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里,只有兩個職業和“仁”有關:一個是為政者,當行“仁政”;一個是醫者,當行“仁術”。孟子說:“無傷也,是乃仁術。”
通俗理解,“仁”是人文關懷。我們的行醫傳統里,對“醫乃仁術”有許多凝練而溫暖的表達。“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視人猶己,問其所苦,自無不到之處。”
時移勢易,今天的醫療技術前所未有地成就斐然,技術被普遍信賴、被過度依賴,成為一種權威,在現實資源分配不均的格局和高度理性的制度設計的夾擊下,人文關懷逐漸被遺忘。
明明都是人與人面對面,明明是提供醫療救助,明明本質上就是一種關懷,但醫院常被病人看作是一個缺乏溫度的場所,而病人也常被看作情緒化的、吹毛求疵的、自以為是的顧客。任何社會都存在的個人中心主義,任何時代都存在的嫌貧愛富,以及現代社會獨有的把任何關系均物化為利益關系的邏輯,常常導致這種局面:醫生和患者,誰都不高興,雙方都感到委屈。
現代醫學之父威廉·奧斯勒曾預言:“現代醫學實踐的弊端是,歷史洞察的貧乏、科學與人文的斷裂,以及技術進步與人道主義的疏離。”
變化并非最近才發生的,如果回到醫學史中去看,你會發現,天平是怎樣一點點失衡的——專科化如何消解了人的整體性,技術化如何忽略了人的心理,市場化如何漠視了人的情感、對公平的價值期待。醫療不再以完整鮮活的方式,回應人的痛苦。如你我所見,醫療事與愿違地成為了個體、家庭、社會的負擔。
即便如此,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始終有人在喚回逐漸式微的“人文精神”:把病人當人,以患者為中心,踐行著“偶爾治愈、常常幫助、總是安慰”的人道主義關懷。社會普通人也始終在呼吁:尊重醫生、尊重科學。
時至今日,仍然有許多普通人以“仁心”為燭光,日拱一卒地增加人心之間的溫度和光亮,將我們重新連接在一起。是他們的存在,讓我們相信,醫療可以溫暖,醫療本該溫暖,它可以真正療愈人。
我們所處的時代,伴隨著許多信任危機,信息隔閡與彼此猜疑,也讓醫不知患,患不知醫,徒增無謂的傷害,但醫生與患者不是彼此的對立面。
醫生從這個職業誕生之初起,就是在觀察病人、與其對話和接觸中,習得關于疾病與救治的知識,用它幫助更多人減少痛苦,發揮其最大的價值。
醫學是人學,醫道重溫度,努力回應他人的痛苦,則讓它的內核閃爍著人性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