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學術期刊作為推動學術研究和知識傳播的重要平臺,承載著豐富多彩的學術成果,刊載著音樂領域的研究與發現。隨著越來越多期刊涌現,許多期刊在追求學術前沿研究和話題時出現的同質化現象,成為期刊發展道路上面臨的挑戰之一。對于種種困境,音樂學術期刊需要尋找新的出路,采取有效的措施來應對挑戰。在這樣的背景下,構建“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成為音樂學術期刊實現差異化發展的關鍵策略。
一、“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的定性評價
以音樂學術期刊所處的人文地理環境及歷史文化背景為基點構建的“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是音樂學術期刊的特色表達,以特定地區的音樂文化為核心,以鮮明的地域性為標志,以地方性的民歌、戲曲等音樂形式為主題。
1983 年,《星海音樂學院學報》開設“廣東地方樂種研究”專欄,正式拉開了音樂學術期刊“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的序幕,刊發了許多關于嶺南地區民歌、箏樂、音樂教育等內容的學術論文。2010 年“嶺南音樂文化研究”成為其固定欄目之一,持續推動對嶺南音樂文化的深入研究,逐漸成為其最具代表性和最受關注的欄目之一。1986 年,《南京藝術學院學報(音樂與表演)》開設“江蘇歷代音樂家”欄目,深入挖掘江蘇地區的音樂歷史和文化,聚焦于該地區音樂家,如蕭祐、朱長文、管平湖等,通過探究人物的生平事跡,展現他們在音樂領域的成就,折射江蘇地區音樂的發展與演變。雖然欄目創辦僅七年,但卻是期刊早期在特色欄目建設上的重要嘗試,不僅豐富了期刊內容,也為后續學術研究和欄目建設奠定了堅實基礎。“天津地方音樂”欄目依托于天津音樂學院的學術資源與專業力量,以1989 年《“天津十番”樂與劉楚青先生》發表為起點,開始刊載天津地區音樂文化的學術文章,并于同年成立學報首個“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天津音樂與音樂家”,后又于1993 年、1994 年,分別設立“地方音樂”“天津地方音樂”“天津音樂史”欄目,圍繞天津地方音樂進行深入挖掘與研究,在探索特色欄目發展方向上邁出了重要一步。同時以十二律中第一律“黃鐘”命名的武漢音樂學院學報《黃鐘》,立足于湖北,以荊楚文化作根基,在20 世紀初,設立與湖北音樂文化有密切聯系“楚文化音樂研究”欄目[1]。長期以來《黃鐘》刊載大量關于湖北民間音樂和楚音樂文化的研究,形成以蔡際洲、田可文為代表的作者隊伍。同時楚地幅員遼闊,不僅有著楚音樂文化,還有極具特色的武當山道教音樂,[2]1990 年,《黃鐘》針對武當山的宗教音樂,開設“湖北武當山道教音樂研究”一欄,成為《黃鐘》道教音樂”欄目的開端,一年后刊物以武當山道教音樂為基點,延續道教音樂欄目的開設,設立“道教音樂專號”,將研究范圍擴展到香港、蘇州等地的道教音樂,形成跨地域的研究視角。《樂府新聲》作為東北地區首個專業音樂院校學報,不僅是記錄與傳播東北音樂文化的重要媒介,更承擔研究東北地區音樂的責任與使命,長期致力于東北地區音樂研究。以1994 年“東北風”欄目為開端,在幾十年的創刊歷程中陸續設立“滿族音樂專欄”“契丹音樂文化研究專欄”“東北民歌的傳承與創新”等多個東北地區專題欄目,匯集了以凌瑞蘭、陳秉義為代表的一批學者與專家。作為西北最高音樂學府——西安音樂學院,其學報《交響》致力于陜西地區和西北地區的音樂文化研究,在長安古樂、敦煌樂舞、西北地域音樂、秦派民樂、陜甘寧地區紅色音樂文化等方面有著獨特建樹,[3]從《秦箏在秦——陜西榆林古箏考察報告》開始,學報發表多篇關于西北音樂文化的研究文章,為陜西區域音樂文化欄目的設立奠定了深厚的學術基礎。吸引了李寶杰、方建軍等多位專家學者的參與,形成了強大的作者群體。“浙江戲曲與音樂研究”作為浙江音樂學院學報《音樂文化研究》開設的首個“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其設立不僅體現了學報在浙江文化建設上的策略,也反映學報在研究主題上力求彰顯浙江特色的方針。自2018 年起連續四年,刊物不斷豐富并拓展這一欄目,形成以浙江地區特色劇種——越劇為核心的欄目體系,并逐步納入其他浙江音樂文化,如畬族音樂、紹興蓮花落,為讀者呈現浙江豐富多樣的音樂文化圖景。同時一種新型“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孕育而生,“音樂上海學”欄目作為音樂人類學領域下延展出來的欄目之一,與之前的特色欄目不同,不再局限于傳統音樂文化研究范疇,而將研究視野轉向城市音樂,在研究視角、研究理論與方法上,實現了新的轉變與突破。這一欄目可追溯至2012 年,以洛秦、湯亞汀為代表的學者,在上海音樂學院學報《音樂藝術》上首次提及了“音樂上海學”這一概念,自此拉開了“音樂上海學”研究的序幕。2018年“音樂上海學”以專題欄目的形式在《音樂藝術》正式設立,僅兩年時間欄目就刊載了眾多上海地區的音樂研究,涵蓋上海音樂文化諸多方面,通過音樂家、音樂作品、活動事件等若干典型案例勾勒出近代上海城市音樂的概況。[4]以城市音樂人類學為依托,構建了一個特定城市音樂研究的地方性知識的體系化、結構化、學理化研究,[5]不僅為“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的發展開辟了新的路徑,也為欄目建設帶來了新的思路和方法。《北方音樂》2021 年改由哈爾濱音樂學院主辦,實現了從地方音樂家協會到專業音樂院校主辦的過渡。這一改變不僅帶來辦刊宗旨、目標定位和讀者對象的根本性變化,也意味著其在內容、學術層面上有了更多的探索和創新。2022年,《北方音樂》立足于刊物“對俄交流、向北開放”的目標定位,以地處東北的地緣優勢,開設構建“東北亞地區音樂研究”欄目,以“中國東北地區音樂研究”欄目為起點,逐步延展到“俄羅斯音樂研究”等領域,讓《北方音樂》從以往的地方性刊物轉變為具有國際視野的學術期刊,進一步體現了學報“立足龍江、心懷中國、放眼世界”的辦刊思想。[6]
大部分“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設立往往與期刊本身息息相關,為了凸顯期刊特色、豐富學術內容,編輯部常會設立與期刊所在地或相關地區文化密切相關的欄目,以當地獨有的音樂形式、音樂史料、音樂人物為研究對象。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期刊的發展逐漸成熟,日益成為期刊的重要組成部分。
二、“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的定量分析
本文在中國知網數據庫基礎上,利用數據量化特色欄目影響,評估欄目的學術影響力,綜合定量分析的結果,進一步探討“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的特點和差異。
(一)載文量統計分析
欄目載文量是評估特色欄目發展歷程的重要指標之一,最為直觀反映欄目的發展歷程。“嶺南音樂文化研究”作為最具代表性“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之一,從1983 年設立至今,刊載了195 篇關于嶺南地區音樂文化的研究文章,是“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中載文數量最多、時間跨度最長的欄目。“江蘇歷代音樂家”“天津地方音樂”“楚文化音樂研究”作為音樂學術期刊中第二批開設的“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分別于1986 年、1989 年和1990 年設立,代表著不同地域音樂文化,設立時間集中在1986 至1997 年間。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欄目逐漸“消失”,可能與期刊的發展戰略、讀者需求的變化以及學術研究的重心轉移等因素有關,所以盡管這些欄目在當時展現了一定的研究成果和學術價值,但因為缺少后續的發展,最終淡出期刊的欄目體系。“陜西音樂文化研究”與“東北音樂文化研究”欄目作為西北與東北地區音樂研究成果的體現。前者發展定型于2006 年至2014 年間,在2012 年達到載文量的頂峰。后者設立于1994 年至1999 年間,在1997 年達到載文量的最大值,兩者載文總量上僅次于“嶺南音樂文化研究”“江蘇歷代音樂家”,與前面幾個欄目一樣,期刊本身較早完成了“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的構建。目前發展趨于平穩,對西北和東北地區的音樂研究產生積極的影響。
“東北亞地區音樂研究”“浙江戲曲與音樂研究”與“音樂上海學”是2018 年之后陸續設立的欄目,這些欄目的出現代表了地方音樂文化研究的新趨勢和新需求,展現了地方音樂發展的新態勢和新活力。其中前兩者的設立與哈爾濱音樂學院、浙江音樂學院的創辦時間密切相關,在欄目前期積累與發展速度上非常之快,僅幾年時間就完成了“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的構建。通過量化期刊的載文數據,可以看出“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的設立通常要經歷時間的累積,并非一蹴而就,特別“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的形成還與期刊所處的地理位置密切相關,特殊的地理位置反而更容易形成自己獨有“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
(二)作者群統計分析
作者是決定期刊論文質量的關鍵,形成連續、穩定的作者隊伍,不斷壯大作者群,是辦好期刊的重要因素之一。[7]通過對作者信息的收集與整理,可以看出大部分“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都擁有自己的作者隊伍。以“嶺南音樂文化研究”核心作者群為例,陳天國、溫萍與陸仲任僅三人,就占“嶺南音樂文化研究”欄目發文總量的15.38%,而欄目作者群體共計151人,三人僅占總數的1.99%,因此作者群體的持續投稿和研究對欄目的發展和壯大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當然作者的存在不只是單純的發文量,更重要是其研究成果對欄目的貢獻和影響。
作者地區分布對特色欄目的多樣化發展也至關重要,大部分“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作者群體,主要分布在期刊所在省和城市。如“東北音樂文化研究”欄目中36 位作者中有23 位都來自遼寧省,其余主要來自吉林、黑龍江省等東北地區。然而,“音樂上海學”在14位作者中,僅有5 位來自上海。作者地區分布反映著欄目多元化程度,所以期刊應推動作者地區分布,使欄目涵蓋更廣泛的文化背景,欄目研究內容更加多樣和豐富化,在學術上呈現出更全面、更綜合的視角。
了解作者所屬單位分布可以進一步揭示不同學術機構在特色欄目中的作用。大部分欄目作者單位主要集中在期刊主辦單位或相關的學術機構,特別對于學報而言,其是高校師生學術交流和研究成果展示的平臺。值得注意的是,雖主辦單位在特色欄目的建設中有著重要作用,但也不能忽視與其他學術機構的合作,它們對于特色欄目的建設和發展也同樣至關重要。期刊應通過和其他學術機構合作,獲得更廣泛的學術資源和研究支持,提升欄目的學術水平和影響力,為欄目發展注入新的活力與動力。
(三)引文及被引統計分析
引文量是期刊論文所引用的參考文獻數量,它是確定期刊質量的一個重要參數,大部分早期開設的“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如“江蘇歷代音樂家”“天津地方音樂”都沒有參考數,[“9] 東北音樂文化研究”是“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中首個出現參考數的欄目,2000 年后隨著音樂領域學術研究深度的不斷擴展,學術質量的不斷提升。“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整體的引文量也隨之不斷提高。而被引量是指學術論文被其他學術文獻所引用的次數,通常被認為是衡量論文學術影響力的重要指標之一,同樣也可以評估欄目的學術影響。“東北音樂文化研究”與“陜西音樂文化研究”欄目是“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中被引量較高的欄目,刊載文章被引量大致維持在10 次/篇至20 次/篇之間,在自身的建設和發展上保持著良好狀態。但對于地域音樂文化研究而言,各地區音樂文化都具有獨特的價值,每個“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都在地域音樂文化研究領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為地方音樂文化的傳承、發展和研究做出著積極的貢獻,因此被引量的高低并不能作為評判欄目的標準。
“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在發展的同時也存在著諸多問題,一是欄目設立的不穩定。一些欄目在設立初期可能受到了一定的關注和支持,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各種原因而逐漸消失。二是欄目在內容和主題上缺乏創新和多樣性。許多期刊都過于倚重傳統音樂文化,缺乏對當代音樂或新興領域的關注和探索,導致欄目內容相對單一,主題相對滯后。三是部分欄目在作者隊伍建設和學術質量保障方面存在問題。缺乏穩定的、高水平的作者隊伍,導致欄目的學術質量參差不齊;缺乏學術質量保障機制,導致個別期刊為了延續特色欄目的發展而發表低質量文章,影響到欄目的學術聲譽。
因此,期刊在設立“地域色彩”型欄目時,首先應制定長期規劃,明確欄目的定位、目標和發展方向。在期刊辦刊宗旨和辦刊方向基礎上,將欄目規劃納入期刊的整體發展戰略中。其次期刊在設置欄目主題時,應依托區位資源,以地方性的音樂文化為核心,把握住區位優勢和區域特色。依托時代發展所賦予的特點,把握時代脈絡,以時代特點策劃特色欄目,密切關注音樂領域的前沿知識和理論熱點,了解相關方向的研究現狀和學術動態,及時調整欄目的主題與內容。同時鼓勵作者投稿跨學科研究、多元文化、交叉學科等方面的論文,通過更廣泛的話題豐富欄目內容的建設。第三應注重培育優質穩定作者群。通過與該地區高校、研究機構等建立長期合作關系,建立一支優質、穩定的作者隊伍,確保特色欄目稿源的穩定。通過舉辦學術研討會、專題講座、學術評比、欄目征文等方式,吸引其他地區優秀學者和青年學者參與到欄目建設中,進一步擴大作者隊伍。
一份刊物的特色是它區別于其它刊物的重要標志,是體現其個性和存在價值的標志,也是衡量辦刊水平、體現辦刊宗旨的重要標準。[10]因此期刊應突出“人無我有,人有我精”的個性,以特色欄目為“錨點”,以點帶面促進期刊的繁榮與發展。
注釋:
[1]田可文,劉莎:《〈黃鐘〉歷程20 年》,《黃鐘(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07 年第1 期。
[2]曹燕:《紀念〈黃鐘〉創刊30周年暨第九屆音樂學術期刊研討會綜述》,《黃鐘(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18年第1期。
[3]顧永芝:《成績輝煌,特色顯著——祝賀〈交響〉創刊十周年》,《交響(西安音樂學院學報)》1992 年第3 期。
[4]湯亞汀:《〈上海工部局樂隊史〉寫作三題“: 音樂上海學”的闡釋、建構與隱喻》,《音樂藝術(上海音樂學院學報)》2012 年第1 期。
[5]洛秦:《再論“音樂上海學”的意義》,《音樂藝術(上海音樂學院學報)》2018 年第1 期。
[6]楊燕迪:《主編寄語》,《北方音樂》2022 年第1 期。
[7]安秀芬、王景文、黃曉鸝:《〈中國科技期刊研究〉1990~2002 年的載文分析》,《中國科技期刊研究》2003 年第3 期。
[8]“ 地域色彩”型特色欄目作者情況統計因早期部分作者信息不全,所以部分欄目無作者地區、單位信息,同時因數據過多篇幅有限,表格只展現部分內容。
[9]參考數即參考文獻數量,數據來源于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
[10]夏書林、譚金蓉:《策劃特色欄目提升普遍高校學報影響力》,《四川文理學院學報(社會學科)》2007年第4期。
李旭麒 沈陽音樂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于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