,就是焊工留下的簽名,簽了名,就要為自己負責。”
為了提高焊接水平,史先良不斷訓練,“每天練習平焊、橫焊、立焊、仰焊,以此訓練手的穩定度、眼睛對熔池的觀察力,以及對熔池的控制。”史先良說,但稍有疏忽,火花就會飛到胳膊上、腿上。他清楚地記得,因為專注于焊接,一次訓練時,沒有在意手套溫度已經越來越高,當手上感覺到越來越熱的時候,已經起了水泡,皮膚黏到了手套上,疼得眼淚止不住流下來。不過,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
就這樣,訓練時間日復一日增加,史先良的焊接技術也日復一日地精進。2020年7月,他的第一個獨立項目——地鐵轉向架構架側梁工程順利驗收過關。那天,靦腆的他笑得沒有合攏過嘴。
2021年6月,史先良回了趟老家,和父母一起坐上了剛剛開通的徐州地鐵三號線,“他們并不知道我參與了這條線路列車的焊接工作。”能夠在老家坐上自己參與制造的地鐵,這份感受更讓他篤定了信念,每一條焊縫,都是他為這個時代畫卷增添的一筆繪畫。
焊接機器帶來新挑戰
隨著制造業的迅猛發展,焊接設備不斷更新,焊接機器人漸漸應用到了高鐵、城軌的制造領域。不久前,轉向架分廠的數字化生產線正式投用,四處飛濺的焊花里,不再是身著厚厚防護服、頭戴黑色遮護面罩的焊工,而是一臺臺機器設備。面對新的產業形勢,史先良不免感受到了緊張和壓力。
壓力并沒有摧垮史先良,反倒給他增加了動力。“因為軌道交通產品本身的特殊性,每輛列車都有成百上千種零件,每種零件的焊接,都存在著更多優化的空間,所以焊接工藝依然需要不斷改進,焊接工人的經驗和技術始終會有用武之地。”隨著技術水平的提升、探索的深入,越來越多的難題很難從師父那里尋到答案,于是,史先良拿起書本,結合理論知識逐項練習各種焊法在不同工況下的差異,對比分析數據來源,使產品不斷創新突破。
“今年年初,我和孫景南老師有過交流。”史先良口中的孫景南,是車體車間電焊工、高級工程師,被譽為“女焊神”,“她告訴我,除了技術要過硬,還要帶著腦子去干活,干活前要把可能影響結果的意外因素都考慮到,準備充分、膽大心細,就會有好結果。”
沒有驚天動地的事跡,沒有氣壯山河的誓言,只是弧光熠熠焊花絢麗,史先良選擇了以焊槍為筆,書寫著自己對“工匠精神”的理解。“工匠精神就是在平凡的崗位上堅持創新,創造更有價值的事情,實現自我超越。”史先良說,他希望更多像他一樣年紀相仿的人,能在不同的行業里成就自我,成為一顆顆為祖國做貢獻的螺絲釘。
編輯 馬哲 xjjyh_32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