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朵倒長的花

我也不知，天空為何有如此大的魔力，叫我樂此不疲地去探索。它空蕩蕩的，日月星辰和風雨雷電皆是過客，只有云朵肯成為天空的裝飾。

和天空的交鋒尚無定論，老師便將我老是上課對著天空發呆的“惡習”狀告給了外婆。曾是中學老師的外婆很是難堪，卻不氣惱，只讓老師別再因此而批評我，她會好好教我改正壞毛病。

許多個放學后的黃昏，祖孫倆吃罷飯，一齊坐在院子門口，看太陽西落，看云彩變晚霞。

“你都看到什么了？”外婆問我。“哎，天空又要變黑，更是一無所有啦。”我像小大人一樣嘆氣，只等著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再從夜空里尋找不一樣的風采。“太陽落到哪了？”外婆繼續發問。“遠處的山啊。”“那你稍微低低頭，再看看天空與山的連接處。”我稍稍下移視線，去看太陽落山的地方。只見落日被晚霞染得紅彤彤，像煮沸的雞蛋，再也浮不起來，只好一點點沉下去。而天空呢，在一片紅光里“咕嘟嘟”冒著泡，像給山披了一層絳紅紗衣，好讓落日在它的懷里安睡。再往下看，是近山的一片林海，晚風吹著枝丫晃動，飛鳥投林漾起了一片彩色的漣漪，和素白天空相映成趣。

外婆笑彎了眉眼，讓我接著再往下看，往近處瞧。小城不大，只有三五高樓在中心聳立著，其余處仍然保存著田園鄉村的風貌，家家戶戶鱗次櫛比，長街小巷交錯纏繞，一派與天空截然不同的溫馨鬧意。誰家第一縷炊煙升起的時候，我忽然發現炊煙的宿地是天空，而非黑黝黝的煙囪；又瞧長街夜燈亮了，耀亮了天上的暗昧一角；再看樹在夜風里搖擺，卻始終昂首，仰望的方向正是亙古不變的天空。

晨光熹微，萬物明妍。我朝著天空伸了個懶腰，恰有一朵如花的云朵飄來，它極力舒展著身姿，眷紅偎紫的花朵如火如荼，十分耀眼。我瞇了瞇眼再睜開，哪里是天上花，分明是小院里外婆的海棠花開。“外婆，天空好像一朵倒立生長的花。”“對嘍。莫說天空一無所有，它是一朵巨大的花，也有根，它的根埋在云層后面，云下的太陽啊、山啊、人啊、鄉村啊、萬物啊都在它的扎根滋養下，開出朵朵鮮花，結出累累碩果。”

我不再仰望天空，久久地撫摸著眼下的海棠樹。原來天空和花樹如出一轍，空蕩蕩、黑黝黝的樹根向下生長，任風雨來襲也不動，堅不可摧地支撐著樹上的花和果——天空長久地倒懸著，將風雨霜露悉數澆灌給花草萬物，即便自己空寂冷清，但繁華人間證明了天空付出的意義。它無須誰的回饋，只要人們明白：根在，花就會開，無論生長是何種姿態。

從此以后，我不再望著天空發呆，而是低頭踏實走路，等到取得好成績時再去看天，我知道，那是天空對我努力扎根發芽的嘉獎。

編輯 周曉序 247549681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