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基于知識翻譯學及學界關于翻譯的“工具論”和“還原論”的批評性分析,該文探討了翻譯的知識生產在技術理性視域下遭遇的“二律背反”,指出在翻譯技術時代,數字素養是譯者身份認同來源之一,探討了在教學中引入作為方法的數字人文以提高譯者數字素養。該文基于闡釋揭示傳統翻譯教育中對“翻譯僅作為工具”的隱藏假設,倡導在知識翻譯學中引入對關系主義知識觀的探討,促進量化地探討跨文化知識生產與傳播的可能性。該文呼吁將知識翻譯學和數字人文體用結合,創造英語教學中培養學生數字素養的契機,達到以翻譯人文為體,關照跨文化翻譯知識生產實際之用。
關鍵詞:知識翻譯學;數字人文;譯者身份;翻譯教學;數字素養;翻譯工具
中圖分類號:H059;TP1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9(b)-0151-04
A Study on Digital Humanities Shapes Translator Identity in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A Discuss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nslation Instrumentalism
LIANG Yu, WU Dongzhe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arbi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arbin Heilongjiang, 150080, China)
Abstract: Digital humanities contributes to construction of translator identity as it aids counter-arguing "instrumentalism" and "reductionism" in translation studies. A hermeneutics-based interpretation reveals paradoxes through prism of technological rationality. Digital literacy is a key component of translator identity in current milieu. The integration of digital humanities as a method in translation education can enhance translators' digital literacy. Conventional translation education may see "translation is merely a tool", yet it does no merit in facilitating understanding, the tackle of which appeal inclusion of relational knowledge perspectives in Transknowletology. This approach aims to quantitatively explore the possibilities of cross-cultural knowledge production and dissemination. The opportunities can be created to enhance digital literacy through the combination of Transknowletology and digital humanities.
Key words: Transknowletology; Digital Humanities; Translator identity; Translation education; Digital literacy; Translation tools
教師翻譯知識功底是信息傳遞的必要條件,但并非學生理解、掌握知識的充分必要條件。在倚重經驗的翻譯課堂,認知偏差等“知識的詛咒”可能更為突出。知識經過“翻譯”在認識主體間轉述往往“降維”:除了厘清概念,如何通過知識的文化載荷、意識形態載荷及其思想基礎克服行為經濟學上的 “確認偏誤”?此外,翻譯教學知識的多模態特性也為教學活動提出了新挑戰。數字人文作為研究方法引入翻譯研究與教學,有助于解決經典翻譯理論關照層面不足以涵蓋今日翻譯所要研究處理之問題,如人機耦合、翻譯文化、社會學轉向等問題。對翻譯知識的認知有其主體間性,在教學方法論上較倚重比較說明,但如若能夠擴展與之互補的研究方法,結論經交叉檢驗得到夯實,可在翻譯技術時代關照知識翻譯學對翻譯教研范疇的再定義下,變量增加的情況是增加問題討論之基礎,促進了數字素養譯者知識共同體的形成,反推知識翻譯學問題意識形成。
1 翻譯的知識生產特性述評
Lawrence Venuti 認為,文本承載的思想內容本已經過語言這一載體將作者腦中的知識編碼[1]。翻譯是把思想置于不同文化視域下顯化的過程。無論是作者,抑或是譯者的意識形態,都會通過語言載體顯現出來。譯者做的工作是實現思想的過程,在此意義上的翻譯是超越純粹的工具性質的。
Theo Hermans 批評了將翻譯視為穩定意義在語言間傳遞的觀點,認為這忽視了文化語境的多元性[2]。翻譯理型論的隱藏假設是,某種文化中對意義“更接近概念的理型”,而他者的理解則更不具代表性,因此忽視了“他者”的多元化實踐,特別難以解釋“文化轉向”問題。Mona Baker提出,翻譯是一種知識生產方式。翻譯教學中集成數智化生產技術及“厚描”翻譯之路徑亟須更多探索,需在教學中傳遞:翻譯不僅傳遞符碼信息,還跨文化地構建文化和社會知識;翻譯不僅是歸納還原,更是一種解釋和創造的過程。
2 數字素養培養與譯者身份認同的相互關系
2.1 闡釋派翻譯理論遭遇的二逆背反
脫離技術理性、技術意識形態討論翻譯的去工具性,易于使闡釋派翻譯所倡導的“翻譯中的意義創造”降格為“效用創造”—— Venuti指出,如果翻譯的工具性理解也是一種闡釋,那么所有對翻譯的理解都是闡釋的一種,并未實現對翻譯知識的真正挖掘。我們仍需要探討翻譯的去工具化問題,即不僅將翻譯視為工具,還要考慮其在跨文化交流中的深層次意義和功能[3]。而矛盾之處在于,既然這一討論起于機器翻譯的發展,那么翻譯技術的經濟性幾乎決定了涉及語言轉換的語言服務的生產形式是基于技術理性的,探究去工具性的討論亦需解決翻譯之用的問題,因此又回到了跨文化生產意義的功用的辯證上。
傳統教學追求“翻譯策略”中滲透跨文化知識習得,但較顯單薄。對策略的追求反映對譯文產出效率的追求。然而以效率著稱的基于大模型的機器翻譯亦能在一定程度上傳遞文化負載詞信息。考慮到語言大模型 scaling law 效應,在大模型機器翻譯足以理解社會活動中不斷更新的文本模態信息的今天,教學設計應更全面培養學生的數字素養[4]。
2.2 翻譯技術時代構建譯者身份與培育數字素養不謀而合
知識翻譯學中譯者作為認識主體在知識判斷、傳播及其跨文化再生產中,朝意向對象,展現出“人”活動之所在,因此翻譯教學具有關照人“本真性”的內涵。進一步地,知識翻譯學在倫理層面上的關懷與知識倫理學不謀而合,都探究知識本體萬物有成理而不說(natura naturans and natura naturata)的外顯。
基于應然層面對翻譯結果、翻譯過程進行應然判斷的主體,并且能持續生產新判斷的主體只能是人。翻譯教學不僅從認知科學角度探究譯者認知行為,還可基于多模態比較分析譯者知識行為,從而在探討譯者與文本之互動中用會用好數字人文工具。
2.3 基于譯者身份特性談教學引導數字素養習得
語言大模型驅動的AI工具能夠快速生成多語言內容,看似威脅著傳統譯者的地位。然而,正是在這樣的技術背景下,譯者的角色正在擴展。除了語言轉換,譯者還需要運用專業判斷力來應對當代復雜文化景觀帶來的跨文化傳播挑戰。角色的拓展直接體現了譯者身份的一個新特征:可滲透性[5]。
譯者身份的可滲透性這一概念厘清譯者如何內嵌于跨文化實踐中。在譯者角色擴展的背景下,“可滲透性”挑戰了我們對原文和譯文、作者和譯者傳統上被視為截然分明概念的理解。在當代翻譯實踐中,這些界限變得越來越模糊。例如,在品牌本地化項目中,譯者可能同時扮演文化顧問和創意策劃的角色,甚至對產品listings提出建議。雖然機器翻譯可以提供初步翻譯,但品牌調性和市場定位的權衡與決策方面,專業譯者仍難以替代,其中也可見數字素養對現代譯者之重要性。
數字素養愈來成為現代譯者的核心能力之一,除了翻譯軟件的操作,更涉及數據思維和多模態信息處理能力。游戲本地化中,譯者可能需要考慮圖標設計在不同文化中的含義,調整音頻提示的語調以符合目標語的習慣,并分析玩家行為數據以確保翻譯是否需要持續優化,甚至建議修改界面UI以適應目標文化。對翻譯教育提出了新的挑戰。
翻譯教學亦需與時俱進。課程設置應該注重培養學生的數據分析能力、跨模態識解素養。例如,可以引入開源軟件本地化項目,要求學生體會現代翻譯工作對于多模態能力的要求。在課程形式的創新上,鼓勵學生自主使用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完成文本處理,如構建多指標多作品風格提取和量化翻譯質量工具。綜合應對傳統的翻譯知識傳播模式——要么局限于專業群體內部,要么基于個別譯作風格討論的局限。
3 譯者數字素養培養與身份塑造路徑探究
李晗佶、陳海慶從技術沖擊角度討論了當下翻譯價值敘事減弱、譯者權力邊緣化、主體性壓抑的問題,呼吁發揮技術與人相互建構的正向作用[6]。
數字時代,翻譯活動已經嵌入到一個復雜的信息和技術網絡中。要在這個新環境中有效培養譯者的數字素養,需要重新審視譯者的價值定位,這不僅是技能培養的問題。
王華樹和劉世界提出了加強譯者數字素養培養,前提是譯者需克服對技術知識認知偏誤,認為應從教學頂層設計著手[7]。根據知識具有流動性的原則,關注知識構建的焦點,以此為切入點,分析其前數字化時代的差異。
知識翻譯學提供了知識構建焦點的分析框架,聚焦跨文化知識加工、重構和傳播,旨在探討翻譯與人類知識創新、流通和生長的關系[8-9]。知識的流動性正合乎隨著媒介技術的發展,翻譯知識已不再局限于單一文本模態,亟須多模態分析框架的形成。多模態翻譯涉及不同符號系統間的知識流動與重構,如影視翻譯中字幕與畫面、聲音的協同。數字人文方法提供了遠近讀和結構化分析工具,為教學實踐開辟新途徑。如利用文本挖掘和可視化分析工具,憑借項目制學習使學生直觀理解翻譯過程中的知識重構,學生通過實踐理解自己在數字環境中的角色,同時也是譯者身份塑造的過程;通過數字人文工具的應用,知識翻譯學理論亦得以在實踐中驗證其對翻譯教學模式創新之作用。
通過在翻譯教學中采用基于數字人文的項目制研究,可以實現翻譯知識的“融貫”構建。具體而言,數字人文工具能夠幫助我們探究以下問題:為什么同一作品會有多個譯本,譯本風格、異化和歸化策略的選擇如何反映贊助人的要求,或者如何體現不同時代對“本真性”的定義,以及特定詞句的使用如何凸顯作品的知識點。這都與前數字化時代翻譯素養之要求有所不同,也反映了譯者身份在數字時代的新內涵。
4 數字人文作為在外語教學中提高譯者數字素養之方法
如何將跨學科理念和方法引入教學實踐問題突出[10]。外語專業學生因缺乏跨學科經驗和技術知識薄弱,語言服務比較優勢有待提高[11]。已有從研究方法層面培養譯者數字素養的呼聲。
翻譯教學中側重于文字的轉換和意義的傳遞。技術性翻譯雖然分別涉及法律、醫學、工程等專業知識,但其主要是應用語言技能和專業知識來轉換信息,如何將社會、經濟和文化層面的關照納入教學中尚未明晰[12]。因此,翻譯教學需突破翻譯作為技術的隱藏假設,促進知識—文化理解,通過設計“用戶—傳播”關系網絡、知識挖掘、項目管理等教學任務實現翻譯知識挖掘和教學。技術棧單一的譯者面臨著雇傭機會成本高的事實,而數字人文實踐可使譯者技術棧多樣化,授人予漁地提高譯者在語言服務領域的比較優勢[13]。
4.1 教學生態豐富性
教學平臺構建上,如 Digital Mappa、ParaTrans等平臺可提供知識管理、協作與共享技術基礎設施;教學內容構建和積累上,數字人文方法素來重視對跨學科知識的關照,如通過使用Gephi進行社交網絡分析;可使用NLTK庫標記文本,以結構化分析文本;亦可利用TGAPoR3、Voyant Tools 等數字人文工具集成平臺,善用其中工具,基于海量文本進行翻譯知識挖掘;關于教學內容發布平臺,GitHub等平臺均提供了完整的云生態。
4.2 教學生態可持續性
將數字人文融入知識翻譯教學中,關注的不僅是軟件,還應著眼于考量平臺生態。協作性是數字人文實踐的一大特征。數字人文工具及平臺通常開源,配有用戶驅動的社群支持,如通過社區討論和貢獻代碼,以協作來確保工具實用性;一般而言,軟件和平臺都附有用戶文檔,降低上手門檻;推動落實譯者應將大模型能力利用到上限的理念,可構建LLM Agent以完善學習生態閉環;數字人文工具除在本地部署外,亦可實現功能“上云”以兼顧用戶需求[14]。
4.3 學生數字素養構建
術為道之津梁。內化數字素養思維能力是語言專業學生提升專業比較優勢的必經路徑。要提高可行性,需在平衡課程量及現有教學系統框架后,讓學生“在做中學”,于知識翻譯史視域下的知識挖掘中習得歷史學,如回溯式推理能力,在協作中內化迭代式項目管理思想,在譯本挖掘、文本可視化中建構結構化思維。大模型回答質量與prompt明晰程度呈正相關,引導學生通過大模型進行學習,有望通過輸出帶動輸入,內化問題意識。亦可改善學生評估行業現狀,結構化擴展個性化學習路徑的能力,以復合型譯者的人文技術關懷裨益語言服務行業發展,最終在知識翻譯生態教學活動中實現“譯者顯身”。
5 結束語
將數字人文技術引入知識翻譯學教學實踐中能夠增強學生把握技術媒介、認識世界的能力,也增強了其對于知識翻譯學問題意識的討論基礎。在非翻譯專業的本科階段英語專業教學中融入知識翻譯學及數字人文內容的重要性在于,避免把翻譯課上成“翻譯策略工具課”,以及擺脫受制于大模型技術的境地。將數字人文作為學科研究方法引入課程實踐,基于計算方法的量化,人機耦合地開展理解語言服務內部特征(語言層面)及外部特征(傳播網絡等)的實踐,結合質性闡釋回歸翻譯人文之維,有望擴展翻譯教學元素及方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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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2023年度黑龍江省藝術規劃項目“數字化背景下黑龍江省民俗文化多模態外宣翻譯研究”(項目編號:2023 B042)。
作者簡介:梁玉(1974-),女,黑龍江哈爾濱人,博士研究生,教授。研究方向:跨文化交際,翻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