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上都遺址

在古代，中國北方的大草原上，生活著很多游牧民族，他們逐水草而居，一生的家當都在馬背上，靠放牧為生，以搶劫為兼職。每隔很多年，他們中間會涌現出一些杰出人物，把眾多部落凝聚在一起，爆發出強大的戰斗力，他們沖垮中原王朝的政權，掠奪他們的土地，如果這還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他們就會揮鞭西進，滅掉西域的國家，甚至達到古羅馬的城下。最出色的那幾位，被歐洲人驚恐地稱為“上帝之鞭”，毛澤東在詩詞中寫：“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武俠小說家金庸在《射雕英雄傳》中，也濃墨重彩地描寫了蒙古大軍的西征。

元上都，就是成吉思汗的孫子忽必烈建立的都城——被稱為跳動了90年的世界心臟。

元上都申遺是非常順利的，2012年，在俄羅斯圣彼得堡，第36屆世界遺產委員會的會場上，只花了兩分鐘就全體通過審議，把中國申報的元上都遺址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成為中國第42個世界遺產。好玩的是，世界遺產大會的不少西方委員都會唱一首上世紀60年代由嬉皮士們創作的歌曲——《元上都》，這首歌我正在苦找，還沒找到。這個新聞說明，元上都的地位和知名度，那都不是蓋的。

元上都的歷史地位和三個人有關，一個是曾經令全世界聞風喪膽的成吉思汗，它制造了蒙古騎兵的世界級影響力，一個是忽必烈，他是元上都的締造者，一個是馬可·波羅，他是元上都和元朝的故事傳播者。

馬可·波羅，世界著名的旅行家，他出生在意大利威尼斯一個商人家庭。他17歲的時候跟隨父親和叔叔，帶著教皇寫給元朝皇帝的回信，一路做著生意向東進發，花了四年多來到中國。據他說見了忽必烈，忽必烈很喜歡他，還任命他當了元朝的官員，現在揚州還有馬可·波羅紀念館，紀念館前有一尊他騎著馬的銅像。

在中國游歷17年之后，馬可·波羅回到了威尼斯，這一趟旅行，他竟然花了24年。他的國家威尼斯和熱那亞打起仗來，馬可·波羅參軍，結果成了戰俘進了監獄。他的獄友是一個三流作家，被馬可·波羅每天神侃他的東方見聞錄所吸引，倆人一拍即合，馬可·波羅口述，這位作家筆錄，于是就有了歷史上最著名的游記《馬可·波羅行紀》。

很多人對這本游記的真實性存疑，我個人的判斷這是真的，馬可·波羅肯定到過中國，但是他有愛吹牛的天性，夸大了自己的重要性，有些沒去過的地方也吹噓去過，就導致書中破綻不少，但很多細節的描述，非親眼所見是講不出來的。

馬可·波羅是個半文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馬可·波羅行紀》激起了歐洲人700年的探險熱潮，激發了世界地理大發現。馬可·波羅有一個鐵桿粉絲叫哥倫布，他對馬可·波羅的故事深信不疑，發誓要找到書中所說的黃金遍地的東方，結果找錯了地方，發現了美洲新大陸。

元朝、元大都、杭州、揚州這些名字，隨著馬可·波羅那張天花亂墜的嘴，成了歐洲人口中神往的地方。尤其元大都，由于蒙古騎兵的神威，由于元朝廣闊到嚇人的疆域，也由于絲綢之路，成為歐洲人心中的世界第一大都市。

走進綠草如茵的元上都遺址，極目四望，荒草萋萋，高大的地基、土隴重重相套，一般人很難相信覆土之下便是宏偉的城墻。元上都城址坐北朝南，呈邊長2200米的正方形，由宮城、皇城和外城環套而成，明顯引用了中國古代中原地區都城規劃的設計傳統；三重城墻外均設有護城河。上都現有房屋遺址1000余座、建筑臺基700余處，出土遺物數千件、道路30余條，地下埋藏有十分豐富的歷史文化遺存。

從元世祖忽必烈開始，元朝的11位皇帝中便有6位在元大都登基稱帝，這里是中國大元王朝及蒙元文化的發祥地，曾經發生過許多影響世界和中國的重大事件。1274年6月，忽必烈在上都發布詔書派兵伐宋1276年２月南宋皇帝投降，新的大一統國家出現了，元朝遼闊的疆域超過漢唐，成為橫跨歐亞的強大帝國。元代中外交往頻繁，上都常有波斯、突厥等商人往來，被稱作“色目商賈”或“回回商人”，還有很多來自歐洲的商人，上都地區流動人口最多有上百萬之多，不愧是世界的心臟。

那么，馬可·波羅在游記里怎么描寫遠大都的呢？他寫到：“上都是忽必烈大汗所建造的都城，他還用大理石和各種美麗的石頭建造了一座宮殿。該宮殿設計精巧，裝飾豪華，整個建筑令人嘆為觀止。”

“御花園的中央有一片美麗的小樹林，大汗在林中修建了一個小亭，亭內有數根美麗的裝飾著黃金的圓柱。每根圓柱上都盤著一條龍，這些龍，頭向上承接著亭子的飛檐，龍的全身涂著金漆。”

“大都有許多大寺院，它們的范圍之大簡直可以看成是一座小城市。寺中住著兩千名和尚，他們按照傳統的宗教習慣，祭奉他們的神明。當他們拜佛時，焚香點燭，鐃鈸齊鳴，極其莊嚴。”

馬可·波羅文化不高，只能說他目中所見的景觀，不過他說出了一些珍貴的信息，元朝是一個宗教信仰自由的王朝，上都城內佛教、道教、天主教、伊斯蘭教、基督教等教堂平等存在，都有自己的活動場所和信徒，這里成了當時世界的宗教中心。

世界遺產委員會對元上都下的評語是：元上都遺址作為草原都城遺址，展示了文化融合的特點，見證了北亞地區游牧文明和農耕文明之間的碰撞及相互交融。

令人感慨的是，元朝打下了這么大的地盤，建起不可一世的大帝國，可惜不到百年就被推翻，都城被夷為平地，成為文明的廢墟。在這里，我們需要對元朝和蒙古有一個客觀評價，他們滅掉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國家，摧毀了無數珍貴的文明，他們動不動就屠城滅國，把士兵和百姓通通消滅，城池燒毀，他們在歐洲人眼里是恐怖的上帝之鞭。

但戰爭有它的兩面性，蒙古騎兵的鐵蹄打碎了一個世界，打破了歐亞大陸上的壁壘，連通了歐、亞、非三大洲之間的通商之路，無意中也推動了文明之間的交流，中國的四大發明，就是在元朝時期通過絲綢之路，傳播到了歐洲大陸，推動了歐洲文藝復興與工業革命，改變了世界歷史的走向。看，即使在古代，世界也仿佛是一個地球村，是互相影響的。

選自《千里走淡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