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葉子

最后的葉子

一個憂郁的男人

唱著關于葉子的歌

生命之樹

還剩多少片葉子

至少之前去數清那些

葉片是一件吃力的事

如在空曠的房間中自語

而現在只剩下最后的五片

如果一天落下一片

生命的旅程還剩下

最后五天

憂郁的男人

抱著吉他唱著樹上

未盡的五片葉子

唱著一旦踏入孤獨之地

就無法再回頭

他把自己的聲音

放進瓶子里

巴洛克之美

——僅供小劑量耳服

我

我是一個人

有時是兩個

有時我又是這

兩個人的觀眾

看他們秉持不同觀念

可他們都是我

孤獨是我的

軟弱是我的

掙扎是我的

執拗是我的

快樂也是我的

它最容易被打敗

我看著兩個我

有時是一對

拉鋸的下力人

面對滾刀肉

一般的生活

洛麗塔

近來尤為疲憊

即便什么都不去做

依然覺得累

人至中年

理想被現實的

蚌殼夾緊

我讀著納博科夫

一個禁忌的戀曲

洛 麗 塔

理想的完美音節

是否只有徹底殺死

心中對理想的執念

才能真正地接納生活

是否練習生存

就該勇于

端起生活的苦酒

倒影

當一張老唱片

開始在唱盤上旋轉

那遠去的歌手正

劃槳而來，在你耳邊

輕聲呢喃：

Nothing Compares To You

他不在這世界了嗎？

還是以前的自己太過偏狹

他明明還在——

激光二極管發出光束

穿過特定透鏡和光路系統

準確地在唱片上聚焦

他就回來了，你看見他

站在池塘邊上的納西索斯

——把自己反復打撈

沉默之人

我坐在席間

越來越接近于沉默

一個沉默的樹樁

被眾人的話題

排斥到語言的外圍

我有許多語言的葉片

但并不善于在任何

場合來使用

尤其人多的時候

眾人關注的語言的焦點

恰恰不是我所熟悉的領域

我熟悉花朵，田野

候鳥在幾月份回來

油菜花在河的南岸開放

何時才漫卷至河的對岸

我懼怕工作，學業，養老

疾病，在眾多的問題面前

我束手無策

眾人啊

請替我飲盡這一杯

詩歌無法阻止

任何將要發生的

人世間的苦

難和困頓

讓我的沉默被風持續拍打

我內心的戰栗

越發清晰

（宋煜，本名宋立理，80后。作品見于《詩刊》《星星》詩刊、《揚子江詩刊》《北京文學》等，出版長篇小說《穿越玫瑰》。）

編輯：耿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