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新高考十年回眸及對教學勝任力建設的啟示

摘 要：考試招生制度是國家教育的基本制度，浙江省作為新高考改革試點地區，實施新高考改革恰逢十周年。在探索高考改革的歷程中，通過完善考試機制、創新考查形式、強化保障等舉措，助推地理學科教育實現縱深發展。本文結合文獻整理、問卷調查和經驗訪談，歸納了新高考改革對地理學科教育發展的突破性成效及其面臨的新挑戰，并在此基礎上提出新高考改革背景下地理教師教學勝任力建設的相關思考。

關鍵詞：新高考改革；地理學科；教學勝任力

中圖分類號：G633.5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207（2024）09-0031-04

高考是中國教育系統中最重要的考試之一，關乎國家育人選才、社會公平以及學生未來發展。2014年，國務院印發了《關于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啟動了新一輪高考改革。十年來，浙江省作為新高考改革試點省份，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將立德樹人作為教育的風向標，改革目的直指綜合評價，探索過程評價，直面“唯分數論”“一考定終身”等問題。本文通過教學觀察、經驗總結、問卷調查、個別訪談等方式梳理十年來高考改革對地理學科產生的影響和新挑戰，在此基礎上探討地理教師適應新高考的教學勝任力建設舉措。

一、新高考改革對地理學科教學的助推作用

1.地理選考人數激增，地理學科地位顯著提升

新高考改革前，地理學科被劃分在文科范疇，不少對地理學科感興趣的理科生由于文理分科的限制不得不放棄地理學科。2014年，《浙江省深化高校考試招生制度綜合改革試點方案》發布，高中生可根據本人興趣特長和擬報考學校的專業要求，從思想政治、歷史、地理、物理、化學、生物學、技術7個科目中選擇3門作為高考選考科目，這一選科模式打破了傳統文理分科的限制。在此改革背景下，浙江省地理選考人數整體保持高位增長趨勢。根據一項網絡數據統計（圖1）顯示，地理選考人數從2017年首屆高考地理選考人數的12萬增至2023年的近20萬，地理選考人數超過總考生人數的50%。

為了解學生選考地理學科的動機，筆者對衢州市不同層次的3所高中進行“將地理學科作為選考科目的主要理由”的問卷調查，統計結果顯示，學科興趣、賦分優勢是學生選考地理的主要理由（表1）。地理學科是一門研究地球表層系統和人地關系的學科，橫跨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在學科課程內容兼容性上具有天然優勢，使得地理學科成為各類學生選考的青睞科目。同時，選考科目以賦分方式計算成績，地理學科選考基數大、賦分優勢明顯。總體而言，地理學科選考人數的增長體現了新高考改革中擴大學生自主選擇權的改革初衷，滿足了學生對地理學科興趣的個性需要，新高考改革方案提升了地理學科的地位，為地理學科的發展帶來了“紅利”。

2.地理育人方式優化，研、教、學、評一體化有序推進

筆者以中國知網（CNKI）收錄的學術論文為研究對象，輸入關鍵詞“浙江省地理學科新高考”進行文獻檢索，剔除政策文件、書評、新聞、會議等非學術性文獻，共搜索到93篇相關論文。借助中國知網可視化計量平臺分析可知：2014年以來，浙江省地理新高考改革的學術成果整體呈波動增長態勢（圖2），論文發表的作者群以一線教師、教研員和地理教育類研究生為主，可見，新高考改革推動了一線教師對地理新高考的學術研究。

[<D：＼張毅＼下載文件＼20240911＼地理教育202409＼李梁輝-2.eps> 圖2 浙江省地理新高考相關學術論文數量統計 ]

為了解地理學科新高考的研究動向，通過中國知網關鍵詞共現網絡功能對93篇學術論文進行詞頻可視化分析，將關鍵詞閾值設置為20，生成關鍵詞共現網絡圖譜。其中，用圓點大小表示頻次高低，圓點越大，表示某個關鍵詞出現的頻次越高。根據數據統計可知，共現高頻關鍵詞有17個，對這17個含義相近的高頻關鍵詞進行合并歸整，如“地理復習策略”“地理備考建議”最終歸類為地理學科備考方法，最后得到與地理學科新高考改革研究相關的8個高頻關鍵詞（表2）。

[表2 浙江省地理新高考相關高頻關鍵詞統計

[序號 高頻中心關鍵詞 頻次 序號 高頻中心關鍵詞 頻次 1 地理試題分析 24 5 地理備考方法 10 2 地理核心素養 13 6 地理評價體系 6 3 地理教學策略 12 7 綜合思維 6 4 地理課程標準 11 8 地球運動 5 ] ]

梳理2014年以來發表的相關論文中的關鍵詞及關聯性可知，有關地理高考改革推動教學研究大致可分為兩大類。

①深化試題內涵解讀。研究者對地理試題的命題立意取向、情境創設特質、試題呈現方式以及地理解題路徑等進行了廣泛探討，在此基礎上，闡述如何開展地理思維教學、落實地理核心素養、優化教學方式等。例如，金子興提出用“明確任務、選用工具、使用工具、問題解決”的“四步法”實現區域問題解決路徑，探索高考由“解題”到“解決問題”的轉變［1］。湯國榮提出“預設生成”習題探究教學模式，即“預設問題結構—學生超前解答—教師批改反饋—設計課堂教學—師生分析建構”的翻轉課堂教學模式，以調動學生積極性和創造性［2］。綜上，浙江省深化了地理命題內涵的解讀，強化了“依標施教”的意識，推動了項目式、主題式、大概念等新型教學方式的推廣與應用。

②拓展教學評價方式。高考作為高利害的評價方式，“唯分數論”的客觀影響不容小覷，但浙江省新高考改革在評價多元化方面已做了不少努力與嘗試，尤其是“三位一體”招錄方式不僅關注高考成績，還關注學生過程性的綜合素質以及學業水平成績，推動了地理教學評價轉型。例如，章玲提出新高考背景下的多元交互式評價體系，指出地理教學過程中評價主體、目標、內容、方式是多樣的，評價過程與結果、教與學之間是互動的［3］。同時，新高考改革還引導地理教師從研究“考什么”“怎么考”“如何教”的教師視角逐漸轉向研究“怎樣學”和“學得怎樣”的學生學習過程，促進了高考從“評分”“看分”“選人”到全面育人載體的轉變，促成研、教、學、評一體化育人格局的形成。

3.地理試題結構演進，課程開發能力不斷提升

浙江省實施新高考的過程歷經了3次調整，具體改革歷程如圖3所示。其中1.0版本學考、選考合卷，考生在高二即可參加考試，難度相比文綜有所下降，利于減輕學生負擔，但選考分數占比低，對地理思維深度的挖掘有所欠缺；2.0版本學考、選考分卷考試，考試時間調整至高三學年的1月和6月，考試內容在注重基礎性的同時，提高了應用性、綜合性與創新性；3.0版本立足新課標背景，進一步優化了試題結構，凸顯了地理核心素養水平測試向度和水平進階。3次調整在時間選擇上由開放性自由轉為限定性自由，等級賦分機制由“3分一賦”向“1分一賦”轉變，甄別關鍵能力的梯度性增強。

隨著新高考實踐與試題結構的調整，差異化課程資源的需求日趨強烈，3年周期的教學實施過程中，教師要面向地理學考、選考首考及二考不同類型的學生，催生了多層次與復合型的課程實施方式。以筆者所在學校為例，在高一階段面向學生開設迎合學考的基礎性課程和興趣拓展的選修課程；在高二階段，根據學生選考特點，在選擇性必修內容的修習基礎上，開發主題式區域校本課程，培養學生的問題解決能力；在高三階段，首考之前開發大概念統領下的大專題、小專題復習課程，首考結束之后根據棄考情況重新組班，開發個性化微專題式復習課程。同時，浙江省地理新高考試題強化了對地理實踐力素養的考查，如地貌觀察、星空觀測、地質考察、植被調查等，促進了浙江省地理實踐力課程開發與地理學科專用教室、實踐基地的建設。例如，筆者所在學校建設了地理園以及自然地理實踐中心，并配備了GPS、羅盤、望遠鏡等工具以及“水”“土”“巖”“氣”的采集、測試等裝備。

二、新高考改革給地理學科教學帶來的新挑戰

高考是大多數學生從基礎教育邁向高等教育的橋梁，對學生未來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然而，改革是前進性與曲折性的統一，在取得一系列成就的同時，也面臨著一系列新挑戰。

1.地理師資結構性匱缺，教師工作負荷偏重

新高考改革雖然增加了學生的自主權，但高中階段的學生心理發育依舊處于依賴到獨立、感性到理性的搖擺階段，對未來的規劃缺乏清晰認知。加之不少家長、學校受選考功利主義的博弈思想影響，甚至一些學校會引導全年級學生均將地理作為選考科目，功利化選擇使得地理選考人數突變式增長，地理學科演變為迎合高考增分的“工具”。學生的突增導致地理師資匱缺，教師超負荷工作，壓抑感和倦怠感較為嚴重。這不僅影響地理教師的專業認同，還會瓦解教師深度研究教學的內驅力，從而制約地理學科建設和教學勝任力的提升。

2.地理培訓被動式注入，教師研訓增值偏低

浙江省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高，對教育培訓的支持力度較大，培訓形式多樣化。根據對教師的訪談可知，他們普遍認同定期的培訓活動有利于提升新高考背景下的地理教學勝任力。當下，地理教師培訓多采用“自上而下”的組織模式，流程通常包括聽課、評課、專家講座等形式，這種培訓機制為一線教師提供了理論引領和實踐智慧。但除了一線教師和培訓專家在準備過程中有一定深度思考外，其他人員多以聆聽、接受為主，深度參與不多，同時，也存在“為完成學分”的形式主義問題，培訓內容與新高考的要求之間存在一定距離。如一位地理教師在訪談中所言：“滿懷希望地去，略帶失望地回”。真正的培訓應包括培養和訓練兩個方面［4］，而當前教師培訓中的“訓練”屬性強于“培養”屬性，使得研訓增值偏低，不利于學生地理核心素養的培育。

3.高考改革推進節奏較快，學生適應速度偏慢

新高考改革后，選考科目有2次選考機會，其中，首考時間為每年的1月初。當前，大部分學校和教育行政部門為了在1月份的首考中搶占“先機”，往往會在高三上學期針對選考科目進行突擊備考，因此，在增加選考科目課時，會加快教學節奏、增加作業量，從而加重學生負擔。由于賦分機制的原因，以筆者所在學校為例，賦分94分以下的學生通常會參加二考，因此，這些學生的學習壓力和焦慮不減反增，加劇了學生和教師追求分數和升學率的功利化傾向。素養的培育本質上是“慢”的藝術，需要時間的沉淀才能形成，然而當下快節奏、高強度的推進對學生素養的培育產生了沖擊。

三、適應新高考改革的地理教師教學勝任力建設

教學勝任力是教師能夠勝任教學并持續提升自身學科專業水平、促進自身發展的能力［5］。它是從觀念認同到行動實踐再到反思研究的動態演變和不斷深化的過程。高考改革是一個系統性大改革，對教師的教學勝任力提出了新的時代要求。作為具有能動性的一線地理教師個體，需要深化教學觀念認知力，強化教學行動實踐力，細化教學研究反思力，以積極的行動提升教學勝任力。學校作為教師勝任力建設的主要部門，需要聯合教育行政部門和教師培訓機構，為教師的專業成長打造和諧氛圍，進而實現高考改革與教師勝任力建設的同向同行和相互滋養。

1.個人層面：升格教學勝任力建設的三維化能力

新高考帶來新挑戰，需要以新思維去應對。地理教師作為新高考改革的主體之一，應不斷喚醒自我、超越自我、實現自我，通過觀念認知、行動實踐和反思研究3個維度提升地理教學勝任力。具體表現如下。

深化教學觀念認知力。觀念是行動的靈魂，教育觀念對教學發揮統帥作用［6］。新高考背景下的教學勝任力要想取得實質性發展，必須在科學觀念的指導下，從當下的時代背景、教育方針和學生發展規律等維度提升教學認知力。具體而言，①要從新高考肩負的新使命出發，以立德樹人為根本任務，認識到教學的使命不僅是傳授地理知識與技能，還要培養學生的創造性與批判性思維，讓地理教育實現“育分”與“育人”的統一；②要樹立生活化的地理教學觀念，地理教師應多從日常生活中尋找地理教學的切入點，從地理視角審視身邊的生活世界，喚醒學生的生活經驗，開展項目式學習，領悟生命的意義，以達到新課程倡導的育人效果，讓學生因喜歡地理而熱愛生活。

強化教學行動實踐力。教學實踐是行動化的教學認知，是教師教學勝任力的核心領域。浙江省地理新高考試題既有真實的生產、生活情境，又有復雜的學術情境，考查學生合理運用地理學科原理、規律、思維模型來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因此，作為一線地理教師：①要提升地理課程開發能力，即能將課程標準解讀、教材分析、目標厘定、情境創設、問題設計、方法設計、教學媒體等課程要素進行選擇和加工的能力；②要提升課程評價能力，即教師通過對教學效果進行動態診斷和反饋調節以確保教學目標的精準達成，具體包括課前學情評估、課中表現性評價、課后作業與試題設計。地理原創命題能力是新高考評價體系下落實教—學—評一體化的關鍵，新高考試題在立意、情境、設問、答案的系統結構與地理教學過程設計是一脈相承的，地理教師可通過解題說題、品題改題、原創命題3級進階提升命題能力，進而促進地理教學的提質增效。

細化教學研究反思力。教學研究反思力是對教學實踐進行回顧，以改進教學策略的專業能力。教學和研究如同“車之雙輪，鳥之兩翼”。正如蘇霍姆林斯基所說：“要讓教育勞動給教師帶來樂趣，讓上課不至于變成一種單調乏味的義務，那就走向研究的這條幸福之路上來吧。”教學研究反思可以是課堂觀察、敘事反思、閱讀修煉、論文撰寫等。新高考背景下，地理教師提升研究反思能力可從敏銳的研究意識、精深的地理專業知識、深厚的地理課程與教學理論基礎、開闊的人文教育情懷等方面努力，注重素材的積累，打破學科界限，促進理論與教學實踐相結合，從而提升教學反思研究能力，逐漸構建符合自身教學特性的研究體系，形成積極樂觀的教育情感。

2.學校層面：重塑教學勝任力提升的共同體文化

學校是推進高考改革的基本單元，也是促進教師專業發展的核心場域，是聯結學校場域內外的主體［4］。隨著教育改革的不斷推進，教師教學勝任力早已突破個體層面的教學技能與行為，轉而擴展到個體與共同體建設的雙向互動。①學校要為地理學科教學勝任力建設提供寬厚的教研文化土壤，堅持以人為本，關注教師的情感需要和職業幸福感，營造一種相信教師、理解教師、成就教師的文化氛圍；②教研組構建以“關鍵問題”為主題的研修活動體系，聚焦一線教學過程中的真實疑難問題，在主題式的文獻閱讀和實踐探索基礎上，邀請專業領域權威專家進行理論與實踐指導，以提升地理培訓的針對性和互動性；③在教育信息化和數據化的今天，“混合互動共享”專業共同體研訓應成為常態［2］，借助互聯網重構教研的時間與空間，實現線上和線下相結合，通過平臺建設實現互動，讓教師在培訓中真正成長。

高考改革是一項政策性、科學性、系統性很強的基礎性工程。十年來，浙江高考改革在助推地理學科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科學選拔人才、促進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促進教育公平等方面收效顯著。地理學科教學勝任力建設的困難與希望并存、機遇與挑戰同在。地理教師要始終心懷“國之大者”，因事而化、因勢而新，變被動為主動，化不利為契機，堅持“方向是核心、落實是關鍵”的原則，以高度認真負責的態度，形成良好的專業精神，在改革浪潮中持之以恒，久久為功，為建設教育強國做出更大的地理貢獻。

參考文獻：

［1］ 金子興，戴周麗. 綜合思維指向下區域地理問題的解決路徑探索——以2023年1月浙江選考地理卷第28題為例 ［J］. 地理教育， 2023（10）： 40-43，49.

［2］ 湯國榮. 新高考背景下學科建設的方向與對策——以浙江省新高考背景下地理學科建設為例 ［J］. 新課程評論， 2018（11）： 36-41.

［3］ 章玲. 高考評價體系背景下的地理教學轉型——從2021年6月浙江高考地理試題談起 ［J］. 教學月刊·中學版（教學參考）， 2021（10）： 58-60.

［4］ 劉浩，黃亞婷. 新高考改革背景下教師專業資本的流失與重塑 ［J］. 教師教育學報， 2021， 8（5）： 94-106.

［5］ 張啟勝. 中學教師教學勝任力的內涵要義、邏輯架構與發展路徑 ［J］. 教育理論與實踐， 2022， 42（8）： 22-26.

［6］ 蔣鳳丹. 能力建設與高考改革同行——基于對高考改革試點省市的觀察與思考［J］. 地理教學，2018（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