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稱為“迷茫市場”的情況,在我撰寫投資理財專欄16年中,一共出現了3次(算上這回),分別在2008年、2018年和今年。
總結一下這3次“迷茫市場”:第一次正處于次貸危機引發全球金融市場坍塌的過程中;2017年至2018年的全球流動性緊縮過程(由于2022年的美聯儲加息更加驚天動地,很多人沒有注意到2018年的事,其實那一次也是相當有破壞力的);以及現在,疫情結束后,經濟正處于復蘇的過程中。
這3次讓投資者信心崩潰的事件我都經歷過,很難說哪次的投資者更“衰”,但可以量化的是,前兩次“迷茫市場”結束后都出現了具有相當規模的市場反彈。那么這次過后,反彈也會出現嗎?
從悲觀主義的塔勒布的角度看,這仍是件細思極恐的事,因為他在兩本巨著《黑天鵝》和《反脆弱》里都提到一只火雞的例子——美國家庭會為了感恩節而臨時飼養火雞,而且,為了保證肉質肥美,人們在節日到來前夕會給火雞吃得特別好。從火雞的角度看,第一天它們吃到了美食,第二天又吃到了美食,但是第三天,美味的玉米還會有嗎——那完全取決于感恩節還有幾天到來。當然,這是種過于悲觀的看法。
好了,不說火雞了。大而化之的悲觀主義除了略顯聰明之外也看不到什么優勢,往往還弄得人們一驚一乍,處在渾渾噩噩之中。其實,在市場的迷茫期,人們最先要做的,是保持對常識的尊重,那樣你會“活”得更長,畢竟悲觀主義者也是要活下去的。
記得好多年前我去采訪一個專家,采訪時我提到了“新常態”的概念,專家和我談笑風生。然而中途他去洗手間時,我通過他座位后方柜子玻璃的反光,看到了他筆記本電腦的頁面——他剛才在搜索“什么是新常態”。
其實從那時起,公司人投資者就應該注意到這個問題,“新常態”一個明顯的特征就是投資的預期收益率正在變低,這個趨勢到現在還在延續。而眼下所謂的“資產荒”,只不過是大家(不論是機構還是個人)對這種趨勢進一步的、清晰的不適應。
有個明顯的例子就是奧運會。1984年到2000年的5屆奧運會都是盈利的,而2000年雅典之后(北京除外)的奧運會都陷入了虧損,以至于現在國際奧委會要做“勸說”工作才有城市申辦奧運會。很多人認為1980年代到1990年代的奧運會盈利奇跡是傳奇主席薩馬蘭奇的功勞,而很可能,這只是個巧合。2000年以后,奧運主辦國的基建投資回報率下降到一定水平,所以才出現了頻繁的巨額虧損。平均投資回報足夠低時,會讓人產生一種心理,大家放棄了在理財方面努力——反正也多掙不了幾個錢——這其實是個糟糕的選擇。
我相信這世界是往好里去的,但愿你也是吧。

從復利的角度看,即使2%的差距,長年累月也會造成巨大的差距。更何況,在資產估值比較低的階段,保持還不錯的現金流是非常重要的事。因為即使你現在足夠保守,等到春天真的來了,也要有足夠的種子用來播種。
雖然股票市場在持續下跌,高性價比公司始終具有吸引力。這種吸引力一部分來自于,即使市場嘈雜,這些公司始終保有獲得穩中有升的現金流的能力,同時它們的價格被壓得如此之低。
這有點像中學的自習課。整個教室充滿了歇斯底里的氣氛,但一定有那種埋頭學習的堅定分子,他們根本不管別人如何,始終做自己應該做的事。這顯然是一節糟糕的自習課,卻難以阻止埋頭學習的家伙們日有所進,天天向上。他們終有一天會金榜題名。要分辨出自習課上堅定的卓越者并不困難,但人們往往受到整體課堂氛圍的影響,而對整個班級表示失望。實際上,公司的低估值,正意味著投資者有買入它們的機會。
另一部分高性價比公司表現得更好,它們的高性價比和估值回升是同時存在的。
我熟識的一位投資者,從2022年到今年上半年,也就是在A股下跌的這兩年多時間里,投資收益率一直在20%左右。這里面沒什么秘訣,他只是買了投資商業銀行的ETF基金而已。
在一個資本市場和經濟的迷茫階段,往往經濟增長的新概念、新方向會特別多。這都是投資者應該小心的,它們絕大多數都非常不靠譜。
比如前一陣曾經非常流行的“元宇宙”,和現在的“飛行汽車”“腦機接口”。
無論在資本盤踞的一級市場還是普通人也能湊熱鬧的二級市場,一種概念的流行準能掀起一輪熱潮,但很少有人實實在在從這些概念中賺到錢。真正的問題在于,這些人類經濟的“未來方向”從現實來看,根本無法產生正的現金流,甚至從理論推導來看都非常匪夷所思。絕大多數經濟神話描述起來都很神奇,但它們總是忘了解釋一個問題:人們為什么會改變行為習慣去做另一個動作?
比如飛行汽車這種東西,人們在地上開車開得好好的,為什么要開著車飛起來?那些新的經濟概念帶來的人類行為的改變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社會成本。對于這些新概念的投資,如果你是個腰纏萬貫的投資者,為了保持“投資配置”倒也可以參與一下,但如果你只是個普通公司人,完全沒必要把錢扔到茅坑里。
如果人們認為投資機會不好,應該把手里的錢放到哪?這是個問題。在看不到投資方向時,把錢都用于還房貸似乎在一段時間里成了不少人的選擇。這類做法是有值得商榷之處的。
其實還房貸,從更寬泛的角度講,也是種投資,收益就是投資者應該承擔債務的利息。如果投資收益低于債務利息,這么做似乎也是理性的。
但是存在一個問題,就是還房貸這種“投資”的流動性是很差的,錢一旦進了銀行的鐵柜子,就很難再拿出來。而如果未來中國甚至全球經濟再次獲得高速增長的引擎,把全部積蓄提前還了房貸的投資者將失去參與的機會。
除了還房貸,還有一些保險產品也有這類吸金能力——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來,否則就要付出很高的費用。這類投資按照經濟常識的話說,“機會成本”太高了。
曾經有個大學問家,叫梁漱溟,他青年時,有一天,他爸梁濟(也是個學問家)忽然問他,你覺得這世界會變好嗎?梁漱溟說,我相信這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梁濟說,能好就好啊……之后,梁濟跳進北京的積水潭,自殺了。后來的事實證明,梁漱溟說的大體是對的,世界是往好里去的,我們對迷茫市場的看法也是建立在這個信念的基礎上,只不過沒有“一天一天”那么高頻。我相信這世界是往好里去的,但愿你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