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SA測試表現卓越愛沙尼亞教育“牛”在哪？

在2022年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中，愛沙尼亞學生的知識和技能表現在歐洲地區名列前茅：其數學成績和科學成績名列第一，閱讀成績位列第二。與此同時，有研究表明：大多數愛沙尼亞學生對自己的生活感到滿意。他們的生活滿意度評分（滿分10分，平均6.91分）高于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簡稱“經合組織”）的平均水平（6.75分）。在一個允許多樣化追求和強調快樂學習的社會中，愛沙尼亞學生卻意外地取得了卓越的學業成就，其教育究竟有何獨到之處呢？

追求公平與包容

愛沙尼亞特別注重教育的包容性和公平性，確保學生無論背景如何，都能平等地享受優質教育。PISA測試結果公布后，愛沙尼亞教育與研究部部長克里斯蒂娜·卡拉斯（Kristina Kallas）表示：“這意味著我們的教師在課堂上對所有的孩子都給予了平等的關注。我們不僅在最有能力的孩子身上取得了世界領先的成績，而且在所有孩子身上都取得了高于平均水平的成績。”

在愛沙尼亞，中小學階段的教育是免費的，除非父母為孩子選擇私立學校。這種免費服務涵蓋午餐、教科書、學校交通等。對于生活在偏遠地區的貧困學生，政府甚至會在社會工作者推薦和家長同意的情況下，為其提供免費宿舍。此外，學生在需要時還會獲得其他支持服務。例如，許多學生在課程結束后會留在學校，在教師的監督下做作業或參加體育、藝術、計算機類的課外活動——這些活動通常是免費的，由學校提供。

愛沙尼亞的教育支助系統分為兩個層次：學校每天或每周會為學生提供言語治療、心理咨詢等服務；當學校的支持不足以滿足學生的需求時，家長和教師可以到Rajaleidja網絡中心對孩子進行徹底的評估，征求具體的教育建議。Rajaleidja網絡中心遍布全國，由國家運營。中心有不同領域的專家，他們以團隊的形式工作，共同致力于幫助所有孩子取得個人最佳成績、實現最大程度的發展。

由此可見，愛沙尼亞在縮小不同社會經濟背景的學生與其所獲得的教育之間的差距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愛沙尼亞的學校設法補償了兒童在家中未得到的東西，使得來自弱勢家庭的學生能夠取得較高的成績。這證明了學校系統能夠促進社會流動，關心和發展每個人的潛力。總的來說，愛沙尼亞的教育公平是通過一種復雜的方法促成的：對家庭的社會援助、一個具有挑戰性的學習環境、支持學生的特殊需求，并使所有學生的興趣教育成為可能——而這一切，都不依賴于家庭的物質財富。

賦予教師自主權

愛沙尼亞學校的領導和教師有很大的自主權。

在經合組織的教師教學國際調查（TALIS）中，93%的愛沙尼亞教師報告說他們有權決定課程內容——經合組織國家和參與TALIS調查的經濟體在此方面的平均比例為84%。根據學者Peter Mehisto的研究，愛沙尼亞高度重視教師的自主權，允許教師做出近60%的關鍵決策，比如設計課程、選擇教材和教學方法。在學校里，一位數學老師可能會使用一本特定的教科書，而同年級的另一位數學老師可能根本不用那本書。

TALIS調查還反映了教師在制定學校愿景和目標方面的發言權，這兩者都是教師領導力的重要組成部分。83%的愛沙尼亞校長報告說，他們的教師對與學校政策、課程和教學有關的大部分任務負有重大責任——這一數據高于經合組織42%的平均水平。這意味著教師和學校合作承擔起領導責任，共同決定如何準確地達到國家設定的學習目標。其中，教師在如何設計課程方面有相對較高的自由度。愛沙尼亞的國家課程相當廣泛，不是根據“學校和年級”而是根據“教育水平”來設定的。這樣的設計，賦予了學校更大的自主權，使得學校可以基于學生的需要和自身的環境來組織教學。在漸進式的課程改革實施過程中，對教師的高度信任，是提高教學質量的一個重要推動因素。

高度重視數字化

數字創新是愛沙尼亞教育的基石。學校利用先進技術為學生適應數字化未來做了充分的準備，同時為提高教育質量作出了重大貢獻。愛沙尼亞實施了多種旨在促進教育系統的數字化和提高師生數字技能的戰略措施。其中，超過80%的學校使用“數鏡”（Digital Mirror）來衡量學校的數字化成熟度。這一產品包括15個指標，分布在教學創新、變革管理和數字基礎設施3個領域，每一個指標都以“交換、豐富、提升、拓展、賦能”5個等級進行評估。教師和學生的數字能力是Digital Mirror衡量學校數字成熟度的一個重要指標。2004年以來，愛沙尼亞教育信息系統（Eesti Hariduse Infosüsteem， EHIS）數據庫收集了關于學生、學校、教材、考試、課程和教職員工的數據。EHIS是一個基于個人身份的數據庫，這意味著每個人都注冊了個人識別號碼。與學習相關的所有事件，例如成績和證書，都存儲在EHIS中。這種以個體為基礎的方法，允許以時間為線索跟蹤每個學生的發展軌跡。該數據庫由愛沙尼亞教育和研究部進行管理。在線平臺“教育之眼”（愛沙尼亞語中稱為 HaridusSilm）向公眾提供匯總數據。基于這些信息，公民可以做出關于自己或子女教育路徑的明智決策。

注重學生福祉

愛沙尼亞并沒有為了追求更好的學習成績而犧牲學生的生活質量。作為一個高績效、高幸福感的國家，愛沙尼亞始終將學生福祉置于國家政策的高優先級事項中。愛沙尼亞的教育系統努力消除任何會破壞上學樂趣的因素。即使是九年級的學生，每周也只有32節課。一年級學生不布置家庭作業，基礎學校（1—9年級）每周最多考試三次。

在教育中強調幸福感反映了愛沙尼亞的社會價值觀。愛沙尼亞擁有一整套兒童可以參與的興趣學校和青年工作系統（蘇聯體制的遺產）。學生們從市政當局獲得資助，每周至少參加一次課外活動，以成為“具有良好應對技能的社會成員”，并“享受從事興趣的樂趣”。興趣學校為學生提供體育、科技、文化、自然、音樂或其他藝術方面的指導和活動。和愛沙尼亞的幼兒園一樣，興趣學校可以是私人經營，也可以由學校或其他組織經營。在興趣學校，教育工作者，通常是大學生或其他在某一特定領域有專長的人，每周與一群學生一起工作。例如，在一所業余學校里，附近一所大學的物理學家和天文學家開設了一門課程，學生們參與了一顆最終發射到太空的衛星的開發過程。

愛沙尼亞學校的課程也非常豐富。學校將“學生應該擁有廣闊的世界觀”視為課程設置的前提，除了語言、數學和科學以外，許多學校從一年級開始就教授編程和機器人技術。同時，還設置了音樂、藝術和體育等創意科目，要求所有學生都必須學習。在體育課上，學校可以選擇帶領所有學生跳舞或在有雪的情況下去森林滑雪。另外，所有學校都設有通用技術課，教孩子們如何在設備齊全的廚房里做飯、織襪子或體驗木工——通常在男女混合的小組中安排學習這些實用技能。以“制作一道菜”為例，這是一個典型的集體項目，在具體目標的導向下，每個人負責特定的食材，并在準備過程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其中涉及解決問題的多方面技能。

有效的教育在傳統與創新、嚴格與自由、團體與個體之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盡管愛沙尼亞的學校可能稍顯傳統，但對認知技能和軟技能的發展都非常重視。各級教育管理部門一致認為：學校應該是一個讓學生感到安全和快樂、受到挑戰，并激勵他們成為未來合格公民的地方。而事實上，對社會情感、行為和各種技能的關注，不僅提升了愛沙尼亞的教育質量，而且幫助學生掌握了PISA所衡量的技能，促使他們取得了更高水平的學業成功。

（作者系杭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杭州師范大學環波羅的海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