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

我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一會兒，不遠處站著三位結伴散步的老太太，大概都七十多歲，在談論衣服。其中一位把外套的領子解開一些，給另兩位看一件白色粗線的針織毛衣，說這是她媽媽留下的。當年已九十多歲的老母親非要給她織這件毛衣，她說：“媽媽，你年紀這么大了，眼睛不好，手指也不靈活，為什么非要費神費力地親手織毛衣呢？我買件現(xiàn)成的，方便得很，也不貴。”母親說：“一來我活動活動手指，二來等我走了，也給你留個念想。”如今媽媽已經(jīng)走了，那件毛衣還在，她穿著就覺得心里暖和。

另一位老太太穿著一件舊羽絨背心，紫色的底子上散落著小小的紅色碎花，是那種老款式和老花色。她說這件背心穿了不少年，一直舍不得扔，是她年少時一位很要好的朋友送的。這位朋友前幾年也走了，她穿這件背心，也是穿個念想。

我繼續(xù)往前走，不一會兒，遇到一位獨自散步的老先生。他可能走得有點兒熱，簇新筆挺的中式外套敞開著，露出兩件疊穿的舊毛衣，一件低領套在一件高領的外面，一看就知道是手工織的，因為不像機織毛衣那么細密平整。他穿的又是誰留下的念想呢？

（張建中摘自《今晚報》2024年5月15日）