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基于2012—2021年我國31個省級行政區面板數據,運用GMM模型探究綠色金融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效果和機制。研究發現:(1)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存在著顯著的促進作用;(2)機制檢驗表明,綠色金融可以通過提高綠色消費水平、信貸配置效率和綠色持續創新能力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3)地區異質性分析表明,綠色金融對東部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效應更顯著。在此基礎上,從提高綠色消費水平、優化信貸資源配置、提高綠色持續創新能力以及制定差異化綠色金融政策等方面提出對策建議。
關鍵詞:綠色金融;經濟高質量發展;綠色消費;信貸配置效率;持續創新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2265(2024)07-0056-09
DOI:10.19647/j.cnki.37-1462/f.2024.07.006
一、引言
我國對節能減排和環境保護的重視促使了綠色金融的興起,早在1995年,中國人民銀行發布《關于貫徹信貸政策與加強環境保護工作有關問題的通知》,原國家環境保護總局發布《關于運用信貸政策促進環境保護工作的通知》,綠色金融在國家政策層面開始啟動。2006年,興業銀行與國際金融公司(IFC)合作,推出了中國市場上首個綠色信貸產品——能效融資產品,此后國家政策不斷加碼,綠色產業及項目范圍不斷擴大,綠色金融產品不斷豐富。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化、低碳化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環節?!?023年中央金融工作會議再次聚焦綠色金融,明確提出做好綠色金融等大文章。2024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就扎實推進高質量發展開展了第十一次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底色,新質生產力本身就是綠色生產力”,要“發揮綠色金融的牽引作用,打造高效生態綠色產業集群”。
近年來,綠色金融在環境保護、節能減排等領域發揮了重要作用,包括資金導向、風險管理、信息傳遞等方面。目前,關于綠色金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資源配置功能方面(楊丹妮和王俊文,2023)[1],有些學者開始關注綠色金融的宏觀經濟效應,并證明了綠色金融的發展可以促進經濟的綠色增長(文書洋等,2022)[2]。然而,關于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影響機制,目前尚未形成統一的框架,既有研究主要從理論層面展開(王遙等,2016)[3],部分實證研究文獻從技術創新(李成剛,2023)[4]和產業結構(孟維福和劉婧涵,2023)[5]的角度討論了綠色金融的影響。本文將重點研究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完善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影響的研究框架,從綠色消費水平、信貸資源配置效率和綠色持續創新能力等多個角度系統探討其影響機制。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綠色金融與經濟高質量發展
綠色金融通過多種機制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一方面,通過資源配置功能,促進資金向綠色領域轉移,優化資金使用效率(文書洋等,2022)[2]。綠色金融通過提供金融產品和服務,確保綠色產業獲得必要的資金支持,并提升公眾的綠色消費意識。這種消費模式的轉變可以促進綠色產品的生產和消費,形成有利于環境的社會經濟循環,從而推動經濟的綠色可持續發展。另一方面,綠色金融有助于降低與環境問題和氣候變化相關的風險,減少對高污染、高碳排放行業的投資。通過實施綠色金融政策,企業自愿披露更多的環境風險信息,結合金融監管和信息技術,有助于金融機構和投資者及時應對環境風險,減少環境污染和經濟損失,為經濟的綠色發展提供支持。此外,綠色金融可以通過互聯網技術實現環境風險信息的共享,并將環境績效納入信用評級體系,引導投資和融資決策(遲騰等,2021)[6],提高投資者決策的效率,進一步推動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據此,本文提出第一個假設:
H1:綠色金融可以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
(二)綠色持續創新能力的中介作用
綠色金融通過促進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活動,進而促進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劉強和李澤錦,2022)[7]。綠色持續創新能力的提升是對綠色技術創新的進一步深化,體現為經濟和社會效應的持續增長(蘇越良等,2009)[8]。一方面,綠色金融通過提供風險管理和服務,為企業從事綠色技術創新活動提供了風險保障,而綠色技術的正外部性有助于減少環境治理的社會成本。隨著技術進步,資源使用效率得到顯著提升,推動了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綠色金融通過信息披露和數據監管,增強了綠色交易市場的透明度和信任度,從而提升了企業管理和創新能力,確保了綠色技術創新投資的持續性和系統性,最終促進了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此外,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的提升還促進了國際技術合作與交流(周琛影等,2022)[9],使經濟發展更加開放和多元化。據此,本文提出第二個假設:
H2:綠色金融能夠通過增強綠色持續創新能力來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
(三)信貸資源配置效率的中介作用
綠色金融通過改善資源分配來助力企業的綠色轉型,進而推動低碳經濟的增長(孟維福和劉婧涵,2023;謝東江和胡士華,2023)[5,10],在減輕環境污染和提升資源配置效率方面具有顯著的效果(楊丹妮和王俊文,2023)[1]。一方面,綠色金融政策鼓勵企業采用節能減排和綠色低碳的經營模式,企業通過實施綠色轉型和環保項目,能夠更好地獲取信貸資金,從而緩解融資限制。另一方面,受到綠色金融政策的引導,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更傾向于向環保企業和項目提供低息、便捷的貸款資源。通過優化信貸分配,提高了信貸資源的配置效率。隨著綠色生產要素的持續積累,地區的經濟結構得到優化,最終推動經濟由傳統的粗放型發展向集約型、環保型的高級形態轉變。據此,本文提出第三個假設:
H3:綠色金融能夠通過優化信貸資源配置效率來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
(四)綠色消費的中介作用
一方面,綠色金融通過為居民綠色生活和企業綠色生產提供綠色貸款、優惠利率及資金扶持等幫助,促進了綠色消費和綠色生產的發展(張小可和葛晶,2021)[11]。得益于綠色金融的支持,綠色產品的成本相對較低,故其在價格上優于傳統高耗能產品。隨著消費者對性價比更高的綠色產品偏好的形成,市場對綠色產品的需求日益增長,這一趨勢從需求端倒逼企業改變生產導向。隨著綠色產業鏈日趨完善,市場消費潛力得到進一步釋放。另一方面,綠色金融提供了更多的綠色產品信息和咨詢服務。例如,綠色信貸和綠色債券等金融工具旨在支持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的項目,為這些領域提供資金支持。同時,金融機構還能為企業和個人提供綠色金融服務,幫助企業改進生產方式,并引導消費者購買綠色產品。例如2022年4月,中信銀行推出我國首個國內銀行主導的個人碳賬戶——“中信碳賬戶”,該服務采集消費者的綠色低碳行為數據,實現個人碳減排量的資產化、價值化,推動消費綠色低碳轉型。同時,以“中信碳賬戶”為基礎的“綠信匯”生態聯盟平臺可以帶動合作企業方開展綠色低碳生產與創新。因此,綠色金融不僅促進了綠色消費水平的提升,還將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相結合,推動了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據此,本文提出第四個假設:
H4:綠色金融可以通過提高綠色消費水平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自2011年起,我國陸續在北京、天津、上海、重慶、廣東、湖北、深圳等7個?。ㄖ陛犑校┰O立了碳排放權交易試點,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果。因此,為確保數據的可靠性和完整性,本文參考孟維福和劉婧涵(2023)[5]的做法,選取了2012—2021年我國31個省級行政區(不包括港澳臺地區)的面板數據作為研究樣本。所使用的相關數據主要來源于各省的統計年鑒、歷年《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以及萬得數據庫。在數據處理方面,采取了以下步驟:(1)針對個別年份和省份缺失的數據,采用插值法進行了補充;(2)為避免極端數據對研究結論可能產生的影響,進行了1%和99%的縮尾處理。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經濟高質量發展(Development)。實現高質量發展要求經濟具備高效率、高質量和高穩定性的特征。本文參考了肖仁橋等(2023)[12]的研究思路,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等五個方面出發,構建12個二級指標。采用熵值法對各二級指標進行加權處理,得到了各省份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見表1。
2.主要解釋變量:綠色金融指數(finance)。綠色金融是指通過為具有環境效益的項目提供金融服務,從而引導資源流向更節能環保的產業部門。我國綠色金融起步較晚,并且在綠色金融體系的多個主要指標中,綠色信貸一直占據主要地位。本研究借鑒了劉華珂和何春(2021)[13]的做法,使用熵值法構建綠色金融指數。在最新研究中,學者們已經從綠色信貸、綠色債券等五個維度(于波和范從來,2022)[14]進行指標構建。近年來,隨著國家對綠色領域的支持不斷加大,碳排放權、用能權、排污權等交易市場不斷發展(張建平和李林澤,2023)[15],因此,本研究將綠色權益和綠色支持一并納入指標體系。各指標的計算公式如表2所示。
3. 控制變量。本文借鑒高承引(2023)[16]、張茜和俞穎(2023)[17]等諸多學者的研究方法,并綜合考慮了各省份經濟發展水平和經濟結構的差異性,引入了以下控制變量:外商直接投資(fdi)、政府干預(fiscal)、信息化水平(internet)以及年份和省份固定效應。具體來說,外商直接投資以外商投資企業投資總額占GDP的比重進行度量,政府干預以每年政府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進行度量,信息化水平則以每萬人中接入互聯網寬帶的人數進行度量。此外,本文還考慮了環境規制政策對經濟的影響。借鑒劉華珂和何春(2021)[13]的做法,本文采用各省污染治理總額占GDP的比重來衡量環境規制水平(regulation)。
4. 中介變量。(1)綠色消費水平(Greec)。綠色消費是指以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為核心的消費行為,具體表現為提倡勤儉節約,減少浪費,選擇高效環保的產品和服務,降低消費過程中的資源消耗和污染排放。本文參考姚戰琪和夏杰長(2023)[18]的研究方法,構建了一個綠色消費水平評價體系,以此來反映綠色消費的實際水平。各指標的詳細信息見表3。
(2)綠色持續創新能力(technology)。綠色持續創新能力既要表現出經濟和社會效應,也要表現出企業發展的可持續性。由于企業是技術創新的主體,因此,本文主要選取企業層面的相關指標加入評價體系,而目前研究樣本中企業層面的綠色投入相關數據缺失較多,難以將綠色投入從研發支出和經費投入中分離出來,因此,本研究僅在產出層面采用綠色產出指標以體現“綠色”這一特點。若單獨使用投入指標或產出指標來衡量綠色持續創新能力,必然會失之偏頗,已有研究多利用熵值法或因子分析法對綠色持續創新能力進行測算,但投入產出兩個維度指標的單位和量綱不同,會影響測算結果準確性。相對勢綜合評價模型(呂明元和王洪剛,2016)[19]利用數學中的 FISCHER 原理(即對于一個希爾伯特空間中的向量來說,它在任意一個正交序列上的投影的平方和一定小于等于它自身的長度的平方),分別計算空間中某待評點X到最優點X*和最差點X0之間的相對距離,并把二者進行比較,即可得出該待評點的綜合相對勢。該方法可以有效消除各指標的權重影響,因此,本文借鑒相對勢綜合評價模型構建綠色持續創新能力評價指標體系。先分別求出待衡量指標Ij與全國平均值Ij*之間的相對距離,然后將各待評指標值進行綜合均值化處理后,得出待評點的綜合相對勢。表4為各變量指標,公式(1)為相對勢綜合評價模型。
[technology=1nj=1nI*j-IijI*j,i=1,2,3…]" (1)
其中,[I*j]表示為第[j]個指標的全國平均值,[Iij]為第[i]個地區的第[j]個指標,[n]為指標數,[technology]為綠色持續創新能力,表示綠色持續創新能力的綜合相對勢,其值越大,說明能力越強。
(3)信貸資源配置效率(Loan)。信貸資源配置效率主要反映的是信貸資源在不同主體之間流動時所實現的資金優化配置的能力,即在投入不變的情況下,通過優化資源的組合和配置效率實現產出增加。已有的實證研究對信貸資源配置效率在綠色金融和經濟高質量發展之間的中介作用展開了研究,對本文具有一定參考意義,但其主要利用信用貸款余額與GDP的比值來衡量信貸資源配置效率(楊丹妮和王俊文,2023)[1],可能忽略未包含在模型中的自變量對因變量可能產生的影響。因此,本文參考胡振等(2013)[20]、苑西恒和王雨(2018)[21]的做法,以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為基礎,從生產要素投入的角度構建狀態空間模型,一定程度上豐富了研究信貸資源配置效率的理論框架。
[GDPt=ct+αtLoan+βtInvest+χtLabor+εt] (2)
[ct=ct-1+ε1t]" " " " " " " " " " " " " " " " " (3)
[αt=αt-1+ε2t]" " " " " " " " " " " " " " " " " (4)
[βt=βt-1+ε3t]" " " " " " " " " " " " " " " " " (5)
[χt=χt-1+ε4t]" " " " " " " " " " " " " " " " " (6)
公式(2)—(6)為狀態空間模型。其中,公式(2)為量測方程,公式(3)—(6)為狀態方程。[t]為樣本長度,[Loan]表示信用貸款總額,[Invest]表示固定資產投資,[Labor]表示勞動力,[αt]、[βt]、[χt]分別表示各個時點上國內生產總值對信用貸款總額、固定資產投資以及勞動力的敏感程度的可變參數。[αt]為本文所需要的信貸資源配置效率。
(三)模型設定
當模型存在內生性問題時,使用傳統面板模型估計會存在偏差,故本文借鑒劉華珂和何春(2021)[13]的做法,使用廣義矩估計方法構建如下動態面板固定效應模型:
[Developmenti,t=β0+β1Developmenti,t-1+β2financei,t+β3Xi,t+μi+λt+εi,t]" "(7)
[Mi,t=α0+α1Mi,t-1+α2financei,t+α3Xi,t+εi,t]" (8)
[Developmenti,t=η0+η1Developmenti,t-1+η2financei,t+η3Mi,t+η4Xi,t+εi,t]" " "(9)
[Developmenti,t=δ0+δ1Timet×Treati+δ2Xi,t+μi+λt+εi,t]" " (10)
公式(7)為系統廣義矩估計模型(SYS-GMM)。其中,[Developmenti,t]代表[i]地區第[t]年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Developmenti,t-1]代表[i]地區滯后一期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數,[financei,t]表示[i]地區第[t]年的綠色金融指數,[Xi,t]是控制變量。[β0]、[β1]、[β2]和[β3]為待估參數,[μi]表示省份固定效應,[λt]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
公式(7)—(9)為中介效應模型。其中,[Developmenti,t]是中介效應檢驗的被解釋變量,[financei,t]是中介效應檢驗的主要解釋變量,[Mi,t]是中介變量,[βi]、[αi]、[ηi]為待估參數,[εi,t]為隨機擾動項。[β2]代表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的總效應,[η2]代表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的直接效應,[α2η3]為中介效應。
公式(10)為雙重差分(DID)模型。本文借鑒姚戰琪和夏杰長(2023)[18]的做法,使用DID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其中,[Timet]為時間虛擬變量,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政策實施前取值為0,實施后取值為1;[Treati]表示省份虛擬變量,實驗組取值為1,對照組取值為0;[δ0]表示常數項;[δ1]、[δ2]表示估計系數。
(四)描述性統計
表5為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2012—2021年我國各省份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表現出一定的差異,其標準差為0.2100,均值為0.1315,顯示出各省份之間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差距。綠色金融指數的標準差為0.0720,均值為0.2788,表明我國各省份的綠色金融發展存在不協調的現象。此外,各省份在綠色技術創新、產業結構和綠色消費水平方面也呈現明顯差異??刂谱兞糠矫?,不同地區的政府干預能力、信息化程度、環境規制強度和外商直接投資水平等指標也存在顯著差異。
四、實證結果
(一)平穩性檢驗及協整檢驗
為了驗證數據的平穩性,本文對面板數據進行了單位根檢驗??紤]到不同單位根檢驗方法的局限性,我們采用了LLC檢驗和IPS檢驗兩種方法。檢驗結果顯示,部分序列數據在原值狀態下存在單位根,表明數據是非平穩的。然而,經過對數變換后,所有數據序列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表明這些序列數據不再存在單位根,已經是平穩數據。由于單位根檢驗結果顯示數據序列存在一階單整,因此,我們需要使用Kao檢驗、Pedroni檢驗和Westerlund檢驗等方法來驗證變量間的長期均衡關系。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Kao檢驗的DF統計量和ADF統計量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了原假設,表明面板數據之間存在協整關系。同時,Pedroni檢驗的修正PP統計量、PP統計量和ADF統計量也在1%的水平下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進一步證實了變量間存在協整關系?;貧w模型也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通過了Westerlund方差比檢驗。
(二)基準回歸結果
表7展示了公式(7)的基準回歸結果,加入控制變量后,各回歸結果的AR(2)檢驗均表明擾動項不存在二階自相關,且Hansen檢驗結果也表明系統GMM模型所使用的工具變量是有效的。從列(1)可以看出,當未加入控制變量時,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為正。綠色金融發展水平每提升一個單位,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將增加1.0763個單位。這是因為綠色金融在資金導向、風險管理和信息傳遞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引導資金從高污染、高耗能行業流向節能環保行業,優化了資源配置,促進了經濟高質量發展。列(2)—(5)展示了逐步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實證結果,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均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為正。由此,本文假設H1得到了驗證。在控制變量中,政府干預水平的系數為負,但顯著性較弱,表明在市場失靈時,政府干預是必要的,但其效果并非一直有效。外商直接投資的系數顯著為正,因為國際投資可以通過引入先進技術和科技人才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信息化水平的系數顯著為正,表明信息化水平的提高帶來了新興技術的進步,進而提升了生產力水平,推動了經濟的高質量發展。環境規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有較弱的抑制作用,這是因為許多企業仍在綠色轉型過程中,政府實施相關規制政策后,企業需要通過調整生產行為以達到降污減排的目標,例如處理污染排放、升級生產技術等,對其生產活動產生了一定影響。
(三) 穩健性檢驗
1. 剔除數據及替換核心解釋變量。首先,考慮到新冠疫情可能對數據結構產生影響,本文剔除2020年和2021年的數據進行穩健性檢驗。其次,為了排除離群值可能對回歸結果的不利影響,本文剔除了直轄市數據進行穩健性檢驗。最后,鑒于我國綠色金融工具發展較晚,本文采用綠色信貸指標(credit)替代核心解釋變量進行穩健性檢驗。檢驗結果見表8。從表8的列(1)—(3)可以觀察到,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和綠色信貸指標仍然對經濟高質量發展起著顯著促進作用,證明本文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2. 替換模型。DID模型能夠有效地控制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之間的相互影響,從而很大程度上緩解可能因遺漏變量而產生的內生性問題(郭凈等,2023)[22]。我國分別在2017年、2019年和2022年設立了多個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本文以此為依據設立了實驗組和控制組,利用DID法檢驗了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檢驗結果(見表9)顯示,無論是否加入控制變量,時間虛擬變量與省份虛擬變量的交互項的回歸系數在5%置信水平下都顯著為正,說明本文的基準回歸結果穩健有效。此外,滯后一期的時間虛擬變量與省份虛擬變量的交互項也通過了5%水平下的檢驗,這表明政策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存在一定的滯后效應。這是因為政策發揮對經濟的干預效應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且我國各地區對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政策的反應也存在一定的滯后性。
五、進一步分析
(一)機制檢驗
為了進一步探討綠色金融如何通過提高綠色消費水平、綠色持續創新能力和信貸資源配置效率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促進作用,本文進行了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表10所示。
從列(1)和(2)可以發現,綠色金融與綠色持續創新能力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綠色金融通過提高綠色持續創新能力對經濟的高質量發展產生了積極影響,支持了假設H2。這表明綠色金融通過降低企業的技術創新風險和成本,提高了企業的創新效率和創新能力,進而促進了經濟高質量發展。
列(3)和(4)的實證結果表明綠色金融與信貸資源配置效率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綠色金融通過提高信貸配置效率對經濟的高質量發展產生了積極影響,支持了假設H3。這表明在綠色金融政策的引導下,高污染、高排放企業被迫進行綠色轉型,環保企業則獲得了更多的融資機會,提高了生產效率,從而促進了經濟高質量發展。
列(5)和(6)的結論展示了綠色金融與綠色消費水平之間的顯著正相關關系,綠色金融的發展通過提高綠色消費水平對經濟的高質量發展產生了積極影響,支持了假設H4。這表明綠色金融政策為消費者提供了更多的綠色產品,促進了居民的綠色消費,實現了經濟與環境效益的結合,最終推動了經濟高質量發展。
(二)異質性分析
由于不同地區在外商投資水平、信息化水平、政府干預強度以及環境規制強度等方面存在差異,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也有所不同。本文參考了姚戰琪和夏杰長(2023)[18]的研究方法,按照《中國統計年鑒》的經濟帶劃分,將31個省份分為東部和中西部兩組進行異質性檢驗。所有模型檢驗均采用穩健標準差,擾動項相關性檢驗證明擾動項不存在自相關,Hansen檢驗證明所有工具變量均有效。為檢驗分組數據系數差異是否顯著,本文參考了Cohen等(1983)[23]提出的組間系數差異檢驗方法,其檢驗方程如公式(11)所示。
[t=b1-b2SSE1+SSE2n1+n2-4×(1SS1+1SS2)df=n-4]" (11)
其中,[SSEi]為[i]組殘差平方和,[ni]為[i]組解釋變量個數,[SSi]為[i]組離差平方和,[df]為自由度。
表11展示了異質性檢驗的結果,可以看出,東部和中西部地區的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分別在1%和10%的置信水平下產生了正向的促進作用,且東部地區的促進作用更為顯著。組間系數差異檢驗結果表明,東部地區和中西部地區分組回歸后的系數存在顯著差異。究其原因,東部地區由于具有較好的經濟和技術基礎,能夠更有效地利用綠色金融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中西部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盡管在政策支持下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仍需進一步提升。
六、結論與建議
(一)主要結論
本文探究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及其內在機制,并采用2012—2021年的省級面板數據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結果如下:第一,綠色金融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顯著;第二,機制檢驗表明,綠色金融通過提高綠色消費水平、優化信貸資源配置效率和增強綠色持續創新能力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第三,地區異質性分析表明,綠色金融對東部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作用更為明顯。
(二)政策建議
基于以上研究分析,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第一,以綠色金融手段強化綠色產品創新能力,促進綠色消費水平提升。綠色消費的發展離不開綠色產品的有效供給。企業應當在綠色金融政策的激勵下建立完善的綠色產品碳足跡管理體系,在從生產、流通、消費到回收的整個生命周期進行碳排放管理。同時,政府應通過綠色金融工具,鼓勵企業增加對清潔技術和綠色產品的研發投入,推動企業推出多元化、個性化的綠色消費產品以實現節能減排,促進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此外,政府還可以通過制定綠色金融政策,引導消費者選擇綠色產品,推動綠色消費市場的擴大。
第二,優化信貸資源配置結構,引導產業結構低碳轉型。地方政府可以充分發揮智慧城市試點和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的示范作用,建立綠色低碳項目清單。金融機構應積極響應政策,加大對綠色金融的支持力度,提供更多綠色信貸產品以滿足市場需求,并積極探索綠色金融的創新模式,如綠色債券、綠色保險等,推動綠色金融全面發展。
第三,培養綠色技術創新主體,強化綠色技術供給能力。企業應高度重視自身的綠色技術發展,通過推動綠色技術的數字化和智能化建設,實現生產鏈中的技術和裝備升級,充分發揮科技創新在綠色低碳發展中的支撐作用。政府應積極推動綠色技術成果轉化,通過建立集檢測、評價和認證于一體的綠色創新技術服務機構,激發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活力,通過提供資金支持和政策優惠等措施,鼓勵企業加大對綠色技術的研發和應用。
第四,制定差異化綠色金融政策,打造區域競爭優勢。對于中西部地區,要深化綠色金融與當地產業的結合,將生態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發揮綠色金融在低碳產業和科技創新之間的橋梁作用。同時,推動制造業向智能化、數字化方向轉型升級,擴展綠色產業鏈的影響范圍,提升綠色金融的效率。要重視區域之間綠色金融的協調發展,打破地方保護和市場分割,實現綠色金融資源的快速流動,提升綠色產業鏈的影響力和在經濟低碳發展中的引領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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