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150顆土豆去太空

把智齒送上太空旅行，和小朋友一起種去過太空的土豆……劉昕進行著與眾不同的太空探索，她想讓更多人了解太空知識，把無所畏懼的精神傳遞給更多人。

感受時差的物理距離

劉昕出生在新疆克拉瑪依，父母因為工作忙，經常不在家。她沒有因為缺少父母的陪伴而傷心，當別的孩子都被父母趕著寫作業時，她還可以看電視和課外書。她特別愛看《中國少年兒童百科全書》，一整套來來回回讀了十幾遍，最喜歡的一本是講天體物理的，“它把物理世界的現實跟神話故事相結合，比如星座的故事，每次看都覺得津津有味。”

2009年，劉昕考入清華大學精密儀器與機械學系。在這里，她遇到了信息藝術設計系的丹青老師。“把科技的產物與人文的體驗相結合，我覺得太有意思了。”丹青老師對她產生了極大影響。本科畢業后，她進入美國羅得島設計學院攻讀藝術碩士。

在國外，因為和家人之間有十幾個小時的時差，劉昕常常會有一種很強的錯位感，她試圖去理解地球上的時間到底相隔多遠才會產生一秒鐘的差異。于是，她背著沙漏走過345.6米，切身感受一秒鐘時差的物理距離。

因為獨自在陌生國度求學的苦悶，劉昕嘗試去了解自己內心悲傷的情緒，和三十個人互換眼淚，測量成分并進行復制……“我對一些宏觀的東西有困惑，通過做一些簡單的事情試圖去理解它，在個體的尺度上去感受它。”在劉昕看來，自己的創作更像是在講故事，“那些看似理性的手段，其實對我來講是一種跟世界相處的最親切的方式。”

把智齒送上太空

從羅得島設計學院畢業后，劉昕加入麻省理工媒體實驗室，一邊繼續藝術創作，一邊做科研。2016年，劉昕作為創始人之一，在麻省理工媒體實驗室成立了宇宙探索計劃。也是這一年，埃隆·馬斯克在國際宇航大會上公布了SpaceX火星殖民計劃中極為重要的“行星際運輸系統”的細節。

“我們真正進入一個新太空時代，隨著越來越多商業甚至私人航空的興起，人類好像馬上就可以進入新的宇宙空間。這是一種愿景，也是個疑問。”劉昕感覺很興奮。她和同伴艾麗決定發設計作品上太空。

兩個初出茅廬的學生，開始自己募資、尋找發射機會，漸漸地，竟然被航空航天的博士、教授才能拿到的學術基金選中。第一個項目，她們邀請了二十五位不同學科的研究員，在模擬零重力的飛機里測試他們對在失重環境下生存的想象。有人制作了一張八爪魚模樣的硅膠床，睡覺的時候把人包住，不會飄走；有人用水做雕塑，在零重力的情況下就能立起來；有人設計了一系列只能在太空中發出聲音的樂器……劉昕則根據蜘蛛的行動方式，發明了一個手握的儀器，在失重情況下彈射出帶有磁鐵的尼龍繩，讓人能夠控制自己的移動。兩個毫無航天專業背景的學生，把沒人看好的校園協會發展成了被國際認可的專業組織，讓不同學科背景的人對太空旅行甚至移民后的人類生活進行發散式的討論。

2019年，劉昕得到了亞馬遜創始人杰夫·貝索斯旗下的私人火箭發射作品的機會。于是，她將自己的一顆智齒送上太空，進行5分鐘的零重力表演后再回來。

“智齒就像我的替身，替我完成一個很浪漫的想象。”實際上，發射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技術失誤，但劉昕并不介意。“觀眾反而普遍覺得失敗部分的代入感很強，那我想要帶去的情緒體驗也更加真實。”一個朋友看完說，自己看到了一種對故鄉的思念。這句話讓劉昕頗有感觸：“我們往遠方探索，其實可能也是一種回望。我以前沒有意識到，太空對我的影響、吸引力，可能真的來源于我從小的生長環境。廣闊的沙漠，一望無際的空曠，那么美，那么無拘無束，將我的感官拉扯到一個非常大的維度之上。”

聊聊去過太空的土豆

2020年3月，宇宙探索計劃獲得了新的發射機會，劉昕決定邀請全球的藝術家一起參與。劉昕設計了一個“小房子”，一共三層，分別模擬了零重力以及月球和火星的重力。每個小盒子相當于一個小公寓，“住著”一位藝術家的項目。她說：“整個載荷就像一個地球村。”參與者們從個人身份、經歷出發，探討了生態等與自己息息相關的問題。

劉昕的作品是150顆不同類別的土豆種子。在她看來，土豆的發展史其實就是人類的發展史和殖民史。土豆種子在太空站待了九十天回來后，劉昕在紐約、西雅圖等地的社區中，邀請小朋友來一起種植，給土豆設計宇航服，由此展開對話：“你覺得土豆為什么要去太空？”

“聊起太空，大家的第一反應可能比較抽象，不知道該說什么，但談到土豆，好像所有人都熟悉起來，突然有了發言權。”通過一個個趣味故事的設定，讓更多人對太空探索有一種表達自己想法的沖動，是劉昕一直努力的方向。

2023年11月9日至2024年3月31日，第十四屆上海雙年展“宇宙電影”在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舉辦。劉昕帶著作品《脫離》參加展覽，展現把一顆智齒發射到太空的整個過程。“這次在上海雙年展，我呈現了整個作品當中的雙屏影像，以及一個虛擬現實的影片，里面講了關于遨游以及離鄉、離開地球的故事。對我來說，宇宙電影更像是一種超越時空、超越線性時間而展開的對未來甚至過去不同層級、不同可能的世界的想象。”劉昕想讓更多人看到探索宇宙的奧秘。

未來，在科研和藝術之外，劉昕還想做教育。她看到很多小孩還沒開始做一件事情之前，就覺得自己不能做好，她希望打破對年輕人的限制：“就像我從小感受到的一樣，整個世界甚至太空，都是可以去探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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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馬哲 xjjyh_32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