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翻譯學視角下《顏氏家訓》文化負載詞的英譯研究

摘要：《顏氏家訓》是中國第一部有關家庭教育的專著。《顏氏家訓》中有眾多文化負載詞，研究文化負載詞的翻譯對于提高典籍翻譯質量、促進跨文化交流具有重要意義。該文以《顏氏家訓》鄧嗣禹譯本為例，基于生態翻譯學理論，采用案例分析的方法，從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三個層面，對《顏氏家訓》鄧嗣禹英譯本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進行研究和分析。結果表明，譯者采用了靈活的翻譯策略與方法，如直譯加注、歸化、意譯及音譯，完美展現出了生態翻譯學的思維。研究結果以期為中國古代典籍中文化負載詞的英譯研究提供新的視角，促進中國文化“走出去”。

關鍵詞：生態翻譯學;《顏氏家訓》;文化負載詞;中國古代典籍：典籍翻譯;跨文化交流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9（b）-0018-04

A Study on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ultural-Loaded Words in Yanshi Jiaxu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Translatology

—A Case Study of Deng Siyu's Version

ZHAO Sa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Cultures，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Mianyang Sichuan， 621000， China）

Abstract： Yanshi Jiaxun is the first specialized work on family education in China. This classic work contains numerous cultural-loaded words. And the study of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ultural-loaded words is of significance in enhancing the quality of the translation of classics and promoting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This study takes Deng Siyu's English translation of Yanshi Jiaxun as an example and analyzes the translation of cultural-loaded words from the dimensions of language，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 based on the theory of eco-translatology and the method of case study. The findings suggest that， the translators adopts flexible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nd methods， such as literal translation with annotation， domestication， free translation and transliteration， which perfectly demonstrate the thinking of ecological translation. It is hoped that the findings provide new perspectives for the study of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ultural-loaded words in ancient Chinese classics， and to promote the globalization of Chinese culture.

Key words： Eco-Translatology; Yanshi Jiaxun; Cultural-loaded words; Chinese classics; Translation of classics;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顏氏家訓》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系統完整的家訓典籍，作者是南北朝時期的顏之推，全書闡述了其對后人的囑托以及規勸，傳達了作者的殷切期待。《顏氏家訓》中有眾多文化負載詞，承載著豐富的社會文化背景和意義。文化負載詞是包含了特定文化背景和含義的詞匯，其翻譯對中國典籍對外傳播發揮著重要作用。

生態翻譯學為典籍翻譯提供了新的視角。在文本生態系統中，語言所承載的文化，以及語言和文化的交際結果，可以簡單概括為語言、文化和交際共同構成文本生態。生態翻譯學提出“三維轉換”，分別是“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需要在整體翻譯生態環境中運作，考慮到語言、文化和交際這三個維度的相互影響，綜合考慮它們之間的關系，在追求語言忠實性和可讀性的同時，盡力保留源語文化特色。翻譯活動必然涉及生態平衡、文本移植、適應與選擇。優秀的譯本能夠適應譯入語生態環境，在譯入語環境中獲得生存和長存[1]。翻譯涉及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存在一些文化差異和難以理解的概念。譯者應該通過適當的轉換和解釋，使譯文更易于理解和接受。本文從生態翻譯學視角出發，分析鄧嗣禹《顏氏家訓》英譯本中文化負載詞的翻譯。

1 《顏氏家訓》及其英譯本

《顏氏家訓》的作者顏之推所生活的南北朝時期，戰亂頻繁，人民生活困苦。魏晉南北朝的社會動蕩在某種程度上動搖了漢王朝的政教體系，為新美學和新藝術精神的勃興提供了良機[2]。顏之推一生歷經坎坷，他以自己的生活經歷為背景，結合自己的為人處世經驗，撰寫了《顏氏家訓》。《顏氏家訓》之所以地位崇高，不僅因其順應了我國幾千年農業宗法社會要求家庭遵從儒家禮制的時勢，也因其成就了不勝枚舉的家庭教育成功典范[3]。《顏氏家訓》全書涉及當時的政治、學術等多個方面，對于立身、治家及處事等論述尤其詳細，對后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迄今為止，《顏氏家訓》已經有三個完整的英譯本問世，分別是鄧嗣禹譯本、宗福常譯本和田曉菲譯本。鄧譯本是最早的英譯本，1966年由英國E.J.Brill出版社出版，該版本保留了原書的文化背景和修辭風格，翻譯準確、學術性強。宗譯本于2004年由外文出版社出版，該版本在語言表達上通俗易懂，迎合現代普通讀者的閱讀習慣。田譯本收錄在田曉菲出版的全英文學術著作《顏之推集》中，該書從學術角度對《顏氏家訓》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闡釋。本文以影響最大，且流傳最廣的鄧譯本為例，分析《顏氏家訓》文化負載詞的英譯策略。

2 生態翻譯學理論

生態翻譯學認為，影響翻譯生態環境的因素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社會、語言等大環境因素，又包括原文文本、譯文文本、翻譯規章、翻譯策略等小環境因素。生態翻譯學綜合考量翻譯活動，超越單一視角的限制，將翻譯過程置于一個廣泛而復雜的生態環境中，從整體上掌握和把控翻譯。生態翻譯學講求的是翻譯的整體性和關聯性。生態翻譯學借鑒達爾文的“適者生存”理論，認為翻譯是譯者在翻譯生態環境中不斷進行“適應”和“選擇”的過程。“三維轉換”是指在翻譯過程中需要對語言、文化和交際這三個維度進行綜合考慮和轉換。譯文只有在這三方面都做到了相應的轉換，才能充分保存并轉換原文的語言生態、文化生態和交際生態，使之在新的生態環境中經受住考驗并得以長存。雖然“三維轉換”是三個不同的維度，但在翻譯操作過程中，這三個維度并不是涇渭分明的，語言、文化與交際三個維度相輔相成，共同作用，實現原文信息在譯文中的有效傳遞。顯而易見，所謂“三維”轉換，主要是發生在翻譯操作層面的，也是應用研究的一個焦點[4]。不管是哪一種維度的轉換，都是譯者從源語出發，在語言轉化的翻譯操作過程中為達到目的而進行的適應性轉換。

3 《顏氏家訓》文化負載詞英譯的三維轉換

《顏氏家訓》中的文化負載詞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顏氏家訓集解》曰：“其為言也，近而不俚，切而不激”“雖野人女子，走卒兒童，皆能誦其詞而知其義也”[5]。對中國讀者而言，《顏氏家訓》通篇通俗易懂，親切而又表意明確。然而，《顏氏家訓》在向外傳播時依然會面臨文化缺省的問題，文化負載詞的翻譯尤為如此。文化負載詞是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歷史文化在傳承發展過程中積淀下來的獨特產物，體現了該民族特有的審美價值和精神氣質，具有很強的文化代表性。譯者必須在準確理解這些文化負載詞的基礎上，在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有效地實現適應性轉換。

3.1 語言維轉換翻譯

語言維轉換翻譯是譯者對語言形式的適應性選擇轉換。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需要考慮將源語文本中的語言內容進行轉換，用譯入語再現原文本的內涵，讓目標語讀者可以輕松地理解原文本作者的意思。《顏氏家訓》中有許多與中國自然生態有關的詞匯。鄧嗣禹在處理這類生態文化負載詞時，主要采用直譯或直譯加注的翻譯策略。直譯能夠“準確地表達原文的語義內容，從而避免先入為主的主觀判斷”[6]，有效地將中國文化負載詞所蘊含的文化意義傳達給英語文化讀者，如例1。

例1：

原文：江左不諱庶孽，……河北……

鄧譯：To the East of the （Yangtze） River people made no secret of concubinage. ... In the regions North of the （Yellow） River ...

這一段講述江南以及河北一帶后娶的風俗，對兩個不同地區的婚俗習慣進行描述和be231710d942461c7f91c60daa0d899db4987dc3bfcb616df480c161608332d0對比，闡述了兩地不同的后娶習俗所帶來的不同后果，強調后娶會造成家庭不睦，兄弟不和。此句中的“江左”和“河北”屬于地理文化負載詞，指長江東岸和黃河北岸。在翻譯時，鄧嗣禹按照“語言維”轉換翻譯的原則，力求目的語譯文的語言內容與源語相對應，用直譯的翻譯策略，直接將“江左”和“河北”譯成“the East of the River” 和“the regions North of the River”，又在括號中加注“Yangtze”和“Yellow”兩詞，讓譯入語讀者明白這里的江和河具體是指長江和黃河，準確傳達了原文意思。譯者的適應性選擇幫助源語生態環境中的文化負載詞順利地融入目標語生態環境，同時也拓寬了目標語生態環境的外圍[7]。鄧嗣禹選取了譯語讀者語言文化背景下能夠接受的內容，既保留了原文的意思和原文形式，又體現了原文所負載的地理文化信息。

3.2 文化維轉換翻譯

譯者關注中文與英文文化本質，并通過翻譯使源語文化為譯語讀者所理解，該過程即為文化維轉換翻譯。譯者需綜合考慮中英文所處的不同文化體系，這意味著翻譯工作不僅是簡單的語言轉換，更應該注重文化認知和跨文化溝通。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需要通過對原文背后文化內涵的理解和把握，有意識地將原文所蘊含的文化元素和價值觀準確地傳遞到譯文中，使譯文能夠在另一種語言和文化環境中得到有效的傳播和表達，如例2。

例2：

原文：古者，名以正體，字以表德，名終則諱之，字乃可以為孫氏。

鄧譯：In ancient times the name was used to designate the physical form and the tzu 字 （literary appellation） to indicate moral qualities. After death the personal name was not mentioned， while the tzu might be used as the family name of one's grandson.

此處是顏之推對于名與字的簡單描述，意在告誡子孫后代在與人交往時不必過于拘束。在中國現代，名字就是簡單的“姓”加上“名”。“姓”代表血緣關系，是家族的延續，“名”飽含著長輩殷切的期待與希望。而在中國古代，“名”和“字”完全不是一回事。“名”是一個人在社會上所用的代表符號，“字”則是名的補充，是指在本名之外所起的表示德行的名字。“字”與“名”是互訓的，相為表里，所以又稱表字。自古以來，命名取字受到社會歷史文化的影響和道德倫理的約束，與中國古典成人禮儀（如冠禮）息息相關[8]。

需要注意的是，稱名表字屬于中國獨有的民俗，在英語國家文化中并沒有“字”這一說法，因此譯者在翻譯時需要考慮多方面的因素，尋求原文與譯文之間的平衡。為了保持語言維度的生態平衡，譯者將“字”音譯為“tzu”，保留了這項民俗文化負載詞在源語文化中本來的讀音，傳達出了一部分中國文化意象。并且加注“literary appellation”，意思是“文學稱謂”。在英語中，“literary”意為“concerned with or connected with the writing， study， or appreciation of literature”。譯者在這里加注，用英語文化中已有的意象代替原文本中的文化負載詞，傳達出原文的意義。中國古代，男子加冠之后，便有了“字”，自此別人不再隨意稱呼其名。字就成為個人在社會上與人交往時的稱呼。而且古代時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字”，一般是社會地位較高且受教育水平較高的人才會行冠禮并表字，所以譯者在這里將“字”加注解釋為“literary appellation”，傳達出了這部分的含義。以上例句整句話的翻譯在保持語言維度生態平衡的同時又實現了文化維度的適應性轉換。

3.3 交際維轉換翻譯

翻譯過程中交際意圖的適應性轉換說的是譯者除語言信息的轉換和文化內涵的傳遞之外，把選擇轉換的側重點放在交際的層面上[9]。文化負載詞往往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和特定的歷史背景，因此譯者在翻譯時需要深入理解原文所蘊含的文化信息，并在譯文中將其恰當地體現出來。交際維度則強調了翻譯作為一種跨文化交流的活動，要考慮到不同文化之間的交際差異，確保譯文能夠在目標語言和文化環境中被準確理解和接受。例如，在傳統的漢語和英語文化中，人們對官職的稱呼大相徑庭。官職名稱是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凸顯中國制度文化，不僅是一個具體的職位，同時是一種榮譽和待遇的象征和代表。鄧嗣禹對《顏氏家訓》中官職的翻譯采用了意譯加音譯的方法，如例3。

例3：

領軍：general （ling-chün）

御史：Court Censor （Yü-shih 御史）

吏部尚書：a vice-minister of Civil Service （li-pu shih-lang）

常侍：attendant （ch'ang-shih）[10]

《顏氏家訓》原文中的官職在譯入語文化中不存在，在英文中沒有任何一個準確的對應詞匯，譯者需要在原文和目標語言之間進行必要的轉換。譯文在傳達原文的意思時，還必須保留住原文的文化特征，向譯入語文化讀者輸出中國文化因素。可以明顯看到鄧嗣禹在翻譯上述表示官職的文化詞匯時的文化意識。他充分體現了譯者中心地位，致力于保持原文和譯文在語言、文化、交際生態中的“平衡”與“和諧”。鄧嗣禹在進行翻譯時，按照交際維轉換翻譯的標準，以交際意圖為指導，使用符合譯入語讀者的風俗習慣和文化偏好，實現了譯文的交際維適應性轉換。正如上述示例所呈現的，譯者在處理“領軍”“御史”“吏部尚書”和“常侍”這類官職時，選擇歸化釋譯法，分別譯為general （ling-chün）、Court Censor （Yü-shih 御史）、a vice-minister of Civil Service （li-pu shih-lang）和attendant （ch'ang-shih）。譯者采取了意譯的翻譯策略，將特屬于中國古代文化的官職，用英文文化中本就存在的詞匯來表達，準確傳達了官職的意義，彌補了文化空缺，實現了原文作者的交際目的。同時又使用音譯的翻譯方法保留中國古代官職的讀音，保留了一部分中國文化意象。對于不熟悉原文文化的讀者來說，意譯加音譯可以幫助他們理解原文中的文化詞匯，從而更好地理解整個文本，大大促進了交際意圖的適應性轉換。

4 結束語

鄧嗣禹在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三個維度翻譯《顏氏家訓》文化負載詞時，采用了靈活的翻譯策略與方法，如直譯加注、歸化，以及意譯加音譯，而且任何一種翻譯策略的使用都顯露出跨文化交際的意圖。翻譯本身是一種跨文化交際的活動，譯者作為中介，負責在源語言與譯入語之間、作者與譯文讀者之間、原文文化與譯文文化之間建立起溝通的橋梁。

翻譯是語言的轉換，而語言承載著文化，文化又是人類交際的結果。在翻譯活動的生態環境之下，譯者所使用的翻譯策略與方法，其實都是為了適應翻譯生態環境所做的適應性策略選擇的結果。在進行翻譯時，語言、文化和交際這三個維度是緊密相連的。特別是在處理文化負載詞的翻譯時，譯者需要考慮這三個維度之間的交融關系。語言作為信息傳遞的工具，其表達方式和語義特點受到所處文化環境的影響，因而在翻譯過程中必須考慮原文語言的特色及其所承載的文化內涵。在中華文化走出去的時代背景下，翻譯的作用變得日益顯著。只有文化走出去，中國文化軟實力才有落地生根的肥沃土壤。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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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胡庚申.生態翻譯學：建構與詮釋 [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10]TENG Ssu-Yu. Family Instructions for the Yan Clan[M]. Leiden： E. J. Brill， 1968.

基金項目：西南科技大學研究生創新基金“生態翻譯學視角下《顏氏家訓》文化負載詞的英譯研究”（項目編號：24ycx 1019）。

作者簡介：趙賽（2001，9-），女，湖北孝感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文化外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