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援雙抗”八年間：炮火連天的激情歲月

提到“志愿軍”，人們可能會想到“萬歲”的第38軍，想到血戰(zhàn)長津湖的第20軍、27軍，但你可能不會知道，在1965年，還有一支特殊的“志愿軍”，他們同樣臨危受命，在國家的號召下出境參戰(zhàn)。

秘密赴越南支援抗美斗爭

1965年，越南戰(zhàn)爭不斷升級，美國派軍參戰(zhàn)，飛機不斷轟炸越南北方，偵察機已逼近中越邊境和海南島。這年4月，中共中央下發(fā)了關于加強戰(zhàn)備工作的通知。隨后，應越南政府的請求，我國決定派出工程兵、高射炮兵等部隊，秘密赴越南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斗爭。

中央軍委命令，沈陽軍區(qū)組建工程兵五支隊抗美援越，對外番號“中國筑路工程隊指揮部”。第50軍副軍長許成功任支隊長，第39軍副政委彭松濤任政委。該支隊下轄工程兵307、308、309、114團和工兵7團，配屬測繪大隊，以及汽車團、高炮團、民工大隊、騾馬運輸隊，共約5萬人。

1965年7月28日，第50軍149師軍醫(yī)邵志強接到了參戰(zhàn)命令，馬上收拾行裝，與戰(zhàn)友們一起趕到丹東軍部集中，軍政委劉柏堂給他們送行。

吉林省軍區(qū)護校畢業(yè)學員侯志發(fā)，正在實習中，接到命令后于7月31日從長春趕到營口。旅大警備區(qū)守備3師直屬工兵營代理排長朱力為，作為部隊留存技術骨干，本不必赴越，但經(jīng)其再三請求和領導們反復商量，終于被批準參戰(zhàn)。

工程兵五支隊以民工身份秘密出國，指戰(zhàn)員們把綠軍裝改成藍色、青色，磨掉軍裝衣扣上的“八一”字樣，把領章帽徽等物品全部留在了國內。除了自己染的軍裝外，部隊還為每人配發(fā)了一套鴨蛋青色工作服，到越南之后又配發(fā)一套藍色的海軍服和襯衫，用于重大活動時穿。他們的新式槍械也換成了民兵的舊武器。

邵志強、侯志發(fā)隨五支隊指揮部直屬部隊，乘軍列從營口直達廣西南寧市。3天后，直屬部隊改乘汽車翻越大山，到云南文山市集結，作出國前的準備和訓練。朱力為所在部隊被編為工程兵308團3營12連，8月初從旅順乘坐軍列一路南下，來到廣西百色平果縣補充新兵。11月，朱力為所在部隊突然接到命令，結束訓練，準備出國。

中央軍委和總參非常重視這次行動，總參謀長羅瑞卿到文山看望出國部隊，為指戰(zhàn)員送行。通往越南的各口岸，運輸援越物資的軍用車隊川流不息。五支隊幾萬人馬，加上各種車輛，得從不同口岸分期分批出國境。一出國境，美軍飛機馬上飛來偵察轟炸。

長達8年的“雙援雙抗”（抗美援越、抗美援老）斗爭，就這樣在美軍飛機的呼嘯聲、轟炸聲中開始了。

在越南的戰(zhàn)斗生活

邵志強所在的支隊醫(yī)院于10月18日秘密進入越南安沛省。到達的當天上午，即遭到美軍飛機轟炸，部隊疏散隱蔽，附近的高炮部隊馬上投入戰(zhàn)斗。

308團趁著夜暗坐火車出了國境，進入越南老街省，再換乘越南窄軌火車，沒走多長時間就停了。天下著大雨，部隊下車后，有人用廣播喇叭一遍一遍地喊：“不要亂了建制，跟上隊伍！”越南翻譯領著部隊，走了一夜小道。清晨休息，天空傳來敵機的轟鳴聲。新兵慌了，成群地往密林深處鉆。按照要求，我軍每一個連隊要有兩名參加過抗美援朝Z6AyEeQdqi7Vf1xGEaAgoQ==的干部。連隊趕快收攏人員，走進森林。越南的原始森林，大樹參天，密不透亮，敵機見不到人。編號的公路，既是我軍要保障的目標，也是部隊宿營地范圍。宿營地隨著公路延伸，不斷地變換地點，防空陣地也常常移動。

進入越南的第3天，308團受領了修筑5號公路任務。部隊原來是工兵，干的是布雷、排雷、爆破，與工程兵修路架橋不搭邊，修路完全不得要領。部隊逐級作思想動員，教育指戰(zhàn)員們要認識工程兵的重要性，講抗美援朝時工程兵是如何保障前方勝利的，并教唱工程兵歌曲，學習“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精神。

部隊的醫(yī)療保障系統(tǒng)，是分級負責，連衛(wèi)生員、營衛(wèi)生所、團衛(wèi)生隊、支隊醫(yī)院和野戰(zhàn)醫(yī)院，要求對傷病員逐級處理，快速轉送。支隊醫(yī)院的醫(yī)務人員要經(jīng)常到各團巡診，指導基層防病治病；收治轉來的傷病員，處置后轉送野戰(zhàn)醫(yī)院。

在中央慰問團為出國部隊發(fā)放的慰問茶缸上，印著“為全世界人民服務”的字樣。中國人民解放軍就是帶著為人民服務的好傳統(tǒng)，走進異國他鄉(xiāng)救死扶傷的。

在越南，語言不通、社情不清，好人壞人也很難分清。駐地周圍常常升起為美軍飛機指示目標的信號彈，我軍住過的百姓房子、村子，經(jīng)常受到轟炸。在熱情歡迎我軍的越南老百姓里，說不準就混有特務。有一次，邵志強在114團巡診，頭一天見到敵人偵察機在頭頂嗚嗚地來回飛。當晚，部隊便機警地轉場到了新駐地。果然，第二天敵機就準確地轟炸了我軍的原駐地，團部房子和衛(wèi)生隊的病房都被炸平了。后來，周圍又升起了信號彈，這一次，越南公安趁機抓住了特務，竟是一個女人。大家去看，居然認識，就是當?shù)乩习傩铡?/p>

轉戰(zhàn)老撾完成任務

1968年6月，五支隊接到從越南回國的命令。1968年8月，中央軍委命令工程兵五支隊再次出征，執(zhí)行抗美援寮（老撾）任務，修筑中老雙方協(xié)定的老撾“老西線”（勐賽至那堆）、“新西線”（勐賽至孟洪）、“老東線”（勐賽至孟夸）公路。五支隊是唯一完成抗美援越任務后再執(zhí)行抗美援老任務的部隊，足見中央軍委對這支部隊戰(zhàn)斗力的肯定與信任。

指揮部率幾百臺車輛，經(jīng)3天行軍到達勐臘。指揮部駐勐臘縣尚勇公社，距邊境8公里，部隊則進入老撾。老撾分上寮、中寮、下寮3個地區(qū)，這里到處在割據(jù)打仗，尚未統(tǒng)一。靠近中國邊境一帶，是一個土匪武裝盤踞地，敵情非常復雜。

為了筑路部隊安全，昆明軍區(qū)派出以少數(shù)民族戰(zhàn)士為主的“民族支隊”，作為警衛(wèi)部隊提前進入寮北，清除施工沿線兩側方圓5公里的敵對勢力武裝。經(jīng)過幾十次叢林作戰(zhàn)，各種敵對武裝聞風而逃。接著，測繪大隊跟進，邊測繪，邊制訂施工方案。騾馬隊隨著警衛(wèi)部隊邊打邊進，也開進了寮北，住在川壙省豐沙里。

老撾大部分地區(qū)十分荒涼，沒有道路，全是原始森林。當?shù)赜晁艽螅磕甑?月份到11月份是雨季，基本上天天下雨，指戰(zhàn)員身上的衣服總是潮乎乎的。大家經(jīng)常熱得睡不著覺，渾身是汗。筑路部隊面臨的主要危險仍然是美軍飛機的空襲。雨季受天氣限制，敵機很少出動；旱季晴天多，敵機轟炸頻繁。部隊就趁早晨和傍晚山區(qū)起大霧時，抓緊施工。有了抗美援越的經(jīng)驗，部隊的施工速度很快，308團僅用3個月，就修通了102公里的汽車便道，為修造正線公路打下了基礎。

1967年開始，部隊恢復新老兵交替制度。支隊5個大隊（團），每年要有5個營的新老兵更替，軍務工作量增大。308團和支隊先后調朱力為擔任軍務參謀，先組織老兵復員離隊，再接收新兵，組建新兵營。1973年，昆明軍區(qū)派部隊接替了五支隊的工作。至此，這支隊伍“雙抗雙援”已經(jīng)整整8年了。硝煙散去，1973年美軍終于也灰溜溜地撤出了東南亞。

在這場“雙援雙抗”戰(zhàn)爭中，有30余萬中國指戰(zhàn)員參加了支援工作。在越南，50余座中國烈士陵園中安葬著1446名烈士，工程兵五支隊傷亡530余人，其中犧牲241人；在老撾，中國烈士紀念碑用兩國文字銘刻下以下數(shù)據(jù)：從1962-1963年、1968-1978年，先后歷時11年，中國累計派出部隊和民工11萬人，犧牲274人（其中215人安葬在老撾境內）。

（摘自《文史精華》李儉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