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愛國主義意識的生成涉及到身份認知、主體能動、集體情境等。當前,在數字場域中面臨著身份虛擬、主體遮蔽、集體解體的全新挑戰。面對數字場域給愛國主義教育帶來的挑戰,要積極借助技術與政策等手段對數字場域中的身份進行再塑,在數字場域內恢復主體的認知和實踐能力、空間審美力和評析力、空間情緒體驗和意識認同力,通過超越平臺主義、超越算法限制、超越圈層鴻溝開展數字場域的集體再造,在數字場域中實現培育愛國主義意識目標。
關鍵詞:數字;空間;主體;身份;愛國主義
中圖分類號:G4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4)09 — 0022 — 06
2023年10月,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六次會議表決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愛國主義教育法》提出“網絡信息服務提供者應當加強網絡愛國主義教育內容建設,制作、傳播體現愛國主義精神的網絡信息和作品,開發、運用新平臺新技術新產品,生動開展網上愛國主義教育活動”[1],為進一步深化數字場域中的愛國主義教育提供了路徑指南。當前,隨著信息技術和人工智能的深入發展,以算法、算力、算權為驅動力量的數字化生態系統已經嵌入人們的日常運行和意識生成之中。一方面,為愛國主義教育帶來新的機遇;另一方面,也為愛國主義教育帶來了新的挑戰,國家認同面臨著新的風險、新的變量。數字資本與信息技術的發展,演化出新的用戶身份、主體形態及空間屬性,“國家認同生態在信息傳播、社會整合、利益配置等方面都經歷著根本性變革”[2]。為此,新時代愛國主義教育面臨未來的空間轉換和屬性變化,需要對數字場域的風險作出提前預判,采取相應的策略應對愛國主義教育在數字場域中的變化與挑戰。本文擬從愛國主義意識生成的三個核心要素即身份認知、主體能動、集體情境入手,探討數字場域下愛國主義面臨的風險要素及其應對之道,以期為數字場域下愛國主義教育的實踐提供理論參考。
一、愛國主義意識生成的核心要素
從愛國主義意識生成的核心要素來看,愛國主義意識的生成不是單一因素所致,而是基于身份認知、主體能動、集體情境的多水平變量相互作用的結果。既涉及到身份意識的覺知,讓個體充分認識到我是誰,從哪里來,從而獲得群體歸屬感及國家認同、民族認同,又涉及到主體性的確證,注重主體情感、主體認知、主體意志在國家認同的作用,還涉及到集體性的認同,只有在一定的集體生活中,經過集體情感的浸淫、集體場域的熏陶,個體才可生成愛國主義意識。
(一)身份認知與愛國主義意識的生成
從心理學看,認同是個體在自我發展過程中出于消解安全感的焦慮或獲得歸屬感的動機,主動模仿個體外對象的某些特質的行為,使其在情感上產生共鳴、在心理上趨向一致。個體需要一種情感動機來推動身份意識的生成,以此滿足個體在面對其他個體、環境時產生的心理需求。當需求達成之后,個體能夠在場域中生成幸福感和舒適感,進而從身份意識延伸出其他意識類產品[3]。
身份意識的產生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受到個體與環境互動、認知發展和自我意識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一些心理學家認為,身份意識是在個體與周圍環境互動的過程中逐漸形成的。這種互動可能包括與他人的交流、社會角色的扮演、個人經歷的積累等。通過這些互動,個體逐漸建立起對自己的認知和理解,形成自己獨特的身份意識。另一些理論認為,身份意識的形成與個體的認知發展和自我意識有關。隨著個體的認知能力逐漸成熟,他們開始能夠意識到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具有自己的思想、感情和行為,這種自我意識的發展也促進了身份意識的形成。
無論如何,身份意識本質上對應著個體對所屬群體的認同感和歸屬感,是愛國主義意識生成的個體心理基礎。通常來說,個體生活在一個包括家庭、教育、職業、文化、宗教、政治等各個方面復雜的社會網絡中,與各種社會群體、機構、文化和制度產生的互動塑造了我們的行為模式、價值觀和社會角色,并影響了我們如何看待自己和他人,構成了我們身份認同的外部框架;同時,自我認知是個體對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角色和價值的判斷,也是個體在社會互動中表達自我、實現自我價值的基礎。當個體對所屬群體具有強烈的認同時,就會對自己所屬的群體產生強烈的情感偏好,并給予自己的群體更高的評價[4] 。在此基礎上,個體感受到來自群體的安全感和歸屬感,從心理上產生對群體的情感信賴和心理趨附,就形成了對其身份和所屬群體的認同[5]。公民與國家是最為常見的個體與群體相對應的表現形式之一。在制度保障的前提下,公民與國家之間的互動行為推動著個體身份意識的形成。個體身份認同的集結會進一步生成對國家、民族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呈現出個體對所在場域的認可和信任;同時,也是在意識層面主動凸顯自我身份的方式,在積極性認同狀態下的公民會生發出強烈的愛國主義意識。也就是說,中國公民的身份意識與對這種身份意識的認知是愛國主義意識生成必不可少的要素,對愛國主義意識的培育十分重要。
(二)主體能動與愛國主義意識的生成
從哲學看,認同是主體在意識層面尋求與客體屬性趨向一致的建構過程,只有從內心深處服從權威,與主體確立的規范相向而行,愛國主義意識的生成才會穩固有效。馬克思深刻揭示出“感性對象性活動”作為人與世界的原初關聯,是主體性自我確證的方式[6]。胡塞爾也認為,“在主觀性中,或者更確切地說,在主觀性與客觀東西之間的關聯中,尋覓那通過認知來認識的客觀性意義的最終規定”[7]。也就是主體性在其本質上是一種交互主體性——它既是作為整個世界真正的相關者;同時,它與主體性、世界之間的交互性成為一種最基礎的從事奠基的結構,“一切存在都變成了超越論主體性的相關項,這一主體性包含一切客體性的東西作為主體建構活動的相關項;一切的存在,從超越論的層面來看,都包含在某種普遍的、主體性的創生之中”[7]。交互主體性說明,一方面作為認知是主觀的,而另一方面卻又與某種客觀的存在相遇。也就是說,認同感是主體與客體交互過程中不可或缺的產物,當主體與客體的協同關系在空間中產生聯系并穩固時,主體的實踐行為才會在場域中落地,否則,會因為不能從內心深處獲得確證而喪失認同意識,導致主體可能在場域中也會逐漸喪失自身的存在性。只有從意識層面獲得來自內外部的一致協同,生成對主體自我的認同和對外部集群、環境的信任,才有可能從意識層面延伸出更細化的愛國主義意識。
換言之,愛國意識的生成有賴于知情意行的共同作用。這一過程高度依賴主體性的發揮。沒有主體的感知和體驗,就難以生成穩固的愛國意識,難以生成深刻的身份認同、國家認同和民族認同。這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分析:首先,物質利益始終是驅動主體選擇生存場域的第一要素,而主體尋求自身利益保障的最佳途徑是依附于可信賴的國家、民族。在得到祖國的呵護和保障時,主體的國家認同才會彰顯出來;同時,主體存在性的確證,需廣泛存在于社會互動體系之中,通過社會互動體系生成主體對國家、政府、民族、社會的內化認同。也就是說,在愛國情感歸屬、身份歸屬的認知中,主體通過與外界的信息互動與情感互動,完成這一過程,從而,在認知上體現出對愛國主義價值觀、公民身份等的認識,在情感上體現出對國家、對中華民族的強烈歸屬感,在意志上體現出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使命感和自覺性行為。
(三)集體情境與愛國主義意識的生成
從社會學看,認同是對個體和群體的共同主觀感受及社會行為的一種認識,個體在從屬于特定社會群體中的自我定義、劃分他者身份,以及積聚價值意義的社會交往中形成社會認同。愛國主義意識是個體和集體互動歷程的產物,在形成集體共享的價值觀和信仰的基礎之上,形塑出個體的愛國主義意識。也就是說,個體的愛國主義意識以集體為中介生成,其確立建立在能相互聯系和產生共鳴的價值觀、信仰、思想、歷史和文化等同一性特質基礎之上。只有當個體真正被集體所接納認可并融入集體生活之中,在參與集群活動等社會交往中,逐漸形成對其與群體的關系的主觀認識,進而生成對集體的擁護和認同,才能夠稱得上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歸屬感。
從這個角度來說,集體主義為愛國主義意識的生成提供了行動原則和道德基礎。從集體主義向愛國主義演化的機制包含兩方面:一方面,是由群體內部通過情感認同生成精神紐帶,個體以此為行動原則在時空層面尋找共同的價值定義,在此類價值觀的指引下開展集體性活動,加強相互間的交往交流交融,并在此過程中感受到一種深刻的社會聯結,激發愛國主義情感,生成愛國主義的社會意識;另一方面,是以群體為單位的“排他性”路徑強化集體性,升華為愛國主義意識,當群體內的個體意識到需要通過強有力的團隊協同行徑來共同完成集體建設任務和抵御外部沖擊,或者是為了凸顯與其他集體間的差異性時,個體會更加認同和尊重集體利益,高度認可將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綁定在一起的做法,形成共同的價值觀和行為準則。這是人們對自己生活的具體條件及客觀環境的情感反映,是經過自覺活動形成的意識體系。
二、數字場域為愛國主義意識生成帶來的新挑戰
任何實踐活動都處于不斷發展變化的過程中,其自身發展的要素條件發生各種變化,相應地會面臨新的調整和挑戰。當前,愛國主義教育的場域由原先的現實場域轉化為“現實+數字”雙場域,面向虛擬化、多元化、隱蔽化、去中心化特征的數字空間,愛國主義意識生成的三要素,即身份認知、主體能動、集體情境,都面臨著新的風險和挑戰。
(一)數字場域中的身份虛擬
在現實空間中,主體身份的獲得是一個涉及多個方面和步驟的過程,通過與社會的互動來認知自我,也通過自我認知來塑造自己在社會中的身份。面對“現實+數字”雙場域的身份轉化,人們在原有現實主體的基礎上延伸出了相對應的虛擬主體,愛國主義意識生成要素中的身份意識在數字空間發生了變化,原先的身份與數字空間不再相互對應,主體的身份意識需要被重新定義。
不同于現實身份來自社會實踐和自我認知的賦予,數字身份在數字場域對個體參與者“賦權”的基礎上,通過數字“身份化”和身份“數字化”兩個流變過程產生。從廣義角度上分析,數字身份區別于現實身份的明顯特征是身份的“數字化”。數字化的特征包含碎片化、高效化、指向化、算法化,即通過程序平臺的“散列算法”以較短的信息來保證文件唯一性,等同于用一個數字符號代替了現實身份向數字身份的演變,以及數字身份本身的多元進化所產生的一系列信息元素。一方面,由于不是一對一的映射,Hash函數轉換后不可逆,也就是不可能通過溯源的方法逆向獲得主體的身份信息,讓每一個人都有機會成為數字空間的主體,他們獲得了一個與現實身份有聯系但又完全歸屬于不同場域的新身份,而且具有一定的隱蔽性和多元性[8];另一方面,由于虛擬空間的特性,數字主體在空間中活動時可以從身份代碼出發創造不同的身份信息,用于參加多元圈層的社會活動,或者在面對不同管理平臺、登錄場合時,也會使用不同的身份信息,因此,數字空間的身份具有多元化、流動化的特性。面對虛擬化、多元化、隱蔽化、去中心化的數字空間,如果主體連自身的身份信息都不能精確定位,那么,更不用談在虛擬空間中生成愛國主義的意識。因此,需要重新審視空間特性,以及數字主體的心理狀態和互動特征,精確賦予主體身份、培育身份意識。
數字場域中的身份虛擬產生的問題主要來自客觀技術層面和主觀意識層面。在客觀技術層面上,由于程序平臺的“散列算法”對身份進行了簡化,少量代碼成了數字身份的僅有表征,誕生出技術平臺由誰掌握、身份代碼由誰賦予、主體能否后期自由修改身份代碼等一系列問題,對數字空間身份認證提出了新的挑戰。在主觀意識層面上,主體的自我意向影響其身份認定的選擇。主體掌控自主權限,化身“入場”同時進入各種虛擬場面,分化各種難以認證的虛擬身份,也難以在數字世界互動中確認其真實身份。而與主體在數字空間的身份不同,主體的心理活動不會通過代碼和程序的運行展現出來,這使得與身份相鏈接的愛國主義意識難以在數字場域中生成。從另一個角度看,數字空間中的國家、政府、種族等都是抽象的存在,主體通過數字身份游離在數字空間中,在不同的圈層里參與互動,這些是由平臺算法決定和控制著的,并不像現實空間中有著明確的國家公民身份和種族類別區分。因此,在數字空間中,主體產生的認同來自平臺、算法,并在一定程度上與國家、政府、種族脫離了聯系,數字空間中的身份認同也因此失去了現實對應性。
(二)數字場域中的主體遮蔽
米歇爾·福柯認為,我們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而是生活在一個關系集合的內部,各種空間充斥其
中[9]。關系集合作為主體之間抽象與具體聯系的總和,有助于人們實現社群感知和社會認同。在虛擬空間中,主體的活動場域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空間結構的虛擬化和可視存在的虛擬化都讓主體性生成的外部因素被遮蔽,數字空間主體存在意識異化和實踐異化的風險。
主體意識異化的風險在于主體的情感認同被遮蔽。主體游離在數字空間中處于平臺、算法、圈層給予的技術限制、程序管控之中。主體在這種理性環境下缺乏感性生成,沒有國家、民族等共同體的價值與情感依托,容易產生主體的數字空間孤獨。虛擬空間對主體的遮蔽性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主體脫離了現實世界的社交準則,不同群體、三觀、階層的主體可以在虛擬空間中通過開展互動獲得體驗,比如在現實中可能難以接觸到的親密感、互動感、認同感、獲得感等。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種虛擬的體驗既可以增強現實體驗,也增強了數字孤獨[10]。數字孤獨使原有的情感基礎在數字空間中消失殆盡,沒有了這些情感基礎,數字空間中的愛國主義意識也就缺乏條件支撐。
主體實踐異化的風險是由改變數字空間開展實踐的范疇引起的。與以往的社會實踐形式不同,數字空間的構建過程本身就是虛實結合的過程,現實主體的實踐指向與數字空間的運行規律形成相容困境,主體“化身”入場之后如何應對數字空間實踐形式的多樣性、無體感性,實踐成果、勞動報酬、實踐工具、實踐目的都需要重作定義。更重要的是,數字主體之間的聯系處于虛擬場域,信息獲得更加便捷高效,虛擬體驗也會比現實空間的交往行為更豐富,如此,主體就容易在虛擬空間中沉迷,脫離現實主體聯系和現實勞動,導致數字空間的實踐形式懸浮于世,失去現實的支撐。正因為數字空間的這些勞動要素難以確定,主體的實踐發生異化,依托于實踐的主體性得不到充分彰顯,使愛國主義意識的生成有了新的挑戰。
(三)數字場域中的集體解組
在數字平臺的算法算力支持下,主體場域的分工正在發生著深刻的變革:基于數字共享平臺的“他分工”和空間主體內生的“自分工”開始出現。在數字共享條件之下,“他分工”的形式以數字化勞動組合的圈層狀態呈現,根據平臺算法和數據支撐,重合度高的人才能聚集在一起結合成圈層共同體,這是其區別于現實勞動組合的特征。“自分工”是主體根據自身空間發展需求對勞動作出方向定義和工作分類的過程,在數字場域下,空間主體生成的“自分工”正在轉向以人本身的趣緣為組織的形式。柏拉圖認為,人需求的多樣性,人生來的不平等的天性,都使人們各有所能。而在程序平臺的算法支配下,數字場域中的社會分工對于每個人的利益有了個性化的關注,分工由此發生了變化——數字空間圈層擁有自己專屬的圈層結構和組成邏輯,組成的新共同體,只有在同一算法加持和數據分類匹配情況下的主體,才能結合成共同體。圈層的分化加劇了現實空間的割裂感,原有的勞動形式將發生變化,親情、友情、興趣等關系群體也將被重構。基于算法形式的共同體形態的形成,主體間的情感紐帶變成了數據鏈,社會群體之間的數字鴻溝及數據鏈接狀況將進一步作用于人類的情感生成、心智結構的改變、組織形態的變更。
另一方面,從場域范圍來看,數字空間的活動范圍遠遠超過現實空間,具有無限發掘和拓展的潛力,但是,其公共特性并沒有現實空間那么明顯。相對來說,數字空間的公共性是被減弱了的,因為在虛擬空間中,主體不會像現實空間那樣有資格和需求頻繁參加固定的公共性活動,如典儀活動、教育互動等。相反,流動的數字群體會根據自己的實踐利益訴求、意識形態分類聚攏,形成自己的圈層文化。因算法黑箱和數據壟斷的問題,使得在“信息繭房”中主體不能高效便捷地獲取平臺內外的信息,難以突除數字世界中圈層化棲居格局。可以說,在數字空間中,集體的組成規則及內部秩序都在發生著變化,使愛國主義意識生成的組織依托走向模糊化。
三、數字場域中培育愛國主義意識的應對策略
面對數字場域給愛國主義教育帶來的挑戰,身份虛擬的問題、主體遮蔽問題、集體性認同解組問題等,要積極借助技術與政策等手段對數字場域中的身份再塑,在數字場域內恢復主體的認知和實踐能力、空間審美力和評析力、空間情緒體驗和意識認同力,通過超越平臺主義、超越算法限制、超越圈層鴻溝開展數字場域的集體再造,在數字場域中實現培育愛國主義意識目標。
(一)數字場域中的身份再塑
主體從現實空間脫離,將身份信息整合形成數字主體,以“肉身離場,化身入場”的形式進入數字空間成為常態。數字主體是現實主體在虛擬平臺中的代碼映射,是信息技術驅動下的主體在數字空間中開展實踐活動、保障自身權利的身份象征[11]。即使面對數字空間身份的多重分化,對于擁有數字身份系統的平臺來說,進行身份認定也是可能的。只要生成可以認定身份的符號代碼,并將這些代碼集中在一個庫內,由官方平臺統一保管和運行,那么,在數字空間交流網絡中就能夠獲得主體的身份信息,從而進行身份認定。也就是說,“空間+身份”是一組聯動關系,不論是現實空間,還是數字空間,身份都是一種可控的、可感知的、明確的存在。目前,許多西方國家,如美國、英國、歐盟等都在大力推進自己的數字身份建設,它們通過建立專有的數字身份框架、身份認證平臺、頒布身份維護法律法規等措施提高社會治理能力和效率。我國也需要通過“數字中國”的身份系統建設,以通過公民身份認證系統和信息收集存儲工具的現實身份為基礎,進行數字身份的認定,以及建立我國專屬程序平臺的身份認定系統和數字空間專屬認定規范,掌握身份的認定過程主動權。將中國公民的數字身份和現實身份耦合,利用已有的居民身份證等信息資源,建立服務于我國的專屬程序平臺,通過完善平臺算法,加快相關行業標準、法律法規的建設,切實保障“數字中國身份”的高質量發展[12]。
在數字空間身份認定系統的建設過程中,要考慮主體身份分化問題,面對用戶身份分化作出空間規范和體制規則,追溯和精準賦予身份信息;同時,在數字空間中,要注重主體“入場”之后的圈層分派,一方面,尊重主體的選擇權;另一方面,通過文化介入、平臺驅動等手段,引導主體向主流意識形態靠攏,通過對主體的空間認同需求和認同矛盾進行分析,確保其在數字空間中能夠生成情感認同,在心理上擁有和現實場域中相同的歸屬感。
(二)數字場域中的主體恢復
面對數字場域中主體的意識異化和實踐異化,要引導主體正確“在場”,恢復主體的認知和實踐能力、空間審美力和評析力、空間情緒體驗和意識認同力,以化解主體異化的風險。
首先,要恢復主體的空間認知能力與實踐能力。通過VR和AR技術,可以創建沉浸式的三維空間環境,使主體能夠瀏覽和了解數字場域中的以現實國家、民族為標準的空間布局和地理特征,直觀地感知和體驗數字場域中的國家空間關系。利用這些技術,主體可以在虛擬環境中進行空間導航、物體定位等操作,從而提升空間認知能力。主體也可以在網絡空間中進行多元化的實踐和探索活動,通過數字新聞、數字評測、數字媒體等多種途徑拓寬信息接收渠道,充分了解各個國家和全場域空間的歷史背景、發展現狀、未來態勢,以全面提升國家空間認知能力。
其次,要恢復主體的空間審美力和評析力。恢復主體的空間審美力是一個涉及個體感知、理解和欣賞空間環境美感的過程。德國哲學家阿多諾認為,通過藝術和審美經驗來實現一種精神或心靈上的“救贖”,即從日常生活中的異化、疏離和商品化中解放出來,實現人的內在精神和情感的自由和重生。要建設主體的審美力,就是要在審美中培育主體具備一種非理性的、直覺的精神體驗,一種超越日常邏輯和理性體驗與理解世界的方式,讓主體借助一定的審美對象得以表達自己最深層的感受和想法,從而激發深層次的精神滿足,提升愛的能力。推進主體愛國主義意識的生成,還要培養主體辨別是非、緊跟主流意識形態的能力。從引導主體的事實和邏輯理解能力出發,加深主體對信息理解的程度,分辨不同觀fEz8kjh9koZa6kQteJ5JTQ==點的合理性,形成自己的獨立見解,增強批判性思維能力。通過開展數字空間的社會服務、公益活動等有助于愛國主義意識養成的實踐活動,也有利于主體親身體驗并了解到社會的需求和問題,提升明辨是非的能力。
最后,要恢復主體的空間情緒體驗和意識認同力。主體對于空間環境的感知和理解會受到個體性格、愛好、空間經歷等因素的影響,進而形成不同的情感體驗。面對主體意識在數字空間的異化,愛國主義意識的培育要針對主體的思想動態、意識形態指向,將數字技術與愛國主義教育深度融合,加強國情教育和形勢政策教育,廣泛開展黨史、新中國史、改革開放史教育,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等,營造良好的主體認同建設氛圍。要充分了解主體的思想需求和接受偏好,進行結構對應的教育內容對接,防止主體出現“數字孤獨”,引導主體更深入地體驗到情緒,感受到意識,增進數字空間內感性生發的可能性。
(三)數字場域中的集體再造
數字場域中的集體是指在網絡和數字化環境中由個體通過特定的互動、交流和協作方式所形成的一種集合體。數字場域中的愛國主義教育面臨著全新的技術邏輯、運行邏輯、語言邏輯和社會結構邏輯,加強數字空間中的集體建設,以及空間產品和服務的公共性和集體性建設,能夠弱化程序平臺的壟斷和強制主義,削減算法體系下圈層帶來的割裂影響。數字空間中的集體再造是一個復雜而多維度的過程,通過超越平臺主義、超越算法限制、超越圈層鴻溝,有利于在數字場域中實現集體再造,化解空間結構變化帶來的風險。
首先,要超越算法限制,使“確定的”與“不確定的”共同起作用。算法因其超強的推理功能和預測能力,及其深度的社會嵌入性,因其合理性和準確性而成為人們的依賴。然而,正如上文所言,隨著算法共同體上升為一種社會趨勢,我們應當對之予以警惕,不能把未來的社會空間全部交給算法。在未來的社會空間中,我們應當超越算法共同體,超越單一的算法紐帶,重視現實空間的連結,重視親情、友情、興趣等關系性群體,及其在公共性關系和空間建構的價值。人自身對現實世界的洞察力與判斷力,以及意向性的生產是集體生活生成、公共價值生產的重要依托,在算法進行事實性知識生產的同時,應當為人的意向性知識生產留有空間;同時,超越算法限制,也要使算法的“確定性”“普遍性”與人類的“模糊性”“特殊性”相協調。看似不確定的“模糊性”“特殊性”,正是集體活力不斷生成的來源。個體與環境之間的互動塑造著集體共同體驗的延續和轉變,其內部動力恰恰來自于推動適應和進步的“模糊性”“特殊性”。算法出于普遍性、確定性的絕對追求,無法兼顧到這種模糊的、特殊的需要,因而,在防止其對人類生活不必要的干預的同時,需對其運行方式進行調適,使其這一特性與內在聯結的社會景觀相適應,為培育愛國主義意識夯實集體基礎。
其次,要超越平臺主義,使“控制的”與“生成的”共同起作用。算法在社會環境中產生并與之共處,其結果不可避免地受到商業或其他利益和議程的影響。如前所述,在數字空間的發展中,程序平臺需要借助數字技術索取用戶的相關信息進行整合和推算,打造AI數據大模型,再把大數據的算法根據用戶需求和身份特征提供專屬公共性服務和產品精準推送給每一位用戶。這實質上涉及到數據的微調和重新編碼,其存在、設計,以及實施和重新設計都體現為一種非常強大的社會權力,涉及到對主體的引導和控制。對此,應加強對平臺經濟的監管,制定完善的數字管理法律法規,督促其慎重使用片面的、錯誤的、失真的數據,推進要素、程序、背景透明,防止人為的數據造假、信息控制及數據濫用等問題,從而,為數字空間中的集體生成、愛國主義教育的深度嵌入提供平臺支持。
再次,要超越圈層鴻溝,使“小的共同體”和“大的共同體”共同起作用。在數字空間中,人們通過選擇、過濾信息來認同形成特定的社群、組織或價值觀的同時,也形成了圈層文化對公共文化、集體文化的遮蔽。可以通過強調數字場域中有關“我們”的文化,更好地描繪“我們的”的圖景,開展與國家共同體、民族共同體相對應知識、經驗和資源的共享,促進集體成員間的相互支持、共同協作,以利于集體生活的不斷生成。個體可以更加關注集體的存在和發展,可以更加關注人們彼此的需求和利益,從而,營建更加和諧、親密的社會集體情境。通過以上措施,有效化解數字圈層化帶來的問題,建立一個有利于集體意識、集體情感生成的數字化社會。
在數字空間中,集體的形成、發展和演變都受到數字技術的深刻影響。通過超越平臺主義、超越算法限制、超越圈層鴻溝,創建愛國主義的文化數字空間,涵育數字空間的公共生活,共同打造一個開放、多元、交互和創新的數字空間公共生活環境。人們在數字空間的公共生活中通過廣泛參與、交流與互動,共同創造和體驗開放性、多元性、交互性和創新性的社會生活,獲得更加便捷、高效、豐富的社交體驗和信息,促進數字化社交與文化活動,形成跨越地理空間的限制,并有著共同體驗基礎和情感基礎的虛擬化集體。
綜上所述,回應數字場域給愛國主義教育帶來的挑戰,要明確賦予主體的數字身份,注重主體意向的有效發揮,涵育數字空間的公共生活,最終,在愛國主義意識的培育之下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未來社會是一個不斷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社會,也是一個數字場域下分工分化與共同體分化不斷向前推進的社會。面向這一趨勢,如何在數字場域中構建符合主體空間發展規律和需求的理想共同體形態,在其中有效賦予愛國主義的價值,實現國家“在場”和愛國主義的情感“在場”,仍然需要進行跟蹤性的回應和探討。
〔參 考 文 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愛國主義教育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13.
[2]李劍.數字化時代的國家認同演進趨勢芻議[J].云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21(04):127-134.
[3]包寒吳霜,蔡華儉,羅宇.身份認同動機:概念、測量與心理效應[J].心理科學,2019,42(04):971-977.
[4]張瑩瑞.青少年的中華民族認同與國家自豪感和國民刻板印象的關系[D].華中師范大學,2007.
[5]章淼榕,楊君.從群體心理到認同建構——多學科視角下的身份認同研究述評[J].廣東社會科學,2022(02):202-214.
[6]馬軍.馬克思主體性敘事的內在邏輯與當代語境[J].江漢論壇,2024,(05):60-65.
[7][德]胡塞爾.第一哲學(上卷)[M].王炳文,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508、271.
[8]黃銘心.思想政治教育數字化轉型視域下數字身份的構建[J].思想理論教育(上半月綜合版),2024,(04):89-94.
[9]M.福柯,王喆法.另類空間[J].世界哲學,2006(06):52-57.
[10]胡范鑄,胡亦名.“數字孤獨”:數字景觀中空間認同的斷裂及主體的異化[J].現代出版,2024(03):39-48+15.
[11]周維棟.元宇宙時代的數字公民身份:認同困境、實踐邏輯與理論證成[J].電子政務,2022(10):62-74.
[12]于銳.各國數字身份建設情況及我國可信數字身份發展路徑[J].信息安全研究,2022,8(09):858-862.
[13]吉鵬.網絡空間政治認同的生成邏輯、建構困境與提升路徑[J].理論導刊,2023(07):60-67.
〔責任編輯:丁 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