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斯坦國”還要漂流多久？

9月18日，聯合國大會以壓倒性多數票通過一份決議，要求以色列在未來12個月內結束對巴勒斯坦領土的非法占領。這是巴勒斯坦在聯合國舞臺上尋求國家合法性的又一次重大勝利。

近十年來，盡管巴勒斯坦在聯合國舞臺上不斷取得進展，但是從更長的歷史視角看，巴勒斯坦建國的舞臺從戰場轉到談判桌，又從談判桌轉到聯合國，說明巴勒斯坦建國的道路越走越窄，希望日趨渺茫。

巴勒斯坦建國的歷史大體上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1948到1982年，是武裝建國的階段。其間，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發生過四次阿以戰爭，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對以色列發動游擊戰，結果阿拉伯國家四戰皆敗，阿拉法特游擊隊被流放到了突尼斯。

第二階段從1988到2011年，是談判建國的階段，巴解組織承諾放棄使用武力，1988年11月15日宣布建立巴勒斯坦國，主張對國際認可的巴勒斯坦領土擁有主權，包括東耶路撒冷、約旦河西岸和加沙。1993年《奧斯陸協議》簽署后，巴勒斯坦權力機構成立，當時的設想是，巴勒斯坦權力機構是一個過渡性臨時政府，在加沙地區和約40％的約旦河西岸領土上實施自治。按照協議，過渡期為五年，之后將建立巴勒斯坦政府，對100％的巴勒斯坦領土擁有主權，巴勒斯坦完成建國歷程。然而，巴以和談最終走入死胡同，2014年后再也沒有舉行過巴以和談。

2011年在和談無望的背景下，巴勒斯坦決定把斗爭舞臺從談判桌轉向聯合國，先尋求國際合法性，然后倒逼以色列讓步，巴勒斯坦建國歷程進入第三階段。2011年9月23日，巴勒斯坦總統阿巴斯向聯合國遞交正式申請，要求成為聯合國正式成員。但是，聯合國接納新成員必須先由安理會投票通過，然后才能提交聯合國大會。在聯合國安理會，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反對巴勒斯坦入聯，這些國家雖然都支持“兩國方案”，支持巴勒斯坦建國，但是要求巴勒斯坦先同以色列通過談判建國，然后再申請入聯，而不是相反的路線。安理會15個成員中，必須三分之二多數同意，并且五個常任理事國中沒有一個國家否決，才能通過入聯申請。當時，巴勒斯坦連三分之二的多數都沒有爭取到，美國也都不需要動用否決票。

因此，巴勒斯坦把目標轉向聯合國大會，2012年11月29日聯合國大會通過決議，同意接納巴勒斯坦為觀察員國，較此前巴勒斯坦的觀察員地位有所提高，算是一個重大突破。2023年10月7日加沙沖突爆發后，國際社會支持巴勒斯坦建國的呼聲高漲，巴勒斯坦再度發起入聯攻勢。2024年4月8日，時隔13年后安理會再次審議巴勒斯坦入聯問題，這次形勢大為改觀。15個理事國中，12票贊成、1票反對和2票棄權。因為美國作為常任理事國投了反對票，所以安理會沒有通過巴勒斯坦入聯申請。同年5月10日，巴勒斯坦入聯問題提交聯大第十屆緊急特別會議，大會以143票贊成、9票反對、25票棄權通過決議，認為巴勒斯坦應被接納為聯合國會員國，建議安理會重審巴勒斯坦入聯申請。此外，決議還給予巴勒斯坦觀察員國更多的權利，享有投票權和被選舉權之外的所有正式會員國的權利。

此次聯大會議通過決議案，就是巴勒斯坦首次行使提案權提交的。回顧巴勒斯坦爭取國際合法性的歷史，確實成績斐然。1988年巴勒斯坦宣布建國時，全球有88個國家承認巴勒斯坦國。截至2024年6月，已經有146個國家承認巴勒斯坦國。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巴勒斯坦建國只有一步之遙了。巴勒斯坦要成為一個主權國家，必須同時具備兩個前提條件：一是擁有獨立的領土、人民和政府；二是獲得國際承認。即便巴勒斯坦能夠成為聯合國正式成員，并獲得國際社會絕大多數國家的承認，也只滿足了獨立建國的一個條件。這當然會對以色列產生政治、道義上的壓力，但是巴勒斯坦建國最終還必須回到巴勒斯坦的地面上來完成，而不能僅僅停留在聯合國舞臺上。大概率的結果，以色列會和以往一樣無視此次聯合國大會通過的決議案。

對巴勒斯坦而言，獨立建國的道路從武裝斗爭轉向和平談判，又轉向尋求國際承認，主動權越來越小，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可以說，過去10多年時間里，法理與現實嚴重脫節，“巴勒斯坦國”在聯合國的前景越來越光明，在巴勒斯坦地面上的形勢卻越來越嚴峻。

（作者系寧夏大學學術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