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影《墮落的審判》單從片名看很容易被誤認為是一部庭審推理片,但看過全片后,它更像一部家庭述事電影,我們的關注點逐漸從對墜樓死亡的真相探尋上,悄悄滑向對婚姻關系的剖析。
女作家桑德拉被指控謀殺了丈夫,在審判過程中,這對夫婦生活的細節和矛盾被重新審視,看似幸福的婚姻卻是一地雞毛。
“從此,他們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這是童話故事的經典結尾,也是許多以愛情為主題的文藝作品的標配。
然而從浪漫主義回歸現實,在柴米油鹽的零碎里,夫妻之間所有已經激發與沒有激發的習慣和脾性浮現在生活中,展現給對方時,他們真的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嗎?
桑德拉和塞繆爾因激情而相愛、結婚,他們都是作家,塞繆爾同時還擔任著大城市教師的工作。然而幾年前噩運發生,因為塞繆爾的疏忽,兒子丹尼爾遭遇車禍,導致視力障礙。為了能有更多時間陪伴和教導兒子,塞繆爾辭去教職,一家人從英國倫敦搬到法國山區的木屋中生活。塞繆爾犧牲了很多來照顧家庭,以至于無法做自己喜歡的事,甚至患上抑郁;而桑德拉的事業蒸蒸日上,且并不覺得自己在婚姻里有非常多的虧欠。
婚姻意味著雙方連接成了命運共同體,維護家庭運轉的職能。照顧孩子、打理家務、家庭支出等,這需要犧牲個人的時間,為家庭付出。兩人各有立場,都在訴說婚姻里各自的委屈,也都有其道理,然而自認為的讓步與犧牲,并沒有換來一段美滿的婚姻關系。
在電影的中后段,丈夫死亡前一天留下的一段秘密錄音,在法庭上引起“炸裂”效果。十幾分鐘的爭吵,歇斯底里,全是彼此渴望被“看見”的嘶吼。
塞繆爾以一種受害者的姿態控訴自己的付出和妻子的罪行,兒子丹尼爾受傷后,塞繆爾成了為家庭和孩子付出的一方,這讓k58aRw1Ph0ygQNWAndo8YA==他分身乏術,無法安心創作,而桑德拉卻用塞繆爾的時間和靈感獲得成功,甚至有過多次一夜情。
這樣的錯位讓塞繆爾感到屈辱和絕望,他痛恨妻子對自己的剝奪:“你上次幫他做作業是什么時候?”“這么多年來我都在聽從你的安排,我沒有辦法用我的時間做任何事,你明白嗎?”“我把課業負擔減半,以爭取更多的時間,但這明顯還不夠,我必須完成房子的翻修,其他的一切我都在處理。”“我們之間的關系有點不平衡,我想讓你看看這一點,為什么這件事這么難討論?”
桑德拉則認為,他們沒有什么好討論的,作家不會因為有了孩子和家務就停止寫作,自己做好了需要付出的一切,同時也有很多讓步和犧牲,比如從倫敦城區回到法國山區,在語言和環境的差異下生活。
對現代人而言,婚姻生活的一切事務皆需彰顯平等。這就意味著,其苦難部分也該秉持這一原則,但校準悲傷難以保證劑量平等。苦難是主觀感受,雙方都不免強勢地一心認定,自己的狀態實際更為潦倒,對此,伴侶似乎并不愿意認可,或予以彌補。
影片中爭吵表面上是為寫作時間,內核則是被看見的需要。婚姻中最讓人崩潰的或許不是煩瑣的家務,而是沒人看到你的付出。他們理所應當地認為,這是你的任務,是你應該做的,而在親密關系中,我們不怕付出,也不怕為對方改變,怕的是自己的付出沒有被看見,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真正的“被看見”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看。療愈大師伯特·海靈格這樣說:“當你只注意一個人的行為,你沒有看見他;當你關注一個人行為背后的意見,你開始看他;當你關心一個人意圖的需要和感受,你看見他了。”
婚姻中雙方地位懸殊,成長頻率不一致是一個現實又很普遍的問題。
塞繆爾的自我犧牲在桑德拉看來只不過是對自己內心恐懼的某種拙劣掩飾:“你表面慷慨,內心卻隱藏著更骯臟更卑鄙的東西,你沒法直面自己的野心,還因此怨恨我,但并不是我讓你處于現在這個狀態的,這根本與我無關,你沒有像你說的犧牲什么,反而一直袖手旁觀。因為你害怕,你的驕傲自滿就已經把腦子都糊掉了,都來不及想出一個好點子。現在你四十了,才醒悟過來要找個人怪罪,而你就是那個有罪的人,你被自己該死的標準和對失敗的恐懼嚇壞了。”
律師也說:“在他最后的時日里,這個男人面對的不是婚姻里的戰爭,而是他自己人生的失敗,桑德拉的罪過,僅僅是在她丈夫失敗的時候她成功了。”
無疑塞繆爾是極度渴望獲得成功的,不過他對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而又無力去改變。在瑣碎的家務中,做了很多事情但又好像什么都沒做,無法從事業、朋友那里獲得價值感,獲得情感的鏈接。尤其是與朝夕相處的妻子進行對比后,發現處于同一環境下,原來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如今比自己更加優秀,更有成就,他感到自己原本應該取得更大成就的,從而焦慮,甚至憤恨會接踵而來。
每一種矛盾的背后,都隱藏著雙方站在不同立場上所擁有的渴望和夢想。當有問題出現時,怒火與沮喪便會隨之而生,在想要指正對方缺點時,我們也許該明白,要少一些笨拙、害怕和侵略性;在接受反饋時,則要少一些好斗和敏感。
如果吵架,要記住表達自己的感受和想法,而不是批評和攻擊。兩人冷靜后可以輪流談論發生爭吵時的感受,比如傷心、生氣、擔憂,不被欣賞,或者其他情緒;談一談自己如何看待這個情景,以及怎么看待爭吵中發生的事情;兩個人描述的爭吵可能是不同版本,但要明白兩個版本都是正確的,因為立場不同;同時記得找到“引爆點”,這和我們內心深藏已久的脆弱情緒息息相關,可能在親密關系開始前就已存在,它留下傷疤,并會在某一刻被引爆;如果你覺得情緒被引爆,請和伴侶分享過往的經歷,承擔責任,并承認你在矛盾中的錯誤。
學會如何去愛,于生活中的我們來說,不是一種情感,而是一項技能。這部電影,也如同導演說的那樣,最重要的是思考如何共同生活,“可能是男人和女人如何一起生活,可能是家庭如何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