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少林禪武文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提出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和民族地區各項工作的主線。他強調要積極推動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為國家的強大建設和民族的復興凝聚強大的力量。這一指導思想無疑對少林文化的傳播以及我國民族工作的開展乃至中華民族意識共同體的建設等都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在磅礴的佛教中國化的歷史進程中，作為佛教文化的特色——禪武，一直在發揮著其特殊價值。“禪武”有兩層含義，它既包括了以武修禪，也通過修武進而悟禪，在佛教文化進入中國早期，它就已經存在。

唐代的《朝野僉載》記敘了：“北齊，稠禪師，鄴人也，幼落發為沙彌，時輩甚眾，每休暇，常角力騰趕為戲，（稠禪師）其拳捷，驍武”；在唐、明兩代，作為禪宗祖庭的“嵩山少林寺”更因“武”顯而被社會格外關注。在新的歷史語境下，佛教禪宗的內心修行與功夫的身心鍛煉相結合的“禪武文化”，不僅傳遞了中華傳統文化的價值觀念，更加深全世界對中華傳統文化的認同感。基于此，筆者結合“禪武文化”的特征，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大背景下，闡釋其更多的時代價值與意義。

一、禪武文化的歷史特征

曾有學者指出：“學佛者，當專修佛道，不應兼習武藝”的論斷。對此，少林武學指導馬明達教授客觀指出：“作為佛教寶剎的少林寺卻堅持傳習武藝的傳統，走得分明是一條文武并重的路子。”而筆者則認為少林寺堅持的“文武并重”，這是佛教中國化的一個鮮明特征，這與在西周時，儒家圣人孔子所提出的“六藝”之學相契合，與中國傳統士人所追求的“文武之道，缺一不可”的目標相統一。既體現了中華傳統文化對于理想人格“完人”的推崇，也彰顯了中華傳統文化的厚重。因此，少林寺禪宗文化中既有文學，也有武備的因素存在，這顯然是歷史上佛教文化與中華傳統文化一種高度融合的價值表現。

在禪宗的影響下，少林武藝的幾個特征也較為顯著，筆者列舉以下例子：

（一）形成了“團結一致、共同奮斗”的民族大義特征

《皇唐嵩岳少林寺碑》記：“少林寺僧率眾以拒偽師，抗表以明大順”。在面對王世充等亂臣賊子禍害百姓時，寺僧曇宗等人，執王之侄王仁則歸唐，太宗嘉其義。他們，后在州司馬趙孝宰等人的幫助下，翻轘川城，擒彼兇孽，廓茲凈土，奉順輸忠之效；元代紅巾軍作亂，寺僧也“奮起神棍火中卻紅巾”；程大力在《少林武術史考略》統計晚明少林僧兵參與的抗倭活動至少有7次。其中，以鄭若曾的《江南經略·僧兵首捷記》記載僧兵在江浙一帶的抗倭過程最詳細：“三司領僧兵四十人御之……大破倭寇”。不難看出，歷史上少林寺能團結一致“執干戈以衛社稷”的民族大義特征，顯然被社會民眾和士人群體所刮目相看，歷史昭彰，不足一是。

（二）形成了“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特征

武的本體是禪宗文化，釋永信大和尚曾指出：“佛教僧人的生活受到佛教戒律約束”。因此，在特定的佛教文化影響和用武要求下，相對于一般意義上“民間私斗”的武藝而言，少林的武藝表現出的特征不同，譬如，在使用武的過程中，少林寺所使用的武器有所不同，前面提到的“以拒偽師、大破倭寇”等活動中，“棍”是武僧群體最常用的。眾所周知，棍的材質一般是木頭制作而成，與鐵剛制成的劍、刀等利器相比，它的傷害性更小，對于對手而言，是制止其令對手失去使用武力的能力，而不是奪其性命。可以說棍的廣泛使用，一定程度反映了少林禪武的克制和仁愛特性，也體現了少林禪武在發展中凝聚了中華民族的智慧，更在演變過程中融攝了佛教文化中諸多思想價值。因此，少林棍的影響力和內涵不容小覷。晚明，武藝大家程宗猷刊刻了少林棍法的專著《少林棍法闡宗》，程在書中表明：“凡武備眾器，非無妙用，但身手足法，多不外乎棍”。這無疑強調了棍在眾多武器中的特殊性。同時，程的老師們“洪紀、洪轉、宗相、宗岱、廣按”都是當時的少林棍法高手，且少林棍名夜叉，乃緊那羅王之圣傳，至今仍稱無上菩提。林林總總的內容都反映了少林禪武以“惻隱憐憫之心”為其根本。

（三）形成了“樂于交流，開放包容”的特征

少林寺不是一個閉塞和孤立的廟宇，而是一個開放和包容的平臺。在明代嘉靖四十年（1561），精通荊楚長劍之技的閩南泉州籍軍事家、武藝家、俞大猷在南征途中拜訪少林寺，并挑選優秀的兩位武僧“宗擎和普從”傳授棍法。宗擎和普從跟隨俞大猷學藝多年，最終將俞的棍法回傳少林。十余年后，原徽州休寧籍的程宗猷年少“挾貲游少林”，在少林寺學到“槍棍合一，兼槍帶棒”的正傳棍法。同時，少林寺白衣殿，其墻壁兩側上有清代繪制的《武僧持械演武圖》《武僧拳術演武圖》兩幅壁畫，前者記錄了“少林寺十三棍僧救唐王”“緊那羅王顯神通”等畫面；后者記錄了清道光八年（1828）大臣麟慶代巡撫楊梅梁祭嵩山至少林寺，寺僧為之演武的場景。在這幅演武圖中，有34位武僧在對打少林拳術，囊括了當時民間各類拳種的演練，這既記錄了少林武術在清代的盛行發展，也證明了鄭若曾在《江南經略》中說：“夫今之武藝，天下莫不讓少林焉”是事實，筆者相信，少林武學的壯大的原因必然是其保持開放和樂于交流的特質所使然。

（四）形成了“以禪體武，以武悟禪”的特征

《佛說首楞嚴三昧經》說：“佛告堅意，譬如學射先射大準，射大準已學射小準，射小準已次學射的，學射的已次學射杖，學射杖已學射百毛，射百毛已學射十毛，射十毛已學射一毛，射一毛已學射百分毛之一分，能射是已名為善射，隨意不空，是人若欲于夜闇中所聞音聲若人非人不用心力射之皆著；如是堅意，菩薩欲學首楞嚴三昧，先當學愛樂心，學愛樂心已當學深心，學深心已當學大慈，學大慈已當學大悲，學大悲已當學四圣梵行，所謂慈悲喜舍，學四圣梵行已，當學報得最上五通常自隨身，學是通已，爾時便能成就六波羅蜜，成就六波羅蜜已，便能通達方便。”書籍通過“習射”的學習步驟，淺顯而易懂地闡釋學習了“參禪悟佛”的過程，習武和學禪兩者原理是相同，這個例子顯得格外生動。這也證明了“武學與禪學”的特殊關系。一言蔽之，少林禪武作為學佛的法門之一，它要求用“參禪心”去體武、悟武，如果離開了禪心，那么禪武也就無從談起了。

綜上，在顯豁少林寺禪武文化的這些特征基礎上，以其顯著的文化和身體價值進一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當下的發展，是宗教文化中國式現代化進程的一個重點。

二、發展和傳承佛教禪武文化的意義與路徑

中華民族意識共同體是一種多元文化共生、歷史傳承和團結奮斗的集體認同，是中華民族在不同歷史時期共同經歷和形成的“精神紐帶和文化基石”。而少林禪武文化，無疑是其中的代表性文化。因此，在當下的中國，發展和傳承佛教禪武文化可以有助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一）持續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價值觀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們可以看到少林寺一直在秉承著“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價值觀”的初心與使命。少林寺遠訪日本、澳大利亞、贊比亞共和國等國家創設“少林文化中心、少林禪武堂”等平臺傳播中華傳統文化和少林功夫。這些平臺和舉措使得國外學者體悟了“功夫”不僅是對身體的鍛煉，更是一種自我心靈的修行。而“禪武文化”的禪，賦予了少林功夫更為豐富的內容，使少林功夫表現出特有的輕松、自在和神化之境界；武，則賦予了禪宗修行的有效途徑，使禪宗的妙悟有了躬身踐履之體驗。這種內外融合的生活方式，其內核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陰陽和諧”“天人合一”之道的當下踐行。因此，通過持續弘揚佛教禪宗的內心修行與功夫的身心鍛煉相結合的文化，傳遞中華傳統文化的價值觀念，包括“和諧、堅韌、自律、尊重”等，這有助于加深各國人們對中華傳統文化的認同感，同時這也是我國佛教工作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切實行動。

（二）加強少林禪武的創新性轉化

前面已經證言，少林武術歷史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直至今日，少林“禪武合一”的理念已經得到全世界的廣泛傳播與發展。目前，根據少林寺網站資料顯示，少林功夫歷代傳習的套路有數百套之多，流傳有序的拳械代表也有數十種。但這些內容仍然相對集中在“套路”展演和教學上，對于更深層的少林功夫文化和學術價值研究，仍然存在不足。特別是對明清時期的《少林棍法闡宗》《少林拳棍刀槍譜》《拳經拳法備要》等武術古籍文獻的研究和整理有待進一步加強。

同時，更富有中華傳統競技體育表現的“少林棍法對抗”“少林禪弓”等項目，尚未真正完成“體育現代化”轉型；而一些少林養生和健身功法，注重身心協調，動作舒展，其在情緒調節、疏通經絡氣血、臟腑功效顯著。但這些功效的科學化監測和醫學診斷，仍有待繼續開發和加強。簡言之，少林禪武文化對于弘揚中國傳統文化有著其現實價值與特殊意義。因此，加強對于少林禪武的相關研究，探尋其歷史文化發展脈絡和當下的價值，必將對于促進少林禪武文化的現代化發展起到積極作用與深遠意義。

（三）推動國外友人走進來，禪武文化走出去

曾有研究者指出：“中國傳統文化在海外傳播的難點在于“語言”溝通和“地域文化”的限制”。為了推廣少林禪武文化，除了在國家支持下，少林寺在海外建立的傳播平臺，各級政府和少林寺應該緊扣“要更好推動中華文化走出去，以文載道、以文傳聲、以文化人，向世界闡釋推介更多具有中國特色、體現中國精神、蘊藏中國智慧的優秀文化”的時代背景下，推動國外友人走進來，促使中國禪武文化走出去的策略。

在這個過程中，一是要解決“語言”障礙，在少林寺功夫的教材、教師隊伍中要建立“會英語，懂習俗”的體系，開發和提供多語種的教學材料、視頻、網站內容，確保不同語言背景的人都能理解和欣賞少林禪武文化，并利用先進的翻譯軟件和同聲傳譯技術，實時翻譯文化交流活動和教學課程，使之無障礙地傳播至不同國家和地區。核心是突出功夫的肢體語言特征，“手把手”地教會國外學習者，讓功夫打破語言的壁壘，超越地域的限制，形成良好的功夫教育體系，培養國外功夫教師，并用他們對中國文化的感悟去影響學生和周圍的人，為中外文化交流搭建起一座“友誼之橋”；二是利用互聯網和新媒體平臺，制作高質量的紀錄片、圖書和在線課程，全面展示少林禪武文化的歷史、理念和實踐，通過社交媒體、視頻平臺等渠道進行分享和推廣，以增強世界人們對中華傳統文化的認知和認同；三是通過國際交流與合作，在國際文化節、研討會和展覽會上舉辦少林禪武文化展演、講座和工作坊，直接與國外友人互動，增進理解和興趣，并定期邀請國外學校、文化研學交流團進來少林寺。通過他們帶國外學生來這里參觀，參看少林寺，參加佛教儀式，激發國外學生對中國先賢的敬仰之情，讓學子在實踐中體驗少林獨一無二的禪武文化，感受佛學文化的博大精深。通過這些努力向世界展示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促進不同國家和地區之間的文化交流與理解，為構建中華民族意識共同體，乃至人類命運共同體作出貢獻。

三、結語

綜上所述，通過發展和傳承少林禪武文化，既是我國少林文化傳播的一個重點，更可以促進中華民族意識共同體的形成與鞏固，在世界范圍增強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和文化自信心，進而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

（作者單位：華南師范大學體育科學學院；少林文化與健康研究中心。項目基金：2023年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明清射箭文獻與士人武藝研究”。項目編號：23BTY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